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行动逻辑与思维转向
2023-02-28郑碧强叶耀源
郑碧强 叶耀源
(福建师范大学a. 文化旅游与公共管理学院; b. 海峡社会研究中心;c. 社会历史学院, 福建福州 350117)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宣传思想工作需要紧跟时代步伐、破解难题,在改革创新中保持生机活力。建设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是创新宣传思想工作的重大举措,目标是“凝聚群众、引导群众,以文化人、成风化俗”,“推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深入人心、落地生根”。(1)《推动党的宣传思想工作在基层实起来强起来》,《人民日报》2018年10月13日,第4版。2018年8月21日,习近平同志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推进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不断提升人民思想觉悟、道德水准、文明素养和全社会文明程度”(2)《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 更好完成新形势下宣传思想工作使命任务》,《人民日报》2018年8月23日,第1版。。此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试点工作在各地开展,并不断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党的十九届四中、五中、六中全会报告分别将“建设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作为重要内容写入其中。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统筹推动文明培育、文明实践、文明创建,推进城乡精神文明建设融合发展。”(3)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这些重要论断说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当前学界对“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研究, 多以介绍各地新时代文明实践具体措施为主(4)魏晔玲、常静、徐涛:《把天线接到地线上——延庆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初探》,《前线》2019年第3期;赵绪春:《打造新时代的“百姓之家”》,《红旗文稿》2020年第9期;张瑞才、杨远梅:《新时代文明实践社科普及志愿服务的云南实践》,《学术探索》2022年第10期;李彦力:《河北省邯郸市:“1533”工作机制推进新时代文明实践向纵深发展》,《党建》2022年第2期。,也有讨论其作用(5)黄恩华:《新时代文明实践的价值意蕴》,《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3期;王润泽、杜恺健:《“两个中心”建设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构——历史语境与现实意义》,《民族学刊》2021年第2期;杨芳、陈世海:《新时代文明实践扶贫协作助力决胜深度贫困歼灭战》,《红旗文稿》2020年第13期。、内涵及建设路径(6)章寿荣、程俊杰:《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标准化建设:理论本质与实现路径》,《现代经济探讨》2020年第3期;张明海:《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功能及其拓展》,《理论视野》2021年第12期;宋惠芳:《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创新路径研究》,《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年第8期;黄恩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路径探析》,《人民论坛》2022年第13期。的。这些研究对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推进有一定的借鉴作用,但是对于理论体系的构建还不足够。基于此,本文将运用行动者网络理论(Actor-Network Theory)(7)行动者网络理论由学者米歇尔·卡龙(Michel Callon)、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和约翰·劳(John Law)等人提出,该理论与方法最初是为了理解科学技术的创新和知识创造过程而创立的,后来被广泛用作其他领域的分析工具,对社会科学研究有着积极影响。行动者网络理论是一种社会建构主义的方法,该理论以行动者世界(Actor-world)、转译(Translation)、行动者网络(Actor-network)等概念为核心。具体参见Michel Callon, “The sociology of an actor-network: The case of the electric vehicle”, in M. Callen, J. Law, A. Rip, eds., Mapping the Dynamics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ondon: Macmillan Press, 1986, p.20。来分析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核心要义和主体结构关系,以期进一步提升其理论研究水平,为具体工作实践提供新的审视视角,从而更加注重多元主体的互动,全面展现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中行动者的基本样貌,避免对研究对象的单一化呈现,更好地服务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工作的深化拓展。
一、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行动者网络中的行动者
拉图尔是行动者网络理论的代表人物,他认为社会和自然世界中的所有事物都处在不断变化的关系网络中,行动者不仅包括人类群体,还包括物体、思想、环境等非人类因素。(8)该观点散见于拉图尔的著作之中,具体参见Bruno Latour, Science in Action: How to Follow Scientists and Engineers Through Society,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7; Bruno Latour, Pandora's Hope:Essays on the Reality of Science Studies,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9。根据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核心观点,我们可得出这样的结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包含了多种行动者,并且还应关注非人类因素的地位。
在建设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过程中,各级党委作为“核心引领型行动者”承担着重要的职责。其中,省级和市级党委承担总责和抓推进的职责,省市两级党委宣传部和文明办要成立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工作指导组,制定指导工作方案,聚焦地方组织领导、政策支持保障,优化志愿服务队伍、志愿平台,维护机制运行,促进活动开展,推动各方面资源的高效整合。县级党委承担主体责任,把抓落实作为根本职责,统筹协调全县域各类资源,打破部门利益和条块分割,探索建立合适的工作机制,形成“中心吹哨、部门动员、各方参与”的工作格局。从本质上讲,党对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绝对领导既是中国社会进步的前提,又是标志。习近平同志指出:“基层党组织组织能力强不强,抓重大任务落实是试金石,也是磨刀石……要强化政治引领,构建党组织统一领导、各类组织积极协同、广大群众广泛参与的基层治理体系。”(9)习近平:《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4-15页。这说明各级党组织作为重要的行动者,应该与其他行动者配合,共同形成合力,助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建设。
政府有关部门是公共服务的提供者,也是文明实践志愿服务的购买者,更是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权力型行动者”。习近平同志指出:“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就要切实转变政府职能,深化行政体制改革,创新行政管理方式,健全宏观调控体系,加强市场活动监管,加强和优化公共服务,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和社会稳定,促进共同富裕。”(10)《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118页。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旨在丰富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实现人民精神共同富裕,这需要政府部门提供多种公共服务类型。基于此,政府部门应该统筹协调农村农业、民政、应急、科教文卫体等相关部门系统的力量,发挥各单位所长,形成工作合力。在新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工作中,政府各部门推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创新公共文化的提供方式,开展文化惠民活动,极大地丰富了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政府也要不断改进工作方法,激发社会的活力,增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服务效能。2021年8月,厦门市委和市政府出台了《厦门市推行政府购买服务 创新新时代文明实践工作机制的意见》,旨在引进专业社会工作者的力量,促进社工人才与志愿者有效联动,增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服务能力。这种政府购买文明实践志愿服务的形式,创新了新时代文明实践的服务资源配置和供给机制,提高了社会力量的参与水平。
社会组织和经济组织分别是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重要“自组织型行动者”和“交换型行动者”。习近平同志强调:“要完善基层群众自治机制,调动城乡群众、企事业单位、社会组织自主自治的积极性,打造人人有责、人人尽责的社会治理共同体。”(1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353页。建设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是推进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夯实乡村振兴基层基础,实现更富活力、更有成效、更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抓手。在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背景下,社会组织和企业应广泛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这里以广东省惠州市博罗县的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为例,详细分析“社会组织和经济组织”等行动者如何在文明实践活动开展中发挥作用的。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博罗县的农产品出现滞销,对农民的收入造成很大影响。为此,博罗县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号召县域内的400余家社会组织和1 500多支志愿者队伍,通过多种方式、借助各类平台向外推销本地的农产品。在2021年春节期间,博罗县政府举办了“云上年市”系列新时代文明实践主题活动,通过线上直播带货帮助村民解决农产品滞销问题。此外,新时代文明实践的开展离不开资金的支持,除了政府财政拨款外,企业的捐赠也成为重要的资金来源。2019年7月,博罗县成立新时代文明实践基金,通过政府与社会的合作,使得中心得以持续运转。到2021年3月,该基金获得20多家企业近2 000万元的捐赠,成为活动资金的主要来源。(12)博罗县融媒体中心:《率先设立新时代文明实践基金会,博罗志愿服务“精准滴灌”》,http://www.boluo.gov.cn/xzygdw/xgbdst/blxw/content/post_4218389.html,2023年3月18日。这是社会组织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典型案例,也开创了一种良好的运行模式。
志愿者是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认同型行动者”。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是以志愿者为主要力量、以志愿服务为基本形式的。习近平同志强调:“要积极参加志愿服务,主动承担社会责任,热诚关爱他人,多做扶贫济困、扶弱助残的实事好事,以实际行动促进社会进步。”(1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第53页。截至2022年12月30日,我国志愿者总数超过2.3亿人,志愿队伍达135万个,志愿项目数1 010万个;累计志愿服务时长超过52亿小时。(14)《我国注册志愿者逾2.3亿人》, https://news.cctv.com/2022/12/30/ARTIgkyrNpQDNUlIroCNwNMU221230.shtml,2022年12月30日。可见,志愿服务已成为社会运行的重要动力源。在社会治理过程中,志愿者发挥着积极而重要的作用。比如,在新冠疫情暴发时,广东省广州市文明办下发了《关于在疫情防控阻击战中充分发挥新时代文明实践阵地作用的通知》,将疫情防控的志愿服务作为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的重要任务,广泛组织志愿者参与疫情防控工作。(15)《进社区、进企业,抗“疫”一线广州志愿者在行动》,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8129847368-721155&wfr=spider&for=pc,2020年2月10日。因此,为充分发挥志愿者的力量,相关部门要构建科学完备的新时代文明实践志愿服务组织体系,汇聚各方志愿力量,提高志愿者和志愿服务组织的能力素质,让文明实践志愿服务队伍更好地承接服务项目、有效地开展专业服务。
在行动者网络中,外部环境和场地扮演着重要角色,在研究新时代文明实践时,不能忽视空间场地的作用。从本质上讲,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是一种具有公民思想政治教育功能的公共空间。空间也是一种产品,是思想和行动的工具、开展活动的形式,直接关系到受众的体验感和活动的参与程度。(16)“空间是一种产品”是法国哲学家列斐伏尔在《空间的生产》一书中阐述的观点,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在原有空间的基础上进行结构重组和功能整合,以一种人造的空间性形式得到再生产,参见张叶云、叶耀源、郑碧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何以提升基层社会治理效能?——基于空间生产理论的阐释》,《东南学术》2023年第2期。因此,空间场所具有不容忽视的重要价值,“只有占领文化阵地才能占领人们的精神空间即人心、人脑、人的思想”(17)范鹏:《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48页。。阵地平台的搭建,需要凝聚群众、引导群众,整合各方资源,用社会主义思想文化打造牢固的地基。而文明实践的内容,需要从群众的实际需求出发,因地制宜开展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活动,构建人们“心有所系、情有所寄”的精神家园。(18)中共中央宣传部宣传教育局:《守正创新的践行: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评论员文章和工作实践体会汇编》,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44页。
综上所述,党组织、政权组织、社会组织、经济组织、社会公众是开展新时代文明实践的重要行动者,它们在场地和空间中运行,各主体间相互配合、相互协调,共同形成合力。
二、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行动者网络中的“转译”
转译(translation)是行动者网络理论的一个核心概念,说明网络联结的重要方法,“只有通过转译,行动者才能被组合在一起,建立起行动者网络”(19)郭明哲:《行动者网络理论(ANT)——布鲁诺·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复旦大学哲学学院,2008年,第88页。。米歇尔·卡龙于1986年进行的关于海洋生物学家试图在圣布里约克湾(St Brieuc Bay)挽救濒临灭绝的扇贝的研究中定义了转译的四个节点:问题化(Problematization)、引入(Interessement)、征召(Enrollment)和动员(Mobilization)。(20)Michel Callon,“Some elements of a sociology of translation: domestication of the scallops and the fishermen of St Brieuc Bay”, in J. Law, eds., Power, action and belief: a new sociology of knowledge? London: Routledge, 1986, p.196.本部分将借用“转译”的四个环节来分析如何实现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行动者网络中的转译。
“问题化”是转译的基础,通过提出问题分析网络中行动者的身份及其相关利益,从而达到命题的清晰呈现。我们所处的新时代,“是全体中华儿女勠力同心、奋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时代,是我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不断为人类作出更大贡献的时代”(2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0页。。这就迫切需要我们解放思想、勇于破解难题,在改革创新中让宣传思想工作更具活力,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要求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的。新时代文明实践的核心问题在于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将上述行动者纳入同一行动网络。在这一过程中,如何协调各行动者的利益诉求和行动取向是新时代文明实践面临的重要问题。在“问题化”这一环节中,要明确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中各行动者面临的障碍和问题,寻找共同目标,协调各方动作,才能实现后续环节的顺利进行。
“引入”是转译的关键,interessement是一个法语词汇,是指将一个实体或个体吸引到行动者网络中,并让其参与其中的过程。它通过赋予各行动者相应的目标,使包括自然在内的社会结构得以形成和巩固,从而构建一个联盟。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过程中,各级党委和政府起主导作用,社会组织及经济组织广泛参与,以及人民群众积极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的活动,共同构成“同盟”。习近平同志说:“做好宣传思想工作必须全党动手。各级党委要负起政治责任和领导责任……要树立大宣传的工作理念,动员各条战线各个部门一起来做,把宣传思想工作同各个领域的行政管理、行业管理、社会管理更加紧密地结合起来。”(2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第156页。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中,县级党委牵头抓总,政府部门配合开展文明实践活动,高等院校等研究机构组建新时代文明实践研究团队,党员干部发挥引领示范作用,社会组织以“专业和协调”动员、组织群众广泛参与活动之中。
“征召”是转译的核心,它是指调动行动者参与的积极性,使其广泛地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队伍建设是开展新时代文明实践工作的基础,必须通过征召这一环节来组建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的队伍。为此,县级党委要承担主体责任,充分调动各方面的资源,组建素质优良的志愿者队伍,广泛动员党员干部、先进模范、专业技术人员、社会乡贤、返乡创业人员等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工作。场地的征召是转译环节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土地、房屋和公共设施等非人类行动者也是重要的主体。例如,湖北省武汉市蔡甸区的文明实践项目“中法生态城文明实践空间”就是将原有“废弃空间”征召为文明实践站的鲜活案例。中法生态城文明实践空间由以“小火车”为模型的集装箱组成,共有“三节车厢”,居民可以在里面参与法律、党建、垃圾分类方面的学习,既利用了原有的废弃集装箱,又能传播文明好声音。(23)《废弃集装箱变身“文明号”,中法生态城文明实践空间开放》,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34154774824761234&wfr=spider&for=pc,2022年5月29日。
“动员”是转译的保障,它是行动者网络联盟形成的最后一个环节,在形成稳定网络后,维持各行动者为共同目标持续奋斗。建设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就是要广泛动员、积聚力量,形成多方共同参与的良好态势,将党员干部、先进模范、专业技术人员、返乡创业人士动员到文明实践活动中,破解群众工作没人做、不会做的难题;也要激励引导更多的基层群众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将群众中蕴藏的能量激发出来,将民间闲散的力量聚拢起来。要维持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运作,就需要健全完善推进工作新机制:一是完善运行机制,完善志愿服务平台建设;二是强化工作保障机制,将文明实践工作和志愿服务纳入制度化考核内容;三是健全指导督促机制,上级党委要加强文明实践工作的指导。总之,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所倡导的多行动者主体间的合作,符合行动者网络理论中各主体转译的动态过程,二者的基本内涵具有内在一致性。
三、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行动者网络的维系
网络是行动者网络理论中的另一核心概念,行动者是在网络中产生互动和联系,因此,网络是不断发生动态变化的。这就意味着在行动过程中,行动者间的关系需要维持。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行动者因其“异质性”而导致网络不稳定,所以需要多种外部力量的“嵌入”来维系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行动者网络。
一是政治嵌入。习近平同志说:“只有把基层党组织建设强、把基层政权巩固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基才能稳固。”(24)习近平:《在基层代表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11页。党组织在新时代文明实践建设中起核心作用,党的理论对提高思想站位、丰富新时代文明实践内涵具有重要意义。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来引领文明实践活动的开展,能给群众性精神文明创建提供内在精神动力。中国共产党将党的组织嵌入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以志愿者为主要力量、以志愿服务为基本形式,通过社会革命重塑基层社会治理秩序。这就使国家政权能够扎根基层,持续获得基层力量,强化政治动员、社会合作、财政汲取等方面的能力。例如,江苏省丹阳市高楼社区就利用党建助力新时代文明实践。2010年撤村建居成立高楼社区,作为一个涉农社区,社区房屋拆迁、居民矛盾调解等情况复杂,如何维持社区稳定,是摆在社区面前最大的课题。为此,高楼社区努力将社区党委打造成治理有效、安定有序的基层治理核心,以“和谐”党建为统领、以党员为主体,结合“五事联动”“暖企惠民大走访”活动,广泛开展理论宣讲,在解决百姓实际问题时破解思想难题。近年来,社区始终保持零上访且从未发生刑事案件、治安事件的纪录。(25)《党建引领 志愿先行 新时代文明实践助力筑起和谐稳定高楼》, http://www.dy001.cn/2019/0805/52859.shtml,2019年8月5日。
二是经济嵌入。习近平同志曾说:“物质文明的发展会对精神文明的发展提出更高的要求,同时精神文明的发展又会成为物质文明建设的动力。”(26)习近平:《之江新语》,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95页。为百姓解决实际问题和提供经济支持是开展新时代文明实践不能忽视的因素。因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不能仅靠“爱心”维持,必须在心系“国之大者”的同时,关注“百姓现实利益”,必须通过市场化运作和科技赋能,在帮助人民群众解决“实际问题”的过程中破解“思想难题”,进而推动人民群众“鼓口袋”与“富脑袋”同向同行、同频共振,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工作的可持续、高质量发展。受新冠疫情影响,福建省福州市晋安区多个乡镇出现生鲜农产品滞销情况,对农户收入产生很大影响。新店镇新店社区新时代文明实践站与北峰山区农民联系,依托晋安区新店镇“助农在新店”平台实体门店,采取“政府牵头+资源整合+科技支撑+农户参与”的运作模式,推动山区农产品供需精准对接。2020年,“助农在新店”共开展直播27次,为70多家农户和农场实现经济创收110余万元。(27)《全国先进典型!晋安上榜啦!》,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6622283826279891&wfr=spider&for=pc,2014年4月10日。
三是文化嵌入。习近平同志指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富哲学思想、人文精神、教化思想、道德理念等,可以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有益启迪,可以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也可以为道德建设提供有益启发。”(28)习近平:《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7页。中华悠久的历史文化培育了民族精神,是中华民族生存、发展的根与魂,是我们民族数千年发展的动力,也是当今和今后发展的根本和基础。只有在延续传统文化血脉的基础上开拓创新,才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铸就灿烂辉煌的新时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性发展和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二者是统一的,是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这一问题的两个方面。(29)钱逊:《推动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18/0124/c40531-29783598.html,2018年1月24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可以为新时代文明实践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以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梅林戏为例,梅林戏起源于清朝,几百年来代代相传、薪火不断,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2006年被国务院列入“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9年,泰宁县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试点工作中,经过调研论证,成立梅林戏文化传承志愿服务队,实施“梅林文化薪火传”项目。该项目由退休干部、“非遗”传承人黎秀珍牵头,聚集各方梅林戏爱好者,对一些民俗文化资源进行整合,以传承、弘扬梅林戏文化为主要任务,开展生动活泼、富有活力的基层宣传思想文化工作和群众性精神文明建设活动。(30)《福建泰宁:唱响文明实践活动的时代强音》, https://www.zysanming.cn/index/article/info/id/937.html,2021年9月8日。
四是社会嵌入。习近平同志强调:“把党和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人民团体、社会组织等的工作能力都提高起来,国家治理体系才能更加有效运转。”(3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第105页。可见,社会组织是社会治理现代化的重要行动者,发挥好包括志愿者组织在内的社会组织力量,对社会治理的高效能、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意义。以浙江省义乌市为例,义乌拥有1 200余家社会组织,丰富的社会组织资源成为推进全市社区、社会组织、社会工作的“三社联动”,为提升全市基层治理水平的组织基础提供了有利条件。 在2019年举行的一次新时代文明实践志愿服务暨社会组织进社区活动中,就有30余家社会组织、350名志愿者在广场现场提供生活服务、法律援助、心理咨询、义诊、金融防诈骗宣传、各类安全宣传等公益服务,服务群众超3 000人次。(32)《义乌百家社会组织进社区 新时代文明实践志愿服务常态化》,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27602043127906883&wfr=spider&for=pc,2019年3月10日。2020年,广东省广州市番禺区石楼镇通过“党建引领+五社联动”模式,筹得社区基金13万元,培育了67个社会组织,开展25场培训活动,共服务群众2万多人次。(33)《番禺区石楼镇党建引领新时代文明实践,五社联动建设美丽乡村》, http://wmpy.net.cn/article/content.do?contextId=52112,2020年9月18日。社会组织的参与有效聚集了社会资源,激发了广大群众参与社会治理的热情,从而推动了新时代文明实践效果的提升。
正是这些外部力量的嵌入,维系了整个行动者网络。外部资源为行动者网络提供开展活动的动力,各行动主体通过资源的交流和分享形成了流动的网络,这些资源包括资金、人力、物资、信息等。在一系列的活动中,行动者之间建立了正式和非正式的关系,支撑着他们在共同目标下积极合作、互相支持,并促进文明实践不断发展壮大。
四、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主体的行动逻辑
行动者网络理论是一种动态模型,所有行动者之间的关系变化成为一切变化的根源。(34)王前、陈佳:《“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机体哲学解读》,《东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因此,运用行动者网络理论对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行动主体进行分析,目的在于深入了解和解释参与该建设过程的各个行动主体之间的互动、资源优化以及影响因素,以更好地理解建设过程的行动逻辑,实现良好协作。
第一,党组织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指导下,制定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政策和行动方针,实现老百姓对国家和政治的认同。这个行动逻辑反映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使命影响着中国共产党在社会和政治领域的行为,以确保党的意识形态得到贯彻和维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体制能够将多方力量组织起来,吸纳不同阶层和群体的诉求,凝聚力量共同推进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因为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中,中国共产党在成为政治权威的同时,确立了人民的道德权威地位,使为人民服务成为党和国家推进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正当依据。习近平同志说:“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必须把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3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86页。实际上,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建设也一直把意识形态工作当成一项重要任务。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作为宣传党的科学理论的有效载体,致力于引导人民群众学习理论、践行理论,更好地搭建起理论和人民群众生产生活的桥梁。人民群众在理论宣讲中得到熏陶,从而提升思想境界,党的意识形态建设也在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中得到完善和巩固。从各地试点工作情况看,各级党委都把落实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与推进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结合在一起,二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以福建省石狮市为例,市委市政府“将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工作纳入党政领导班子和干部实绩考核,纳入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落实情况监督检查和市委专项督查,纳入基层党建及各类精神文明创建测评体系”(36)《石狮所有镇办村居全部建成文明实践所站》, http://www.shishi.gov.cn/zwgk/xwzx/jrss/202112/t20211214_2669950.htm,2021年12月14日。。类似的做法在全国各地屡见不鲜,说明在党组织领导下的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有着建立意识形态机制的基本诉求,积极引导和开展意识形态工程,是党组织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的基本行动逻辑。
第二,政府在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过程中,通过权力的分配、权责明确、规章制度和决策程序的建立,来协调各级政府机构、社会组织和公民等各方的合作,有效推动中心的设立和运营。在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日益现代化的当下,政府不再在公共“舞台”上唱“独角戏”,公共事务成为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集体事业,这就要求进一步“推进简政放权,深化权力清单、责任清单管理,同时要强化事中事后监管”(37)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政治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第119页。。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作为一项多行动主体共同参与的重大工程,需要政府在履行相应职责的基础上,将部分权力下放至其他主体,使其有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资格,从而更好地落实党组织的工作要求。如前所述,福建省厦门市推出了政府购买服务的机制,在该项机制中,党委和政府承担制度设计、财政保障和监督管理等职责,市场则通过竞争择优的方式成为购买服务的承接主体。其中,承接主体主要是拥有专业社工团队、运行良好的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和志愿服务组织,其他社会组织、事业单位和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也可以作为承接主体。(38)《厦门四部门联合印发〈意见〉创新新时代文明实践工作机制》,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09537321571378110&wfr=spider&for=pc,2021年8月31日。在此案例中,政府创新了新时代文明实践的工作机制,赋予社会参与提供服务的权力,从而提高新时代文明实践的服务资源配置的水平,使党组织的精神和决策得到进一步有效落实。
第三,群团组织在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过程中,通过协商、合作和协调的方式,与各行动主体共同参与规划、资源分配、政策制定和项目实施,有效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开展和运作。这一行动逻辑强调了各方之间的互动合作,体现了群团组织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的积极参与和协同作用。老百姓是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的受众主体,如何将开展的活动覆盖到更广泛的群众,是行动主体开展活动时需要考虑的重要问题。群团组织具有贴近老百姓实际生活的天然优势,“群众性是群团组织的根本特点”(39)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青少年和共青团工作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第73页。,因此,发挥群团组织的功能至关重要。例如,江苏省江阴市将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与妇联职能紧密结合在一起,探索出“妇联+社会组织+新时代文明实践”的新模式,即通过示范作用壮大志愿服务群体,构建常态化巾帼志愿服务体系;通过项目化实施、社会化运作,为巾帼志愿服务注入强大的社会合力;活动覆盖基层,激活妇联组织联系服务群众的“神经末梢”。(40)《巾帼志愿阳光行动温暖一座城——江阴市妇联创新“妇联+社会组织+新时代文明实践+特色服务”新模式》,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02840339305369446&wfr=spider&for=pc,2021年6月18日。群团组织既能扮演部分政府的角色,补充政府职能缺位的地方,群团组织又区别于政府的刚性特质,在提供社会服务时展现柔性特质,更容易使老百姓接受,活动的效果也得以实现。
第四,经济组织在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时,通过资源、资金、技术等方面的交流与合作,与各主体进行互惠互利的交换,推动文明实践活动的运行。这一行动逻辑突出了经济组织在社会建设中的重要作用,强调了资源共享和合作伙伴关系的重要性,以实现新时代文明实践的共同目标,同时有助于经济组织自身在社会中的可持续发展。企业等经济组织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公司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提供商品服务。例如,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因阵地建设需要采购大数据平台,向社会发布招标采购公告,最终陕西一家公司竞标成功,为前者提供平台、软硬件系统及网络线路建设。(41)《简讯:蓝田支公司与蓝田县委宣传部签订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项目合作框架协议》, http://www.sxbctv.com/info/1013/56733.htm,2020年8月31日。经济组织以基金会的形式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也是一种常见形式,例如,浙江省临海市成立的新时代文明实践基金会,“由市财政拨款200万元,临海农商银行捐赠2 000万元,以‘留本取息’模式确保基金会高效可持续运行”(42)《“新时代文明实践基金会”了解一下!》, http://images.wenming.cn/web_wenming/wmsjzx/ksd/100/tzjz/202107/t20210729_6126927.shtml,2021年7月29日。,这一模式已经在全国各地普遍施行。经济组织在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提供商品和服务的过程中,除了获得经济效益外,新时代文明实践的文化功能也助推着企业发展壮大。例如,江西省龙南市建立了13个企业新时代文明实践站,覆盖300余家企业,龙南市将新时代文明实践站打造成智能化、科技化、多样化的服务平台,实践站设立后,2020年的新增用工数、营业收入比往年有较大提升,帮助企业留住员工、吸引人才,成为企业发展的助推器和压舱石。(43)《让文明住进企业——龙南推进企业新时代文明实践站建设纪事》,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0547148110595938&wfr=spider&for=pc,2021年2月2日。
第五,社会组织在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时,通过自主组织、协作和自发行动,形成一种自我管理和自我激励的机制,有效地规划和实施各项活动,促进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建设和发展。这一行动逻辑强调了社会组织的自主性、创造力和协作精神,体现了社会组织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的积极参与和自我驱动。在国家和市场之外,还存在社会这一领域,它不同于政府的行政命令机制和市场的等价交换机制,属于自组织机制。政府、市场、社会与民众之间的互动合作关乎社会治理的成败,随着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社会组织的功能愈发凸显,如何合理安排制度,发挥社会组织的活力,成为亟须解决的重要课题。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是实现社会有效治理的新途径,开展志愿服务活动是其主要形式,在这里,社会组织可以为志愿活动的开展提供组织保障,使志愿者在参与活动的过程中做到既分工明确又相互合作。全国各地在试点并全面扩散过程中,积极探索社会组织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的新形式,例如,山东省寿光市成立了社会组织新时代文明实践站,依托原来的阳光青少年事务服务中心组建新时代文明实践站,以多样化的方式为观众提供多元化的需求。(44)《我市首个社会组织新时代文明实践站挂牌成立》, http://www.shouguang.gov.cn/news/zhxw/201812/t20181223_5242541.html,2018年12月23日。社会组织在提供志愿服务方面有专业化、特色化的优势,通过对社会组织的赋能,使其可以通过更开放的形式向全社会招募志愿者,形成更加灵活、多样的融资渠道,有效助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
第六,自治组织在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时,通过建立和强化成员之间的认同感、共同价值观以及对组织使命的共鸣,形成一种内部凝聚力和团结性的机制,共同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建设。在中国,村委会和居委会属于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是村(居)民实现自我管理、自我教育和自我服务的机构。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实行三级架构,在行政村(社区)设立新时代文明实践站,与基层民众进行直接互动。这就要求发挥好村(社区)党组织书记的作用,结合群众的生产生活和实际需要,因地制宜地开展文明实践活动,引导群众广泛参与。因此,如何发挥“人民主体性”,让人民群众“唱主角”的问题就尤为重要。以宁夏同心县为例,为了调动村民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县域内12个新时代文明实践站分别结合实际,制定积分制管理制度,村民达到一定积分数量,可以兑换相应的物质和精神奖励。(45)《同心县用新时代文明实践站开辟乡村治理新路》, http://ningxia.news.163.com/19/1209/15/EVVDNH-7J04319A0F.html,2019年12月9日。通过积分制度,村委会和新时代文明实践站极大地调动了村民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的热情,既符合民众的意愿,又使村民能够得到实质性的奖励。积分制的形式在全国范围内已逐渐得到推广,广泛吸纳群众参与文明实践,群众除了收获物质奖励外,通过主动献计献策,获得精神上的奖励。村委会与老百姓之间实现了良好的互动交流,既提高治理的效能,又使老百姓受到新思想、科学理论的熏陶,在潜移默化中提升自身的精神境界,从而增强政治认同、思想认同、理论认同和情感认同。群众基于这样的认同机制,自觉地投入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成为最主要的参与者和受益者。基于此,村(居)委会这样的自治组织也成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最直接和最重要的“征召”主体,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中扮演信息传递、政策宣传、平台搭建等角色。
五、从“主客体关系”到“主体间性关系”: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思维转向
在传统的精神文明建设中,行动主体的角色通常被定义为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二分关系,而不是具有平等地位的主体之间建立的平等关系。在这种传统模式下,一些权威机构或组织被赋予主导、管理和决策的责任,其他主体则被视为需要被引导和管理的对象。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可能导致决策权和资源分配的不公平,限制了个体和基层的参与积极性。现代社会越来越强调平等、协作和多元参与,试图打破这种传统模式,使行动主体更具平等性,促进更广泛的社会参与和共同建设。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文明”不仅仅停留在文明创建、文化搭台、文体活动,而且“关系到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具有强大生命力和创造力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46)张叶云:《深化拓展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光明日报》2021年4月12日,第8版。。从一定意义上讲,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就是深化城乡精神文明建设的“发动机”和“孵化器”,能够推动精神文明建设既有“面子”又有“里子”,既有“颜值”又有“气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以志愿者为主体力量,以志愿服务为基本形式”,意味着建设过程中强调了老百姓的主动参与和自愿奉献,志愿者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者,而是积极的行动者。他们自发地投入社会服务中,加强了自觉性,有意愿为社会贡献力量,不仅是行动的执行者,更是真正的决策者和参与者,通过自己的行动,共同构建了一种基于合作、共建、共治和共享的新时代精神文明形态。这种形式鼓舞人们共同面对挑战、合力解决问题,一同建设更加文明的社会,同时也共享社会福祉,推动社会的持续发展。
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新格局的关键在于,实现从“主客体关系”到“主体间性关系”的思维转向。(47)陈成文在分析市域社会治理时提出,新时代社会治理的关键在于实现从“主客体关系”到“主体间性关系”的思维转向。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与基层社会治理密切相关,因此,本文借鉴陈成文的说法,提出传统精神文明建设迈向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实现了从“主客体关系”到“主体间性关系”的思维转向。参见陈成文:《市域社会治理的行动逻辑与思维转向》,《甘肃社会科学》2020年第6期;张叶云、叶耀源、郑碧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何以提升基层社会治理效能?——基于空间生产理论的阐释》,《东南学术》2023年第2期。如前所述,传统精神文明建设中存在明确的主体和客体之分,而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要求我们跳出这种传统范式,迈向更为平等合作的“主体间性关系”,这就要求各参与主体要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共享权利、共同发挥力量。这种思维的转向反映了现代社会的复杂性和多元性,要解决复杂的社会问题,需要不同主体之间的协同合作;也意味着文明实践不是单一的政府责任,而是全社会的共同事业。只有通过“主体间性关系”的建立,各方才能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和资源,形成更加综合、可持续的解决方案,共同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进入一个更为成熟和有活力的新阶段,实现精神文明建设的实质进步,提高全社会文明水平。
这种思维转向必然要求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要树立“协同”这一核心发展理念。近年来,习近平同志反复强调“协同”一词,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试点工作也要始终坚持协同思路,以协同发力破局、向协同要动力、用协同聚合力,完善党委领导、政府、社会、公众四大主体协同的格局,实现上下联动、左右联通的主体协同治理。良好的新时代文明实践需要通过维护与促进志愿者之间、组织之间以及志愿者与组织之间的有效合作,发挥人民主体性作用,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行动者网络中,没有主客体的对立,每个节点都是一个主体,行动者之间是平等的,它们相互影响又相互依存;各主体之间通过“转译”环节实现关系的连接与协同。
根据行动者网络理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涉及众多行动主体,它们之间相互依赖、相互影响,形成一个复杂的有机系统。这个系统包括了人和环境等各种行动参与者,它们之间存在协同共生的关系,共同推动文明实践活动的开展。在中心建设过程中,协同理念强调了党和政府的作用,也强调了经济组织、自治组织、群团组织和社会组织等各类组织的协同合作,说明党和政府不再独自承担一切责任,而是与各非政府组织和志愿者共同合作,发挥各自的优势,实现新时代文明实践的共同目标。在某些情况下,社会组织可能比政府更具优势,因此,政府要敢于放权,共同搭建多元主体协同建设平台,优化协同共建的制度环境。这一协同理念追求的是主体间关系结构的优化,意味着各行动主体需要明确自己的权利和职责。党组织和政权组织不再单独掌握所有权力,而是通过整合社会资源、提高服务效能,与企业、志愿者、群团等组织形成协同合力,以实现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效果的最大化。
具体而言,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中,对协同理念的践行必须从以下四个方面着力: 第一,权责清晰。习近平同志说:“要处理好党组织和其他治理主体的关系,明确权责边界,做到无缝衔接,形成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协调运转、有效制衡的公私治理机制。”(48)《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177页。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行动中,要厘清政府与市场之间的关系,发挥政府、市场、社会组织等不同主体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建设作用,政府要善于放权,将相应的治理权力与多元主体分享,形成“政府—市场—社会—公民”之间权责统一、协同合作的多元文明实践新格局。在完善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体制机制的过程中,各主体享有不同的权力,要“把属于市场的权力还给市场,把属于社会的权力赋予社会”(49)陈成文、陈建平、陈宇舟:《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基于“乐平经验”的思考》,《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做到体制机制健全到位,打造县级党委牵头抓总、部门种好“责任田”、干部群众参与的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新发展格局。这一点,从广东省惠州市博罗县的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中可以得到很好的印证。第二,分工明确。习近平同志强调:“任务责任要实,做到分工实、责任实、追责实,分工明确,责任明确,履责激励,失责追究。”(50)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第234页。要厘清各主体的职能边界,对涉及统筹协调、工作指导、考核监督、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文明实践事务,应交由党组织负责,县级党委要履行好主体责任,发挥好“一线指挥部”的作用。让党在各级组织中发挥领头作用,落实党员“双报到”制度,挑选部分具备基层志愿服务工作经验的党务工作者,将核心力量下沉到底;对于需要行政干预、建立运行机制、政策支持保障的新时代文明实践事务,应该移交给政府的相应职能部门,真正让政府负责,破除部门本位主义,加强各个部门的协调合作,打通部门的专业壁垒,发挥领域优势,构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领军队伍;对于能够通过市场提高资源配置效率的文明实践活动,应坚持社会协同的理念,发挥各类社会组织和企事业单位的协同作用,交由经济组织负责;对于能够通过慈善行为和志愿活动解决的新时代文明实践事务,应交由各类社群组织负责,推进新时代文明实践的专业化、规范化发展,为基层自治组织分担社会服务压力。第三,资源共享。习近平同志说:“要加强创新合作机制建设,构建开放高效的创新资源共享网络,以协同创新牵引城市协同发展。”(5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论述摘编》,第196页。多元主体共同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并形成相互依赖的关系,需要彼此的资源支持、阵地资源整合到位,打破部门壁垒和条块分割,资金使用集约化、硬件设施共享化、运行管理一体化、功能作用综合化。政权组织要协调各类资源,打破部门之间的条块分割,打造信息互通、资源共享的合作平台;经济组织要利用自身运转灵活的优势,积极参与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通过技术交流、项目合作等方式实现政府与市场的联动;群团组织要发动宣传系统的力量,动员退休干部、老党员、老教师等专业群体,建立兼职志愿工作队伍,尽可能将优势人力资源纳入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当中;群众自愿参与志愿服务活动,通过扩大群体规模确保文明实践活动扎实开展,做到人人参与、人人负责、人人尽责、人人有获得。第四,目标统一。习近平同志强调:“在一个班子里就像是在同一条船上,开展工作就好比划船。大家同舟共济,目标一致,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形成了合力,这船就能往预定的目标快速前进。”(52)习近平:《之江新语》,第256页。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行动网络中,各个行动主体都有自己的利益和目标,因此,在开展活动时应注意协调各行动主体的目标,形成一股既能充分尊重多元利益又能确保目标统一的合力,共同服务于全局的发展。要围绕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建设的总目标,整合资源和行动、化解矛盾与冲突,最终确保“着眼凝聚群众、引导群众,以文化人、成风化俗,牢牢把握传播新思想、引领新风尚”(53)中央文明办一局:《建设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指导手册》,学习出版社,2020年,第11页。的工作目标的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