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思维到行动: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机制*
2023-03-05张超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广东广州5102754
文/张超(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广东广州 5102754)
一、问题的提出
社会工作从产生到发展以来,仍存在诸多问题。在社会工作理论层面,其专业自治程度低、基础理论薄弱、研究方法单一、受到实证主义的怀疑①郭伟和:《后专业化时代的社会工作及其借鉴意义》,《社会学研究》2014 年第5 期。;在社会工作实践层面,其存在社区认可度低、“悬浮式发展”、职业资格门槛低、零碎化实用主义等状况。②马凤芝:《新文科建设与社会工作高质量发展》,《社会工作与管理》2022 年第6 期。③刘振、徐选国:《从专业性、社会性迈向学科自主性——新时代我国社会工作学科建设的内在逻辑与发展转向》,《学习与实践》2020 年第1 期。④侯利文、徐永祥:《被忽略的实践智慧:迈向社会工作实践研究的新方法论》,《社会科学》2018 年第6 期。此外,由于教学与实践结合不紧密、专业化程度较低等问题,因而社会工作教育受到实务界的怀疑。⑤张和清、徐菲:《新文科建设背景下中国社会工作教育反思》,《社会工作与管理》2022 年第6 期。这些都使得社会工作在学术体系中面临更深远的发展危机。社会工作正处于后专业化的重要时期,如果不能为知识界或社会提供具有专业特色的知识贡献,它将很难在学术分工体系中获得知识的自主生产空间。因此,学界需要明确社会工作的确定性基础与知识定位。社会工作在学术体系中的独特性不仅在于它的跨学科性质与实践性,还主要取决于社会工作的知识、价值等在与社会的互动中产生的不可替代的实践智慧。⑥Johnson Chun-Sing Cheung,“Researching Practice Wisdom in Social Work,”Journal of Social Intervention:Theory and Practice,Vol.25,No.3,2016,pp.24-38.对此,诸多学者从理论体系⑦姚进忠:《阐释与激活:社会工作理论的实践逻辑演进与本土化探究》,《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 年第5 期。、研究方法⑧侯利文、徐永祥:《被忽略的实践智慧:迈向、学科建设⑨彭华民:《中国社会工作学科建设标准与论争》,《社会建设》2017 年第4 期。等维度展开分析,将实践智慧与社会工作学科自主性发展相联系进行研究。还有不少学者回归哲学领域,对实践智慧做概念分析,试图构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核心要素与培养路径。⑩[11]季俊含:《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核心要素——基于跨学科概念演进的考察》,《社会工作》2022 年第4 期。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俨然成为社会工作知识体系的重要分析概念。目前学界对于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探讨着眼于跨学科概念层次的分析,这虽然丰富了概念内涵,但易忽视其在实践应用中的生成与发展。社会工作不光注重理论知识的指导与创新,更强调实践的应用与反馈。由此,理论与实践的互动成为社会工作联结知识与社会的关键纽带。本文将重新理解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的关系,在理论与实践的互动中,探究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机制。
二、实践智慧与社会工作实践智慧
“实践智慧”[12]实践智慧的古希腊文为φρóνησιç,拉丁文为prudentia,德文为Klugheit,英文为prudence 或practical wisdom,中文译法很多,有实践智慧、智德、明智、审慎、智谋等。诞生于古希腊,在日常用法中是指一个聪明能干的人所具有的那种品质,后经哲学家们的不断阐述,已经成为西方实践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13]陈嘉映:《西方大观念》,华夏出版社,2007 年,第1212-1224 页。在西方实践哲学中,亚里士多德着重讨论了实践智慧这一概念,认为它是实践理性的德性,是在充满异质性的实践中做出正确判断与良好行为的稳定品质。
(一)实践智慧:重新理解理论与实践的关系
理论与实践的理想关系是理论可以指导实践,实践可以对理论进行反馈,甚至促使新的理论生产。如果某个理论对实践没有起到理想的指导效果,人们往往对该理论的作用产生怀疑。人文社科领域面临这样一个问题:往往一流的理论不一定能够指导出成功的实践,成功的实践也不一定生产出一流的理论,其原因在于两种不同的思维模式之间的相互僭越。①徐长福:《理论思维与工程思维——两种思维方式的僭越与划界》,重庆出版社,2013 年。也就是说,用理论思维设想行动计划,用实践思维构建理论体系,最后导致行动的失败和理论的失效。②徐长福:《重新理解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教学与研究》2005 年第5 期。理论思维注重逻辑推演与理性,追求的是认识客观规律,一般生产的是思辨知识;实践思维则需要尽可能将异质性因素考虑周全,以实现“好的实践”,其间可生发出实践智慧。③汪子嵩、范明生、陈村富、姚介厚:《希腊哲学史(修订本)》第3 卷,人民出版社,2014 年,第852 页。两种思维模式的相互僭越致使理论与实践之间产生误解。鉴于此,本文需要区分理论与实践所对应的不同思维模式。“思”是探究和解释事物,是认识活动,“做”是建构或改变事物,是实践活动④叶甲斌:《实践的三要素与实践哲学的三维度——对象、意识与语言》,《现代哲学》2020 年第6 期。,两者不可混淆。既不能用做理论的方式搞实践,也不能用搞实践的方式做理论,二者要分工而互补。
实践是复杂且具体的行动,主体在实践中所面对的是混合多重属性的复合体系。追求逻辑统一与科学理性的理论很容易忽略实践的复杂性与个别性。哲学界普遍将实践智慧视为处理实践思维的核心问题,即知与行、理论与实践、思想与行动之间关系的关键概念。⑤刘宇:《实践智慧的概念史研究》,重庆出版社,2013 年,第1 页。实践智慧既是关于“是什么”的理论性追问,又是对于“应该做什么”的价值关切,还是针对“应当如何做”的理性判断,它以观念的形式内在于实践主体,并将三者融合于实践主体的现实能力,最终作用于复杂情境中的实践过程。其间,实践主体累积经验,提炼、修正与完善理论,继而实现知识的生产与建构。实践智慧不同于生产或制作过程中的技艺,也不同于理论层面的理论智慧,而是关于人类自身实践的知识。它以人类生活的总体良善为目的,不仅体现于实践主体与世界的互动过程,也显露于实践主体自我认识与反思的过程之中,联结着实践主体对自我与世界的解释和改变。
众所周知,作为一门应用学科,社会工作的理论与实践之间应是相互依存的关系。然而,二者之间一直存在鸿沟。⑥Patricia L.Samson,“Practice Wisdom:The Art and Science of Social Work,”Journal of Social Work Practice,Vol.29,No.2,2015,pp.119-131.社会工作发端于社会慈善救济活动,早期社会工作并没有明确的理论基础与规范,助人者也缺少理论意识。直到1917 年,玛丽·埃伦·里士满(Marry E.Richmond)的《社会诊断》一书的出版,才使得社会工作方法成为一门独立的知识。随后,社会工作理论经历了以精神分析理论为主到社会工作知识体系多元化的发展,可以说早期社会工作经历了一个先实践、再理论的过程。虽然社会工作理论有了多元化发展,但学界对于专业理论的研究与讨论仍然较少。由于专业理论在社会工作实践中发挥的作用并不理想,因而大部分社会工作者在实践过程中出现“反理论”行为。①文军、何威:《从“反理论”到理论自觉:重构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的关系》,《社会科学》2014 年第7 期。在高度重视实践效果的社会工作中,社会工作理论除了要具备解释功能外,还要能够有效指导实践,最好能提供具有指导作用的模型。这使得很多理论在社会工作实践中面临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尴尬局面,也导致社会工作者对理论的选择陷入困境与不重视,以及理论研究方面的困难。无论是在社会工作实践行动中,还是在社会工作理论研究上,都体现出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张力。由此,学界更应注重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作用。
(二)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多重内涵
自社会工作产生以来,学界对社会工作的界定就存在很多争议,其焦点在于社会工作是科学还是艺术。实践智慧被引入社会工作的讨论后,调和了这种二元对立。沃纳·W.贝姆(Werner W.Boehm)是最早将实践智慧引入社会工作进行讨论的学者之一,他将检验知识、假设知识与实践智慧共同作为社会工作学科的核心知识。②Werner W.Boehm,“The Nature of Social Work,”Social Work,1958,pp.10-18.近年来,国内外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和研究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并进行了广泛讨论。
有学者指出,实践智慧既包括根据个人的主观经验将理论和原则转化为行动的过程,也包括实践者从与他者的交流中习得的知识。③Waldo C.Klein and Martin Bloom,“Practice Wisdom,”Social Work,Vol.40,No.6,1995,pp.799-807.此外,学界对隐性知识(tacit knowing)与实践智慧的关系讨论较多。迈克尔·波兰尼(Michael Polanyi)较早提出隐性知识,将隐性知识用于表示一种人们可以做到但不能解释如何做到的日常行为。他指出,隐性知识既不是最初的分析性知识,也不是认知性知识,而是在实践中被发现的。④Michael Polanyi,The Tacit Dimension.New York:Doubleday,1966.学界并没有因此将隐性知识直接作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组成部分,而是对隐性知识与实践智慧的相关性进行探讨,试图将隐性知识用于对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解释之中。有学者将隐性知识和社会工作的实践智慧联系起来,强调隐性知识是处于科学知识和实践智慧之间的存在。⑤Roberta Imre,“Tacit Knowledge in Social Work Research and Practice,”Smith College Studies in Social Work,Vol.55,No.2,1985,pp.137-149.也有学者认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是一种德性的体现,其核心是一系列具有道德承诺的行为、言语和关系,并可以将经验知识与其他形式的知识转化为具体的专业反思。⑥Stephen Kemmis,“Phronēsis,Experience,and the Primacy of Praxis,”in Phronesis as Professional Knowledge:Practical Wisdom in the Professions,Elizabeth Anne Kinsella and Allan Pitman(Eds.)Leiden:Brill.2012,pp.147-161.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与社会工作实践联系紧密。社会工作实践既需要专业技能,又需要对人性和道德的理解与应用,实践智慧则蕴含其中。①Michael Whan,“On the Nature of Practice,”The British Journal of Social Work,Vol.16,No.2,1986,pp.243-250.除对隐性知识、道德实践与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之间的关系进行讨论外,一些学者强调实践智慧应该从社会工作实践、经验和行动反思中产生,而非通过规定性的方法和技能获得。他们认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具有直觉(intuitive)、隐性(tacit)与自发性(spontaneous)的特征,它强调社会工作者既要有具身化的体验,又要注重与服务对象之间主体间性的交流。②Johnson Chun-Sing Cheung,“Practice Wisdom in Social Work:An Uncommon Sense in the Intersubjective Encounter,”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Work,Vol.20,No.5,2017,pp.619-629.以上研究主要将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理解为直觉、经验、技艺等一系列知识、能力与价值等彼此交融形成的观念性形式,并强调其产生于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的互动之中。
近年来,国内众多有敏锐洞察力的学者深入研究社会工作实践,论证与阐发了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有学者将社会工作实践智慧视为一种研究方法,认为实践智慧启迪了社会工作实践研究的新转向与知识生产的新方法。③侯利文、徐永祥:《被忽略的实践智慧:迈向社会工作实践研究的新方法论》,《社会科学》2018 年第6 期。也有学者通过考察实践智慧的哲学谱系,构建从“成己”到“知人”再到“成务”的整全取向的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知识体系。④施旦旦、侯利文:《成己—知人—成务:整全取向的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中国社会工作研究》2021 第1 期。还有学者将实证知识与实践智慧相结合,总结中国实践场域的知识样态,以期构建中国社会工作知识体系与话语体系。⑤安秋玲:《我国实践场域中社会工作知识样态研究》,《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 年第6 期。⑥郭伟和:《中国社会工作专业实践的研究理路——整合结构主义和实用主义、实证知识和实践智慧的本土创新》,《社会工作》2019 年第4 期。中国学者对于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研究更多偏向于跨学科概念层面的探讨,从“实践智慧”概念本身出发,解释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概念内涵与核心要素,并提出培养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有效路径。实践智慧、科学研究、本土思想与制度传统是建构社会工作本土理论的重要源头。⑦何雪松:《迈向中国的社会工作理论建设》,《江海学刊》2012 年第4 期。实践智慧以人类生活总体良善为目的,包含对于“是什么”“应该做什么”“应当如何做”的一系列追问与反思。作为兼具理论与实践的学科,社会工作不仅要求社会工作者拥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还要求他们深刻理解社会问题的根源,并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案。社会工作的理念、目标等与实践智慧有异曲同工之处。
从以上关于实践智慧的诸多论述中可以发现,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产生于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的互动之中,这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对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主体的界定。然而,作为一种观念形式,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是将知识经验、价值取向、行动模式等彼此融合,最终凝结于社会工作实践参与者的思维与行动中。所以,要实现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的共同发展,社会工作实践主体是关键。在提炼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时,社会工作实践的主体要警惕理论思维与实践思维的相互僭越。作为实践的行动者时,主体应该采用实践思维的方式,考虑周全,以求实践本身的集成优化。当作为研究者时,主体应该使用理论思维,讲究逻辑推演,使理论得到公共验证。由此,社会工作实践主体是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生成机制的关键要素。
众多研究普遍将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界定为社会工作者,或只就社会工作谈实践智慧。但是,并非所有社会工作实践主体都能够在其思维中生发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所以,要探究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机制,就需要将其主体界定清楚,后文将具体阐述。此外,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的互动情境以及所处的本土情境,是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实践场域。要想通过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探寻中国社会工作知识体系与话语体系的发展,就不能仅满足于概念层面的探讨,还应结合具体情境。具体情境不光是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的互动情境,还包含各地的本土文化、制度等情境。下文将以社会工作实践主体和具体情境这两个关键要素为抓手,详细阐述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机制。
三、个体与关系层面:明确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
亚里士多德曾指出,有实践智慧的人善于对那些在生活中经常变动的事情进行深思熟虑,并考虑它们如何对整个生活有益。①汪子嵩、范明生、陈村富、姚介厚:《希腊哲学史(修订本)》第3 卷,人民出版社,2014 年,第852 页。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在实践智慧生成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要想探究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机制,首先应该界定清楚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下文将从实践主体“应该做什么”与“应当如何做”两个层面展开阐述。
(一)个体层面:成为一个有实践智慧的人
实践的目的在于探究什么是善的生活和如何达致善的生活。实践智慧是通过实践主体的思维与行动实现的。实践智慧与实践主体之间的不可分离意味着对实践智慧的考察无法忽视实践主体。②杨国荣:《论实践智慧》,《中国社会科学》2012 年第4 期。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在于主体的思维、实践与情境的互动。所以应该首先明确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并不等同于社会工作专业理论、价值与技艺,它生发于纷繁复杂的社会工作实践之中。由此,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主要源自参与社会工作实践且能够在实践中反思的个体或群体。就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的关系而言,社会工作实践的有效性与学科发展要求实践对理论进行反馈与发展,所以社会工作实践主体不光包括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还包括社会工作研究者。社会工作研究者一般既可以是参与研究的社会工作者,也可以是参与实践的研究者。
实践智慧与“如何成就好的实践”或“好的实践所必需的理智品质是什么”直接相关。依此而言,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首先应该是一个有实践智慧的人,他应该一直有关于“如何成就好的社会工作实践”与“好的社会工作实践所必需的理智品质是什么”的深思熟虑。社会工作实践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的活动与具体情境组成的,它充满异质性与不确定性,是具体的、复杂的。“成就好的社会工作实践”就在于主体能够处理好众多社会工作实践中充满异质性的问题与困难,最终达致善的生活,这也是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生成、使用与不断更新的过程。
1.以善为目的的实践者
实践智慧是关于“应该做什么”的价值关切和“应当如何做”的理性判断,它不仅形成于实践思维与实践行动的过程中,还体现于实践思维与实践行动中。以善为目的是指主体在实践中追寻善良、正义、美好等价值目标,并以此为准则进行思考、决策与行动。在社会工作实践过程中,实践主体知道怎样的互动才是“善”的,他们通过对“度”的把握,审时度势,成就好的实践。为了达致整体的善的生活,社会工作实践主体要能够驾驭实践中的复杂性与不确定性,尊重异质性与特殊性。由此,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应该是以善为目的的实践者。
2.反思性的实践者
以善为目的的实践者强调主体能够生成与使用实践智慧,这是基于对“善”的选择和对“度”的把握。作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实践者应该能够在社会工作实践中发挥实践智慧,此外实践智慧又可以在主体的实践与反思中不断生成与更新。反思性的实践者主要强调如何生成、使用与不断更新实践智慧,并在实践中反思,在反思中实践,这是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主体的一个重要内涵。前文之所以强调研究者要参与实践,以及社会工作者最好参与研究,是因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既需要主体在实践中持续反思,又需要主体对社会工作实践智慧进行提炼与更新。另外,在既要参与实践过程又要进行理论与实践反思的情况下,实践主体需要做好理论思维与实践思维的划界,以防两种思维模式的相互僭越。
(二)关系层面:实践主体间的互动
实践本质上并不只是个体的行动,它往往涉及个体间的关系。在不同主体间与社会的、动态的、系统化的现实处于一种共纠缠的状态时,就需要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协调。①Jeffrey Longhofer and Jerry Floersch,“The Coming Crisis in Social Work:Some Thoughts on Social Work and Science,”Research on Social Work Practice,Vol.22,No.5,2012,pp.499-519.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源自主体间的互动,笔者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阐述。
一是主体间在观念层面的理解与沟通。在实践过程中,各主体之间在观念层面的理解与沟通必不可少。各主体需要对实践的目的、行动的计划等达成共识。这期间既需要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之间的理解与接受,又需要彼此之间的交流与默会。在整个过程之中,不仅涉及社会工作理论与技巧,还处处渗透着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在以上实践中,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之间的理解、交流等都以实践的目的为前提,是基于观念层面的理解,进而共同制定行动的计划。
二是主体间在实践过程中的合作。充满异质性与复杂性的社会工作实践过程也需要不同主体间的合作。主体间的合作方式具有多样性,无论形式如何都需要彼此之间的协调与配合,最终落实到具体的实践行动中。社会工作实践的行动条件、情境等具有复杂性与变动性,面对这些,主体如何采取合适的行动与方案,都离不开具体的分析和判断,这将需要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从中协调。值得注意的是,除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之间的协调和配合外,也涉及社会工作者与研究者的合作。如果社会工作者只作为实践者,而不作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提炼者,那么需要研究者与社会工作者相互合作,共同反思实践,以提炼与更新社会工作实践智慧。
三是成就自我。在社会工作实践过程中,不仅涉及观念与实践层面的协调沟通、合作,也关乎实践智慧主体的自我成就。每个主体不应只将自己视为目的,而应将实践中的其他主体也同样地视为目的,最终呈现互为目的的关系。只有每个主体将他人视为目的,他人才会为成就自我提供条件。比如,社会工作者在实践过程中,一方面解决了服务对象的问题,另一方面在互动中,增强了对自我的了解并成就自我。对于服务对象、研究者来说亦如此。这进一步突显了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实践意义,并促使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不断更新。
四、情境: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实践场域
亚里士多德将人的活动划分为理论的、实践的与技术的三大类型,认为“实践活动”既区别于理论活动,也区别于技术活动,是一种以自身为目的的正确行为,它与他人和社会的福祉有关,主要是指与生产劳动相区别的人的伦理道德行为和政治行为。①贺来:《论马克思实践哲学的政治意蕴》,《哲学研究》2007 年第1 期。社会工作就是在处理具体的与人相关的实践活动。实践智慧并不是凭空产生的,也不是从书本上习得的,而是经历了一个从思维到实践再回归思维的过程。亚里士多德从认识的发展阶段说明智慧的生产过程,将认识分为感觉、记忆、经验、技艺和知识、智慧五个阶段②汪子嵩、范明生、陈村富、姚介厚:《希腊哲学史(修订本)》第3 卷,人民出版社,2014 年,第530 页。。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是经由各类认识、观念等相互交融而形成的,其在思维层面的生成过程可分为直觉、记忆、经验、技艺和知识、实践智慧五个阶段。下文将具体情境与这五个阶段相结合,探究实践智慧在实践场域中的生成机制。
(一)“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从直觉到经验
伴随社会工作发展,学界对社会工作的研究有诸多解释范式,其中实证范式长期占主要地位。实证取向的社会工作强调科学助人,社会工作者依照已制定好的一系列流程,有步骤地分析与解决服务对象的问题,这更符合现代社会追求科学理性的需求。然而,如果只认为社会工作是一种科学的助人技术,这将不利于社会工作知识体系的全面发展,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也将无从谈起。承认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前提是承认社会工作既是科学的助人活动,也是助人自助与改变社会的实践艺术。①卫小将:《社会工作理论的“三重性”及爱的实践艺术》,《社会科学》2020 年第6 期。②童敏:《社会工作本质的百年探寻与实践》,《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 年第5 期。只有在此前提下,才能更好地探究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机制。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既要在实践中反复磨合,也要在理论中不断深化。但是,只将社会工作理论梳理清楚,按照理论要求指导实践,并不能很好地提升实践的专业性。社会工作者很多时候无法完全按照理论开展实践,因为实践情境在不断变化。③童敏:《回顾基于本土社会工作实践的理论建构》,《中国社会工作》2022 年第33 期。相对于任何一种理论而言,理论是一,实践是多,一种理论可以对多个实践有效,反之,一种实践也必定牵涉多种理论,理论与实践的一多关系是双向交织的一多关系。④徐长福:《走向实践智慧——探寻实践哲学的新进路》,商务印书馆,2020 年。无论是社会工作者还是社会工作研究者,作为实践主体应当注意区分理论思维与实践思维,不能用理论的方式进行实践,也不能用实践的方式来推导理论。实践情境是具体的、个别性的,也具有动态性和复杂性,这使得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张力尤为凸显。正因如此,实践智慧更具重要价值。在实践智慧的作用下,理论指导得以落地,“好的实践”方能实现。
理论与实践的张力源于二者之间双向交织的一多关系,而这种关系的产生一方面源自理论与实践本身所具有的属性,另一方面则是由于社会情境的纷繁复杂。有学者提出当前本土社会工作理论需要建构一种场景化知识的理论⑤童敏:《回顾基于本土社会工作实践的理论建构》,《中国社会工作》2022 年第33 期。,以强调实践情境对社会工作的重要性。作为一门实践取向的学科,社会工作很难脱离具体情境来谈理论与实践的关系,因为在具体的实践情境中,理论往往并不能直接成就好的实践,实践也不一定能生产出完美的理论,二者的结合与发展都需要实践智慧。本文将情境分为“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和“历时性”的实践场域两类。“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是实践思维从直觉到经验的阶段,包含关于“是什么”的理性追问。由于社会工作实践主体往往都具有一定的专业理论知识与技能,所以该阶段是主体不断为生成实践智慧而累积经验的初步阶段。“历时性”的实践场域对应的是实践思维从技艺到实践智慧的阶段,这一阶段主要包含对“应该做什么”的价值关切和“应当如何做”的理性判断。接下来笔者先具体阐述第一阶段的形成过程。
“人在情境中”是社会工作知识领域所熟知的一种理念。它有两种解释,一种是person-in-environment,强调个体所处客观环境对个体的影响;另一种是person-in-situation,强调个体与情境的互动,注重个体的心理与社会因素。⑥王亚荣、方香廷:《整合建构:人在情境中的可解释性研究》,《社会工作》2018 年第4 期。由此可将“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在“此时此刻”的互动中所处的客观情境,另一种是社会工作与服务对象各自成长历程、处境等对他们当下情感、价值、经验等的影响。
第一,直觉阶段。直觉是实践主体获取外部信息的开始,主要基于各类感官获得直接印象。社会工作实践主体一般为已经具有专业理论知识与技能的社会工作实践者与研究者,他们的直觉一般基于以往的经验累积,以及初步地关于“是什么”的理论性追问。在已有专业理论知识的指导下,社会工作实践主体对服务对象的困境与问题进行初步判断。假设在某一个“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中,一位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进行互动。服务对象在此时此刻对自己所面临的困难进行表述,社会工作者首先会有直接印象,并对其问题做出初步判断,例如:该服务对象面临的问题是什么?是关于个人的、家庭的,还是社会的?解决这些问题过程中需要用什么理论、方法与资源?在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的互动过程中,这些判断像是一种身体的感觉突然“跳入”意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这些直觉源自专业理论与经验的累积,但是面对具体情境,专业理论与已有经验并不一定完全适用于当前情境。在这个具体情境中,服务对象的语言、动作、情感等都会影响社会工作者在这次互动中的直觉,并且会获得直觉的累积与锻炼,最终成为一种“共通感”。这种感觉的停止点即是实践行动的出发点,也将推动实践智慧的初步生成。
第二,记忆阶段。直觉的多次累积成为记忆。实践主体通过记忆可以更好地处理新的信息。例如,在经历了多个“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后,社会工作者对多种情境中的多个服务对象所面临的多种问题形成一定记忆与分类,这些记忆就如一些实践经验的储备库,将对后面处理类似情境中服务对象的相似问题有一定的经验积累。此外,记忆不仅是对专业理论知识、经验的存储,而且便于实践主体在实践过程中对它们的检索与提取。实践智慧的不可遗忘在于它与实践主体的同在,而这主要归功于实践主体的记忆。
第三,经验阶段。经验是对过去经历的总结与反思,同一事情的多次记忆导致单一的经验。在经历了众多“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后,实践主体形成了一定的实践经验储备。从实践活动来说,有经验的社会工作者比那些只懂得理论而没有经验的社会工作者更能够生成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因为经验涉及的是特殊的个体情况,而理论是普遍的原理。实践活动是个别的、具体的。在实际服务过程中,社会工作者面对的并不是理论中普遍的或一般性的人,而是具体情境中这一个或那一个个别的服务对象,如果社会工作者只懂得一般的理论而没有经验,就不利于开展具体的社会工作服务。理论与实践是双向交织的一多关系,在经验阶段,实践主体在既有理论与经验的交互影响下,理性分析具体情境中的具体问题,以期促成“好的实践”。
实践思维从直觉到经验的阶段是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生成的初始阶段,实践主体在这一阶段应注重对于多个“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的参与和经验积累。由于社会工作实践主体本就具有一定的专业理论知识与技能,因而他们可以通过经验与社会工作理论对话,一方面对经验进行抽象分析,将一些隐性的实践知识显性化,初步形成个人在社会工作领域中的知识体系,另一方面结合具体情境,对专业理论进行深入理解、修订、验证,更加明确有关理论的指导边界。直觉—记忆—经验阶段是实践智慧生成过程中的重要阶段,不仅是促使理论实现从思维到行动的过程,也是实践智慧生成的初始阶段。实践主体只有参与多种类型的社会工作实践活动,才能够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提供更多可能。
(二)“历时性”的实践场域:从技艺到实践智慧
现象世界是流动的,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不仅关注知识的获取,还应注重通过对经验的积累和对情境的理解来不断调整思维与实践行动,从而更好地应对这个流动的世界。由此可见,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动态性的。在主体实践活动与反思的过程中,实践智慧也需要不断更新与发展,一方面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具有其稳定性的内部结构,另一方面其结构内的具体内容将随实践主体所处时间与区域的差异而有所不同。“历时性”的实践场域是指伴随时间与空间的变化,文化价值、社会结构等具体情境也会有所差异。经历时间的累积,虽然一些文化价值、社会结构等在某些区域形成固定的模式,但是由于区域与时代的差异,它们也将会有所不同。承接上文从直觉到经验的论述,下文将对技艺到实践智慧生成阶段进行论述。
第四,技艺和知识阶段。就知识的生成过程而言,技艺和知识是基于经验而建立的能力。从社会工作发展历程可见,社会工作技艺与知识的累积从早期的助人实践行动而来。社会工作成为一门学科后,社会工作者的专业技艺与知识一般经由社会工作教育获得。在社会工作发展过程中,伴随社会工作实践者与研究者对经验、知识的累积与反思,社会工作的技术与知识也在持续更新,其中便包含实践智慧对理论与实践的作用,以及更加有价值的实践智慧的生成。社会工作的专业知识可以分为理论性的知识、经验性的知识、程序性的知识、实践智慧的知识和个人知识五类知识形式。①Julie Drury Hudson,“A Model of Professional Knowledge for Social Work Practice,”Australian Social Work,Vol.50,No.3,1997,pp.35-44.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的张力大多体现在社会工作服务中。以社会工作的过程记录表格为例,记录过程中有一个常见问题,即抽象的理论与具体的实践行动间的割裂。为了避免该情况的发生,许多社会工作服务机构花费很大力气制定专业的记录表格,从理论、具体过程、反思等方面进行分类,试图通过清晰的表格记录过程来解决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割裂问题。所以,社会工作者在每次服务结束后,都将服务的整个过程进行清晰记录,不仅分析其理论运用情况,还要总结实践效果。虽然这一记录过程相当烦琐且要花费大量时间,但这也为社会工作实践者与研究者提供了一种反思的方式。实践主体经过不断的总结与反思,锻炼批评性思维,经过反复淬炼,促使实践智慧的生成。
然而,社会工作的技艺与知识并非一成不变的。由于社会工作是一门实践性的科学与助人艺术,因而受时空变化的影响,除社会工作最具普遍性的专业知识与价值取向外,社会工作者在不同时代与不同区域所经受的专业教育与其他知识储备也会有所差异。在具体实践情境的影响下,实践主体对技艺、知识与实践行动进行持续性反思,依据“应该做什么”的价值关切与“应当如何做”的理性判断,形成批判性思维方式,进而实现理论与实践的双向互动。在此过程中,不仅形成了不同的社会工作实践模式,也对更加有价值的实践智慧的生成产生一定影响。由此,只在理论层面谈论社会工作而不参与社会工作实践,经此生产出的理论,并不一定适用于社会工作实践。随着文化价值、社会结构等发生变化,经验性的、实践智慧的个人知识也会有所改变,可见这些社会工作专业知识都受到“历时性”实践场域的影响。在实践活动中,实践主体需要依据“是什么”的理论性追问、“应该做什么”的价值关切和“应当如何做”的理性判断,持续性地参与观察和反思,不断获取新的经验,积累和发展经验性的、实践智慧的新知识。
第五,实践智慧阶段。实践智慧是指人们在实践活动中所积累和形成的具有实践经验和智慧的知识、价值与能力。它是人们通过长期实践所获得的对于实际问题的洞察力、理解力和处理问题的能力。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并不是单一的知识或技能,而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它涉及人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情感、经验和行动方式等多个方面。前文已述,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是以善为目的且具有反思性的实践者,实践智慧产生于具体情境中的实践主体间的互动。实践主体与实践情境对实践智慧的生成具有重要作用。众所周知,理论可以指导实践,但是面对多元复杂的具体情境时,注重逻辑一致与普遍性的理论往往难以有效应对充满异质性的实践行动。“做理论”运用的是一种理论思维,它需要将问题“问到底”,将道理“讲清楚”,最终获得一个科学性的系统概括与普遍原理。实践行动则需要一种实践思维,在具体实践行动中,实践主体要将各类异质性因素考虑周全,不仅需要专业的理论知识,还需要总结与反思以往的经验,其中便生发出诸多有价值的实践智慧,即通过对“是什么”的理论性追问、“应该做什么”的价值关切与“应该如何做”的理性判断,达至“好的实践”。实践智慧不仅能够弥补理论面对具体情境时的单一性与不足,而且能够将诸多理论融会贯通,并在实践主体的不断总结与反思中,促使理论被有效运用或落实到“好的实践”中。社会工作是一种实践性很强的学科与职业,是关于人的实践活动,它所面对的是纷繁复杂、充满异质性因素的人与具体情境。在“历时性”的实践场域中,虽然伴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动,一些文化价值、社会结构、理论知识等发生了变化,但是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是实践主体所具有的应对这些异质性因素的稳定性品质,它将帮助实践主体尤其是社会工作者在实践中做出正确判断与良好行为。因此,实践主体应该多反思和总结实践中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有效性等方面的经验,从而不断地完善和提高自己的实践智慧。
“历时性”的实践场域还指一定时期内,各区域本土的文化、制度等,这需要注重推动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本土创新。以中国社会工作为例,有学者指出社会工作专业实践应该局部地唤起社会情境的改变触媒,引发个体思维模式和社会互动模式的反思与自醒。①郭伟和:《中国社会工作专业实践的研究理路——整合结构主义和实用主义、实证知识和实践智慧的本土创新》,《社会工作》2019 年第4 期。还有学者提出以社区为本的整合社会工作实践和建设中国特色农村社会工作服务模式。①张和清:《建构中国特色本土化农村社会工作实务模式》,《中国社会工作》2021 年第13 期。在“历时性”的实践场域影响下,社会工作者与社会工作实践研究者们需要共同探寻中国本土社会工作专业实践的有效性。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是在不断实践与反思中生成的重要知识,将有助于构建本土社会工作知识体系与话语体系。
五、结论与讨论
社会工作是科学与艺术相结合的实践活动,它的知识体系不仅包括专业的理论知识与技能,还应该包含社会工作实践智慧。众多研究将对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概念分析与培养路径作为探究的重点,在阐述中将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与社会工作者、社会工作相混淆,进而导致在考察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运用与培养路径时,最终落脚于对如何成为一名好的社会工作者以及如何做好社会工作的探讨,这不仅导致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概念的泛化与模糊化,也忽略了社会工作实践智慧在社会工作专业知识体系中的特殊地位与重要意义。
实践主体与实践场域是探究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重要渠道,二者在互动中促使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使用与不断更新,共同构建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机制。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主体既是以善为目的的实践者,又是反思性的实践者,他们需要对“是什么”进行理论性追问,且具有“应该做什么”的价值关切和“应该如何做”的理性判断。主体之间在观念、行动与成就自我层面上的互动,不仅处处渗入社会工作实践智慧,而且推动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生成与更新。情境是社会工作实践智慧的实践场域,包含“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与“历时性”的实践场域两种类型。由于理论与实践之间是双向交织的一多关系,在具体实践情境之中,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张力尤为突显,因此实践主体在实践中应该注意区分理论思维与实践思维,不能用做理论的方式搞实践,也不能用搞实践的方式做理论,而是要运用实践智慧,进行知与行的反思,以使理论落地于“好的实践”,实践验证或修正理论。
社会工作实践智慧是社会工作知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探求其生成机制对社会工作专业知识体系的建立与发展有重要意义,能够不断丰富社会工作的知识库。但是,在社会工作实践过程中,拥有实践智慧的实践主体应该警惕出现将强烈的个人色彩用于评估、判断和实践技能之中的习惯,这也是未来对社会工作实践智慧进行研究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