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实还是叛逆:跨文化传播视角下的民间文化宣传资料传译
2023-02-23欧秋耘
欧秋耘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武汉 430205)
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要推动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发展”,“加强中外人文交流,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国故事,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论断[1],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性得以彰显。学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和保护、传播中国声音的文化走出去研究日益增多。
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尤其是民间文化独具特色,有悠久历史和文化底蕴,值得保护、推广和传播。民间文化的对外传播是一种跨文化行为,离不开翻译,民间文化走出去如何既坚持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在保留传播的信息和内容的同时,又能够关注传播效果,民间文化外宣资料的翻译需解决忠实还是叛逆的问题。
本研究以湖北地区有悠久楚文化历史的汉绣为对象,分析其传播的困境和翻译中的语言问题。研究者注意到,汉绣虽然种类独特、历史渊源悠久、文化底蕴彰显,但影响力和知名度没有四大名绣的“苏绣、湘绣、蜀绣、粤绣”流传广泛,在对外传播上更是影响甚浅。研究其传播现状和翻译问题,能够对民间文化的传译有所启迪。
一、跨文化传播与翻译的关系
中国文化走出去背景下的文化交流和沟通活动比以往更多,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尤其是文学翻译的对外传播研究日益增多且范畴较广,有文学翻译、跨文化交流学和传播学等多个跨学科的研究成果方面。跨文化交流/交际学(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是介于文化学与传播学之间的边缘学科,它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与人之间交流过程,一般在两个具有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之间的交流或传播活动,就是跨文化交流或跨文化传播、交叉文化传播以及超文化传播[2],其学说重点强调的是两种不同文化之间的沟通活动。
民间文化虽为一国独有,但文化的传承发扬需要借助对外传播的力量,能够传播出去的民间文化才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并获得长久生命力,这就需要文化传译的作用。文化传译包括传播和翻译两个步骤,其中传播学提出将目的导向引入作为活动的指引,在此目的下,传播的内容需要达到准确性和跨文化性的目的:“传播的一大功能是社会雷达,即客观、准确地反映社会存在”[3]。传播民间文化,需选用合适的传播形式和途径,考虑传播的媒介、传播的对象等。不同文化体系的个人或者组织都会受到不同文化背景的影响,这也是民间文化跨文化性的特点,因此在民间文化作品传播的过程中,需对独特文化属性的内容进行有效推广,除了使用加注、释义等翻译方法进行内容的诠释,还需注意到传播的方式和受众的接受度,使传播的行为能够润物细无声地进入到传播对象心里。
民间文化形式多样,有以图画图案、民歌、民间音乐和舞蹈等形式存在的,由于人类的感知共性,不需要诠释就可以直接以多模态形式传递信息;有以文字形式和内容为载体存在的,如民歌歌词、民间传说故事、戏剧唱词等文字资料,在对外传播时就需要注意,翻译的目的是传播,而不是为了炫耀双语文字的存在。如果译者仅考虑两种语言的罗列和转换,翻译过程中忽视语言背后的文化内涵,或没有将翻译行为和受众等因素考虑进来,忽视译文读者的需求,势必会导致翻译失真甚至传播的效果不如人意。
民间文化资料翻译具有外宣资料翻译的特点,需强调在体现源语意义的基础上重视译文的可读性和可接受性,也就是说,翻译要在准确充分传播源语信息的前提下,关注文化内涵、文化空缺等现象并试图解决。民间文化的民族性要求译文能较为忠实体现民间文化的地域性特点,例如方言问题,在翻译处理时就不仅是语际翻译,还有语内翻译需要考虑,也就是将方言先转换为普通话表达,再进行非一体系语言的转换。可以说,带有跨文化特征的翻译行为的译者既是语言转换的专家,也是对双方国度语言、文化习惯等熟悉的使者。
二、汉绣的发展与传播
湖北古代属于楚国地界,民间文化源远流长、内容包罗万象、表现形式多种,在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有传统音乐、民间文学传说、民间舞蹈、传统戏剧曲艺、传统体育、游艺与杂技、民间美术、传统手工技艺、传统美食、传统医药、民俗等十类。[4]汉绣是楚文化优秀代表之一。
汉绣始于汉、兴于唐、盛于清。较为显著的传播成果包括1910年南洋赛会以及1915年巴拿马国际博览会金牌。近代由于战争影响,汉绣走向弱势,但发展并未终止。进入21世纪汉绣重获新生,先后入选湖北省省级及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3年获湖北省首个文化类地理标志商标。汉绣工艺独特,以色彩浓艳、构思大胆、手法夸张和绣工精细为特色,其针法多样,如垫针绣、铺针绣等针法,使绣品富有很强的立体感。
近年来,汉绣凭借独特的民俗艺术气息、文化价值和艺术魅力成为湖北地区的一张名片。2013年汉阳开设了首个民办汉绣博物馆,重点展示汉绣作品,传播汉绣历史文化;武汉昙华林有湖北省工艺美术大师肖兰创立的肖兰刺绣馆、湖北省工艺美术学会刺绣专委会会长杨小婷创立的汉绣研究基地;湖北省各地民艺馆、博物馆等都纷纷组建、筹备汉绣展示和展品,这些场馆将非遗艺术的保护和商业推广很好地结合起来。还有一些民间机构与高校和中小学合作,在第二课堂中引入汉绣;也有机构和个人与政府合作,通过产业博览会等方式推广汉绣。但这些方式的汉绣推广主要还是在国内,以国内的民众为对象,海外传播还没有形成很大影响力。
民间文化有其地域历史文化底蕴和本土个性,汉绣承载着鲜明的荆楚民间文化特色,它需要宣传、需要壮大。近年来通过成立汉绣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组建汉绣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学术研讨会、开展高校汉绣作品展览、开设绣坊和博物馆等方式进行的传播行为和活动比较有效,但汉绣的推广影响力和辐射力还不足够、绣匠青黄不接、开发整合力度缺乏、汉绣产品与用户需求不匹配,这些问题需要汉绣工作者和推广者积极应对,发掘文化内涵,进一步打造品牌文化。[5]
与其他民间文化一样,汉绣也面临传承和保护困境。一方面当前的汉绣工艺大师人数不多;另一方面,以家庭作坊式为主的传播方式制约着汉绣产业化发展。分析汉绣传承与推广不甚顺畅的原因:一是传承汉绣工艺的主力军为绣匠,传播方式主要以师傅的口传眼看,汉绣绣法的复杂和技艺的要求需绣匠有极大耐心和天赋,后继者需付出时间和毅力;二是传播汉绣文化的多为民间热心人士,传播力度和强度有限,难担汉绣推广的重责;三是年轻人对汉绣等地方特色工艺有兴趣,但愿意实操者不多。此外,汉绣要走出国门在国际传播,势必需要用英语等国际通用语等进行宣传,但是目前推广的媒体和平台译文数量和质量都达不到传播的要求,近年来虽有一些小众媒介和平台对汉绣作品有英文介绍,但数量和译文质量也是参差不齐。
自中国文化走出去倡议提出后,汉绣作品的研究和保护需求增多,出版书籍相继涌现,包括系统研究汉绣著作《荆楚汉绣》《汉绣》;对汉绣设计的研究《汉绣设计》《汉绣图案》;关于汉绣传播的研究,如《汉绣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文集》等;还有对汉绣技巧和艺术特征的研究的论文多篇。[6]-[7]但已出版的书籍或发表的文章多是关于汉绣艺术形式的研究,或是对汉绣文化传承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研究,没有关于汉绣翻译和跨文化传播的研究相关的出版书籍。汉绣跨文化传译的研究成果也不多,截至2023年1月以“汉绣”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搜到的文献有290篇,大多数为汉绣的历史、艺术特色、发展和传承等研究,关于汉绣针法等文字英译研究有5 篇,如对汉绣针法的翻译,以及翻译实践报告。可见在研究领域,对汉绣的研究主要在文化方面,对跨文化传播和传统民间文化影响方面的研究,特别是通过翻译提高汉绣等民间文化作品外宣资料的跨文化传播能力方面的研究有待增强。
三、跨文化传播角度看汉绣译介
跨文化传播学(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由美国人类学家、跨文化研究学者爱德华·霍尔命名,作为传播学的分支,重点研究是不同背景之下人们的沟通技巧、跨越文化交流障碍的有效方法以及途径等。研究融合了文化学、信息学、传播学、历史学、人类学等学科。传播和交流存在辩证的关系,传播的目的是交流和沟通,后者为前者提供了必要性。按照萨莫瓦的解释,当一种文化成员发出的信息(message)为另一种文化成员所接受(consumption),跨文化交流便产生了。[8]社会语言学背景下,人们进行交流总是发生在特定的背景或系统之中,交流的内容、方式以及信息所包含的意义,很大程度上受到环境的影响。
民间文化要传播,传播者除了常规的语言和文化差异问题需要解决外,还需要解决文化传承的问题,因为只有保留下来的民间文化,才有进一步翻译和传播的意义,也就是说,翻译目的要先行于翻译方法和技巧。对民间文化资料翻译表层上要针对语言,而比语言更深层次的是文化的交流,在此意义上,民间文化资料翻译不能限于语言层面,必须结合跨文化交流和传播学的相关理论。拉斯韦尔在其经典著作“The Structure and Function of Communication in Society”[9]中提出5W理论(强调对翻译主体who、内容what、手段in which channel、受众to whom和效果with what effect的研究),该理论对跨文化传播极具借鉴意义,将此理论用来探讨民间文化翻译传播,能够进一步明确翻译的意义。
当前在一些文化推广和品牌建设的译介中存在翻译假象,以为只要使用或标注了中英文双语就达到国际化跨文化沟通的目的,但其实不然。民间文化要传播和推广的翻译已不仅是两种语言的转换,更重要的是信息的有效传播。在目的决定过程的跨文化翻译实践中,一篇译文是否有效不再仅仅是忠实于原文和表达的流畅,更多的是应该以译文读者对译文的可接受性(acceptability)和译文在译入语读者心理和文化背景之下的可读性(readability)作为评判标准的。奈达先生曾提出,翻译是一种跨文化的信息交流和交换的活动,其本质是传播,翻译所要完成的任务就是信息的传播。[10]在此意义上,译什么、谁来译和怎么译等问题应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思考。
(一)民间文化中传播的主体是谁
一种民间文化要传播出去,需要进行信息的收集、整理、分析、加工和传递等相应活动。汉绣作为民间文化,传播的主体主要是个人、高校等研究机构或研究团队,也有民间组织,但由于政府部门参与不足政策支持不够,因此其译介无法做到像文学作品一样引起重视,或者像政府报告之类的外宣资料翻译一样如火如荼大层面地进行,而民间机构或组织在传播过程中因其功能分散而使得传播范围有限。在工商企业查询网站“天眼查”(www.tianyancha.com)上搜索关键词“文化传播公司”,根据显示的公司经营范围能够清楚从事“民间文化交流和传播”的公司并不多,且这些公司大多是私人或民间组织资源背景。湖北地区也有政府部门参与成立的“湖北省文化旅游投资集团有限公司(鄂旅投)”,该公司为目前湖北省最大的文化旅游公司,但其经营范围中没有看到“民间文化推广”。汉绣传人成立的武汉汉绣艺术有限公司为“专业汉绣艺术开发”,有技术交流、技术转让、技术服务等业务,但这样的公司数量并不多而且是民办企业。文化的传播需要借助更大的力量,需要从政府层面或者国家层面进行,这样才能在时间和政策层面得以保障。
(二)传播内容有哪些
汉绣作品展示方面中文介绍较多,在很多网站上可以看到,但是涉及到对外传播和推广的只有在湖北政府网站英文版(https://en.hubei.gov.cn)零星提及。民间文化资料中需要传播和翻译的内容有很多,包括旅游景点的介绍、民间文化作品的介绍型文字材料,汉绣博物馆中的绣品介绍文字材料等。这些材料涉及丰富的文化内涵、方言、术语等难以翻译的内容,译者需要考虑变通的翻译方法。如果译文未考虑传播的目的,那么翻译的内容可能就是偏重于译者或者原文读者。还要注意的是,传播的内容应该是不被译入语读者所反感或者抗拒的,对一种艺术形式来说,传播的内容可以包括其历史渊源、艺术特色等。
(三)对传播媒介和方式如何考量
当前信息传播途径众多,报纸、杂志、广播等已成为传统方式,新媒体时代的人们更多选择电脑、平板、手机APP等新媒介接收信息,传播者需要针对不同的传播内容和受众群体,有针对性地选择传播渠道和传播媒介,如年轻人较多的群体,需要考虑通过口碑、社交软件和社会舆情等进行。“文化的传播不是理想化的坦诚相见,而是不同文化在不同历史政治氛围、权力关系和话语网络里的接触、交锋和角力的过程”。[11]对媒体的选择也体现出传播者的智慧,如“汉绣APP”的设计思考,这种符合信息化时代的新媒体方式可以为汉绣的传播,特别是有年轻人参与的传播活动带来生机。[12]2023年2月武汉博物馆举办的汉绣展览,就很好地运用了图片、实物、视频等多种媒介进行传播,而“武汉汉绣”“江汉文化”等微信公众号的传播方式更受到年轻人的追捧。
(四)传播的受众是谁
中国文化走出去以文学翻译作品为突出代表。学者研究了政府层面等组织的大规模翻译文学作品的对外传播情况后,发现中国的文学作品翻译成功者寡,传播和影响有限[13],究其原因大多与没有考虑目标语读者和市场有关。有学者在研究博物馆英译解说词时发现,翻译旨在向读者传递文化信息,在翻译中译者不仅要遵循基本的翻译原则,还应充分考虑目标读者的需求,实现良好的交际效果。[14]翻译究其根本,应该是一种为目标读者服务的交际活动,译文应注意信息对读者产生的整体影响。对民间文化翻译感兴趣的不外乎二类人群,一是学术研究人员,二是对民间文化感兴趣的人。从传播学角度而言,翻译是为传播服务的,受众应该是各个因素中最重要的。
(五)如何使翻译取得的有效的传播效果
传播的效果是检验传播活动成败的重要标准。当一种文化被另外一种文化群体接受时,这种文化也会对另一种文化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如中文文字表述的西化现象,就是受到了外来语的影响。民间文化走向国际,传播效果最大化就有助于提高文化软实力和民间文化影响力。用通俗易懂的表述方式往往可以让生僻的内容易于被接受,可以说,成功的译文应该基于合理的文本阐释,将中华思想概念表达出来,传译出去,这样便达到了典籍外译的目的。[15]如果受众对传递的文化信息不接受、不认知,就谈不上感情和态度的改变,更谈不上受众行为的转变,对外文化传播和文化走出去就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16]
四、对汉绣译介的思考和实践
译介学是从比较文化角度出发的一种文学或文化研究,该学说关注的是原文在翻译的语言转换过程中源语信息的失落、变形、增添和扩伸等问题。[17]从译介学角度上看汉绣资料的翻译,现实文学翻译,也是文化翻译,在跨文化交流的实践过程中需要注意以下问题:
(一)以跨文化为目的的民间文化传译
跨文化交流需要翻译。在当今全球化背景下,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沟通,存在语言和文化差异,为了扫除彼此之间的沟通障碍翻译应运而生,它是一种媒介也是一种沟通方式。通过翻译,人们了解彼此,文化得以交流。汉绣要对外推广,就要做到翻译先行。翻译以传播为目的,但在文化内涵和语言方式的影响下,完全忠实于原文的直译往往会造成译文的不好理解,这时候就需要译者对原有文字再创造和改写。众多翻译家包括老舍、钱钟书等赞均认同“翻译就是重新创造”观点,特别是文学翻译。翻译是原始文本的重写——从本质上来说,“翻译,便是一种语言对于另一种语言的忠实重述”。[18]可以说在以传播为目的的翻译过程中,对“忠实”的把握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翻译研究发展至今,有不同的学派和流派,翻译现象、翻译理论、翻译方法、翻译实践等的分析和描述都对文化翻译从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看法,涉及语言学、文化、文化、哲学、伦理学等诸多。和跨文化传播学一样,翻译也是一个跨学科领域的研究。将翻译与跨文化传播联系在一起研究,离不开“为何译”“译什么”和“怎么译”三个主题。译者既要遵循忠实原则,对原文的信息和概念要完整传述和诠释,另外也要考虑译文对象。跨文化传播过程对译者的要求会更高,其在处理翻译内容时,往往需要有一定的取舍,有时候为了沟通,需要放弃良多。
民间文化的传译是一个跨文化的交流活动,作为交流前提的翻译应植根于译入和译出两种文化的土壤,充分考虑到文化差异的因素对翻译的影响,最大限度地消除由于文化差异造成的歧义或误解。这时候就不能一味强调形式的对等,直译往往会造成硬译和死译。在处理两种文化之间的深层次的转换上需要灵活性,此过程中的译者作为精通两种文化的交流使者,可以发挥一定程度上的主观能动性,使一种文化的含义在另一种新的文化语境和接收空间中获得再生,在文化交流的层面达到意义的对等。
民间文化传译有传播观,也有翻译观。翻译研究的是信息的问题,传播的任务就是要研究传播的过程和传播的效果。湖北民间文化传播出去,要实现跨文化传播的研究目标,需要描述特定文化之间传播的性质,揭示文化的异同,帮助传播目的对象消除由于文化理解和障碍而产生的传播差异。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人与人之间都需要沟通,这是人类社会交往的根本需要,因此传和译是两个不可分开的部分。
(二)汉绣作品翻译实践中的问题和思考
从汉绣外宣资料的翻译可发现以下问题:一是文化内涵的处理问题。和其他地区民俗作品一样,汉绣作品直接地反映着武汉地区的历史、社会、劳动、风土人情、爱情婚姻等日常生活领域的内容,图案的处理、意象的表现中包括大量历史、地理、风俗等知识,这些连本地人都不一定能熟知的内容,对西方读者更是陌生。如汉绣作品“九头鸟”的文化内涵,在翻译时如何处理、处理到何种程度都需要译者考虑,简单翻译成the ninehead phoenix并不能表达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另一个问题是翻译作品数量的不足。汉绣虽然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省内和相关业内人士的关注,但是在对外推广和传播方面却缺少以汉语为母语的相关文献,在目前对外传播大多数使用英文等第二语言的环境中,这样的状况不免尴尬。以汉绣博物馆为例,整个博物馆所有的藏品都没有看到英文等外文的介绍,中文的表述也仅限作品的名称或针法、历史的介绍等。从传播的效果而言,博物馆没有给予足够的文字介绍,更没有考虑到非中文为母语的参观者,对外行或者不了解民间文化的参观人士而言,对博物馆的参观就是走马观花,没有形成良好的传播效应。
汉绣走出去需要传播,传播离不开翻译的推动,尤其需要借鉴外宣翻译方面相关理论。根据张健学者的定义,外宣翻译是“全球化背景下以让世界了解中国为目的,以汉语为信息源,以英语等外国语为信息载体,以各种媒体为渠道,以外国民众(包括境内的各类外籍人士)为主要传播对象的交际活动”。[19]汉绣翻译也是如此,在明确是否需要对外传播和翻译的目的之后,才进一步思考翻译内容和为谁翻译的问题。汉绣的翻译要照顾译文的准确性和跨文化性。译文的准确性是指译文信息的准确传达,译文的跨文化性是要求掌握译入语国家人们的语言习惯和文化接受性。黄友义先生的外宣翻译三贴近原则也提到,外宣翻译一定要贴近国外受众对中国信息的需求以及贴近国外受众的思维习惯。[20]
汉绣属于民间文化,翻译主体应该由政府主导,这样才能增加翻译作品的影响力。在湖北省政府网站英文版找到关于楚文化中汉绣的相关介绍,部分例子可以展现文字表述和跨文化翻译的问题:
例1:As early as the spring, autumn and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embroidery in Jingzhou has reached a very high level. The silk woven fabrics unearthed from the Mashan No. 1 tomb of the Chu State in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which was reputed as “a treasure house of silk,” are the earliest and best-preserved embroidered crafts discovered in China and the world.
从5W理论进行分析,该译文的出现,解决了翻译的主体是谁的问题,传播的内容和媒介的方式也非常合理,但从翻译受众和翻译传播的效果而言,译者没有充分考虑到译入语读者的接受性。试想一位不熟悉荆楚文化的人员如何从英文当中理解“Jingzhou”这一地名,以及”Mashan No.1 tomb,Chu State”等专有名词的意义。如果不能理解内容,又如何能够接受译文。翻译处理时对此问题的解决其实很简单,使用加注法加上一些名词解释。另外,译文还有一些语言错误,如春秋时期专有名词的英文单词首字母没有大写。语法语言问题虽不影响阅读,但是从受众接受角度而言却打了折扣。此外,这类文字属文献类文字的笔译,有必要对于不熟悉中国文化的英文读者补充说明相应的文化信息,如春秋、战国时期的年份应该标注出来(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770-476 B.C.;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770-221 B.C.),如例2所示参考译文。
例2:Embroidery in Jingzhou Area of ancient Chu State has reached a very high level as early as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770-476 BC), and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475-221 BC). The silk woven fabrics unearthed from the Mashan No.1 Tomb of the Chu State in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which was reputed as“ a treasure house of silk”,are the earliest and best-preserved embroidered crafts discovered in China.
例3:After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 on the basis of inheriting the embroidery tradition of the Chu State, the weaving methods were developed into direct knitting, horizontal knitting and braid knitting. The application of color cords became more mature. In the Tang Dynasty, the silkworm industry advanced, and a large embroidery industry emerged.Jingzhou became one of the three ancient centers of Han embroidery.
此例中针对刺绣的专有名词,如“direct knitting,horizontal knitting and braid knitting”等专有名词非专业绣工或熟悉绣法的人士不能了解。对汉绣针法和纹样术语进行系统翻译应当遵循文化传真的原则,采用保留法的翻译策略,选择既符合英语使用习惯又能表现中国传统文化内涵的译文。[21]另外,与前例一样,“Tang Dynasty”等表示年代、朝代的需要补充具体年份,还要注意大小写等;此外,句子各部分逻辑也需进行一定调整,如例4所示参考译文。
例4:After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after 221 B.C),the weaving methods were developed into direct knitting,horizontal knitting and braid knitting,which was inherited from the traditional methods of Chu State.The application of color cords has became mature method among the embroiders. In the Tang Dynasty (618-907AD), when the silkworm industry was advanced, a larger silk embroidery industry emerged. It was the time when ancient Jingzhou(located in the middle reaches of Yangtze River, now a hub city in Hubei Province) has become one of the three ancient centers of Han embroidery.
随着对外交往的增多,也可以看到该网站的内容也有一定的改善,例如时间稍后发表的“Value of Han Embroidery”介绍篇中有这样的表述:
例5:There is no lack of talents for Han embroidery artworks.In the first year of Xuantong Period(1909 AD),the embroidered paintings from Wuchang Caixia Embroidery Company and the embroidered Chinese characters from Wuchang Meicui Institute won the first prizes at Wuhan Trade Fair;and embroidery articles from Xiangji Embroidery Bureau and Wang Rongxing won the fourth prizes.
此例发布时间迟于前两例,可以看出对宣统年就用加注法给出了具体年份的加注处理,明确的信息能够帮助译文读者更好地了解文本的内容,有利于文化的传播。但是在该例中还有一些生涩的概念没有处理,有关地名、人名的介绍也没有进一步的解释说明,仅用汉语拼音音译的方式将其罗列,太多这样的表达容易让读者望而生畏,如例6所示参考译文。
例6:There is no lack of talents for Han embroidery artworks.In the first year of Xuantong Period of Qing Dynasty (1909 AD), the embroidered paintings from Wuchang Caixia Embroidery Company, and the embroidered Chinese characters from Wuchang Meicui Institute won the first prizes at Wuhan Trade Fair.Embroidery articles from Xiangji Embroidery Bureau and the artist and embroider Wang Rongxing won the fourth prizes.
五、结语
梳理上述政府网站的英文版翻译可知,作为外宣资料的民间文化资料,其未考虑到译文读者的可接受性和译文的可读性问题。从跨文化传播学角度看,其翻译效果不明显,主要原因是忽视了传播的受众的理解程度译文自身存在有限性和有效性的缺失。这样的译文在很多公共场馆或者对外宣传资料的双语版本中都有出现,使用第二种语言更多是为了对内宣传的装饰,或是为了国内读者视觉上的需求,却没有考虑到宣传效果的问题,这需要引起译界的重视。可以说,民间文化资料的外宣翻译不是一个简单的忠实还是叛逆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理解和沟通的问题。
将跨文化传播学理论用于指导翻译,能够帮助翻译译文更加有效,传播的效果更明显。翻译最终的目的是要达到沟通顺畅,译文是以是否达到传播效果的,能否被译文读者所接受和读懂才应是评价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