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经济会如何着陆

丁孟

预测模型显示，2023年11月美国经济衰退概率高达47.31%，高于从1990年以来所有的三次衰退。高利率风险、地缘政治风险和逆全球化风险都在增加美国经济衰退的风险，但愿这一次会不一样。

2004年，刺破美国房地产泡沫并部分引致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那一轮美联储加息刚刚起步，市场同样期待一场经济“软着陆”，12月，时任美联储主席，也是后来的诺贝尔奖得主的本.伯南克在对讲演中形象化的将货币政策对于经济的作用完美化的比喻为开车的油门和刹车的错误之处，即由于信息的不充分和私人部门预期的作用，认为货币政策决策类似于开车，可以在高通胀时加息，并在经济降温时及时减息，引导经济平稳“软着陆”是极其困难的，4年后全球经济危机爆发，美联储将联邦基金利率的“油门”一减到底，并且开始了漫长的量化宽松实验。

当前，站在美联储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第一次大幅度加息周期的末端，全球经济将怎样“着陆”又一次引发热议。2008年危机后，一本名为《这次不一样：800年金融危机史》的书曾经热卖，作为我的入行导师推荐我的书单之一，匆匆读完发现，其实它想表达的是：其实每次都一样，正如经济规律每次都会发生作用。站在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第一轮美元加息的高点，至少从可见的风险角度看，如下三个方面值得予以警惕：

其一，高利率对经济的抑制作用。回到伯南克关于货币政策和车的比喻，其结论是：如果这个比喻成立，那么经济这辆车的速度不像普通的车一样，取决于给油门的力度，而是取决于预期到的在整个旅程中踩油门的平均力度。这里凸显了预期和金融市场定价的作用。在他的讲述中，是以国债收益率为例的，全球最有深度的美国国债市场给出的利率曲线定价是最有价值的预期代理指标，美国国债收益率曲线形态带入纽约联储提供的美国经济衰退概率模型，可以得出未来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概率，概率越高，过往预测到衰退的成功性就越高。目前到2023年11月的衰退概率是47.31%，高于从1990年以来所有的三次衰退，2008年2月，那一轮衰退概率的最高点仅为41.71%。套用水暖鸭先知的比喻，近期各大美国金融和科技企业近期的裁员似乎传递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其二，地缘政治风险。例如俄乌冲突，2022年初，军事观察员和金融市场预测的一场短期冲突现在正面临延长的风险，这意味着其对于全球能源供应、食品供应和全球化的威胁正在加深而不是消除。除此之外，中美关系、气候变化、人口老龄化等都会从经济体系之外对于全球经济施加影响。全球地缘政治风险指数虽然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的最高点回落，但仍高达99.6，显著高于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平均水平。

其三，逆全球化。全球化可以發挥不同国家的比较优势，导致资源向更合理的区域配置，符合经济学定义的“帕累托改善”，是过去20年来推动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如果认可这个定义，那么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全球范围内的资源优化配置可能性的下降都会导致全球经济增长的损失。

除此之外，统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OECD在2022年发布的经济展望报告，提及较多的风险因素还包括：全球通胀、中国经济、新冠疫情、强势美元和资本外流等。

对比2008年金融危机前的最后一个加息周期：彼时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上限为5.25%，而今联邦基金目标利率上限为4.75%（2023年2月），并很可能在2023年上半年上升至5%；尽管加息速度放缓，纽联储计算的经济衰退概率还在上升，到2023年11月的衰退概率是47.31%，高于2008年2月，那一轮衰退概率的最高点（41.71%）；地缘政治风险指数对比为99.6（2023年1月）对94.49（2007年9月）；经济政策不确定指数为343.68（2022年11月）对93.1（2007年9月）。站在当下，考虑到马上跟上加息步伐的欧洲央行和英国央行，还有可能放弃宽松的日本央行，希望这次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