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刘效来

欣莲是六十多年前我在部队农场时认识的姑娘。1962年秋后，欣莲在她父亲田老汉的陪同下，带着煮熟的苞米、家产的苹果，到部队独立教导排（教导排是独立排，属连编制）驻地来看我。当时，我外出执行特殊任务，没在营区，所以不知此事。营区留守指导员王军生接待了田老汉和欣莲。

春天我们到农场劳动时，王指导员正值探亲假期，所以他和田老汉爷儿俩也不认识。王指导员想：田老汉爷儿俩与小刘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仅仅在农场劳动了二十来天，他们为啥大老远到军营看我从唐山六中带来的兵？为弄清真相，王指导员与田老汉爷儿俩畅谈了起来……王指导员问明缘由后，将田老汉爷儿俩带入食堂。饭后，王指导员自掏腰包，将购来的两张火车票送给了他们，并让通讯员送他们回家。

1962年春，我刚满十八岁，已被授予上等兵军衔，也算是老兵了。我所在的军独立教导排，奉命到黑山县部队农场，参加水稻育秧的劳动。我们班住在田家窝棚村的田老汉家中。

田老汉一家四口。长女欣莲，和我一般大。长子强子比我小三岁。他俩都在读书。欣莲虽读中学，却是走读生，天天早起晚归，只有星期六的放学时间会早点儿，星期日可以休息，她就洗洗衣物或帮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和农活儿。

咱当兵的人，继承和发扬了人民子弟兵的光荣传统和作风，只要离开营区住在农舍或民居，都会自觉自愿地为老乡做些该干的活儿，如挑水、扫院子、擦玻璃等；另外，在不影响军训、演习，以及执行任务的情况下，我们也会在空闲时帮老乡种地、薅草、收拾菜园。因而，我们下乡无论居住在哪儿，都会受到百姓的热情招待，有的老乡还会“抢大兵”去他们家呢，军民“鱼水情”嘛！

这天，教导排晚点名，上尉连长李光荣讲评完毕后，王指导员说：“同志们，煮的苞米好吃不？”“好吃！”官兵们异口同声。“知道是谁送来的吗？”“不知道！”“好！为揭开这个谜底，经连队党支部研究决定，并征得上等兵刘长河同志的同意，将今年春天我们去农场劳动，住在田家窝棚村，田欣莲写给刘长河同志的求爱信，给同志们读读，好吗？”官兵们愣了会儿神儿，刹那间，自觉地由稍息姿势，喳的一声变成了立正姿势！随后异口同声：“好！”王指导员环视了一下可敬可爱的战友们，重下“稍息”口令后，从衣兜里掏出没有信封的信，抑扬顿挫、有声有色地念了起来：

亲爱的长河哥：

你好！希望哥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最亲最爱的兵哥哥！自从哥那天“学雷锋，见行动”，带病涉水，把我从坑塘中拖上岸，救我一命后，我就暗下决心，这辈子我谁也不嫁，一定把我这个情窦初开少女的初恋全部交给哥。盼长河哥莫推辞，助我初恋成功，同哥“河”莲并蒂，结成连理，好吗？

欣莲心语

刚刚念完信，战友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呱唧”起来，掌声有节奏地拍着。瞬时，我的脸由红变热，像吃了四川火锅似的，烧得直冒热汗……

王指导员挥挥手，把我那天因患感冒，留下休息，然后听到“救命”的叫喊声，迅速跑到村南坑塘，把不慎落水的欣莲救上岸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战友们听后，顿时又鼓起了掌，不知是哪位战友还带头喊：“向刘长河战友学习！”王指导员又挥挥手，接着说：“根据连队讨论上报，经军政治部批准，决定给予‘学雷锋，见行动，做好事不留名，见义勇为的上等兵刘长河同志，荣记三等功一次。”

后来，上级首长问我：“你对欣莲的初恋求爱信，有啥想法？”我不假思索地说：“报告首长，救人是人之常情，也是军人必备的素质。再说，部队对战士有‘八不准规定。其中就有‘战士在服役期间，不准和驻地百姓认干亲，交私友；更不准和驻地女性搞对象，违者按军纪处罚。请首长放心！服役期间，我绝不和任何女性谈婚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