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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山水文之“奇”

2023-03-11杨晓东

作文周刊·八年级版 2023年10期
关键词:所记蛮荒潭水

杨晓东

柳宗元山水文,其开创性意义堪比谢灵运开创山水诗,他的山水文最能表现其美学思想,彰显其人格风骨。《唐宋诗醇》说“谢灵运游山诗、柳宗元山水记素称奇构”。那么,柳宗元山水文“奇”在哪里呢?

以怪为美的旨趣。柳宗元在被贬永州前,生活于膏梁锦绣之中,出入于巍峨宫殿,穿行于繁荣街市,游宴于精致园林。因贬谪进入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幽闭于一个恶劣而狭小的空间里,忍受着常人不堪忍受的落寞孤独。野莽蛮荒给了他刻骨铭心的感受,形成了以怪为美的审美取向,美人之所不美,容人之所不能容。他的这类山水文取材荒野,所记皆名不见经传的山石溪涧,那些常人眼中恶劣丑陋的山水,于其目中,“山皆美石”,四时皆宜。柳宗元《钴鉧潭西小丘记》所记乃一块弃地,是一块人皆“过而陋之,贾四百,连岁不能售”的弃地。这些山石“突怒偃蹇,负土而出,争为奇状者”的丑怪之处,却让他感到美不可言。柳宗元“自肆于山水间”,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美,获得了别人不能获得的惊喜,这是因为他于恶劣荒野中“发现有生的意味”,而“怡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柳宗元这些“以怪为美”“不合于俗”的山水文,以其独特的观照与书写视角,生动表达了他对自然美的独特感受,熔铸进作家的身世之感而喷吐抑郁不平之气;不仅具有征服荒野与孤寂的强悍精神,而且表现出排解郁结的慰藉与发现异美的喜悦,表现了他对生活、对生命、对人生、对人世的痛切肌肤的思考。

以乐写哀的反讽。柳宗元在山水文中往往表现出与其本意恰恰相反的一种豁达态度。他畅游蛮荒而以荒野为僚友,似乎忘却所有仕途失意,因此,所见俱美,苦中作乐,“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始得西山宴游记》)。“枕席而卧,则清泠之状与目谋,滢滢之声与耳谋,悠然而虚者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钴鉧潭西小丘记》)

这种反讽手法的运用,更有催人泪下的艺术感染力。读柳宗元的山水文,需要透过其字面,透过其轻松而富有诗意的描写,结合上下文语境乃至其身世与其他文字来了解其用意,而真正抵达其内心,理解其文章的真正意旨。

以诗为文的妙笔。柳宗元用诗的语言来写山水文,其文多用短句,骈散相间,节奏明快而简练生动,且虚实结合,意趣横生,具有诗歌所特有的韵律美、节奏美与视觉美。《小石潭记》全文193字,而仅用了166个字就将游览小石潭的全部过程、小石潭的曼妙景色描绘得淋漓尽致。“空游无所依”五字,状物妙极,写游鱼,亦是写潭水,潭水澄澈,让人误以为鱼在空气中游动。他的山水文,凝练精到,准确传神,吸取了骈文的长处,而确有“漱涤万物,牢笼百态”之精妙。

柳宗元的山水文“素称奇构”,丰富了古典散文反映生活的领域,发展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体裁,具有非常强烈的艺术魅力与非常深远的美学影响。

(选自《光明日報》2020年10月10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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