神机妙算“老娘舅”

陆惠明

北蔡村上有个叫刘学文的，不仅聪明有学问，而且为人正直，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娘舅”，因此在村里的威望很高。

那天，刘学文散步经过村东的空房子，忽然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就好奇地走了过去，进去一看，是村里的老王在木板上铺被褥。

刘学文奇怪地问老王这是干什么。老王扭过头，一脸委屈地说，儿子长大了，有了媳妇就不要爸了。

老王家是三间楼房，小王夫妻俩结婚后住楼上东房，老王住楼上西房。

那天，老王回家，看到自己的东西被搬到了楼下，老王惊讶地问这是干啥啊。小王说忘了跟他说了，小宝大了不能再跟他们一起睡了，这西房就给小宝住。

老王的心一下就凉了，说他可以在西房搭个铺跟小宝一起住，为啥一定要让他搬楼下住。小王说小宝大了，爷孙俩住不合适，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老王跟刘学文说，其实他也不是不肯住楼下，但他们最起码要跟他说一下吧。再说了，村里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没有一个住楼下的，往后在村里他的老脸往哪搁。

刘学文听完，想了想，让老王别忙了，跟他走。老王杵在那里瞧着刘学文，他不明白跟刘学文走是啥意思，跟他走到哪里去？

刘学文拉着老王，来到了刘学文家里。老王着急地问这是干啥啊？刘学文指着楼上的西房说，这房空着，让老王今后就住他家楼上西房。

老王一听扭头要走，说啥也不能住到刘学文家里。刘学文就在他耳边咬了几句，说没打算让他长住，是暂住。刘学文拍了胸脯说，他保证明天小王就会乖乖地来接他回去。老王想刘学文是谁啊！他可是村里的“智多星”，既然他这么说了，老王就答应了。

第二天，小王真的来接老王了，他到了刘学文家里，就帮老王收拾东西，但老王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两个人正别扭着，这时刘学文回来了。

小王来到刘学文跟前说：“刘叔，你劝劝我爸，让他跟我回去。”刘学文没好脸地瞧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让他回去睡楼下啊？”小王忙堆起笑，搓着手说：“楼上，楼上，让他跟小宝一起住。”刘学文瞪大了眼：“这下怎么想通了？”

小王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隔壁邻居看到老王住到刘学文家里，都问小王怎么回事？小王就把事情跟大家坦白了。邻居们就说他，看看村里差不多的老人哪个住楼下。老王老婆走得早，老王把小王拉扯大不容易，现在他成家了，却不让老王住楼上享福，要把他踢到楼下住，老王肯定要心酸难过。大家都让他快点把老王接回来。

小王被邻居们说得脸发臊，觉得确实不应该让爸住楼下，于是一早就来接老王。

老王听完心里的气结打开了，很开心，儿子总算想通了，没白养，说着就要跟小王回去。

没想到的是，刘学文却把他拦住了，说老王还不能回去。小王愣住了，问：“刘叔，你这是啥意思？”

刘学文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規，村有村风。北蔡村向来民风淳朴，尊老爱幼，可这几十年的好村风被他小王给破坏了，虽然还不算严重，也幡然醒悟了，却已经给村里造成了不良影响，北蔡村一贯的敬老村风因此受损，全体村民都要背锅，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人家都会说北蔡村的某某某要把他爸踢到楼下住。

刘学文停了一下继续说：“小王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小王被刘学文教训得一愣一愣的，只有点头的份。刘学文见他态度诚恳，也就不再为难他，最后只问他一句话：“你给全体村民带来的伤害总得有个交代吧？”

小王眨着眼睛不说话。刘学文认真地说：“我看这样吧！老王可以回去，但你小王必须办一个家风宴，以示悔改。”小王脸红一阵白一阵，一个劲地说好。

隔日，小王请了刘学文和村里几位老长辈到家里，小王老婆上灶，菜上桌，酒斟满，小王端起杯子说：“我给各位叔叔伯伯赔不是了，以后决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刘学文喝下一口酒说：“小王知错就改，我们也不能揪着小辫子不放，他诚心办了这桌酒，我给取了个名叫‘家风宴，过后就不追究了……”

喝完酒，散席，刘学文回到家里躺下，心里就想，目前看这事既解决了老王的心事，又让小王有台阶下，但离圆满还差一截。

那天，刘学文散步又经过村东的空房子，又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心想，又会是谁在里面呢？

他好奇地走过去一瞧，嘿！又是老王。他忙问：“老王，你这又怎么啦？小王又让你住楼下？这家风宴都请过了，他不能又反悔吧？”

老王一脸无奈，说这次不是小王要他去住楼下，而是他主动要去住楼下，可小王就是不同意，老王一气之下又搬到了空房子。

刘学文听明白了。他拉着老王就回家，告诉老王他有办法，到时让小王来请你回去住楼下。老王见刘学文胸有成竹，当然信他，就跟着刘学文去他家。

一夜过后，第二天一早，小王急急忙忙就来请老王回去。老王说，不同意他住楼下他就不回去。

小王为难了。这时刘学文走了过来。小王像见了救星一样，让刘学文劝劝老王。刘学文就让他说说详细经过。

小王就告诉刘学文说，老王跟小宝一起住在楼上西房，开始蛮好，可没几天老王突然说要去楼下住，小王有了上次的教训，家风宴也请了，还当着众长辈的面保证不让老王住楼下，他不能不守信啊！于是怎么也不肯让老王去楼下住。

刘学文听了，转头问老王：“你为什么要去楼下住？”老王说，孙子小宝学习任务重，每天作业做得很晚，他要搬到楼下住，不是怕孙子影响他睡觉，而是怕他影响孙子学习，他晚上要早睡，一睡着就呼噜直响，地动山摇，有一次他起来小解，看到小宝耳朵里塞了棉球在看书写字，不由得心里发酸，实在过意不去。小宝学习太辛苦了，他决定要搬到楼下去住，要给小宝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可小王就是不同意。

刘学文抬手指了指小王说：“你爸不愿意去的时候，你非让他去；现在他想通了要去，你又不让他去，你说你这是孝吗？我看啊！你就是只顾你自己的名声，完全不顾老人的意愿，尊老爱幼，是要尊敬老人，尊敬是要尊重他的意愿、愿望啊！”

小王哭丧着脸：“刘叔，我左也不对，右也不是，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刘学文严肃地说：“你爸想通了，自己要去住，你就顺从他的意愿让他住。”

小王一边点着头，一边给老王收拾东西要走。

没想，刘学文又拦住他说还不能走。小王问又是为啥啊？刘学文嘿嘿笑两声：“为啥？这次你又坏了村里的村风，老长辈们能答应吗？”

小王忽然笑了，说他明白了，过一天再请一次家风宴。

刘学文也被逗乐了，摆摆手说：“跟你开开玩笑的，但家风、村风、国风，都是我们应有的传统美德！切记切记啊！”小王郑重地点点头，拉着老王回家了。

刘学文站在门口，目送老王和小王远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说，这样才算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