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墨涵:这才是生命的颜色

贾墨涵

“小儿女探军情尚无音信，画堂内独自个暗地沉吟。” 戏声悠扬，头上点翠映出光彩，身側绢扇轻轻摇动。梦中，是我。

“身段仍不够稳健，转音也不够自然。”老师的批评声在耳畔回响，何时我才能摆脱稚气，真正成就梦中的样子？风牵走了天边的瓦蓝，又尽情地抖出几抹酡红，斜拉起的长长的树影旁，徘徊着一个心怀梦想，却因前路迷茫而不敢前行的少年。

夜色微凉，颔首看眼前的戏服，脑海中回忆那过往吟唱的时光。“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是谁？听着“西皮”，哼着“流水”，独一人唱着；是谁？舞着红帔，踏着慢步，守镜前醉着。此刻，心中只余一个声音：有梦便追，何惧？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再听到耳边的戏曲，闭目沉思，我在如常的练习中倾注了更多的热情。抬起眼，盯住前面的一个点，将所有力量集中于此，好似要穿过眼前的镜子，如此练习，眼睛必然会酸痛，但多加练习，我的眼神便更加明亮有神。梅派讲究的是醇厚流丽，纯净饱满，声音自然流出。而气息是声音的基础，为此，我常双手叉腰，气沉丹田，练习“蜘蛛吐丝”，而后顺势吐出唱腔，反复练习。“只有脚下生根，表演时才能做到自如。”耳边又响起老师的话，兰花指斜放于左腹，出，搓，推，落……为了台步的平稳，我对着镜子，细致地练习，一遍，两遍，十遍……一个个寻常的日子里，我眉头微蹙，手心沁出汗水，慢慢的，脚步逐渐变得平稳。

基础练习固然重要，但戏曲表演更要表现人物的情感。听着耳边响起的《穆桂英挂帅》，想象着穆桂英在戏中的动作，那一帧帧画面仿若在我的面前流淌。是怎样的一方帅印，激起了杨门女将的回忆与寒心；又是佘太君怎样的一番感召，引出了一段披甲挂帅、保家卫国的巾帼英雄佳话？抬头定睛，“点翠头面”映射出点点银光；黛眉微蹙，眼神随戏中穆桂英的情感而变化，演绎着她的一颦一笑，品味着她对国家的一片赤诚。我，寻着她的情；她，圆着我的梦。

晨霭里，忍受着疲惫，我开始了我的练嗓；暮雨中，汗水渗入戏服，我奔走在拼搏的路上。那些寻常的日子里，疲惫与晨光相伴，勾勒出梦的轮廓；辛苦与暮色相依，氤氲出梦的味道。

“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当百万兵。”聚光灯下，头戴两条点翠泡条闪亮，左右侧插偏凤轻抖，头上顶花随京胡的悠扬而摇动，是戏中的穆桂英，更是台上的我。

我终于明白，之所以爱上戏曲，不是因为它唱腔的婉转悠扬，不是因为它行头的华美绮丽，而是我在学习的过程中感悟到了，那坚忍的意志，那不懈的努力，那一份文化传承所带来的生命的勃勃生机。心中有一片原野，奔腾的绿色便是生命的颜色。

生活如诗，平平仄仄，便是寻常，仄起平收，方能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