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GAT 变电站EPC 项目新冠疫情原因工期索赔经验分析

丁 蕴，高晓宇

（中国电建集团华东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浙江 杭州 311122）

0 引言

新型冠状病毒（Covid-19）疫情自2019 年底暴发，并蔓延至全球各地，给海外工程项目带来了诸多不利影响，如政府封城导致设备材料难以采购、设备滞留港口无法清关、海运班次减少、海运价格上涨、航班熔断导致人员不能及时返岗、工人请假、原材料价格上涨、政府下令建筑工地关停等[1-2]。

1999 版FIDIC 银皮书第19.1 节Force Majeure 中对不可抗力有如下定义。

（1）一方无法控制的。

（2）该方在签订合同前，不能对之进行合理防备的。

（3）发生后，该方不能合理避免或克服的。

（4）不主要归因于他方的。

传染病（epidemic）显然满足上述4 个前提条件，因此通常意义上承包商都会将新冠疫情视为不可抗力，并据此进行工期索赔。但实际如何操作，如何成功索赔到工期，仍然是一个摆在承包商面前的难题，尤其是考虑到几乎所有项目都遭受了新冠疫情或多或少的负面影响，部分项目已完工但仍在就工期罚款与业主争论中，这一问题显得尤为紧迫，急需解决。

目前关于海外工程工期索赔及疫情原因工期索赔的案例有许多，白杨曦等[3]以玻利维亚公路项目为例，介绍了总统大选、新冠疫情及雨季长度超过预期等原因的工期索赔过程。吴筱文等[4]以坦桑尼亚FD 项目为例，分析因额外工程量、业主延迟移交场地及图纸批复缓慢等原因的工期索赔过程。张浩然等[5]综述了国际EPC 项目针对不同类型业主的索赔策略。熊竣熙等[6]提出了“二次索赔法”，即先进行费用索赔，项目收尾阶段再进行工期索赔，以期提高索赔效率和成功率。

但不同国家、不同类型的项目受当地政策、市场及项目自身特点影响，索赔方法有较大差别。

本文以泰国邦批230kV GIS 变电站改扩建EPC 总承包项目为例，介绍了该项目疫情原因工期索赔的经过，为泰国国家电力局（EGAT）为业主的变电站项目及其他海外项目的疫情原因工期索赔提供了借鉴意义。

1 泰国疫情及其对项目的影响

邦批变电站位于泰国北揽府，临近曼谷素万那普国际机场，为现有常规户外敞开式变电站改造扩建项目，合同范围是拆除现有指定范围内的设备，对变电站进行改造扩建，主要建筑物包含1 栋230kV GIS 和控制楼，主要机电设备包含1 套230kV GIS 系统，含25个CB 间隔及母线、16 条230kV 出线等。本项目自2017年动工，2022 年8 月6 日完成主体移交，签署Taking Over Certificate（TOC），完整经历了新冠疫情自爆发至最为严重的阶段，并已经成功完成工期索赔。

2020 年2 月泰国国内出现第一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起初政府动作较为迅速，颁布了一系列管控措施，导致疫情没有大规模扩散，每天新增维持在几十例，且主要集中于龙仔厝府的缅甸籍劳务人员。这些劳工大都属于非法偷渡入境，居住场所人员且密集卫生条件差，很容易暴发新冠疫情，且一旦爆发传播十分迅速。2021年4 月13 日是泰国传统节日宋干节，受人员跨省流动、大规模人员聚集庆祝等影响，每日新增在短时间内飙升至2000 余例，此后持续上升，最高峰每天近25000例。对于人口仅有7000 万的泰国来说，疫情形势十分严峻。曼谷商场关闭，施工材料难以购买，如图1 所示。

图1 曼谷商场关闭，施工材料难以购买

2020 年3 月22 日，泰国政府下令曼谷及临近的北榄府等府严禁大规模人员聚集，关闭购物中心、餐厅、超市和其他被认为是高风险的场所。

2020 年3 月25 日，泰国政府宣布熔断所有亚洲国家前往泰国的航班及大部分欧洲国家前往泰国的航班。

2021 年6 月26 日，泰国政府宣布从6 月28 日起，曼谷和临近省份（包括项目所在地北榄府）所有建筑工地停工一个月，检查工人们的住宿区卫生情况并做好人员清查和登记。届时邦批项目正在进行关键节点高压实验前的准备工作，瑞士ABB 工程师刚刚到达现场。项目部立刻与EGAT 高层协商解决办法，经EGAT 运维部门及北揽府公共卫生部门批准后，允许不超过8人的团队进入现场继续开展调试及高压试验工作，且名单需经过审批，不能随意更换人员。

2 疫情原因工期索赔经过

国内新冠疫情暴发伊始，项目部就于2020 年1 月30 日向业主提交了正式函件《Notice of the Novel Coronavirus Event Outbreaking in China》，通知该事件的发生，介绍了现阶段疫情的实际情况及中国的管控措施，表明项目部人员受政府封城等原因无法及时返回泰国。同时明确将这一事件定义为“不可抗力”，并说明项目部将采取进场体温监测、每天两次病毒消杀、核实设备进口是否受限等措施，尽最大努力保证工程的顺利实施。需要注意的是，现在病毒溯源尚未有定论，承包商应避免使用“病毒起源或爆发于武汉”等字眼，只需描述在中国发生的实际情况，避免病毒污名化。泰国邦批项目在初期的报告中有用到has outbroken in Wuhan等字样，但在后续正式函件中都删除了此类描述。每日对进场员工进行体温监测如图2 所示。

图2 每日对进场员工进行体温监测

2020 年2 月12 日，项目部向业主发送正式函件，说明将保留对新冠疫情对项目造成的不利影响进行工期索赔的权力，后续将会持续提供报告以说明该事件对项目部造成的具体影响和损失，同时将尽最大努力减轻该事件对项目实施的不利影响。

2020 年6 月3 日，项目部向业主发送正式函件，说明受政府下令航班熔断影响，负责项目关键路径GIS安装的瑞士ABB 工程师无法前往泰国，导致该项工作暂停。尽管项目部已同泰国ABB 协商调配其他工程师及调整施工顺序，但目前仍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2020 年8 月18 日，项目部向业主发送疫情影响中期报告，说明新冠疫情对项目的实际影响。受航班熔断影响，我方总工程师及合同经理返回泰国的时间已比预期推迟了6 个月，瑞士ABB GIS 安装督导返回泰国的时间已比预期推迟了3 个月。同时受政府跨府流动禁令的影响，现场工人数量迟迟无法得到补充，缺口在30 人左右，导致项目进度缓慢。政府下令商店关门导致PVC 管、水泥砂浆、钢管、胶合板等建筑材料难以购买或送货推迟，延误25～45d。

2021 年7 月23 日，项目部向业主发送更新后的疫情影响中期报告，除对此前中期报告中的内容进行更新之外，还向业主发送了泰国建筑工业协会（Thai Construction and Industry Association）于2021 年3 月30 日向泰国政府发出的公开信，公开信中指出：2020 年3 月26 日前开工且在2020 年12 月31 日仍未完工的项目，应有权获得工期延长281d（从2020 年3 月26 日至2020 年12 月31 日的天数），以此量化疫情对项目工期的影响。

2021 年11 月25 日，项目部向业主发送正式的工期索赔函件，申请工期索赔833d（涵盖疫情原因工期索赔833d 及业主延迟移交工作面等原因）。

2022 年上半年，因业主原因导致送电计划一再推迟。经与业主协商，2022 年8 月11 日，业主批准项目部工期索赔1193d，竣工时间延长至2023 年6 月30 日。此项工期延长涵盖业主工作面移交延迟、额外工程量及疫情影响，其中疫情原因工期索赔827d（2022 年3月28 日泰国政府颁布疫情影响紧急法令至2022 年6月30 日泰国政府宣布疫情影响结束的天数）。至此，邦批项目疫情原因工期索赔结束。每日对现场办公室进行病毒消杀如图3 所示。

图3 每日对现场办公室进行病毒消杀

3 经验分析和总结

泰国邦批项目新冠疫情工期索赔能够成功的关键有以下3 点。

（1）持续向业主发送通知和报告。按照FIDIC1999版第19.2 节不可抗力通知的要求，承包商应在事件发生后（通常为14d 内）立即向业主发送正式报告，明确说明已经或即将受到阻碍的各项义务，过程中不断更新事件动态及发送中期报告，事件结束后尽快向业主发送最终报告，让业主清楚了解此事件对承包商造成了哪些不利影响。期间需要做好相关资料、文件的分类保存和整理工作[7]。如若承包商在不可抗力发生时及期间没有向业主发送过通知，而仅仅在项目结束时提出工期索赔事宜，极大概率无法成功，业主可以默认为此类事件未对项目产生影响。

（2）量化此事件对项目部的影响到具体天数。这一点是重中之重，既不能夸大其词试图索赔到不合理的工期来弥补因其他原因导致的工期延误，同时也要据理力争，保障承包商的合理利益。最实用的办法就是采用当地政府部门发布的具有强制效力的文件[8]，如上文提到的政府下令关闭北榄府所有建筑工地一个月，泰国建筑工业协会向政府发布的公开信要求所有项目工期延长281 天及泰国政府于2020 年3 月28 日颁布紧急法令并于2022 年6 月30 日宣告紧急法令结束。

（3）在工期索赔和费用索赔之间做出取舍。除去工期延误外，疫情还会致使承包商成本增加，例如海运费用上升、防疫及医疗用品开支、人员隔离费用、用工成本上升、工期延长导致保险费用增加等。承包商可能想就上述额外成本向业主进行索赔，但应该考虑到，业主同时批准工期索赔和费用索赔的可能性极小，而且工期索赔一旦不成功，延误罚款通常很高。以本项目为例，延期罚款的标准为每天0.1%合同价格，大约为每天15 万元人民币，且工期延误通常不会仅有几天，一旦发生，延期罚款是一笔巨额数字。因此，承包商应在工期索赔和费用索赔之间做出取舍，大部分情况下应优先选择工期索赔，当然也要考虑实际项目情况。

同时，对于后疫情时期的新签项目，通常情况下默认承包商已对新冠疫情风险有足够的了解，将其视为常态化条件，而不是不可抗力，同时已在工期及合同价格上有所考虑。但需要指出的是，如果因项目所在国家政府防疫政策导致封城，进而导致关键人员及设备无法正常运转的话，承包商仍应保留工期索赔的权力，此时应理解为新冠疫情已超出承包商所能预料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