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风云

文/阿文

顾嘉辉

著名作曲家顾嘉辉于当地时间1月3日在加拿大温哥华逝世，享年92岁。

顾氏经典代表作品众多，横跨上世纪70至80年代，直至90年代淡出。《夜话港乐》一书中，详细介绍了顾嘉辉的音乐成就，诚如作者何言所说，“香港乐坛在超过半个世纪的漫漫长河里，涌现过无数的音乐人。如果真的要在台前幕后繁星璀璨的香港乐坛里排一个座次，那么顾嘉辉一定是在金字塔顶端的 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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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提到的，就是他的时间跨度。顾嘉辉不但是和许冠杰一起，率先于上世纪70年代谱写大量粤语歌、引发粤语流行曲风潮的重要人物，也是唯一可以横跨两个世纪，不停写出新歌的作曲家。

从1967年为电影《明日之歌》谱写同名主题曲，到2008年为香港无线电视（TVB）的奥运节目谱写主题曲《光辉的印记》，在超过40年的作曲生涯里，顾嘉辉创作的歌曲超过1100首，成为香港乐坛首屈一指的作曲家，被称为“香港乐坛 教父”。

顾嘉辉1933年生于广州，17岁和家人移居到香港。顾嘉辉也是木屋区长大的一代，家境贫困，父亲虽精于绘画，但在香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顾嘉辉为了给家里贴补家用，到洋行打工，抽出晚上的时间上夜校；而姐姐顾媚则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在夜总会唱歌。

也正是因为姐姐的关系，使得顾嘉辉从小就有机会接触音乐，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最终他辞掉洋行的工作，在夜总会里做起了琴师。

后来姐姐正式进入歌坛并加盟邵氏，成为歌手和电影演员，而顾嘉辉也随着姐姐进入邵氏。

在邵氏老板邵逸夫资助下，顾嘉辉前往美国波士顿伯克利音乐学院系统学习音乐知识。两年学业结束，顾嘉辉投桃报李，在邵氏做了不少的电影配乐，他的成名作就是为邵氏投拍的电影《明日之歌》撰写的配乐及主题曲。

当时粤语歌还不是主流，所以这首歌的词还是国语。1973年，为无线电视剧《烟雨濛濛》谱写的同名主题曲成为无线电视首支配上粤语歌词的电视剧主题曲。后来大红大紫推动粤语歌成为主流的，则是次年应王天林之邀为无线电视剧《啼笑因缘》谱写主题曲。

顾嘉辉所写的曲有一个显著特征，就是从粤曲小调甚至是古曲中发展出来——因为他所写的歌曲，较多采用中国传统的五音。所谓“五音”，就是“宫商角徵羽”五个音。

顾嘉辉的五音式作曲在当时贴合大量的古装片主题曲，这种带着古韵的创作和影视剧的内容不谋而合，再加上一众填词人精心书写的歌词，三管齐下，无形中使得粤语流行曲成为不可替代的产品——大众已经从过去习惯听国语歌、英文歌，逐渐转换为听粤语流行曲。这也是顾嘉辉为香港乐坛做出的不可磨灭的 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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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70年代中期电视剧的兴起，在TVB供职的顾嘉辉谱写了大量电视剧的主题曲。当时几乎所有TVB重头大戏、尤其是武侠剧的主题曲都由顾嘉辉撰写，其事业也因此跨上巅峰。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书剑恩仇录》；无论是《近代豪侠传》，还是《倚天屠龙记》《小李飞刀》《天龙八部》《神雕侠侣》……这些TVB的第一批经典武侠剧，主题曲全部出自顾嘉辉的笔下。而迄今仍被乐迷津津乐道的，当然少不了罗文、甄妮演唱的《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以及像《上海滩》这样的粤语流行曲代表作。

时至今日，只要一看到“浪奔浪流”四个字，相信大部分人心里便会跟着哼起那段熟悉的旋律。这也是顾嘉辉厉害的地方，他的旋律具有较大的格局，民族性十足，例如《上海滩》这样的旋律，即便不用歌词，纯粹用乐器弹奏，其气势依然足够磅礴。

可惜的是，顾嘉辉的这种作曲模式没有得到传承，随着80年代电子乐开始泛滥，顾嘉辉所坚持的五音式创作也成为绝响，继者寥寥。

顾嘉辉的高产，也是他成为70年代乐坛作曲代表人物的原因之一。他可以在成名后继续于美国深造音乐期间，不看电视剧、不去制作组参与讨论，仅凭邮寄过来的剧集资料就可以写出一首经典歌曲。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可以一边听课一边在笔记本上谱写旋律，当时由关正杰主唱的《英雄出少年》就是这样制作出 来的。

除开电视剧所缔造的成就，顾嘉辉在80年代开始逐渐脱离影视剧的束缚，为歌手量身定做歌曲，如1982年写给张国荣的《默默向上游》就是代表作品。

80年代开始，唱片公司已经倾向于直接购买欧美、日本已经成名的流行歌曲来翻唱，省时省力又稳妥。顾嘉辉虽然也已经开始吸收欧美流行音乐的长处，创作非武侠片格调的音乐，但在乐坛舶来之作泛滥的情形下，顾嘉辉独木难支，再加上年过五十的他精力有限，从80年代中期起，顾嘉辉的作品数量开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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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量降低，但他的影响力却没有减弱。因为顾嘉辉所创作的歌曲生命力极其旺盛，与那些在流行榜上很快上来又很快消失的歌曲有天壤之别。

例如1979年的《狮子山下》，当时只是香港电台电视剧的同名主题曲，但随着时光的变迁，这首歌曲的影响力蔓延到整个80年代乃至今日，成为香港的标志性歌曲，更被誉为“香港 之歌”。

而这首顾嘉辉的代表作品，作词人就是与他合作最为亲密无间的黄霑，两人更被称为“辉黄”组合而被乐迷津津乐道。

顾嘉辉和黄霑的合作从70年代就已经开始，在80年代前期达到巅峰。两人在数十年的合作生涯里携手制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如张国荣演唱的《英雄本色》主题曲《当年情》以及续集主题曲《奔向未来的日子》、张智霖版《射雕英雄传》主题曲《绝世绝招》等，这种情谊直至21世纪都未曾间断。

直到2003年，已经身患重病的黄霑，最后一次与顾嘉辉联手，创作了电视剧《金牌冰人》的主题曲《美丽缘分》。

顾嘉辉的成就之高，奖项就是一个典型的体现。他得了无数的奖，有影响力的乐坛奖项不胜枚举。1981年，十大中文金曲的首个终身成就奖颁给了顾嘉辉；1998年，特区政府给他颁发了紫荆勋章。

从推广中国文化来看，顾嘉辉显然是一位大功臣。他这种坚持“中国风”的创作还影响了许多音乐人，例如乐坛难得词曲唱兼备的黄霑就曾经坦言，《沧海一声笑》的创作缘起，就是受顾嘉辉五音创作的影响。

90年代起，年届六十的顾嘉辉逐渐退隐，定居加拿大；不过他依然间或创作，和老友黄霑合作。1999年黄霑和顾嘉辉更联同当时风头正盛的填词人林夕、作曲人雷颂德联合举办了“夕德辉黄”音乐会。两代音乐人的薪火传承，在这场音乐会里可见 一斑。

2004年黄霑去世，顾嘉辉回港祭奠。面对记者回忆起黄霑，这位70多岁的老人用了最简单的字眼去形容“辉黄”：“我和他，是最佳拍档。”

2012年年底，香港红馆举办了一连六场的“顾嘉辉大师经典演唱会”，谢安琪、郑少秋、林子祥等艺人纷纷献唱，顾嘉辉还上台指挥乐队演奏。每位上台演绎的歌手，都向顾嘉辉这位乐坛德高望重的前辈鞠躬致敬，场面热烈感人。

2007年，顾嘉辉受TVB邀请，为香港回归十周年的献礼之作《岁月风云》创作主题曲。从《狮子山下》缔造的粤语流行曲辉煌而起，再至《岁月风云》以粤语、国语交替演唱的时代而终，顾嘉辉的一生，见证了香港流行乐的起伏，成为乐坛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

这首歌如无意外，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支被大众所知悉的流行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