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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研发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
——基于异质性的门槛效应分析

2023-03-07滕莉莉覃莹莹

财政科学 2023年1期
关键词:门槛高新技术股权

滕莉莉 苏 杭 覃莹莹

内容提要:本文以2010-2019 年高新技术企业为样本,建立面板门槛效应模型,从股权融资率和产品市场竞争视角分析政府研发补贴与企业创新效率的非线性关系。研究发现,政府研发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具有激励效应,该激励作用在股权融资率与产品市场竞争方面存在门槛效应,其中股权融资率与产品市场竞争的门槛值分别为0.8452 和-0.0346,当股权融资率高于门槛值、产品市场竞争水平小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才能有效提高企业创新效率。此外,政府研发补贴对不同产权性质和区域位置的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也存在差异,因此政府应根据高新技术企业实际情况,有针对性地实施差异化的补贴与激励政策。

一、引言

在当前国际环境下,创新已然成为国家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和关键。企业作为现代市场经济技术创新的微观主体,为了保持竞争优势,必须具备充足的动力以开展创新活动,提高创新效率。高新技术代表未来技术发展的方向,能够推动科学技术与生产力的飞速发展,在促进技术进步以及产业结构升级方面发挥着关键性作用。高新技术企业是知识和技术密集型企业,当其突破了高难度创新技术,获得的创新产出会提高自身乃至整个社会的经济效益。高新技术企业创新过程时间长,需要投入大量的专用资金(Lundvall,1998),具有高风险性以及外部性等特征(Belloc,2012)。而产权保护制度存在漏洞,再加上创新技术具有溢出效应,很容易被其他企业模仿复制(王刚刚等,2017),难以保持竞争优势,导致企业创新积极性受阻,市场供给不足(李政等,2018)。此时就需要政府进行干预,对企业创新实施补贴,以缓解企业创新资金的不足。

为稳定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活动资金链,政府往往通过税收减免、政府补贴等政策,提高企业创新积极性,推动其获得高质量创新产出,助力社会经济发展(章元等,2018)。然而,由于信息不对称和逆向选择的存在,政府并不能有效甄别哪些企业获得补贴后会增加创新投入,致使企业为了获得更多的补贴进行寻租,创新效率并没有提高(毛其淋、许家云,2015)。此外,从产业生命周期的视角研究发现,当企业处在产业成熟期获得政府补助,创新能力会提高(童锦治等,2018);而王文翌和安同良(2015)研究发现,初创期企业若获得政府支持更有利于创新。因此,对于不同特征和发展阶段的企业,政府研发补贴到底是促进还是抑制其创新效率,学术界争议不断,需要进行深入分析。

本文在相关文献研究的基础上,构建面板门槛模型实证分析政府研发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影响的非线性特征。可能的贡献在于:首先,区别于以往文献采用单一的创新投入或产出指标的做法,本文从效率视角出发,采用随机前沿模型度量企业创新效率,研究政府补贴的效果。其次,不同于以往文献侧重于线性分析,本文采用门槛效应回归方法,检验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的非线性影响。由于股权融资是高科技企业重要资金来源,同时高科技产品是否能够经受住市场竞争的考验是企业的生存与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因此本文进一步从股权融资率和产品市场竞争水平两个方面检验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的非线性影响。第三,从产权性质和地域差异分析政府研发补贴影响企业创新效率机制的门槛效应,为政府完善创新补贴政策提供决策参考。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的创新效率的影响效果存在争议。Kang and Park(2012)发现政府扶持能够显著促进生物技术产业的创新效率。后续研究发现,政府补贴能够显著提高短期创新产出(章元等2018),对创新效率有促进作用(秦修宏、黄国良,2020);政府补贴能够显著提高创业板上市公司经营绩效(陈旭东、穆雪迎,2018)等。然而,Wallsten(2000)研究发现政府研发补助对企业研发资金存在“挤出效应”,导致政府补助对企业的研发投入影响不显著(Duguet,2003)。李礼和卢博科(2014)采用DEA 方法测算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创新效率后,发现政府补贴可以提升技术升级效率,但对技术研发效率具有负向作用;而民营企业会通过政治关联获得更多的政府补贴,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政府补贴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杨筠、宁向东,2018)。

在以上分析的基础上,有学者提出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的激励效应并非线性关系。黄文娣和李远(2022)通过对2008-2019 年广东制造业上市企业数据的研究,发现政府补贴可以正向激励制造业上市公司研发投入,政府补贴所起的激励效应呈非线性特征,并不是越多越好。任跃文(2019)选取2015-2017 年沪深A 股上市企业数据,研究发现政府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存在双门槛效应:当政府补贴未跨过第一个门槛时,政府补贴促进企业创新效率;当政府补贴位于第一个门槛与第二个门槛之间,政府补贴显著抑制了企业创新效率;当政府补贴跨过第二个门槛时,政府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的抑制作用减弱。当前针对政府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研究多从线性关系入手,而高新技术企业创新需求高,面临高失败风险与不确定性。本文首先研究政府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是否存在非线性影响,因此提出假设H1、H2:

H1:政府研发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的创新效率激励具有门槛效应。

H2:政府研发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的创新效率激励不具有门槛效应。

在证明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有激励作用后,研究者进一步深入分析哪些因素会影响这种激励作用的程度。企业创新具有较高的风险性,普遍面临融资约束(顾海峰、卞雨晨,2020),股权投资者愿意为企业创新提供资金(Bottazzi et al.,2001),且股权融资筹集资金分散风险效果好,无需还本付息,是公司持续发展的重要资金来源(马妍妮等,2019)。李真等(2020)研究发现股权融资率较低时,会使得企业的研发创新活动面临资金短缺,无法进行持续性研发的问题。而股权融资率高的企业拥有充足的资金,能够显著促进研发投入(李汇东等,2013)。可见,股权融资率较低不利于发挥政府研发补贴对创新的激励作用。

当前对产品市场竞争与企业创新两者之间关系的研究结论主要分为正相关、负相关以及倒U 形。第一,基于阿罗模型。Arrow(1971)认为产品市场竞争激烈会引起企业经营者的危机意识,为了企业的长远发展,经营者研发创新的主动性会更强烈,产品市场竞争可以通过影响利润有效推动企业创新(王秋红、陈丽,2017)。第二,基于熊彼特效应。当产品市场竞争极其激烈时,创新产品潜在收益可能会低于研发投入,激烈的产品市场竞争不利于企业创新(Schumpeter,1942)。康志勇等(2018)通过大样本研究2001-2007 年间中国制造业企业,发现高新技术企业在面对激烈的产品市场竞争时,政府补贴对研发的抑制作用比较显著。第三,Aghion 等(2014)认为在适度的区间内,产品市场竞争会提高经营者的创新意识,加大企业创新投入;当产品市场竞争程度超过临界值后,过度的市场竞争无法保障新产品的利润,市场竞争对技术创新起反向作用,两者呈现倒“U”型关系(孙菁、李琳,2018)。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H3、H4:

H3:当股权融资率低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抑制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当股权融资率高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

H4:当产品市场竞争水平较低时,政府研发补贴抑制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当产品市场竞争水平较高时,政府研发补贴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

在既往研究中,人们普遍关注产权性质差异导致股权融资率和产品市场竞争对高新技术企业影响的不同效果。不同的区域所拥有的资源以及实施的政策不同,对企业创新行为也会产生影响。由此,本文将进一步研究股权融资率和产品市场竞争水平在不同所有制和区域差异的作用机制下,对政府研发补贴影响高新技术企业的创新效率的调节效应。

三、数据说明与模型设定

(一)数据说明

本文使用高新技术上市企业作为研究样本,因国泰安数据库(CSMAR)2010 年以后的数据披露较完整,因此构建了2010-2019 年关于政府研发补贴与企业创新效率的强平衡面板数据。研发人员数据来源于CSMAR 及公司年报,其他变量数据来源于Wind 数据库。为了使样本更具有代表性,本文对数据进行了初步处理:删除主要变量以及控制变量有缺失值的样本数据、在1%水平上对连续型变量进行缩尾处理,之后得到651 家企业样本,共6510 个观测值。

(二)主要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

企业创新效率(Effcy),采用随机前沿模型测算。借鉴Battese 和Coelli(1992)的方法,采用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模型测度企业创新效率,投入指标采用研发费用投入(RDE)和研发人员投入(RDP)。随机前沿分析(SFA)是利用随机前沿生产函数进行效率估计的一种参数方法(Aigner et al.,1977),与非参数方法相比,考虑到了随机因素对于产出的影响。设定SFA 测量模型(1):

其中,i 为企业个体,代表我国高新技术企业;t 为时间;专利申请量(PAT)为企业的创新产出指标。因专利申请数不仅比专利授权数更及时反映企业当年的创新绩效(柳卸林、杨博旭,2020),且能够反映技术创新的中间知识产出以及技术投入转化水平(詹宇波等,2010)。研发经费投入(RDE)、研发人员投入(RDP)为投入指标。α1、α2分别为相应投入要素的创新产出弹性,随机扰动项εit由随机干扰项Vit和技术非效率影响项Uit组成。本文使用Frontier4.1 软件,计算出每个样本企业在样本期不同年份的创新效率值,将其作为被解释变量。

2.解释变量

政府研发补贴(Sub)。本文将政府补贴明细数据中含有“技术”“研发”“研究”“创新”等关键词的补贴项目视作研发补贴(陈红等,2018),最终加总得到各公司当年所有的研发补贴,除以总资产得到政府研发补贴(Sub)(孔东民等,2013)。

3.门槛变量

股权融资率(Equity):参考潘孝珍和楼梦佳(2021)的做法,由实收资本与资本公积之和除以总资产。

产品市场竞争(Len):采用经产业调整后的勒纳指数(企业的营业利润率减去所在行业营业利润率均值)衡量,具体计算公式如模型(2)所示:

其中:OI 为营业收入;OC 为营业成本;i 为企业个体;n 为企业数。Len 值越小,表明企业与同一行业其他企业有较大的业务相似性,面临的竞争就越激烈;反之,Len 值越大,业务相似性就越小,面临的竞争也越小。

4.控制变量

参考任跃文(2019)选取管理效率(Mana)、财务杠杆(Lev)、企业规模(Asset)、资本密集度(Cap)、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营业利润率(Profit)、现金资产比率(Cash)。

上述变量的含义和计算方法如表1 所示。

表1 变量定义

续表

(三)模型设定

为了验证政府研发补贴与企业创新效率之间的内在关系,本文构建企业创新效率测量模型(3):

考虑到创新效率是一个动态调整的过程,可能会受到股权融资率、产品市场竞争的影响,为防止模型出现偏误,将股权融资率、产品市场竞争作为门槛变量,参照Hansen(1999)的做法,设定面板门槛模型(4)和(5):

式(4)和式(5)中:i、t 分别表示企业个体和时间,μi和σt分别代表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I(·)为指示函数,若取1 表示括号内门槛变量满足条件;若取0 表示括号内门槛变量不满足条件。

四、实证结果

(一)描述性统计

表2 列示了描述性统计结果。在样本期间,651 个样本企业创新效率的平均值为0.1950,创新效率的波动幅度为0.1950;样本企业平均获得的研发补贴占总资产之比为0.0010,标准差为0.0020,最大值为0.0130,最小值为0。此外,股权融资率、产品市场竞争程度数据波动幅度较大(标准差分别为0.1960、0.2110)。

表2 描述性统计

续表

(二)企业创新效率测度

根据模型(1)采用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模型测度企业创新效率,模型参数估计如表3 所示。从表3 可知,gamma 值大于0.5,说明实际产出的误差主要是因为技术无效率的存在,用随机前沿方法进行测度是合理的。LR 统计量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模型拟合度较好,创新效率数据有效。投入指标研发费用估计系数为0.1510,研发人员系数为0.1061,均在1%水平上显著检验。研发费用和研发人员投入每增加1%,企业创新效率分别提高0.151%和0.1061%,表明通过增加研发费用、研发人员的投入能够显著提高企业创新效率。

表3 企业创新效率测度结果

(三)基准回归

模型(3)的回归结果如表6 所示,在回归中控制了时间、企业固定效应,进行了企业层面的聚类处理。列1 所示表明,在控制了可能影响创新效率的公司层面的因素后,政府研发补贴显著为正,系数估计值为10.5010,说明政府研发补贴每增加1%,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提高10.5%。考虑到政府研发补贴具有滞后性,对其进行滞后一期,列2 所示回归结果仍显著为正,政府研发补贴依然能够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提高。

(四)面板门槛模型回归

上述基准回归结果表明,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具有显著影响。那么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是否存在门槛特征?对此,本文继续对模型(4)和(5)进行分析。

1.门槛效应检验

本文进行面板门槛估计,采用500 次Bootstrap 抽样方法检验股权融资率、产品市场竞争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是否存在门槛效应,并分析门槛效应结果。如表4 所示,股权融资率和产品市场竞争仅在单重门槛模型检验时分别在1%和5%水平上显著,因此模型(4)和模型(5)均采用单重门槛模型进行分析。基于以上结果,假设H1 结论成立。

表4 门槛效应Bootstrap 抽样检验

2.门槛值估计

在确认存在门槛效应的情况下,进一步确定门槛估计值和置信区间。如表5 所示,可知样本区间内Equity 门槛估计值的百分数为84.52%,其95%置信区间为[0.8064,0.8604];Len 门槛估计值的百分数为-3.46%,其95%的置信区间为[-0.0541,-0.0317]。

表5 门槛估计值检验

3.门槛模型估计结果分析

股权融资率为单重门槛模型的估计结果如表6 所示,列3 表明股权融资率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单重门槛效应。当股权融资率小于等于0.8452,即未跨过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的系数为-1.0190,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政府研发补贴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提升;当股权融资率大于门槛值0.8452 时,政府补贴系数为3.6400,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政府研发补贴能显著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提高。由此可知,当股权融资率达到一定比例后,政府研发补贴才会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假设H3 得到了验证。究其原因,可能是当股权融资率低于门槛值时,研发投入所需金额不足,并且管理层对公司决策有较大的影响,为保持经营稳定,管理层不愿冒险投资研发创新活动,对创新效率有着抑制作用。但是,当股权融资率超过门槛值后,股东为保障追求长期利益,更愿意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开展研发创新,以此保持高新技术企业竞争优势,从而享受到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成果带来的经济效益,此时政府研发补贴的投入加快了高新技术企业创新进程,提升创新效率。该结果表明,当高新技术企业股权融资率处于不同的门槛区间时,政府研发补贴与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呈现的影响不同。

表6 列4 是以产品市场竞争作为单重门槛变量的估计结果。产品市场竞争由勒纳指数表示,勒纳指数越小表明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当产品市场竞争小于等于门槛值-0.0346 时,政府研发补贴的系数为1.2210,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产品市场竞争较激烈时,政府研发补贴与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之间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当产品市场竞争大于-0.0346,政府研发补贴在1%水平上显著,系数为-1.0120,表明产品市场竞争水平较低时,政府研发补贴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提升,从而验证假设H4。究其原因,可能是产品市场竞争小于门槛值时,代表高新技术企业之间的竞争越激烈,在这样的环境下高新技术企业只有通过创新,才能保持竞争力,不会轻易被市场淘汰,因此政府研发补贴的投入对竞争激烈的高新技术企业而言是“及时雨”。反之,产品市场竞争大于其门槛值则代表高新技术企业之间竞争小,高新技术企业在该环境下会产生惰性,创新意愿较弱,即使获得政府补贴投入也无法消除高新技术企业惰性,可能还会将补贴资金用于非创新活动中,不利于创新效率的提升。

表6 面板回归结果

续表

五、异质性分析

(一)基于产权性质的分组研究

企业的产权性质决定治理结构,影响企业创新效率。因此,本文将样本划分为国有和非国有性质(民营、外企及其他)的高新技术企业,基础面板模型回归结果如表7 所示。政府研发补贴对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创新效率均存在1%水平上显著的正向影响。但就系数来看,政府研发补贴对国有性质的高新技术创新效率的促进作用较高,解释变量滞后一期结果显示与当期一致。

表7 产权异质性基础模型回归结果

进一步研究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中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的门槛模型回归结果,如表8 所示。列(1)以及列(3)展示了股权融资率对国有和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单重门槛效应结果。列(1)中,当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股权融资率小于等于门槛值0.7962 时,政府研发补贴对创新效率的影响不显著;当股权融资率大于门槛值后,政府研发补贴系数为5.2310,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政府研发补贴显著提高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原因可能是在较低的股权融资率下,由于国有性质企业本身资金充足且得到政府长期支持,因此政府研发补贴的投入对其开展研发项目的影响并不明显,对创新效率无明显的促进作用。

表8 产权异质性门槛回归结果

列(3)表明,对于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来说,当股权融资率小于等于门槛值0.7630 时,政府研发补贴的系数为-1.7570,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政府研发补贴显著抑制其创新效率;而当非国有企业股权融资率大于门槛值0.7630 时,政府研发补贴系数为1.7750,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政府研发补贴显著促进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原因可能是非国有性质企业本身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股权融资率较低的情况下企业经营资金紧缺问题更严重,此时获得政府研发补贴后,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经营者拿去弥补原有资金空洞,挤占了创新项目资金,导致创新项目停滞甚至弃置,不利于研发产出,从而对创新效率产生抑制作用。

在股权融资率达到特定水平的条件下,政府研发补贴进来后,国有和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股东均积极关注企业的长远利益,鼓励企业创新研发,且对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的促进作用更高。原因可能是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和政府关联紧密,所以更易获得政府补贴(孔东民等,2013),从而给市场传递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的利好信号,进而能拓宽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的外部融资渠道。而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在融资能力等方面处于劣势,其管理者不受太多制约,且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可获得的政府补助相对较少,资金预算紧缩将难以维持资金链的稳定,进而会延误研发项目进行。所以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面临相对严峻的融资约束,会较缺乏创新动力与信心,政府研发补贴对其创新效率的促进作用相对弱于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

表8 列(2)和列(4)展示了产品市场竞争对国有和非国有性质的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单重门槛效应结果。列(2)中当产品市场竞争小于等于门槛值0.0565,产品市场竞争较为激烈,此时政府研发补贴的系数为-1.0790,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了政府研发补贴显著抑制国有性质的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当产品市场竞争大于门槛值,产品市场竞争水平较低,政府研发补贴的影响系数为1.4510,在1%的水平上正显著,表明政府研发补贴显著促进国有性质的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原因可能是在较低的产品市场竞争水平下,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面临的压力较小,这时政府研发补贴的投入会在一定程度上激发创新积极性,加大研发投入,提高创新效率。当产品市场竞争达到一定水平之后,高新技术企业创新压力变大,即便得到政府补贴,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也不愿意冒险,创新效率被抑制。

表8 列(4)中对于非国有性质的高新技术企业而言,当产品市场竞争小于等于门槛值-0.0139,政府研发补贴的系数为1.2230,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政府研发补贴显著促进其创新效率;当产品市场竞争大于门槛值,政府研发补贴的影响系数为-1.7520,在1%的水平上显著。原因可能是在较低的产品市场竞争水平下,非国有性质高新技术企业缺乏竞争意识,可能将政府研发补贴用于其他项目支出,创新项目被搁置。

(二)基于企业所处区域的分组研究

根据企业所处区域将样本划分为东部和中西部地区高新技术企业,基础面板模型回归结果如表9 所示。政府研发补贴对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系数,均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解释变量滞后一期表现均与当期一致,但就系数来看,政府研发补贴的投入对中西部地区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提高作用更大。

表9 区域异质性基础模型回归结果

在东部和中西部地区高新技术企业样本中,政府研发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门槛模型回归结果如表10 所示,股权融资率与产品市场竞争对东部地区企业和中西部地区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均存在显著单重门槛效应。列(1)和列(3)结果显示,在东部和中西部地区,当股权融资率分别小于等于门槛值0.8614 和0.7383 时,政府研发补贴会显著抑制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当股权融资率大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与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之间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

原因可能当股权融资率较低的条件下,高新技术企业的资金运转较为困难,当政府研发补贴进来后,高新技术企业经营者会优先弥补经营资金的空缺部分,而不会考虑高风险创新项目研发,从而抑制创新效率的提高。同时由于东部地区比中西部地区更容易进行融资,东部地区的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受到的抑制较小。在股权融资率较高的条件下,高新技术企业经营资金紧缺得到缓解,更注重提高企业的长期竞争优势,此时企业会将政府研发补贴用于加大创新投入,有效提高创新率,而由于东部地区资金投入更多,因此促进作用更为明显。

表10 列(2)和列(4)列示了产品市场竞争对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单重门槛效应。列(2)和列(4)结果显示,当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高新技术企业的产品市场竞争小于等于门槛值-0.1992 和-0.2283,政府研发补贴会显著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当产品市场竞争大于门槛值,政府研发补贴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提升,同时中西部地区受到的影响比东部地区更大。

表10 区域异质性门槛回归结果

这可能因为东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创新能力强,专利产出多,而中西部地区的资源以及发展动力不足,在产品市场竞争水平较激烈的情况下,政府研发补贴进入会极大地激发中西部地区的高新技术企业的创新积极性,推动其创新效率的提高,以此保持竞争优势;在产品市场竞争水平较低的情况下,企业生存压力较小创新动力不足,从而影响研发补贴的效果。

六、稳健性检验

(一)工具变量法

企业得到的资金补贴主要来自地方政府,且同一地区企业可以获得的政府补贴高度重合。从相关性方面考虑,省内某特定企业得到的政府研发补贴与同省其他企业接受的平均研发补贴具有相关性,而省内其他企业得到的研发补贴数量与该特定企业的生产行为无直接关系。为了排除本文内生性问题,重新估计其研究结果,借鉴黄桂田等(2022)的方法,本文选用企业所属省份其他企业所得到的平均补贴值作为该企业获得的政府补贴的工具变量,具体计算方法如下所示:

Ed用于表示某特定年份某特定地区d 企业的补贴值,n 用于表示某特定年份某特定地区的企业数量。如表11 所示,使用2SLS 进行回归。列(1)为第一阶段的回归结果,Kleibergen-Paap rk LM 统计量为141.79,在1%显著水平上拒绝了工具变量识别不足的原假设,Cragg-Donald Wald F 统计量为144.7470,拒绝了为弱工具变量的假设。列(2)为2sls 第二阶段回归结果,政府研发补贴的系数估计值为23.95,在1%水平上显著,实证结果与主回归结果一致。

(二)滞后变量

为进一步解决内生性问题,本文将自变量和控制变量通过滞后一期和两期对因变量进行回归。结果如表11 所示,列(3)和列(4)结果显示,自变量和控制变量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后,政府研发补贴仍然在1%水平上显著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结论与主回归一致。

表11 内生性检验

(三)减少样本量

由于2010 年尚处于金融危机时期,本文将2010 年度的区间样本删除。稳健性基准回归结果如表12 所示,列(1)和列(2)结果表明政府研发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有显著正向效应,政府研发补贴的滞后一期,回归结果仍然成立,与主回归结果一致。进一步验证门槛回归结果,如表13列(1)所示,当股权融资率大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与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如表13 列(2)所示,当产品市场竞争大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与上文结果一致。

表12 稳健性检验

(四)替换被解释变量

本文将专利授权数替换专利申请数来测算创新效率进行稳健性检验。基准回归结果如表13 所示,列(3)和列(4)回归结果在1%水平上显著,且与主回归结果一致。进一步验证门槛回归结果,如表13 列(3)所示,当股权融资率大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与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如表13 列(4)所示,当产品市场竞争大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与上文结果一致。

表13 稳健性检验-门槛回归

七、结论及建议

(一)主要结论

本文以2010-2019 年高新技术上市企业的数据为样本,探讨政府研发补贴对其创新效率的影响,并从股权融资率和产品市场竞争的角度进行门槛效应分析。通过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本文得出以下结论:(1)政府研发补贴的激励作用存在显著的股权融资率与产品市场竞争的单重门槛效应。随着股权融资率提高和产品市场竞争激烈,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显著上升。(2)从不同产权性质的高新技术企业看,首先,非国有高新技术企业在股权融资率小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有显著的抑制作用。当股权融资率大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有促进作用,而国有企业受到的促进作用更大。其次,国有高新技术企业在产品市场竞争激烈的环境下,政府研发补贴会显著抑制其创新效率。当产品市场竞争大于门槛值,即竞争程度低时,政府研发补贴促进国有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提升。相反,非国有高新技术企业在产品市场竞争激烈的环境下,政府研发补贴会显著促进其创新效率。当产品市场竞争程度低时,政府研发补贴抑制非国有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提升。(3)从不同区域的高新技术企业看,首先,东部企业在股权融资率小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对企业创新效率抑制更小。当股权融资率大于门槛值时,政府研发补贴对东部地区企业创新效率促进更显著。其次,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高新技术企业在产品市场竞争激烈的环境下,政府研发补贴会显著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在中西部地区,这一效果更明显;当产品市场竞争大于门槛值,即竞争程度低时,政府研发补贴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提升,而中西部地区受到的影响比东部地区更大。经过稳健性和内生性分析,结果依然有效。

(二)相关建议

第一,政府应继续加大重视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的激励作用,缓解融资约束,激发创新积极性,提高创新能力以及效率。政府不能一味地补贴高新技术企业,要综合判断企业自身的股权融资率、产品市场竞争水平,引导技术向更高层次发展。结合面板门槛模型的结果来看,政府在筛选资助对象时,可优先考虑高股权融资率以及产品市场竞争激烈的企业,提高补贴资金使用效率和政策实施效果。

第二,高新技术企业面临融资约束问题时,创新能力会被抑制,政府应该帮助企业走出股权融资不足的困境。企业不再面临资金不足的问题时,政府研发补贴会促进企业创新效率的提升。政府应引导国有性质的高新技术企业有效利用资源,最大限度地将政府补贴投入创新活动中。

第三,东部地区的企业在股权融资率达到门槛值后,政府研发补贴对创新效率促进作用更强,政府应全面考察企业的财务状况和实际需求等多方面因素,对企业补贴项目制定相应的考核机制,落实创新补贴的用途,让东部企业更好发挥其优势。同时,因为在产品市场竞争激烈时,在中西部地区政府研发补贴对高新技术企业创新效率促进作用更明显,政府应提高中西部地区的市场化水平和法治环境、完善竞争机制,有针对性的考察补贴对象、及时调整补贴金额,强化政府补贴对企业的激励效应与市场竞争效应,促进中西部地区企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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