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眩晕与焦虑、抑郁相关性的研究进展

付仲娇， 杨 锐， 喻天瑞综述， 尤志珺审校

头晕（dizziness）和眩晕（vertigo）是普通人群的重大负担，20%～30%的人一生中都会出现症状［1，2］。头晕通常指头重脚轻、头晕目眩、摇摆感、衰弱感、视物模糊、站立或行走不稳感等，不伴自身或外界物体运动或旋转感［3］。与眩晕不同，头晕不出现典型旋转感、移动感或升降感。头晕常常见于直立性低血压、心律失常、心肌缺血或低血糖等，可能与全脑供血及供氧不足、葡萄糖供给不足等有关［4］。广义的头晕包括眩晕［5，6］。头晕/眩晕患者患各种精神障碍的风险更高，尤其是焦虑、抑郁［7-9］。焦虑和抑郁极大地影响头晕/眩晕患者的预后和负担，这些患者通常被报告多种躯体症状。另一方面，患有精神障碍的人患头晕/眩晕的风险更高。根据国内外学者对二者的研究，本文对头晕/眩晕与焦虑、抑郁的相关性做一综述。

1 概 述

前庭功能在认知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是视觉空间能力［10］。头晕/眩晕患者具有更高水平的认知功能障碍，尽管对认知功能障碍的感知与情绪困扰相关，但在排除焦虑、抑郁或压力的影响之后，头晕/眩晕患者的认知功能障碍仍显著升高［11］。Herdman 等［12］的研究结果提示，自我报告的头晕/眩晕及其严重程度与前庭功能缺陷的临床测试无关，但与精神障碍有关，包括焦虑、抑郁、疾病感知、认知和行为反应等。一项前瞻性观察研究提示［13］，有焦虑和抑郁症状的老年女性更易出现与头晕/眩晕有关的回避行为。

前庭疾病和精神心理疾病之间存在相互关系。前庭性头晕/眩晕患者通常伴有焦虑和抑郁症状，反过来，精神障碍患者通常伴有头晕/眩晕［14］。频繁并发头晕/眩晕和焦虑、抑郁的原因多种多样。其中有两个主要条件：（1）前庭症状可能比其他症状更易引起焦虑、抑郁；（2）焦虑和抑郁本身经常表现为前庭症状。经历头晕/眩晕症状的患者往往具有与其他慢性疾病相似的异常心理特征［15］。焦虑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出现类似头晕/眩晕的感觉，与此同时，患者可能会表现出更多抑郁症状［16］。既往研究表明，急性头晕/眩晕患者往往患有严重的焦虑，这通常会导致他们出现不同程度残疾症状的表现；此外，头晕/眩晕与抑郁症状的恶化、自我评估的健康状况恶化、社交参与度下降有关［17，18］。然而，亦有研究显示，前庭功能与焦虑/抑郁风险无显著相关性［19］。

头晕/眩晕患者的前庭症状和精神障碍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持续争论的主题。过去40年的研究揭示了大量关于精神病学和前庭综合征的功能性原因、后果和共病［20］。前庭功能障碍中精神障碍的原因可能是前庭和边缘系统之间生理联系的结果，这一假设值得进一步的神经解剖学研究。

2 不同类型头晕/眩晕与焦虑、抑郁的相关性

头晕/眩晕一般分为非前庭系统疾病性头晕/眩晕和前庭系统疾病性头晕/眩晕。前庭性眩晕包括前庭周围性眩晕和前庭中枢性眩晕。常见的前庭周围性眩晕包括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benign paroxysmal positional vertigo，BPPV）、美尼尔氏病（Meniere disease，MD）、前庭神经炎（vestibular neuronitis，VN）、前庭性偏头痛（vestibular migraine，VM）、前庭阵发症（vestibular syndrome，VS）和双侧前庭病变（bilateral vestibulopathy，BVP）等。Barany 学会和世界卫生组织通过对恐惧性姿势性眩晕（phobic postural vertigo，PPV）、空间运动不适（space-motion discomfort，SMD）、视觉性眩晕（visual vertigo，VV）和慢性主观性头晕（chronic subjective dizziness，CSD）的研究，定义了一种新的功能性前庭疾病，称为持续性姿势性知觉性眩晕（persistent postural-perception dizziness，PPPD），过去通常被称为心因性头晕［21，22］，是一种功能性头晕。PPPD 本质上属于非前庭系统疾病性头晕，但PPPD之前通常出现急性前庭疾病或症状，例如VN、BPPV等［23］。

结构性或功能性前庭综合征患者的精神共病率较高。功能性头晕/眩晕常与焦虑、抑郁或躯体形式和躯体症状障碍同时发生［24，25］。高水平的神经质和低水平的外向型人格特征是焦虑和抑郁障碍的危险因素，并增加功能障碍的发病率。杨丽等［26］的研究显示，常见头晕/眩晕患者中，焦虑症状较抑郁症状更易出现。前庭性偏头痛、梅尼尔氏病、良性复发性眩晕（benign recurrent vertigo，BRV）较易出现焦虑及抑郁症状。既往多项研究也证实VM经常合并精神障碍，特别是焦虑和抑郁，这导致了全球负担的增加［27］。MD和BPPV患者的焦虑和抑郁患病率高于健康人群，与BPPV 相比，MD 对抑郁和焦虑发生率的影响更高［28］。Kozak 等［29］的研究也提示BPPV 患者的焦虑、抑郁共病率较高，应认真检查此类患者的精神障碍。

生物心理社会因素对头晕的发生概率和严重程度有显著影响。既往研究显示心因性头晕患者精神障碍发生率较高，尤其是女性［30］。孙明等［31］的研究发现CSD 患者的血清同型半胱氨酸水平明显升高，且与患者的头晕严重程度、焦虑、抑郁程度呈正相关。因此，他们推测血清同型半胱氨酸升高是维持CSD 患者焦虑、抑郁情绪，进而维持患者头晕症状的重要因素。中枢致敏被认为是功能性疾病的病因，中枢致敏严重程度是增强PPPD 头晕症状的相关因素［32］，与焦虑和抑郁等精神症状有关。女性中枢致敏较男性更为常见，可显著降低患者健康相关生活质量、增加头晕障碍和焦虑、抑郁水平。此外，疾病持续时间的增加进一步增加了情绪损害和身体残疾［33，34］。研究表明，PPPD 和焦虑障碍具有共同的行为特征如焦虑、回避、社交退缩、过度唤醒或心悸，以及神经系统症状如眩晕、站立和步态障碍等［35］。先前的研究表明了前庭神经网络和焦虑神经网络之间存在双向联系，但是截至目前为止，国内外比较这些群体的神经影像学研究较少，未来需要更多更进一步的神经影像学研究进一步证实。

3 头晕/眩晕合并焦虑、抑郁治疗

既往研究报告了头晕/眩晕患者与头晕引起的焦虑和抑郁相关的精神症状，焦虑和抑郁障碍可能影响头晕/眩晕患者的临床表现和治疗结果［20，36］。有研究表明，共病焦虑和抑郁以及发作间期头晕/眩晕伴有焦虑、抑郁共病是前庭性偏头痛治疗反应不佳的危险因素［37］。这强调了在治疗头晕/眩晕患者的同时需要治疗这些精神症状。

头晕/眩晕合并焦虑、抑郁的治疗包括几个领域：单药或联合药物治疗、前庭康复治疗（vestibular rehabilitation therapy，VRT）和心理干预等［38，39］。

既往研究结果表明，心因性头晕患者的治疗必须针对潜在的焦虑、抑郁，精神科咨询是必要的［40］。董秦雯等［41］的研究结果提示，增加兴奋性递质浓度的相关药物对焦虑-抑郁型心因性头晕有较好的治疗效果，诱导暗示治疗对转换性障碍型心因性头晕患者可有明显缓解，心境稳定剂对躁狂状态型心因性头晕患者疗效好。Chen 等［42］的研究表明，黛力新作为头晕/眩晕合并焦虑、抑郁患者的常规药物选择，有助于改善CSD 患者的头晕、焦虑和生活质量。前庭功能康复训练是对常规药物治疗无反应的顽固性头晕/眩晕患者的一种潜在治疗选择［43］，发育、环境、医学、心理、视觉和其他感官相关因素可以影响前庭康复的结果［44］；单药或联合药物治疗是头晕/眩晕患者合并焦虑、抑郁的常规治疗选择；而心理干预通常作为辅助治疗手段。Das 等［45］的研究表明前庭镇静剂在治疗PPPD 合并焦虑、抑郁方面没有作用，前庭康复疗法、选择性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s，SSRIs） 如舍曲林和心理干预如认知行为疗法（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CBT）反而显示出益处。

VRT 可有效治疗合并焦虑、抑郁等精神障碍的个体前庭功能障碍［46］；是改善PPPD 患者生活质量、头晕障碍、抑郁和焦虑水平的有效方法［47，48］。研究表明，VRT除能改善头晕和精神障碍外，还能改善偏头痛、紧张型头痛患者的头晕头痛症状。SSRIs可改善焦虑、抑郁共病的头晕/眩晕患者的头晕症状，治疗有效率高。这些药物包括帕罗西汀、舍曲林、氟西汀、西酞普兰、马来酸氟伏沙明等［49］。需要注意的是，CBT 和VRT 治疗头晕/眩晕患者合并焦虑、抑郁的长期效果尚不清楚。因此，制定相应的治疗规范和指南显得尤为重要。未来的研究需要进一步确定内源性生物标志物在治疗效果评价中的作用。

与单纯药物治疗相比，药物治疗结合前庭康复训练可以显著改善前庭周围性眩晕患者眩晕和残疾的主观症状以及他们的焦虑和抑郁症状，从而提高他们的整体生活质量［50］。此外，健康教育结合心理干预可以改善头晕/眩晕合并焦虑、抑郁患者的前庭功能和不良情绪，降低跌倒发生率，提高健康相关生活质量，提高患者满意度和依从性［51］。然而，尽管有证据表明心理干预可能对眩晕/头晕患者有效，但治疗结局仍然不令人满意［52］，且此类患者的长期结局尚不清楚，未来仍需要进行更多大样本的随机对照试验进一步研究。

中医治疗方面，诸多研究提示，中成药及中药汤剂的合理用药方案对于焦虑、抑郁共病的头晕/眩晕患者疗效确切，能有效减轻患者的症状严重程度，改善焦虑、抑郁状态及睡眠质量，不良反应少，安全性高，优于常规西药治疗［53，54］。此外，作为传统中医的主要治疗方式之一，针灸对于焦虑、抑郁等精神障碍有帮助［55，56］，是头晕/眩晕合并焦虑、抑郁的一种潜在治疗选择［57］。

4 总结与展望

头晕/眩晕是神经内科门诊患者的常见主诉，其病理机制及致病原因涉及多个学科理论。头晕/眩晕的典型特征是轻微的身体障碍伴有精神障碍。慢性头晕/眩晕往往会导致焦虑、抑郁情绪。虽然焦虑和抑郁等精神症状与头晕/眩晕之间的关系日益得到更好的认识，但是，头晕/眩晕的不同病因与其心理负担之间关系的相互影响及复杂性，给诊断和治疗共病焦虑、抑郁的头晕/眩晕患者带来很大挑战。临床实践工作中，这一人群的共病性精神障碍易被低估。因此，早期发现和干预与精神障碍相关的头晕/眩晕、重点治疗共病精神障碍是降低此类患者残疾患病率，进一步改善生活质量所必需的。

利益冲突声明：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付仲娇负责设计论文框架、起草论文；杨锐、喻天瑞负责文献收集；尤志珺负责拟定写作思路、指导撰写论文并最后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