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在枝头

胡玲

晚上，饭店打烊了，子军和雨晴两口子正在办公室里核算饭店当天的账面收入。

厨师王伟急匆匆闯进来，说：“老板、老板娘，我刚接到家里的电话，我父亲突然生了重病，正在医院抢救，我要请半个月假，回趟老家。”

雨晴关切地看向王伟，温和地说：“王伟，你父亲生病住院是大事，请假我同意，但能不能少请几天？你看饭店的厨师本来就少，你回去了好多事我们忙不过来啊。”

王伟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子军走过去，拍拍王伟的肩膀：“你的假我准了，回去好好陪陪你父亲，来回的车費我给你报销，厨房的事情忙不过来我先给你顶着。”

王伟激动得眼圈泛红，说：“谢谢老板，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就立即回来！”

王伟刚离开，雨晴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像天空笼罩着浓厚的乌云：“现在是饭店旺季，我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你干吗批他那么多天假？”

“他父亲生病住院，耽误不得，咱得体谅一下他，谁家里还没有个急事啊。”子军轻言细语地对雨晴说道。

“我没说不能请假，但十天假足够了，还有，你怎么还给他报销车费？咱们刚创业，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平时，我连件好一点的衣服都舍不得买，你倒好，动动嘴皮子，一笔车费就出去了，你是钱多烧得慌吗？”雨晴越说越生气。

“王伟在咱店一直干得不错，咱们不能亏待人家。”

“咱们给他开的工资也不低啊，该给他的一分不会少，不该给的也不能白给，我们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辛辛苦苦挣的，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呢？”雨晴说着，委屈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别生气了，消消气啊！”子军赔着笑脸，拿了纸巾替雨晴擦拭眼泪。

雨晴一把夺过纸巾，气呼呼地摔门而出，重重的关门声让子军浑身一颤。

一连几天，雨晴都生着闷气，不搭理子军。

冬至那天，子军的父母打来电话，叫子军和雨晴回乡下过节。

子军和雨晴驱车赶到乡下父母家。父母看到子军和雨晴回来，喜上眉梢，端出一盘红彤彤的柿子，说道：“这是今年家里收的柿子，在地窖里放了三个多月，现在可甜了，你们尝尝。”

子军拿了一个柿子，仔细剥掉皮，递给雨晴。

雨晴本不想接，她还在生子军的气，但子军的父母在场，她不好发作，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咬了一口，细滑软糯的果肉滑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流淌。“真甜！”雨晴忍不住说。

“走，我带你去柿子园看看，你还没见过柿子树吧？”子军拉起雨晴就往外走。雨晴从小在城里长大，和子军结婚后每次来乡下也是来去匆匆，是个连麦苗和青草都分不清的人。

一走出门，雨晴立即把手从子军手里抽回来。

“你看你，气性真大！”子军望着雨晴笑，雨晴沉默着不说话。

子军在前面带路，雨晴远远地跟在后面，两人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来到一片柿子园。

满园的柿子树，树叶落光了，遒劲的枝丫上，挂着许多红润饱满的柿子，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像一颗颗鲜艳夺目的红宝石。叽叽喳喳的鸟儿，穿梭跳跃在树枝之间，有的嬉戏，有的啄食着柿子肉，好不热闹。密密麻麻的鸟窝，隐藏在树枝间。

“这些是什么鸟？”雨晴忍不住好奇。

“喜鹊，村里人都把它们当作吉祥之鸟。”

“柿子不是早收了吗？树上怎么还有这么多柿子？”

“特意留下来给喜鹊吃的。”

“为什么不摘完？留这么多柿子给喜鹊吃多浪费啊。”雨晴满脸疑惑。

“这是村里人的习惯，每年采摘柿子时，专门留些柿子在树上给喜鹊吃，喜鹊就会在柿子树上搭窝过冬。喜鹊有灵性，懂感恩，来年它们会辛勤捕捉柿子树上的虫子，柿子不遭虫害，会迎来大丰收。”

“太神奇了。”雨晴忍不住感叹。

“以前，村里有个人贪心，把树上的柿子全摘完了，喜鹊没了吃食，全部飞走了。第二年，他家的柿子全部被虫子咬烂了，一个也没剩。”

“你带我来这里，别有用意吧？”

子军只是笑，不置一词。

“这些喜鹊，留下来真好啊！”雨晴望着枝头上那些欢快的喜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