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飙”，展现全景式扫黑除恶

应琛

徐忠正是刚刚参加完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表彰总结暨政法队伍教育整顿动员部署大会，就带着来自京海的举报材料，开始了扫黑除恶常态化工作。

2023年“开年第一爆款剧”，非电视剧《狂飙》莫属。记者注意到，《狂飙》是首部以扫黑除恶常态化为背景创作的电视剧，由中央政法委宣传教育局、中央政法委政法综治信息中心指导制作。因此，它也被媒体称为“扫黑除恶斗争的回忆录”。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对于扫黑除恶的打击力度和决心异常坚定，习近平总书记多次作出重要指示——“要推动扫黑除恶常态化，坚决打击黑恶势力及‘保护伞’，决不让其再祸害百姓”“黑恶势力是社会毒瘤，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秩序，侵蚀党的执政根基”……

这些铿锵有力的声音为全国上下扫黑除恶指引着方向，坚定着全国上下公职人员扫黑除恶的决心和信心，合力保障维护着广大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由于《狂飙》中很多故事都是以真实的社会事件和民生问题为素材，剧中黑老大高启强的原型也被讨论得最多。

有人说，是从鱼贩子变身为“长沙现金王”的文烈宏；也有人说，是谁挡了财路就出手伤人的“柳林首富”陈鸿志。但考虑到高启强还有个弟弟高启盛，更多网友认同高家兄弟的原型是四川特大黑社会团伙头目刘汉、刘维兄弟的说法。

东窗事发前，刘汉被坊间称为“资本大鳄”“矿业大亨”，是四川最大的民营企业汉龙集团董事局主席、上市公司金路集团董事长，旗下拥有数十家子公司，业务横跨金融证券、能源电力、房地产、矿业开发等多个领域，曾被福布斯杂志称为“潜在水底的真正富豪”。

为了洗白，刘汉也做过与剧中高启强类似的事，比如做慈善、建学校。2008年，他为汶川大地震捐款5000万元被人们熟知，还有他捐建的“刘汉希望小学”在那次特大地震中屹立不倒，被誉为“史上最牛希望小学”。

弟弟刘维，是广汉乙源实业公司老板。在公众视野里，刘维同样是红极一时的民营企业家、慈善家，更作为2008年的奥运火炬手，参与了在广汉的火炬传递。

刘氏兄弟以开设赌博游戏机厅起家，网罗一批社会混混组成“保安部”，为他的财路暴力开道。

为了垄断赌博游戏机市场，他们命人将竞争对手当街枪杀；在开发某地的房地产时，村民因不满拆迁补偿闹了起来，他的打手将带头的村民乱刀捅死..... 在长达10多年里，刘汉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涉嫌实施故意杀人、故意伤害、非法拘禁等严重刑事犯罪案件数十起，造成9人死亡，9名被害人中有5人是遭枪杀身亡。

通过放高利贷、操纵股市、违规并购，从高利润的房地产、矿产、电力、证券等领域敛财数以亿计——截至落网前，刘汉黑社会组织已经坐拥资产近400亿元，购置车辆数百辆，其中不乏劳斯莱斯、宾利、法拉利等大量顶级豪车。

可以说，这些“黑财”全都是建立在血腥之上。

然而比起“以黑护商、以商养黑”，更可怕的要数“以官养商，以黑护商”。辽宁省大连市金州新区管委会原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徐长元明面上是一名正厅级干部，但暗地里还是涉黑组织的头目。他利用自身的权力充当家族企业的保护伞。

从上世纪90年代起，随着徐长元在当地的一路升迁，徐家兄妹先后成立多个经济实体，疯狂敛财百亿。徐氏家族企业越做越大，“政商黑”三界通吃，为患一方，当地百姓甚至谈“徐”色变。

徐家的家族企业为达到自身利益，挑断人脚筋、逼人砍斷手指，令人毛骨悚然。徐家甚至还非法拘禁，逼得人跳车后被碾压致死；逼得人喝农药自杀，送医后仍下黑手折磨……但面对这一桩桩罪行，审讯室里的徐长元要么装傻充愣地说“这些小事我不知道”，要么轻描淡写地表示“这我知道，我记得我弟弟跟我说了”。

《狂飙》中，黄老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京海的电，一半姓高，一半姓杨”。现实中，这些黑恶势力同样盯上了民生领域。

曾有一段时间，哈尔滨呼兰区的冬天是最难熬的。黑恶势力杨光垄断了呼兰区90%的小区供热，为了催缴供暖费，杨家专门组织了“收费队”。谁不缴费就在谁家的门上抹粪便、堵锁眼，然而缴费之后居民并没有得到对应的服务，小区的供暖被偷工减料，室内温度常年不达标。另一黑恶势力于文波，因为不满杨家对供热管网的垄断，数次对三个小区停止供暖，导致许多居民挨冻，有人被冻伤，孩子冻得直哭，老人们冻得肺病都出来了。

除了供暖，还有的老百姓吃水都成了问题。这件事就发生在北京房山区五间房村，当地的村支书陈海涛以没有维修经费为由，强行要求村里每天只在下午1点到3点给村民供自来水。然而，他自己的四合院里却是24小时不断水。

高启强归案。

这些黑恶组织犯下累累罪行，却逍遥法外数十年，毫无疑问，有人为他们撑开了“保护伞”。而这或许比黑恶本身更黑暗——当法律形同虚设，沦为废纸，又何谈公平正义？

《狂飙》导演徐纪周接受采访时，曾提到过网友的一则评论：“安欣是法治社会的代表，高启强是传统的人情社会的代表，他们两个的冲撞也是法治社会和人情社会的冲撞。”在徐纪周看来，中国人对于人情社会里面的种种规则，大家也一直是默许的，而且是按照这个运行的。这也是法律的公平正义被轻易打破的原因之一。

以云南恶霸孙小果案为例。起初，大家看到这一事件，惊愕的同时也在猜想，这后台得有多大，死刑都能放出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孙小果的后台——母亲孙鹤予和继父李桥忠的官职并不高。但20多年里，他们在为孙小果逃避处罚或者减轻处罚长期运作，最后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很多时候贪腐就是从一杯酒一顿饭开始的，面对领导干部的一杯酒，商人朋友的一顿饭，有多少同志能够做到严词拒绝。公生明，廉生威。唯有执法者严守公正廉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成为一柄永不生锈的钢刀。”《狂飙》中，多次用扫黑督导专员、省教育整顿驻点指导组组长徐忠的口吻独白讲述调查过程中的反思——法律严丝合缝的把关就这样在饭桌上产生的一个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中，被侵蚀、击穿。

当然，黑恶势力的发展壮大，仅靠顺水推舟的人情是不够的，还需要长期的、巨额的利益输送。

比如，通过行贿、帮助升迁、提供毒品等手段，刘汉兄弟建立起复杂的关系网，换取有案不查、压案不办、毁灭证据、重罪轻罚。为寻求更大的保护伞，刘汉不仅大肆结交官员，还利用自己的妻子结交官员夫人，从而接近官员。其关系网随着经济实力的扩张水涨船高，尤其是有了省政协常委的身份后，他结交的官员级别已非普通富豪所能比。

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是海南“黄鸿发案”中的腐败现象。

黄鸿发，昌江特大涉黑组织的“黑老大”，对昌江地区的铁矿、混凝土、砂石场、娱乐场所等十多个行业领域形成了非法控制或强势垄断，时间长达30年之久。在黄鸿发多年的拉拢腐蚀下，昌江县多位高官被拉下水，其中包括昌江县公安局三任局长，还有一大部分干部随波逐流、同流合污。

专案组成员在形容此案时甚至用上了“塌方”一词：“昌江地区的腐败呈现出系统性、塌方式的特征。主要表现在涉及到的部门非常多，公安机关、商务部门、市场监管部门、水务部门、国土部门。”

云南恶霸孙小果受审。

记者注意到，很多腐败的公职人员被捕后，都有相似的表现——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地回顾过往的高光，再委屈地说着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守住底线。但借用安欣的话来回应，“我就恨你们这帮人，现在知道底线了，知道守住了，你当初干吗，你当初怎么不说要守住底线”。

《狂飙》用2000年、2006年和2021年三个关键时间点，展现了京海一众人物的沉浮。

回顾我国与黑恶势力斗争的进程。

早在2000年底，我国首次开展全国性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当年12月，全国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电视电话会议在北京召开，中央决定从2000年12月到2001年10月，组织全国公安机关开展一场打黑除恶专项斗争。

2006年2月，中央政法委部署全国开展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在中央成立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协调小组，并设立全国打黑办。之后，每年召开一次全国会议。

2021年，则是扫黑除恶正式由专项斗争转向常态化的开局之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常态化开展扫黑除恶斗争巩固专项斗争成果的意见》。

“我就恨你们这帮人，现在知道底线了，知道守住了，你当初干吗，你当初怎么不說要守住底线”。

在此之前，从2018年到2021年，我国开展了为期三年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据官方通报，三年间，全国共打掉涉黑组织3644个，涉恶犯罪集团11675个，抓获犯罪嫌疑人23.7万名，打掉涉黑组织是前10年总和的1.3倍。

全国共查处涉黑涉恶腐败和“保护伞”问题10.1万个，给予党纪政务处分9.2万人，移送检察机关1.2万人，特别是严肃查处了云南孙小果等重大黑恶案件背后的腐败和“保护伞”问题。

同时，三年来，全国共查封、扣押、冻结涉黑恶犯罪资产6029亿多元，有效铲除了黑恶势力的经济基础。

新华社曾撰文指出，从“打黑除恶”发展为“扫黑除恶”，更加着眼于系统治理、综合治理、依法治理、源头治理，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广度、深度和力度。

全国扫黑办有关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指出，当前国际环境错综复杂，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黑恶势力违法犯罪组织形态、方式手段呈现新变化、新特征，有的黑恶势力隐身蛰伏、变异升级，彻底铲除黑恶势力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对黑恶势力违法犯罪问题一旦发现就要出手铲除，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

随后，公安部、最高检、最高法等扫黑除恶专项斗争领导小组成员单位，以及各级党委政府相继召开会议，部署高质量推进扫黑除恶常态化工作；全国扫黑办先后4次召开扫黑除恶常态化推进会，持续推进信息网络、自然资源、交通运输、工程建设、金融放贷、市场流通等行业领域整治；“推动扫黑除恶常态化”被写入“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

可以说，常态化扫黑除恶斗争向全社会持续释放了“扫黑除恶永远在路上”的强烈信号。值得注意的是，与常态化扫黑除恶相伴的是一次全国性的政法队伍教育整顿。

在《狂飙》一开篇，徐忠正是刚刚参加完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表彰总结暨政法队伍教育整顿动员部署大会，就带着来自京海的举报材料，开始了扫黑除恶常态化工作。

官方信息显示，2020年7月至11月，黑龙江、江苏、河南、四川、陕西5省选取的5市4县政法机关和2所监狱开始教育整顿试点；2021年2月27日，全国政法队伍教育整顿动员部署会议召开，教育整顿正式启动，明确聚焦筑牢政治忠诚、清除害群之马、整治顽瘴痼疾、弘扬英模精神“四项任务”，突出学习教育、查纠整改、总结提升“三个环节”。

1月29日，中央政法委长安剑公众号刊发钟政声署名文章《党的十九大以来政法工作取得十大历史性成效》。文章指出，政法队伍教育整顿掀起了一场刀刃向内的自我革命，广大政法干警接受了一次思想性洗礼和革命性锻造，政法系统政治生态进一步优化、纪律作风进一步好转、素质能力进一步增强、执法司法公信力进一步提升。

“湖南操场埋尸案”受害者邓世平的墓碑上，印刻着他生平最喜欢的一句话：“这个世界值得称赞吗？我们要冷静地思考。” 等了16年，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残害他的黑恶势力杜少平伏法后，他的女儿邓铃眼含泪光，想对父亲说：“这个世界，值得。”

《狂飙》剧中人物赵立冬受审。

为了维护和坚守正义，剧中的安欣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现实中，政法队伍则是和平年代牺牲最多、奉献最大的光荣队伍。看看公安部每年公布的警察伤亡数据——“2022年全国公安机关共有308名民警、179名辅警因公牺牲，4334名民警、3470名辅警因公负伤”。

正是因为有这些始终坚守和维护正义的“安欣们”，我们才愿意相信，即使现实中的高启强、赵立冬仍有可能存在，但公平正义不是空中楼阁，黑恶势力再猖狂也会坍塌，“保护伞”再大也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