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疯狂“兔子”

邱俊霖

兔子没有尖牙和利爪，所以被人们视为温柔可爱、忠厚善良的象征。历史上也有一些“爱兔狂魔”。历史笔记小说《西京杂记》里就有过一则记述：东汉的“跋扈将军”梁冀权傾天下，作恶多端，他最喜欢的宠物是兔子。他甚至在首都洛阳兴建一个方圆几十里的“兔苑”，还为里面放养的每只兔子都制作了户口和档案，以此保证“兔身”的安全。

跟普通兔子相比，白兔在古代更是被视为祥瑞。普通野兔生长在野外，通常都是灰黑色的。即使是天生的白毛，但整天在野外吃草打洞，也难免变色。所以，古人如果在野外发现一只纯白色的兔子，那就会将其当作宝贝，更会将白兔的出现当作是祥瑞的象征。

古代统治者也热衷于饲养白兔，地方老百姓或者地方官员如果见到了白兔，通常都会献给朝廷。《旧唐书》上记载过一个故事，说武则天时期有个叫作王弘义的酷吏，他曾经担任过御史，职责是监察百官，不过他自己却是个作奸犯科之人。在距离他住宅不远的地方有不少瓜田，瓜果成熟的时候香气远飘，王弘义闻到之后，心痒难挠，便到瓜田去要瓜。

王弘义仗势欺人，要瓜不给钱。瓜农们自是不愿意，王弘义为此怀恨在心，回去之后便谎称瓜田之中有白兔，应该献给女皇才对。于是，他让县令带人去瓜田之中捉白兔，最后瓜田都被衙役们践踏了。

当时的内史李昭德听说这件事后，说道：“昔闻苍鹰狱吏，今见白兔御史。”汉代有个叫郅都的狱吏执法酷烈，人送外号“苍鹰”，人们将其称为“苍鹰狱吏”，如今，居然又冒出来一个为了打击报复，借口有祥瑞白兔而毁掉百姓瓜田的王弘义，真是个着了魔的“白兔御史”。

虽然都是突出一个“狠”字，可“苍鹰狱吏”和“白兔御史”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苍鹰虽然威猛严酷，但他执法不阿、敢于直谏，何况他镇守边疆，匈奴听了之后都不敢犯境，晋代的史学家陈寿评价道：“郅都守边，匈奴窜迹。”而白兔看似温柔，这个白兔御史却恃强凌弱、为非作歹。所以，当时的人用“白兔御史”来形容王弘义，无非是在讽刺他是个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之人。

不过，“白兔御史”在历史上可不少，原因无非就是古人信奉天人感应的理论，而白兔正好是祥瑞的象征，所以统治者有德行、治国有方，白兔才会出现。加上大部分的封建统治者往往好大喜功，因此认为自己执政期间出现的白兔越多，越证明上天对自己是肯定的，也证明自己是一个有作为的天选之子。于是，“白兔御史”也就多了起来。

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里就说，唐朝的时候有白兔御史，可唐朝的白兔御史只怕比不上我朝的白兔御史啊。接下来他就记叙道：“嘉靖十一年（1532年）十一月十日，四川巡抚都御史宋沧进献白兔。”嘉靖皇帝收到白兔之后非常高兴，当时的礼部请求祭告祖庙。

嘉靖皇帝自然非常想这么干，可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假意推辞。可礼部的官员们都知道嘉靖皇帝好大喜功，尤其非常喜欢这样的祥瑞出现，于是再次上表恳请。这回，他终于答应了。于是，当朝的学士尚书带头，百官都上表庆贺。

嘉靖皇帝自己在皇宫内应该也养了白兔。《明史》也记载，有一回，宫内的兔子生了两只小兔子，嘉靖皇帝非常高兴，便在礼官的请求下祭告祖庙。同一个月，又有兔子生了两只小兔子，嘉靖皇帝认为这是延生长寿的吉祥寓意。因为皇帝喜欢，天下就掀起了一阵“献兔”潮。比如《明史》当中记载，曾经担任过南京兵部尚书的李遂曾经为嘉靖皇帝进献过白兔，皇帝照例告于宗庙，而且对李遂“由此益眷遇”，对他越来越宠爱了。

嘉靖皇帝收到的白兔不可谓不多，可嘉靖皇帝在位期间却并非什么太平盛世。后来的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里评价道：“盖抚镇重臣贡瑞取媚，自嘉靖八年（1529年）汪鋐献甘露后所仅见，且下及禽兽，从此进瑞物者接踵，若宋沧者，亦可呼为白兔都御史矣。”

所谓的白兔哪里是什么真正的“祥瑞”，分明就是底下的大臣们摸准了皇帝好大喜功的性子，然后投其所好而已，为的无非是他们自己的官运亨通。而嘉靖皇帝对朝政的弊病置若罔闻、熟视无睹，反而期盼着多出现白兔这样的“祥瑞”来粉饰太平，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