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聊斋学高层论坛综述
2023-02-23李汉举
李汉举
(蒲松龄纪念馆,山东 淄博 255120)
2023 年8 月19 日至20 日,由中国聊斋学会(筹)、淄川区人民政府和山东大学文学院联合主办,淄川区文化和旅游局、淄博市蒲松龄纪念馆承办的第三届聊斋学高层论坛在淄博市淄川区隆重举行,来自全国各地高校、科研、出版、新闻等不同机构的一百三十余位专家学者出席了本次论坛,收到论文百余篇。
山东大学教授、中国聊斋学会(筹)副会长邹宗良担任主持人,他对前来参加此次研讨会的各位嘉宾致以热烈的欢迎。山东大学教授、中国聊斋学会(筹)会长王平致开幕辞并宣布第三届聊斋学高层论坛开幕;随后,由山东大学文学院副院长、中国聊斋学会(筹)副秘书长樊庆彦教授,中国水浒学会会长、与会学者代表、湖北师大石麟教授分别致辞。
中国聊斋学会(筹)名誉会长、山东大学讲席教授袁世硕先生,为开幕式发来视频致辞,对论坛的召开表示了祝贺,对聊斋学发展给予了高屋建瓴的学术指导。
中国聊斋学会(筹)王平会长向淄川区授予中国聊斋学会(筹)“聊斋学高层论坛永久会址”牌匾,标志着“聊斋学高层论坛”永久会址正式落户聊斋故里。部分单位和个人进行了赠书。
闭幕式上,中国聊斋学会(筹)副会长邹宗良教授为此次论坛进行了学术总结并致闭幕辞。
本次论坛为期两天。会议联系当前聊斋学的研究现状和发展动向,围绕“两创”与聊斋文化以及文献、文本、接受等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和广泛交流,取得了一系列新成果、新进展。大会学术探讨环节分为大会主题发言和分组讨论。大会主题发言共三场,多位专家分享和交流了相关领域的研究成果。
第一场发言的与会学者有:山东大学旅游产业研究院教授王德刚、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王昕、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孟昭连、广州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纪德君、山东大学文学院教授邹宗良。
王德刚从文化与旅游融合的角度,强调要注重其开发的使用价值和经济价值。他指出,在传承文化的基础上,聊斋文化旅游化开发利用的总体思路是以“故居→故里→故事”进行时空拓展,通过做优故居、做活故里、做火故事,达到文化载体化、载体功能化、功能商业化的双向赋能和价值共创,实现聊斋文化的商业化利用和经济价值。
王昕通过对《聊斋志异》情感因素与书写模式的分析,探讨了从中晚明到清初文学情感书写的变迁与演化。她认为,《聊斋志异》的情感书写模式主要有三个特点:以情感为线索,贯穿万物;以男女慕恋之情构建人与世界的基础关系;痴狂悍妒等极端化情感的书写。蒲松龄用遍及幽冥的深情,改变传统的志怪题材,使之焕发新的生机,其文学根源正是中晚明的“主情”思潮。中晚明以“男女真情”为核心的情感书写,带有生生死死、神怪幽冥带的色彩,对清代文学有着深刻而积极的影响。《聊斋志异》以男女之情为基础的、世俗的温情以及“痴”“狂”“妒悍”等富于激情和生机的情感,是明清文学朝向现代性的一环,就是中晚明“主情”思潮的回响。
孟昭连通过《促织》与《帝京景物略》对照,考察了《促织》中关于促织书写的知识纰漏。他指出,蒲松龄并非玩养促织的行家里手,表现在他不懂畜养促织的用具、不熟悉捕捉促织的工具和捕捉方法、不了解人工繁殖促织的方法、不清楚促织的名目,所以借鉴《帝京景物略》的促织材料构织故事时出现了讹误,故应对作者、作品做出符合实际的评价。
纪德君分析了《聊斋志异》仿书《粤东新聊斋》的主要内涵与艺术特色。他首先考察了清末民初广东较著名的小说家梁纪佩的生平与创作,其早年小说创作旨在开通民智,改良社会;晚年则隐居著述自娱。他指出,《粤东新聊斋》多记粤东仁孝节烈义侠之流,广摭粤东轶闻掌故、民间传说,叙事带有一定的传奇性与真实性、趣味性与可读性,情节安排往往以平铺直叙为主,语言平易简洁,是一部地域文化色彩浓厚的志怪传奇集,具有较高的审美认识价值。
邹宗良辨正了蒲松龄自青州归来的路上、迂道访友所去的官庄所在问题。他指出,清康熙年间地处益都县仁智乡的仇官庄(今淄博市经济开发区罗村管区东官村)就是蒲松龄自青州归来的路上、迂道访问友人李之藻所去的那个官庄。仇官庄地处淄川、益都两县交界之地;漫泗河经其村西和紧邻的西官庄村南、村西流向西北;蒲松龄自青州归来,到仇官庄须偏离驿道正路“迂道”而行;仇官庄村西北、漫泗河畔有建于北魏时期的侯恺寺,且在明隆庆年间由明新乐王朱载玺重新修葺;这里又地处出益都西门前往淄川的小路上,以李之藻的性情、身份而言,他都有经过此地而喜爱此地,因而卜居于此的可能。仇官庄符合蒲松龄自青州归里访友经过此地的全部条件。
第二场发言的与会学者有:中央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傅承洲、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石玲、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任明华、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高玉海、淄川博物馆张洪玉。
傅承洲从文学创作的补偿心理视角探讨了蒲松龄的人生幻想。他认为,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缺憾,而文学家可以通过自己的作品来弥补。蒲松龄作为一个穷秀才,他的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于是通过创作《聊斋志异》来弥补他的人生缺憾。蒲松龄所写的人生愿景,连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变成现实,无论是科举、仕途,还是情人、腻友,都只存在于他的小说中,只能是一种人生幻想。
石玲以科举书写为切入点,分析了《聊斋志异》与《子不语》的差异及成因。她认为,一是创作动机不同。《聊斋志异》源于蒲松龄独特的爱好,“寄托”着强烈的“孤愤”“痴”心,科举书写充溢着情感;袁枚是为“广采游心骇耳之事”用以“自娱”,科举书写缺少感情投入。二是价值判断不同。蒲松龄终生不第,这带给他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沉重的精神折磨,成了心中永远的痛楚;袁枚科举顺遂,从而具有一种及第的超越和新的认识高度,科举书写更具批判的意义。
任明华从选本的角度探究了《聊斋志异》在清代的传播情况、经典化的过程及对文本的删改。他指出,在清代出现了十多种《聊斋志异》选本,还有《排闷录》等多种小说选本选录《聊斋志异》作品。选录者的身份和小说观念,直接影响到选取《聊斋志异》篇目的标准及作品的价值。通过选录,确立了很多《聊斋志异》作品的经典地位。选录者还对篇名、原文进行删改,并进行评点,既带来传播史上的混乱,也具有一定的理论批评价值。
高玉海翻译了《蒲松龄的文学遗产及其俄文翻译》俄文版。该文是俄罗斯汉学家、圣彼得堡大学中文教研室主任索嘉威教授为全套7 册12 卷俄译《聊斋志异》(第一册,俄罗斯圣彼得堡大学出版社2022 年5 月)撰写的序言。序言分为四个部分:蒲松龄的生平及其创作;《聊斋志异》的创作及版本;《聊斋志异》的内容和艺术;《聊斋志异》的外文译本,其中重点详细介绍了在俄罗斯的译介,尤其是阿列克谢耶夫翻译的成就和贡献。
张洪玉辨正了蒲松龄与唐梦赉同游泰山之说。她指出,康熙十二年(1673)蒲松龄与唐梦赉同游泰山之说不符合历史事实:一、唐梦赉的泰山之行是在康熙十二年冬,践昔年与释元玉旧约;蒲松龄虽有《登岱行》七古一首,因未能系年,故被路大荒‘姑附于’康熙十二年癸丑的诗作中,但不能据此认定为该年所作。二、唐梦赉的泰山之行在是年的仲冬,而蒲松龄的泰山之行则在盛暑的七月,二人同是登岱,时间不同,时令有别。故唐梦赉登泰山在康熙十二年冬,蒲松龄登泰山在某年七月,二人未同登泰山。
第三场发言的与会学者有:蒲松龄纪念馆研究馆员杨海儒、宝鸡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张乃良、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熊明、淄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人文学院教授王光福、菏泽学院人文与新闻传播学院孙琳副教授。
杨海儒辨析了《聊斋志异》简称《聊斋》的问题。他认为,这种简称是未能正确理解《聊斋志异》书名的结构原意,简单地以《聊斋》替代整个书名,忽略了《志异》才是书名的主体,而“聊斋”只是作者的代称。对于《聊斋志异》的书名而言,可以全称,也能简称为《志异》;单把《聊斋志异》简称为《聊斋》,有违蒲松龄的初衷,也不符合文法常理。
张乃良探讨了在广大青年学生中培养阅读《聊斋志异》兴趣和热情的课题。他通过对当下聊斋阅读境遇和基础、高等教育阶段教材选录《聊斋》篇目的分析,认为应该加大研究力度,推动《聊斋志异》课程化,从书斋案头搬进课堂;同时,应及时把最新的研究成果及时转化为课程内容,普惠广大青年学生。
熊明从故事学的角度对《王六郎》的文本与意义作了解析。他认为,《王六郎》的文本生成,具有某种标本意义和价值。蒲松龄在《王六郎》的整体故事建构中,一方面利用了源自民间的“水鬼与渔夫型”故事或“渔夫和淹死鬼”型故事的本事与民间信俗传统,另一方面,也利用了《郑德璘》与《圆观》等前代小说积累的文人小说传统,在继承中实现镕铸和创新,从而形成了具有“蒲松龄式”艺术个性的全新小说文本。
王光福以“壁画”的独特视角对《崔子武》《朱敖》《画壁》三篇小说作了细读。他认为,这三篇小说都是围绕一幅壁画展开故事,而写作目的却有所不同,所以分别看待这幅壁画的眼光、视角、境界也有了不同,从中可以梳理出一条六朝志怪小说、唐代传奇小说到聊斋小说的隐而未显的线索,有助于对中国小说史的总体认识。
孙琳分析了《聊斋志异》中的灾害叙事。他认为,书中既有对气候灾异、瘟疫、蝗灾等天灾的探询,也有对战乱之惨、杀人之惨等人祸的讽喻,于其中多隐喻着对官吏的批判、对谀神者的微词等表达,名为“志异”,实为述忧述愤。
分组会议按照议题分为五组。与会学者围绕议题展开了富有成效的讨论。分组会议结束后,并对讨论内容向大会作了总结汇报。
一、“两创”与聊斋文化研究
聊斋文化是中华文明孕育的优秀结晶之一,深入开掘其当代价值和新时代内涵,聚焦其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其品格真正与时代要求相适应,是聊斋学的重要任务。
赵庆超探析了新世纪聊斋电影的改编脉象及其背后的生成原因。他认为,新世纪以来的聊斋题材影片出现了宗教元素泛滥、情感戏份膨胀、闹剧精神蔓延的改编脉象。制作者对虐恋、同性恋、无厘头、“二次元”、御宅以及萌文化等多种外来亚文化元素的借用与整合,为聊斋电影改编提供了多种机遇,也孕育着重重的危机。因此,立足于文化传承与创新的思考基点,勘探改编过程中出现的艺术盲点,防范因为改编不当可能带来的话语风险,警惕和规范受网络文化和大众消费左右而产生的改编乱象。
齐立森、张艳丽讨论了聊斋IP 影视改编的历史衍化、叙事转向及品牌塑造。他们认为,叙事层面上,聊斋IP 影视改编起步于忠于原著、节选与挪用的搬演模式,久历形神取意、嫁接与杂糅的拼贴模式,及至颠覆原义、重构与置换的整合模式,呈现出螺旋式上升的艺术创新路径。新时代语境下的聊斋IP 影视创作,应在提升研究氛围、开掘文化资源、创新叙事方式、拓展影视旅游、创生优质内容等方面深耕细耘,以创新传统文化、塑造文化品牌为根本任务。
李志红基于“两创”背景下的聊斋小说动画创作及文创开发作了思考。她认为,《聊斋志异》的动画创作存在作品少、文化意蕴表现力不足、动画形象繁乱、缺少进一步开发利用等缺陷;可将聊斋小说进行带有鲜明中国文化意蕴的动画创作,塑造出深入人心的主IP 形象;并借鉴美国迪士尼的操作模式,在动画片基础上进行各种文创品开发,通过建设聊斋奇幻乐园以实现游客交互体验,深度感受聊斋故事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
李源讨论了《聊斋志异》及其仿作的评书改编与艺术特征。他指出,传统评书时代,改编《聊斋志异》的评书流派众多,由陈士和开创的陈派是其中的佼佼者。“网络评书”时代,部分演说者结合当今社会“快文化”的特点,对原著篇目不加区分的粗略播讲,也有评书演员坚守评书说表细腻的艺术特征,筛选适合改编的篇目细致说讲。由此,衍生出文言小说的改编难度问题。
丁修振从现代阐释的视野思考了聊斋文化的研究与推广。他认为,要以聊斋文化的现代阐释为基础,面向人民大众的需求,以新的文化传播矩阵为方式,进行聊斋文化的创意设计与开发,形成全新的推广路径。
赵姗姗讨论了聊斋俚曲的传承策略问题。她认为,目前聊斋俚曲存在知名度低、传承队伍人才不足等困境,要结合当地的文化环境,从政府传承、社会传承和校园传承三个方面制定相应发展策略。
赵玉霞和王清平从文化赋能角度,讨论了以聊斋文化带动淄博文旅产业发展的设想。
二、文献研究
文献研究是基石性工作,为聊斋学提供坚实的基础,内容主要包括蒲松龄家世生平、交游行迹、辑佚、辨伪等方面,是一个聊斋学的重要研究视阈。
刘玉林、吴培久考辨了新见《十二月词》抄本的价值与意义。他们指出,《十二月词》系清末民初抄本,其中一首署名“蒲松龄”,经与《学究自嘲》进行校勘,具有独特的版本价值,有助于研究蒲松龄著作的文本和传播。
聂廷生、王东考辨了《采薇翁》的人物本事与创作寓意。他们根据《刘氏家谱》等资料厘清了《聊斋志异·采薇翁》中“芝生”是刘孔和的字及其生卒年;刘孔和被刘泽清杀害的根本原因,是两人对“国事”的不同态度;蒲松龄以“采薇翁”来命名人物及小说,应是出自《诗经·小雅·采薇》;蒲松龄的创作寓意主要体现在采薇翁的含义及人物形象的塑造上,表达了对刘孔和失败教训的深刻总结及其悲剧人生的深沉感喟。
刘洪强探讨了青柯亭本《聊斋志异·促织》“魂化促织”情节的价值。他指出,认为《聊斋志异》手稿本为《促织》无可争议的正确版本是不妥当的,即使是《聊斋志异》手稿本也有可商榷的地方。青柯亭本“魂化促织”之事使故事更合乎情理,这一“改动”极具匠心,不仅精彩而且有深厚的文化基础。故手稿本优于青柯亭本或其他本子不能当成定论,尊重手稿而不是照搬手稿。
刘艳玲探讨《农桑经》对《齐民要术》的接受与过程及其齐文化特色。她指出,蒲松龄摘录过贾思勰的《齐民要术》,而且在其农学著述《农桑经》中多处引用。他在完成《农桑经》撰作时,尚未见到《齐民要术》,其《农桑经》中与《齐民要术》相关的内容来自韩氏《农训》。《管子》与《齐民要术》所体现的重农思想、民本思想、大农业观、农时观等齐文化特色,在《农桑经》中都是一脉相承的。
柳卓娅对蒲松龄夫人刘氏作了多重解读。她从德行在先,不以贫为病——蒲刘婚姻缔结的理念基础;举步维艰,所幸有贤妻——聊斋成就背后的坚定支撑;但知止足,悟山林乐地——中华优秀女性的智慧通达三个方面分析了刘氏形象,指出刘氏即使没有像蒲松龄那样满腹才情能够写出一些千古奇文,但在生活、生命、人生的智慧和通达方面却并不逊于蒲松龄。在这个角度和层面上,刘氏完全可以和蒲松龄对话。
蒲先和对蒲松龄先祖身世研究提出了质疑。他指出,蒲松龄对于蒲氏先祖是否为蒲鲁浑、蒲居仁,是否遭过“夷族之祸”,他已经表示存疑,“年代久远,不可稽矣”。因此,依此“不可稽”的资料作为论据,自不能得出可信的结论。
冀运鲁分析了蒲松龄南游作幕经历对其文学创作的影响。他认为,这次南游,蒲松龄不仅为诗歌和《聊斋志异》创作积累了素材,深化了对官场的认识,还创作了大量公文,丰富了创作文体,这些都对其文学创作具有深远意义。
孙启新讨论了蒲松龄与张笃庆相知相交的一生。他指出,蒲松龄与张笃庆同为淄川人,年龄相仿,交情深厚,他们的人生经历、文学成就以及苦乐际遇却大体相同,但走上了不同的文学道路。
李汉举梳理了蒲松龄纪念馆藏聊斋俚曲抄本及其著述情况。他认为,聊斋俚曲抄本为存续俚曲功不可没,却也带来了抄录过程中出现的各种讹误问题。从版本学和校勘学的角度来看,围绕蒲松龄纪念馆藏俚曲抄本,对已发现抄本及其校本加以梳理,有助于考察抄本源流与校勘。
程元冰、赵姗姗分析了盛伟本、蒲先明本、蒲松龄纪念馆本、张泰本等聊斋俚曲版本的差异与特色。王一千探寻了蒲松龄郢中社友王鹿瞻的家族史料。吕明慧考察了蒲松龄的族甥赵金人居住的借山楼。
三、文本研究
文本研究重在文本自身的开掘,包括主题意蕴、艺术价值、人物形象、叙事模式、情节结构、语言艺术等各个方面,是聊斋学研究的主体和重心。概而言之,本次论坛主要有以下四类。
一是对主题意蕴的思考。
张含从文人独特的“夜读”生活观照蒲松龄的读书和创作生涯。她认为,“夜读”不仅是《聊斋志异》故事中经常出现的场景,也是其诗歌书写的一个重要内容,蒲松龄对夜读感触颇深,得心应手地将夜读生活的酸甜苦辣写入作品中,从而形成一种独特的“夜读”书写:他在诗文中多表达夜读之苦;而在小说中多表现夜读之乐,通过对亲情、友情、爱情的想象性叙事化苦为乐、营造乐境,以获得宽慰性救赎和人生补偿。
盖光探析了《省身语录》中蕴含的中华智慧精义。他认为,《省身语录》基于物、情、知、智而融通的德性与善性,智慧满满、情意无间,映现“聊斋先生”的仁与智,镜摄融情与和善的策略及方式。《语录》智慧性、全形态的自省性,“发世德之详”的表达之势,展示了中华智慧传承的基本脉络及重要载体的独有魅力。
徐永斌探讨了《聊斋志异》中的文士治生和蒲松龄的治生情形。他指出,《聊斋志异》对文士治生的摹写,反映了清代文士治生的社会现实,也与明清文人治生理念有关。《聊斋志异》主要集中在处馆授徒和文士经商两大类,这正是蒲松龄与其父、其子长期从事治生的主要途径和手段,表现出他们治生手段的文化性特征,给《聊斋志异》描写文士治生注入了素材和活力。
孙晨晰讨论了蒲松龄笔下的江、河、湖水域的艺术塑造。他以具有典型性的江、河、湖为例,提炼文本中江水的无常汹涌、河水的亲民浩大以及湖水的相对平稳、神秘瑰丽等特质,在比较中感知其水文面貌、文化意蕴和叙事节奏上的异同。进而根据蒲松龄成长环境、行旅轨迹,对照诗词文中的水域书写,理清书写中作者的真实感知和虚构想象成分,分析其形成过程中的影响因素以及书写中暗含的道德隐喻和情感寄托。
王世玥以泰山文化对蒲松龄的影响为切入点,探讨了其创作心理。她认为,蒲松龄的泰山书写暗含了他的情感寄托,从对东岳大帝正义品质不自觉的期盼上,透视出他内心对贤明君主和清正时局的幻想。同时,泰山又是蒲松龄作为封建儒生身份的一个情感载体,承载着他一些较为直接的政治情感宣泄。
张保见探讨了《聊斋志异》中的战乱描写。他认为,《聊斋志异》有关战乱的书写,或作为故事背景,或与故事进程相终始,或是故事展开的重要节点,有些则直接为历史场景的冷静记录,成为每一篇整个篇章的有机组成部分。在进行艺术加工的同时,部分忠实地记录了明清易代之际的战乱情形,不仅具有弥补传统史料不足的功能,在历史观念、启发思考等方面也具有价值。
李敏解读了《聊斋志异》中多元化与超脱化的婚恋关系。她认为,《聊斋志异》中部分篇章体现出多元化与超脱化的婚恋关系,这是蒲松龄先进思想的反映,包括他对各种婚恋模式的认同、对男女之间身体欲望和灵魂欲望的双重肯定、女子能够掌控家庭、施展才华的赞誉以及对婚恋关系取消或停止的深度思考,现代婚恋关系有从中寻求借鉴的可能性。
二是对艺术价值的评判。
王平在与王士禛、袁枚、纪昀小说比较中,探讨了《聊斋志异》独特鲜明的审美特征。他认为,《聊斋志异》之所以能够超越王士禛、袁枚、纪昀等文言小说家的作品,其根本原因乃在于蒲松龄具有文学家、小说家的天赋异禀,其《聊斋志异》具有文学作品的独特鲜明的审美特征:情感特征、想象特征、愉悦特征。
成敏从《聊斋志异》中的植物意象,探讨了蒲松龄对雅俗的取舍。她认为,通过植物意象的选取和描写,蒲松龄不但展示了人物性格、渲染了主题,也体现了他一贯“雅俗兼济”的审美取向和文化品格。作为文言小说的作者,从文体和语言上,他对于“雅”有自己的追求;在审美和文化品格上,他对于“俗”也有自己的倾向,背后是他对于世俗欲念和审美的认同。
姜维枫、王光福细读了《江城》中高蕃和江城见面的情境片段。她们认为,通过与其它《聊斋志异》名篇的相似片段进行对比,对《江城》中的一个精彩片段进行“文本细读”,可以看出《江城》内涵丰富、艺术高超,实为不可多得之写实佳篇,其对少年爱情心理的挖掘和相貌之美的描写,均展现出语言描写的惊人功力,甚至可以和《西厢记》《红楼梦》中的著名段落相媲美。
于红慧认为《聊斋志异》是一部充满浓郁诗意的诗化小说。她表示,《聊斋志异》的诗化倾向不仅是因为把诗艺融入小说创作,还在于成功地运用诗歌典故和诗歌创作手法,融入了小说的主旨立意、情节构思、人物塑造、意境营造、语言词句等功能和作用层面,从多个角度铺设了故事的诗的意境,形成了以诗立意的故事、以诗命名的人物、以诗结撰的情节和以诗为基的藻采。
三是对人物形象的分析。
付善明分析了《聊斋志异》中的女侠形象。他把《聊斋志异》中的女侠形象分为乔女—农妇型、侠女—商三官型、红玉—霍女型三种类型,指出第一类女侠是传统意义上的急难好义;第二类女侠轻死重诺;第三类女侠是“情侠”形象,这类多为蒲松龄所独创。
陈红艳、石麟以娇娜、青凤、婴宁与小翠四位狐女形象为例,观照了《聊斋志异》中的女性悲剧问题。她们认为,蒲松龄的爱情观、婚姻观、妇女观从主流上讲是进步的,但也有复杂性乃至落后性的一面,从而形成了《聊斋志异》的艺术之美和文化之悲。
荣敦宁考证了李象先的人物本事。他考察了李象先的家世、生平、事迹和思想,指出《李象先》以“虚”蕴“实”,通过虚构的故事形象生动地概括了李象先的家庭、文学成就及其生活地域等现实信息。
四是对叙事模式的探讨。
李桂奎论析了《聊斋志异》“情缘”叙述及其风雅情调。他指出,《聊斋志异》经常拿“情缘”做文章,狐鬼情缘叙事大致有两种趋向:一是经过考验,重续旧缘,花好月圆;二是“曲终人不见”,飘然逝去,令人伤感。这一场场“情缘”,传达出蒲松龄由沉迷梦幻到坠入俗界的人生体验。《聊斋》情缘,既给人乐在其中之感,又可悲可叹。一方面是作者沉醉梦幻心愿的映现,蒲松龄借此聊慰寂寞,苟且自得;另一方面又是作者梦幻不足恃心境的投射,传达出作者患得患失,徒然悲伤的心情。这种叙事格调似乎沾溉了“专写钗盒情缘”的《长生殿》,乃至于生发出“只怕无情种,何愁有断缘”之信念。
李奎、刘薇证明了《花国奇缘》和《南柯太守传》《莲花公主》三者间有相同的叙事情节要素。他们认为,《莲花公主》一方面对《南柯太守传》进行吸收借鉴,另一方面自己又有所创新发展,而后影响越南汉文小说《花国奇缘》,可见《莲花公主》在中越梦境故事中起着无比重要的衔接作用。三者情节相似,却又体现出了不同时期作家对于同一类故事叙述所映射出的不同主观情感。
职伟探讨了《聊斋志异》对小说历史时间的消解。他认为,《聊斋志异》在创作技法与叙事方式上取得的最大突破,是对叙事传统所注重的历史时间的有意消解。消解历史时间这一颇具“现代性”的叙事方式,实现了增强故事的奇异色彩、凸显惊幻效果的艺术目的,并有力推动了其后志异小说编撰者与传播者时间意识的转变。
魏笑以《西湖主》为例探究了《聊斋志异》虚构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冲突与交融。她认为,蒲松龄屡试不第,对科考失望,生发出超越俗世的愿望,将自己的情感和思想融入叙事,仙界的虚幻空间与神仙伴侣成为科举和世俗之外的理想精神家园,而现世空间的家族荣耀也不可废弃,以期庇护子嗣、光耀门楣,展现出对人性和社会现实的深刻洞察,揭示出当世文人的普遍心理。
夏阿玲探讨了《聊斋志异》中簪钗物象书写的文学功用和文化意蕴。她根据用途,把《聊斋志异》中的簪钗分为“财物”“工具”“饰物”“信物”“武器”“礼物”“遗物”七类,认为小说中的簪钗书写有利于塑造人物,再现女性的日常生活,触发、推动、强化情节,巧妙地点染氛围,不仅承袭了叙事文学中信物叙事的传统,还反应一些清代发饰风貌,以及明清时期尚情的社会风潮。
李永添考察了《聊斋志异》中节庆意象的时间节点及其所蕴含的民俗内涵和叙事策略。他认为,蒲松龄善于抓住节庆意象的出游和宴聚两个兴奋点展开,为角色提供相识、相遇的机会,让节日本身赋有独特的叙事意义,并在主题凸显、故事情节、人物塑造、把控节奏等方面承担起了一定的文学功能。
四、接受研究
从《聊斋志异》诞生之初,就开始受到关注,逐渐产生了巨大影响,变为推崇与效仿、评点与改编;而且它不仅是中国文学的丰碑,也是世界文学的经典,是目前译本最多、传播最广、影响最大的中国古典文学名著。
(一)评点与改编
苏煦雯探讨了但明伦《聊斋志异》评点中的“代言”现象。她认为,但明伦化用八股文“代圣贤立言”的创作体式,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代言”评点模式。以“意若曰”“若曰”等起讲语为开头的“代言”形式多具阐释情节意蕴的目的,而直接以第一人称为人物立言的形式则多出现于情感表达较为突出的故事。在“代心”下“代言”的评点理念使得但明伦能够真切地描摹人物心理,为小说读者提供了“不隔”的审美体验,同时“代言”评点中的教化功能又展现出但明伦的儒家思想底色。
朱泽宝介绍了勋锐及其评讲《聊斋志异》的贡献。他指出,民初旗籍说书艺人爱新觉罗·勋锐的《聊斋志异》评讲具有独特的文学批评价值:着力发掘《聊斋志异》的社会批判意义,解构小说的爱情色彩;关注《聊斋》的叙事疏漏,加以抉发与补苴;将诸多传统小说批评策略运用于《聊斋》批评中,并多有拓新。充分关注勋锐等旗籍艺人评书中蕴藏的文学批评成就,是对旗人文学批评家的重新发现,也将促使小说批评研究的转换视野、更新方法、扩充史料,推动中国文学批评史研究的不断生新。
孙大海探讨了徐康批注本《聊斋志异》的批评价值。他指出,徐康批语在主旨层面更为全面系统地运用和发展了“寓言说”;在文法层面体现了一种代入批评视角,在句法层面更注重从“句调”进入“句法”,这两个层面又皆以徐康之学问根柢为依托;徐康批语对小说的情节探源与文本比较,已经超越了批注行为本身,而带有了一定的小说生成史、阅读史与接受史意义。
杜治伟探讨了清代文言小说评点的思想价值及其意义。他指出,清代文言小说评点较之前规模上有所扩大、对象上有所新变、题材上有所延伸,显示出不同以往的特殊性,虽然以补充正文记载、宣扬道德教化为主,多数内容的意义和价值不大,但评点者对时代社会的讽喻、对笔法笔意的肯定、对读者感受的记录等又都为小说评点的发展开辟新的道路,推动着它的兴盛与繁荣。而评点的大量出现既反映了清代文言小说的社会认同,也刺激了文学创作,加速了作品流播,使得评点者从传统意义上的文本接受者向文本生产者、文本传播者过渡,实现一种身份上的跨界。
王世鹏从序跋角度探析了《聊斋志异》在清代接受过程中的性质认同。他认为,自《聊斋志异》一书创作伊始的康熙时期至晚清时期的百余年间的接受过程中,伴随着其文学史地位上的“经典化”历程,对其性质的认识倾向同时也经历了自经典走向通俗的转变,即自康熙时期的“补经”至于雍乾时期的“逸史”,终至于晚清时期回归其本来面貌的“小说”。
张佑睿探讨了《聊斋志异》早期版本中的异文校改问题。他指出,通过对包含青柯亭刻本在内的八个主要版本进行全面的异文比对,可以看出存在诸本异文具备系统性改动:一方面显示蒲松龄在《聊斋》流传过程中存在持续修订的行为,并有一次较大规模的改动,使现存诸本异文来源趋向两个主要底本,由此可将《聊斋》所有现存版本分为改稿本系统与初稿本系统;另一方面则显示两大系统之下,也有仅存在于部分版本的共有异文,可见《聊斋》诸本传抄时所据底本应当存在稿本之外的其他过录本或是再抄本。
王誉凝以《鹦鹉媒》为个案,分析了清代聊斋戏对《聊斋志异》的接受、改编与误读。她认为,戏曲改编者一方面对《聊斋志异》的人物、情节、主旨和艺术特色进行了符合传奇体式的接受与改编,兼采《牡丹亭》等前代传奇的营养,宣扬符合纲常名教的才子佳人式至情;引入“互梦”与“对镜写真”两大叙事母题并与《牡丹亭》形成互文,是《鹦鹉媒》的亮点所在。另一方面,剧作改编后人物形象的异化、庸俗化及情节的芜杂也降低了《聊斋志异》原作的格调和诗意风韵,存在一定误读。
唐鑫以细致的比较、影响研究,廓清了《西湖主》戏曲的历时演绎链条。她认为,在幕主命题的背景下,陆继辂的《洞庭缘》传奇对《织成》和《西湖主》两篇的剪裁与组织方式,体现出陆氏在改编小说本事中的着重经营和集中创新之处,其意义不仅在于它率先尝试了西湖主题材的戏曲化创作,还在于其艺术价值,以及对于其后诸多西湖主戏曲的潜在关联。道咸年间和清末民国以来西湖主戏曲,都不同程度地回应着《洞庭缘》的影响。
张青松梳理了《聊斋志异》评点及何守奇评本情况。他指出,一经堂刊何守奇评本中,天津图书馆藏本为初刻本、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本与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本实为同版。何评本是第一个以评点命名的《聊斋志异》评本,其评点是全方位的,涵盖全书,具有开创意义。
(二)域外传播
魏崇新、张洪波介绍了美国汉学家梅维恒主编的《哥伦比亚中国文学史》,宇文所安、孙康宜主编的《剑桥中国文学史》与德国汉学家顾彬主编的多卷本中国文学史中的《聊斋志异》书写。他们指出,这三部21 世纪西方出版的中国文学史,代表了西方中国文学史研究的新成果与新的文学史观。三部文学史关于《聊斋志异》的书写,从“他者”视角阐发了《聊斋志异》的创作特点与丰富内涵,引导西方读者换一副眼光阅读欣赏《聊斋志异》,加深对《聊斋志异》的理解,加强了《聊斋志异》在西方经典化的影响力,对国内的《聊斋志异》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启发与镜鉴作用。
任增强论述了澳籍华裔汉学家邝如丝聊斋节译本《中国鬼怪爱情故事》的独特价值与魅力。他认为,邝如丝兼具的女性与戏剧表演者的译者身份,引致了其聊斋英译本不同于其他译家的别样之处。她以译者身份为观照点,辅以比较的视野,细察邝如丝对译本选目、异史氏评论话语、故事中的爱欲书写、人物对话以及若干情节等内容的操控及其所产生的翻译效果,呈示出不同于其他聊斋英译本的诸多特色。
赵碧霄分析了日本《本朝聊斋志异·桃香》对《婴宁》“翻案”书写。她认为,小林恭二以“本朝”为名,在对背景和人物进行基本“归化”处理的基础上,更加着意于替换或增加以日本真实的历史人物、官职名称以及原产植物,并展现出日本平安时代摄关政治期间国风文化复兴的社会风貌。同时关于“上巳节日”和“安葬狐母”的改写又保留和显现了中国原始的上巳风俗文化信仰和儒家父权家庭伦理观念。《桃香》篇“归化”中的“异化”成分鲜明地表现出日本文学脉络中的“中国底色”,及其自身文学发展中显著的“变异性”特征。
岳巍考察了俄罗斯汉学家王西里和阿理克对《聊斋志异》在俄罗斯传播的贡献。他指出,王西里和阿理克都收集过《聊斋志异》的版本,喜爱《聊斋志异》并进行译介,对《聊斋志异》在俄罗斯的传播发挥了重要作用;阿理克的聊斋小说翻译,享誉国际汉学界和中国俄学界,其培养的大批汉学人才,也都不同程度地从事聊斋学研究,为《聊斋志异》及中国文学文化在俄罗斯的传播、为中俄文化交流所做出了贡献。
付岩志探讨了《聊斋志异》中域外交流描写的类别、内涵与意义。他认为,作为涉外交往现象的文学呈现,它包含着政治上和平共处、经济上互惠互利、文化上多元共生等多方面内涵。对于理解蒲松龄内心世界中的情感与哲思、了解涉外交往时的猎奇心理、把握当时涉外交往的文化心态、增进当今的对外交流交往等有一定的意义和作用。
五、比较研究
比较是文学研究的重要手段之一,也成为《聊斋志异》研究的重要方法,开拓了聊斋学的研究视野。
赵润哲探讨了《世说新语》对《聊斋志异》的影响以及晚明“世说体”对《世说新语》的书写嬗变。她从两本小说共同的文体根源出发,在赵伯陶先生提出《聊斋志异》对《世说新语》借鉴四个方面的基础上补述“象物比德”“三教重儒”两方面。并指出,《聊斋志异》与《世说新语》及其衍生体的志人与志怪题材差异在晚明“世说体”的比较中逐渐缩小,可见明清时期志人与志怪合流趋势。
党月异探讨了《牡丹亭》与《香玉》中的至情思想。她认为,汤显祖的至情思想对蒲松龄有明显的影响,清初《香玉》和晚明《牡丹亭》建立了一种明确的对话关系,二者异曲同工、同中有异。《香玉》是对《牡丹亭》至情论的遥相呼应和进一步的情感书写,是对明晚情感话语的自觉延伸与有意回响。从文学史发展的角度梳理从《牡丹亭》到《香玉》中至情文化谱系的传承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尚继武探讨了《聊斋志异》与《镜花缘》科举叙事的异同。他认为,《聊斋志异》的科举书写与明清时期科举小说的讽刺与批判主旨的主流相合,讽刺与批判的笔力较强,叙事格调上庄重严肃与冷峻激愤并存。《镜花缘》的科举叙事则属于“异流”或支流,其中存有对科举制度的不满之意,但未上升到深刻批判的高度,其叙事格调庄谐并存,调侃戏谑相融。但是,无论蒲松龄的严肃批判,还是李汝珍的戏谑调侃,都解构了封建社会科举考试及其制度的严肃性和神圣性,其作品为晚清彻底否定科举制度、呼唤新教育小说的问世做了探索与准备。
陈国学以《聊斋志异》与《太平广记》中的三组小说为例,分析了《聊斋志异》创作题旨的进化。他得出的创作启示是,将神怪小说世情化,是《聊斋志异》成功的一大法宝。蒲松龄在神怪的故事中寄托了对此世的深切关怀,这使其小说充满了浓重的世情味道,将神怪小说推向了前所未有的新的高度。
张振国探讨了民国吴绮缘创作的“聊斋”体文言小说对《聊斋志异》的继承与创新。他把吴绮缘报刊文言小说分为四类:“反聊斋”系列、“新聊斋”系列、“类”《聊斋》系列、新体系列,前三类文言小说都从题材到叙事均更多地继承《聊斋》的传统。吴绮缘是民国时期小说创作大家,其文言小说创作自1915 年一直持续到1949 年,几乎与民国相始终。其创作的文言小说语言风格和手法明显受到《聊斋志异》的影响同时又有新的时代气息,代表了民国时期文言小说创作的总体特点和水平。
杨婷、孙超从戏仿与祛魅的角度,探讨了吴绮缘《反聊斋》的思想蕴涵与艺术风格。她们认为,《反聊斋》在文体上突破反“聊斋”常效“阅微体”的传统,赓续了《聊斋》文体及其美的创造,对其后“聊斋体”作品尊体与重美产生了关键作用。在思想观念上,《反聊斋》对其戏仿文本《聊斋志异》进行了祛魅:以科学精神反对封建迷信,张扬以“情”为中心的新型婚恋观,强调男女间平等的知识授受,表示厌弃功名富贵等。然而这些观念突破都有明显的思想局限,仍然依违于传统与现代之间。整体观之,《反聊斋》通过化古生新融入了民初小说界的“兴味化”主潮,为实现中国小说基于本土立场的蜕变做出了贡献。
麻飘飘、刘相雨以《聊斋志异》图咏本与全图本聊斋“女性篇”插图为例,比较了独幅图与多幅图的构图异同。她们认为,相同图像主题的呈现上都体现出对情节律的共同追求,细节处理中全图本插图存在对文本的逃逸现象,二者构图风格上呈现出的文人画与风俗画、简朴与繁华,保守性与灵活性的对比。不同图像主题的取舍反映了雅俗差异:图咏本插图强调情节性,对小说的诠释性强,风格偏雅,适合公共性阅读;全图本插图喜艳情,崇尚家庭日常生活与民俗表现,观赏性娱乐性强,风格偏俗,适合私密性阅读。
邹佳仪从自然审美角度,分析了《山海经》和《聊斋志异》的艺术形象。她认为,这两部经典文艺作品的艺术形象具有丰富的自然美特征,大致可分为自然形式之美、自然内在特性之美与自然社会交融产生的精神之美、自然生命历程之美三个范式,展现了自然审美在科学、文学和哲学以及现实上的意义。
付琳清论述了《聊斋志异》与《史记》“志人”手法。她认为,《聊斋志异》常用《史记》中的人物和故事比附小说中的人物和事件,在形式上有意仿《史记》的纪传体和结尾点评,更继承了司马迁“志人”的相关手法,并发展出了新的特征,展现出了时代赋予的特性。
王海洋探讨了清代仿《聊斋》小说的艺术旨归。他认为,随着时间的后移,仿《聊斋》传奇诸小说由最初的艺术手法较为朴素发展为多样而至浓艳,志怪数量也由较多而至较少以至绝迹。
六、《醒世姻缘传》研究
《醒世姻缘传》的作者问题,“蒲松龄说”与“非蒲松龄说”莫衷一是。
周琦玥从戏曲史料的角度,审视了《醒世姻缘传》作者“蒲松龄说”。她认为,无论是从《醒世姻缘传》文本内部反映的“史实史料”,还是从其中对戏曲艺人采用“春秋笔法”的讥诮反映的“观念旁证”来看,其与清代淄川地区的戏曲生态实景、蒲松龄对戏曲艺人和戏曲演出的看法都存在诸多不相吻合之处。其中偶有出现的相同或相近的成分,却又与明清时期整个山东乃至北方地区十分一致,并不存在能够确凿立论、具有明确的“确定性”或者“排除性”的特异性证据。由此来看,仅出发,《醒世姻缘传》中的相关内容非特不能证明“西周生”就是蒲松龄,反倒还提供了否认此说的诸多材料。
苏加庆以及张庆林、蒲圣业、周雁翔认为《醒世姻缘传》的作者是蒲松龄。
本次论坛定位高、议题多元,挖掘了聊斋学的思想价值和文化贡献,彰显了聊斋学的学术内涵与学术体系,推进了聊斋学学科建设的发展。大会学术至上、求真求实、守正创新的学风品格,对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都有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