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巴蜀地区少数民族的虎文化研究

2023-03-19陈艺戈于志恒

大观 2023年12期

陈艺戈 于志恒

摘 要:从巴蜀虎崇拜的文化视角,研究古蜀国文化以及广汉三星堆、成都金沙遗址等出土的虎形物件与虎纹文物,经过研究发现,川渝崇虎的少数民族大多源于古代羌族,虎崇拜是其普遍的信仰。巴蜀地区少数民族的虎崇拜具有地方性、民族性的特色,在中华虎文化的民俗信仰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

关键词:古羌族;虎崇拜;巴蜀文化;崇虎民族

在远古时代,动物与人类有着密切的关系,动物可为人类提供肉、皮、毛等生活资料,但毒蛇、猛兽也给人类带来威胁,因此人类对于自然事物都持有敬畏之心。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对老虎这一猛兽的认识、对自然的认识也在不断深入。当人们认识到老虎这一猛兽所具有的强大力量后,逐渐改变了对老虎的看法,由最初的畏惧转变为崇拜。这种对动物的崇拜后来成了人们信仰的一部分。《风俗通义·祀典》曰:“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而《管子·形势解》曰:“虎豹,兽之猛者也,居深林广泽之中则人畏其威而载之。人主,天下之有势者也,深居则人畏其势。故虎豹去其幽而近于人,则人得之而易其威。人主去其门而迫予民,则民轻之而傲其势。”这些古文表达了人们从怕虎到敬虎、爱虎的转变。

一、原始图腾崇拜

今四川省内有17个地级市和3个自治州,省会成都市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四川这个地方古老而神秘,“古蜀国”“巴国”“巴蜀之地”都曾是人们对这一带的称呼。在川西横断山脉地区,有数十个民族先后在这里繁衍生息,融合发展。正因如此,这里的多民族生活形成了今天的“巴蜀之地”。在这片大地上,历史所灌溉的痕迹形成了中华文化的瑰宝——“巴蜀文化”。巴蜀文化是在巴蜀大地上形成、发展的具有四千年历史的中华区域文化,有研究表明,蜀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源头之一。

原始社会各氏族部落的图腾大多来自动物、植物等,他们将这些具有象征意义的形象当作氏族部落的图腾,以此来表达对图腾的崇拜、展现部落的力量。在中国古代传说中,伏羲是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位列“三皇”之一。伏羲时代时,人们开始推崇图腾先祖这一概念,彝族学派学者刘尧汉提出“虎伏羲,龙女娲”的观点。上古时代,伏羲氏族发展成多条分支,图腾分为“黑虎”与“白虎”两种。古羌族为崇虎的代表,后部族分支如古巴族、彝族、纳西族、土家族等皆为远古羌戎虎文化的继承者。

二、巴蜀文化中的“虎”

人们对虎的崇拜源于祖先对自然的崇拜。研究表明,起初黄帝部落有六个氏族,有虎而无龙,可以推断虎图腾崇拜所表现的狩猎文化应该比龙图腾崇拜所表现的农耕文化更早产生,因为从原始生产方式来看,虎图腾的崇拜是最早出现的,并且与狩猎民族文化相关,而龙图腾文化与农业民族有关。据历史学家的研究,炎帝与黄帝的部落均源自古羌族,古羌族在远古时期的确为一个大族,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古羌族逐渐分化为多个分支和部落,并与其他民族进行交流和融合,发展成了后面的支系如巴族、羌族、彝族、土家族、纳西族、哈尼族、白族、傈僳族、普米族、傣族等,也就是如今中国的一些少数民族。

据赵宗福在《中国月亮神话演化新解——以月虎为主题的考证》中所述,古羌人相信只有将灵魂裹在虎皮中进行火葬,才能使其还原为虎。他进一步指出,中国的月球神话以“虎”为核心,而“月”是“月虎神话”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他提出中国的“月神话”实质上源于“古羌族”对“虎”图腾的崇拜。古代巴族崇拜白虎,自称白虎后裔,且以白虎为部族图腾。据《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载:“廪君死,魂魄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祀焉。”《蛮书·卷十》也说,巴氏是“白虎之后”。巴族后裔自称“虎子”或“虎蛮”。很多史籍也称巴族后裔为“白虎夷”“白虎复夷”“板楯蛮夷”“弜头虎子”等。

彝族也有虎氏族,他们相信自己是虎的后裔,认为彝族最早的祖先是老虎。彝族创世史诗《梅葛》中写道:“虎头作天头,虎尾作天尾,左眼作太阳,右眼作月亮,虎须作阳光,虎牙作星星……”虎不仅创造了天地和万物,还赋予了万物灵魂——人类的起源也可以追溯到虎。彝族学者刘尧汉在《中国文明源头新探——道家与彝族虎宇宙观》一书里认为:“伏羲本为原始虎图腾,秦汉以后的史家有以龙为真命天子的思想,尊伏羲为三皇之首……”在彝族,虎是一个重要的文化符号,被看作图腾,是祖先,是百兽之王。彝族的十月太阳历用十二属相纪日,其中第一位就是虎。由于这种太阳历是由以虎为原生图腾的古羌族所创造的,所以其也被称为“虎历”,这些都反映了彝族崇拜虎的观念。

彝族人称“虎”为“罗”,他们大多自称“罗罗颇”“罗罗摩”,分别是“雄虎”“母虎”的意思。有的地方至今還流传着“人死一头虎,虎死一只花”的俗语。凉山彝族称“虎”为“拉”“拉莫”“勒摩”等,彝族盛行火葬,也与虎有关。他们在每年农历正月初八至正月十五日举行虎节,需要接虎神、跳虎舞等。

纳西族源自远古的虎图腾部落。根据清代光绪年间四川《盐源县志·舆地山川》的记载,当地么些族人“姓喇喇(拉拉),虎也”。在纳西族传说中,虎是人类的始祖。虎也是纳西族的象征,他们以虎头为军旗,在虎日出战。

土家族也有虎图腾的信仰,将虎视为神圣的象征,自称“白虎之后”。他们奉白虎为祖先和图腾,至今大多数白族人家里的神龛上还常年供奉一只木雕白虎,祈求白虎赐予祥瑞,使用以虎形铸造的器物来镇妖祛邪。白族人将虎视为祖先,认为自己是“虎儿虎女”。

这些崇虎习俗与文化,流传广泛且持续至今,已经成为巴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人曾经问过“虎方”在哪里?从全国以虎命名的地区的分布情况来看,川西和以川西为中心的西南地区是最为集中的地方。比如,彝族曾将峨眉山称作“罗目”,意为“母虎山”;凉山彝族自治州首府西昌市在彝族语中被称为“拉布峨卓”,意为“虎族居住之地”;宋代时,峨边县被称作“罗目县”,意为“母虎县”。这些地名都与虎相关。笔者认为,巴蜀地区一定是虎方之一。凉山彝族自治州是中国当前最大的彝族聚居地,而茂县是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中唯一的羌族聚居区,这些都足以证明这片巴蜀大地从古代氏族部落起就有崇虎的印记。

三、三星堆文物中的“虎”

三星堆文化遗址位于中国四川省广汉市的三星堆镇。探究者们经过长时间的考古与发掘,把这里的文化遗存称为“三星堆文化”。在三星堆遗址中,有几个坑位都发现了大量的虎形与虎纹物品。

在三星堆出土的文物中,有几件具有代表性且举世瞩目的虎形器物,如一号祭祀坑出土的“商龙虎纹青铜尊”(图1)、一号祭祀坑出土的以金箔锻打而成的“金箔虎形饰”、八号祭祀坑出土的由小方块绿松石镶嵌填充的“青铜虎形兽”等。除此以外,在三星堆遺址的坑位中,还发现了一些具有一定意义与特点的虎形器。

一号祭祀坑出土的“商龙虎纹青铜尊”虎身肥硕,呈圆圈形,中空,四足立于圆圈座上。虎眼圆瞪,大耳尖圆,昂首竖尾,张口露齿,形象凶猛。此祭祀坑还出土了“陶虎”与“陶面虎”。可以看出,虎形物在三星堆遗址的出土物中占比较大。三星堆出土的陶器基本上造型简约、线条流畅、图案丰富多样,反映了当时的生活与审美风格。二号祭祀坑出土的“石虎”,反映出当时古蜀国石刻技艺的成就,真实的石头也为如今的人们了解古蜀国提供了珍贵的实物材料。三号祭祀坑出土的“青铜虎形兽”把异兽的特点表达得淋漓尽致,可看出虎张口露齿,形象凶猛。

以上是广汉三星堆遗址中出土的文物,品种众多,大多有虎的身影。每一件虎形器物都有其独特的造型,气韵生动,可见蜀人对于老虎的观察是非常细致的,并且虎在他们心中具有重要地位与意义。

四、成都金沙遗址中的“虎”

四川出土与珍藏的与虎相关的文物有很多,除了广汉三星堆遗址外,在四川成都的金沙遗址中也发现了虎的身影。

金沙遗址祭祀坑出土的“石虎”,造型简单,却给人以生机勃勃、威猛狞厉之感,其制作方法很是巧妙,既呈现出白色纹理,又表现出老虎的斑纹。在金沙遗址祭祀坑内也发现了虎犬齿与虎左下颚骨,这些很有可能是当时人们所供奉的祭祀品。另外,在金沙遗址博物馆内展示了巴蜀图符,在展示的符号中有较多的虎纹,这些虎纹符号在不同的器物上也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以下几件关于虎的文物也均是巴蜀地区出土的。“青铜虎钮錞于”(图2)出土于四川,它高85厘米,呈上宽下窄式的椭圆形,是古代巴人特有的一种军乐器。錞于最上端的钮为虎形,虎嘴大张,倨牙翘尾,身姿矫健,栩栩如生。凑近仔细观察,可看出器身上阴刻的卷云纹、兽纹等纹饰,还铸有两个战国时期特有的巴蜀图语。錞于现存数量较少,什邡的这件錞于在体量上居全国之最,堪称“錞于之王”,其虎纽造型生动威猛,纹饰繁复。在盘首内铸有心纹、四瓣耳纹等巴蜀符号,对于研究什邡战国时期文化乃至巴蜀文化都具有重要意义。

“虎纹铜戈”出土于四川成都新都马家木椁墓,珍藏于四川博物院,一组五件,戈身遍布精美的虎斑纹。铜戈是巴蜀青铜兵器中最早出现、传播范围最广、盛行时间最长的兵器之一。新都马家木椁墓出土有狭长援、三角形援的铜戈,还有援和内呈“十”字形的铜戈,形制较多样。此组铜戈兵器,对研究战国时期古蜀地青铜制作工艺和青铜文明具有重要作用和意义。

五、结语

通过研究发现,川西高原及其周边地区有很多引人注目的虎图腾族群痕迹,再次证明了这里是崇虎民族居住过的地方。由于上古时期起,各部落对虎的崇拜已经在祖国各个角落传播了数千年,经历了漫长的传承和演变,并深植于崇虎民族的血液。在这片巴蜀大地上,沉淀了无数中华文化的瑰宝,巴蜀文化作为年代久远、传承至今的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长期积累的精神成果,而虎文化既是巴蜀文化的精华,又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这么多鲜活存在的事实,都足以证明“虎”对于这片巴蜀大地的特殊意义。正因如此,虎崇拜的观念在巴蜀大地扎根开花,并结出举世闻名的青铜文化之果。

参考文献:

[1]丁润生.伏羲虎文化与彝族八卦初探:兼谈伏羲文化是全球最古老的文化[J].周易研究,2003(6):36-40.

[2]张泽洪.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宗教中的虎崇拜研究[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6):38-43.

[3]武家璧.古蜀的“神化”与三星堆祭祀坑[J].四川文物,2021(1):84-95.

[4]刘尧汉.中国文明源头新探:道家与彝族虎宇宙观[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

[5]刘尧汉.彝族文化放言[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7.

[6]汪玢玲.中国虎文化[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2007.

作者单位:

东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