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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湖梦寻》的独特书写看张岱的易代之感

2023-02-24王丽欣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3年6期
关键词:张岱西湖

王丽欣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夏咸淳先生有言:“《西湖梦寻》与《陶庵梦忆》都以‘梦’命题,是为张岱散文之双璧、姐妹篇,二书寄托着作者深沉真挚的情思,透露出晚明新时代浓浓的人文气息,集中反映了张岱的散文成就。”[1]《西湖梦寻》共五卷,七十二则,以西湖为中心,按照从北路到西路、中路、南路再到外景的顺序,有所选择地写了有关景致,笔墨简练而清深,情感蕴藉而深沉。

一、以景为引,实写人事

《西湖梦寻》虽名为寻梦西湖而作,实际上并没有对西湖之景作过多细致的描摹,往往是几笔带过,着重写景名的由来或相关的掌故旧闻。如《明圣二湖》篇并不直接写西湖风光如何,而用张岱自己与族弟张弘的评价侧面突出西湖的非同寻常。“余弟毅孺常比西湖为美人,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余不谓然。余以湘湖为处子,眠娗羞涩,犹及见其未嫁之时;而鉴湖为名门闺淑,可钦而不可狎;若西湖则为曲中名妓,声色俱丽,然倚门献笑,人人得而媟亵之矣。”[2]1苏轼将西湖比作西子,张弘则喻为美人,而张岱认为名妓更为合适。随后便引出湖上四贤:白居易、林逋、李泌、苏轼,同时不忘提及贾似道和孙东瀛。以上人物均与西湖有关,不仅风流文人可领略西湖之美,粗鄙之人也可,正呼应了西湖为“曲中名妓”这一比喻,人人可得而亵玩。似乎明圣二湖(西湖里湖和外湖)只是作为一个供寻梦的舞台,活动在其中的人,发生在其中的事才是真正的主角。书中以寺庙为题之文也并非侧重对寺庙本身的描写,如《昭庆寺》重在梳理其兴废历史。《玉莲亭》一篇,开头即写白居易守杭州之事,行文到一半才点题:“亭临湖岸,多种青莲,以象公之洁白。”[2]5笔锋一转,却用差不多一半的笔墨写玉凫园。类似的写法在《西湖梦寻》中可谓俯拾即是,如《大佛头》《高丽寺》《伍公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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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自称写《石匮书》“事必求真,语必求实”[3],而《西湖梦寻》全书共七十二则,张岱并非随意选取,几乎每则都写到某些人或某些事,或梳理景观的盛衰史,或借景点为人物作小传,以景为引写人事,颇具史笔之法。如《保俶塔》先叙塔之由来:“宋太平兴国元年,吴越王俶,闻唐亡而惧,乃与妻孙氏、子惟濬、孙承祐入朝,恐其被留,许造塔以保之。”再叙塔之数度兴废:“元至正末毁,僧慧炬重建。明成化间又毁,正德九年僧文镛再建。嘉靖元年又毁,二十二年僧永固再建。隆庆三年大风折其顶,塔亦渐圮,万历二十二年重修。”[2]9-10又如《灵隐寺》不厌其烦地记载了灵隐寺数建数毁的具体情况和“灵隐寺”一名的改定,还涉及到其中建筑的数目和装饰的花纹,真可谓灵隐寺的历史记载资料。此外,在《苏公堤》《柳洲亭》《虎跑泉》等篇中有关景观的兴废历史皆有详细记载,难怪有论者将《西湖梦寻》认为是西湖的方志:“《西湖梦寻》不是一部被遗忘的文学著作,而是一部被‘遗忘’的方志。”[4]

此外,也有无任何附加而专写景的,如《火德庙》《五云山》《龙井》等等,雅韵非常。《西湖梦寻》乃张岱有感而作,固然是肺腑之言,而耐人寻味的是其中有不少篇或段落引用他书之文,篇幅并不小,有的甚至全部都是引文。如《净慈寺》多半文字出自《西湖游览志》,《南高峰》和《烟霞石屋》全用《西湖游览志》的描写,《六和塔》也剪裁自《西湖游览志》,《云栖》用《云栖莲池祖师传》的文字。有趣的是,张岱也会用《陶庵梦忆》中的文字,只是题目不同,内容并无区别。如《小蓬莱》乃《陶庵梦忆》中的《奔云石》,《包衙庄》乃《陶庵梦忆》中的《包涵所》。在小品文中如此大段乃至全篇引用,实在有凑全七十二则之嫌。

其史笔之法还体现在叙事上。《大佛头》一文,张岱“考旧史”得知秦始皇东游入海,缆舟于大佛头上。他有意识地将符合史实之文字一并写入文中,可知作者心中的西湖不仅是眼前的,更是历史的。由此,便不难理解为何《雷峰塔》一文中作者对那为人熟知的许仙和白娘子故事只字不提。《西湖梦寻》中的诸多文章皆可看作人物小传。《小青佛舍》通篇没有对佛舍进行描写的笔墨,而是通过叙述小青的故事来呈现佛舍的由来,即小青十岁遇到老尼,老尼因见她有慧根,欲乞作弟子,她母亲不允许。小青长大后误做一富人的小妾,大房嫉妒她,便将其藏于孤山佛舍。后来,她郁郁而终,年仅十八岁。此篇可看作小青一生大致的人生轨迹的书写。名为小青佛舍,实叙小青之事。又如《城隍庙》一篇专记周新事迹,李小龙于篇末评道:“此篇非梦寻,直列传耳!”[5]234此外,像《施公庙》《镇海楼》《法相寺》《钱王祠》等皆可视为人物传记。有的篇目,张岱直接引史书的描写成篇,《云栖》一篇所写几乎全出自虞淳熙的《云栖莲池祖师传》。有的则是未见于他书记载之事,如《醉白楼》所记白居易之事,有论者对此曰:“若无陶庵此文,白公轶事便少一则。”[5]139《西湖梦寻》中记载最多的是苏轼的事迹,散见于诸多篇目中,如《智果寺》《六一泉》《梵天寺》《胜果寺》和《风篁岭》。

西湖边多山多水,风光别致,也多有庙宇、亭台楼阁等建筑。《西湖梦寻》往往涉及到建筑,必会梳理其兴废历史。循环往复是在写建筑,也是书写人事的更替、朝代的兴亡。张岱所寻之梦,不仅是他记忆中之梦,也是于历史典籍中寻梦。叹历史之兴亡,也叹自己的身世,昔日繁华落幕,何时才能再现,而自己似乎也进入历史的长河中翻滚,不胜今昔之感。《昭庆寺》写寺于“石晋元年始创,毁于钱氏乾德五年。宋太平兴国元年重建,天禧初又火。迨明洪武至成化,凡修而火者再。四年奉敕再建……嘉靖三十四年以倭乱,恐贼据为巢,遽火之。事平再造……隆庆三年复毁。万历十七年,司礼监太监孙隆以织造助建……崇祯十三年又火……及清初,踵事增华,戒坛整肃,较之前代,尤更庄严。”[2]6寺庙的数度兴废与时局的变化不无关系。《灵隐寺》写灵隐寺“自晋咸和元年建.……元至正三年毁。明洪武初再建……隆庆三年毁。万历十二年,僧如通重建……至崇祯十三年又毁”。张岱于丁酉岁再去时,正值又重建,三年后大殿和方丈建成。昭庆寺和灵隐寺在被毁后还能重建并且为张岱亲眼所见,他有所欣慰。有的建筑如《秦楼》《苏公堤》《柳洲亭》等都于兵火之后,盛况不再,张岱怀着惋惜悲痛之心记下它们曾经的繁华,他在悲建筑遭毁之时,也隐隐叹人生之遭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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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梦寻》寻过往西湖之繁华美好,昔日与现今或显或隐对比呈现,字里行间无不渗透着苍凉之气,从自序始便奠定整部作品的灰白色调。“余生不辰,阔别西湖二十八载,然西湖无日不入吾梦中,而梦中之西湖,未尝一日别余也。前甲午、丁酉,两至西湖,如涌金门商氏之楼外楼,祁氏之偶居,钱氏、余氏之别墅,及余家之寄园,一带湖庄,仅存瓦砾。则是余梦中所有者,反为西湖所无。及至断桥一望,凡昔日之弱柳夭桃、歌楼舞榭,如洪水淹没,百不存一矣。”[2]7时过境迁,昔日之西湖景观已不复存在,今昔之比给张岱带来极其强烈的冲击。

二、以苍凉为底色,抒兴废之感

又如,《月令》孟春之月:“某日立春,盛德在木……禁止伐木。”[7]224《睡虎地日书·十二支害殃》:“毋以木斩大未(木),必有大英”[9]231,不能在木日砍伐茂盛的树木,否则会有灾祸。以上两处规定深受阴阳五行思想影响。西汉晚期《敦煌悬泉月令诏条》,对“春毋伐木”的规定为:“大小之木皆不得伐也,尽八月,草木零落,乃得伐其当伐者。”[10]4相较《礼记》和《十二支害殃》,《诏条》规定更加务实,以上史料均充分体现出时人敬畏自然、趋利避害的社会意识。

张岱写景,着重写人叙事,并且不时于文中发表议论。《飞来峰》写到杨髡在石上“遍体俱凿佛像”时,发出深痛的惋惜:“奇格天成妄遭锥凿,思之骨痛。”并由此石的遭遇联想到人:“亦犹君子生不逢时,不束身隐遁,以才华杰出,反受摧残,郭璞、祢衡并受此修矣。”[2]21虽然想到的是前人,但郭璞、祢衡的遭遇未尝不是张岱自身命运的写照,他写得越是隐讳,越令人痛惜不已。《秦楼》正文最后写道:“兵燹之后,其楼已废,变为民居。”《柳洲亭》先叙柳洲亭昔日的繁华:“车马喧阗,驺从嘈杂,一派人声,扰嚷不已。”而如今:“兵燹之后,半椽不剩,瓦砾齐肩,蓬蒿满目。”极其荒凉。张岱看到此种变化,不禁“感慨悲伤,几效桑苎翁之游苕溪,夜必恸哭而返”。他在《小蓬菜》的文末抒“不胜人琴之感”,于《苏公堤》中慨叹“熙世乐事,不可复追也已”。盛景不再,张岱在感叹遗憾的同时流露出对战争的厌恶,对亡国破家的隐痛。

《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寻》同为张岱出色的小品文,同为回忆性散文,两者之章法结构却截然不同。《西湖总记》隐藏着张岱写作这一部著作的整体思路,载入他人之事,也写自我。几乎每篇文章之后皆附诗文并且大多数有他自己的作品。

《西湖总记》中提到了白居易、林逋、李泌、苏轼这些文雅之人,也提到了贾似道、孙隆这些粗俗不解西湖风韵之人。在之后的文章中,不时会出现这些人物以及他们在西湖的事迹。总记之后的第一篇名为《玉莲亭》,却不写玉莲亭,而是从白居易写起,颇有意味。“一部《西湖梦寻》,自乐天说起,为极有章法处。”[5]19为文常提到东坡事迹,如《智果寺》中叙东坡与参寥子交往,他所梦之事在现实中都应验。《六一泉》提及东坡怀念欧阳修之事。在张岱那里,能得西湖之旨趣、山水之趣味的人并不多,苏轼便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他对苏轼的评价十分高。在《小蓬莱》中谈到想为苏轼建祠:“余欲筑室于此,以为东坡先生专祠,往鬻其地,而主人不肯。”这或许也是张岱觉得相当遗憾的。《西湖梦寻》的最后一篇《紫阳庵》写道士丁野鹤仙逝,其妻亦束发为女冠。以白居易起,以丁野鹤终似乎是张岱有意为之,颇有万境归空、繁华落幕之感。

史笔之法还表现在张岱常于篇末发表议论,颇有《左传》以“君子曰”、《史记》以“太史公曰”的方式评论历史的意味。如《大佛头》叙述完毕,于篇末曰:“贾虽奸雄,威令必行,亦有快人处。”《呼猿洞》有“方知盛名难居,虽在缁流,亦不可多取”的感慨。

三、结构章法与遗民情绪

《西湖梦寻》写景,不仅着眼人们熟知的西湖名胜,而且也写不为人知,不为人识之景,并总能关注到景物之奇。《哇哇宕》中“有石池深不可测,峭壁横空,方圆可三四亩,空谷相传,声唤声应,如小儿啼焉”,十分奇特。《紫云洞》中洞所在地“怪石苍翠,劈空开裂,山顶层层,如厦屋天构”。《一片云》中的神远石“高六尺许,奇怪突兀”。《九溪十八涧》中的九溪“别有天地,自非人间”,却罕为人知,“老于西湖者,各名胜地寻讨无遗,问及九溪十八涧,皆茫然不能置对。”《芙蓉石》中石的形状如同芙蓉。这些景象奇峭,很少有描绘西湖景致之人如此描摹,大多数人都聚焦于西湖那如女子般的柔美,张岱的关注点之独特不能不使人联想到他的心境,他的遗民身份。他写人迹罕至的奇景,突出奇与怪,营造凄清之氛围,也突出悲凉之心绪。他在文中常用到“凄清”“寒栗”等冷色调的词。《冷泉亭》中如此介绍冷泉亭周围的环境:“丹垣绿树,翳映阴森。亭对峭壁,一泓泠然,凄清入耳。亭后西栗十馀株,大皆合抱,冷飔暗樾,遍体清凉。”冷泉声在张岱笔下不是清脆悦耳的,而是凄清无比。《紫云洞》中有“双石相倚为门,清风时来,谽谺透出,久坐使人寒栗”。《湖心亭》写夜月登此亭时,“阒寂凄凉,如入鲛宫海藏。月光晶沁,水气滃之,人稀地僻,不可久留。”《风篁岭》写风篁岭也是“风韵凄清”。

反射光分布测量装置如图2所示[9]。激光辐照在样品表面,通过改变激光入射方向入射角度,利用半圆阵列分布的光电探测器收集散射光,实现各路信号的光电转换,利用数据采集记录探测阵列的输出信号。利用所设计的实验装置,对不同材料粗糙表面、不同入射角度粗糙表面及同一材料不同表面粗糙度的BRDF特性开展了实验测试,测试的散射光强分布用归一化值进行表征[10]。

总记中还提到一类人似乎与以上的贤人雅士是相对的,如孙隆、贾似道。贾似道,字师宪,另秋壑,也称贾平章,为南宋奸相。按理说如此品格低下的人应给予批判,而张岱在《西湖梦寻》中并没有过多批判之词,只是在总记中陈述其与孙东瀛的奢华,言语之中多嘲讽却又非针对其人:“其余如贾似道之豪奢,孙东瀛之华赡,虽在西湖数十年,用钱数十万,其于西湖之性情、西湖之风味,实有未曾梦见者在也。”并在文中多次提到贾似道和孙东瀛修缮一些建筑。昭庆寺于隆庆三年被毁,“万历十七年,司礼监太监孙隆以织造助建,悬幢列鼎,绝盛一时”,春天时的香市更是熙攘。孙隆还于万历二十八年在玉泉池畔改建大士楼居。《十锦塘》《灵隐寺》《湖心亭》《柳洲亭》、《净慈寺》均有孙隆或修或建寺庙亭台的记载,西湖能有此胜景,也得益于孙隆。贾似道也有不少功劳:在紫云洞建庵、疏通水乐洞,使复得其声响、让佛寺免于火灾。张岱欣赏他们保护美好之物的态度,他们虽然行为目的不似白居易于西湖开田种树一般,但花重金为人们带来赏心悦目之景也值得称道。张岱于《大佛头》篇道:“贾秋壑为误国奸人,其于山水书画古董,凡经其鉴赏,无不精妙……贾虽奸雄,威令必行,亦有快人处。”于《三茅观》又云:“余尝谓曹操、贾似道千古奸雄,乃诗文中之有曹孟德,书画中之有贾秋壑,觉其罪业滔天,减却一半。当晓诗文书画,乃能忏悔恶人如此。”此话尚有可商榷之处,却可看出张岱评价人的客观之处。在《西湖梦寻》中,张岱真正厌恶的是杨髡一类人,破坏自然之美,焚琴煮鹤。这与他文学批评的标准相一致,他不把人品和文品混为一谈。他曾提出“诗不佳,虽有名者亦删,诗果佳,虽无名不废”[6]。

《西湖梦寻》几乎每篇文章之后都有附加的诗文,从中可对照他的文学批评标准且所引之诗文与正文互为表里。

《西湖梦寻》所引诗文可看作张岱的诗文选本,选本本身就是文学批评的一种。《明圣二湖》一篇作为全书的起始,所引之诗文特别多,有苏轼、欧阳修、袁宏道等大家的,也有罕为人知的李奎、周立勋、夏炜等的,有广为传唱的柳永《望海潮》词,也有鲜为人知的于国宝《风入松》词。有趣的是,张岱没有直接引苏轼的名作《饮湖上初晴后雨》一诗,而是将其化入自己的诗中:“恍逢西子面,大服古人评。”其他篇章的末尾也多是选择性附加诗文,所附加的或是与所写景致一致或与作者想表达的思想相符,所引之诗文与正文互为表里。《昭庆寺》篇正文写寺庙的数度兴废,所引之文有袁宏道的《昭庆寺小记》,袁宏道记下游昭庆寺的感觉,为景色所醉,有如东阿王梦中初遇洛神之感。还附加他自己的《西湖香市》一文,极尽描绘西湖香市的繁华拥挤,与后来的残败凋零对比,痛惜之情更加浓烈,延伸正文所写。《保俶塔》一文附加了黄久文《冬日登保俶塔》、夏公谨《保俶塔》、钱思复的《保俶塔》,这三首诗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景物描写,弥补了正文写景之不足。《灵隐寺》正文所写之事与附加的诗几乎一致,只是文体不同,颇类《长恨歌》与《长恨歌传》的关系。《玉泉寺》一文与附加的《玉泉寺》诗的关系也是如此,相得益彰。

西湖自古便是受人青睐的胜迹,与其发生关联的人、事极其多,一部《西湖梦寻》并不能详尽,张岱是有所选择地写入书中。除了《西湖总记》所提及的人物之外,他往往会写到忠义之士。如《哇哇宕》中有哇哇石之下有烈士祠,乡民因朱跸、金胜和祝威等人抗金保护百姓,深感他们的忠义,因而立祠祭祀。《岳王坟》不直接写岳飞事,而通过对秦桧、王氏和万俟卨之雕像的多次被捣毁,抒发对残害忠良的奸倭小人的激愤。《施公庙》也表达了对秦桧痛心疾首的恨。《钱王祠》《伍公祠》也都为忠义之士而作。“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张岱得以对自己的前半生进行重新思考、重新认识。”[7]张岱历经明王朝的覆灭,从一代名士变为明朝遗民,《西湖梦寻》不仅是他魂牵梦绕的精神家园,更是他作为遗民追思故国的历史见证,写忠义之士以表忠义之心,以昔日繁华衬亡国之痛。

总之,张岱的西湖寄托着他对故国的哀思,对家国破败的悲切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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