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垂钓者①

盖瑞·伯森 王怡康

布莱恩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有那么一会儿，他居然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完了，熊来了！布莱恩懊恼地想着。昨晚他竟然随手把背包放在帐篷旁边，这做法真是愚蠢极了。他悄悄地向帐篷外瞅了瞅，谢天谢地，不是熊，原来是一只臭鼬在捣乱。它并没有靠近布莱恩的背包，只是围着火堆的余烬来回打转，嗅个不停。

那一定是昨晚他吃剩的鱼。布莱恩喝完鱼汤后，就把鱼皮、鱼头和鱼骨扔进火堆里烤了起来，整个湖岸上都能闻到这股味道。此时，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借着月光，他足以看清帐篷外的情形。他从睡袋里坐起来，观察那只臭鼬的动作。这细微的动作倒是把2米外的臭鼬吓了一跳。它立刻竖起尾巴，用小屁股瞄准他，但好在没有喷射臭屁。

布莱恩一动不动地坐在帐篷里，臭鼬似乎耸了耸肩，垂下尾巴，又绕着火堆打着圈儿，嗅来嗅去。失望的是，它没有找到任何食物残渣。它又扭过头，瞅了瞅那个有着透明出口的帐篷，打了个响鼻儿，摇摇摆摆地消失在夜色中。

看到那只臭鼬离开时的滑稽姿态，布莱恩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不确定那是一只雌性臭鼬，但从心理上来说，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个“小姑娘”。到目前为止，布莱恩唯一近距离接触过的臭鼬科动物就是一只雌性臭鼬。那年冬季，他待在北方丛林里生活，就是那只雌性臭鼬“接纳”了他，和他成为亲密的邻居。更别提，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它还把布莱恩从熊掌下救了出来。因此，布莱恩内心深处总是对臭鼬怀有一种温暖亲切的情感。

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布莱恩决定起床，整理一下行李，提前做好前往丛林的准备。来送他的那个飞行員说过，要在天没亮时出发。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了。

他又生起一小堆火，在小锅里倒了些水，又捏了点茶叶放进去，架在火堆上煮了起来。水温逐渐升高，小锅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沸腾声音。趁着水还没烧开，布莱恩卷起了睡袋，拆卸了帐篷，把行李重新打包好。

打包好行李后，他无事可做，只得坐下来，呆呆地盯着燃烧的火焰。熟悉的饥饿感袭来，尽管昨晚他吃了几条小鱼，也喝完了鱼汤，但这会儿还是觉得肚子饿。飞行员很快就要过来，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钓鱼了。布莱恩太熟悉饥饿的感觉了，之前在丛林生活时，他常常饥一顿饱一顿。一旦饥饿感化身为敌人，张牙舞爪地向布莱恩扑来，哪怕只有一点点饿，他都会十分恐慌。但眼下不一样，布莱恩清楚，即使现在不吃东西，哪怕一整天都不吃东西，他也不会饿死。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腰带。

再说，就算饿得难受也不用担惊受怕。他还随身携带着方糖呢！布莱恩扔了三块方糖在茶水里，架在小锅上煮了起来，茶水稍一冷却，布莱恩就仰头喝了几大口，饥饿感立刻得到了缓解。

他用空空的小锅舀了些湖水，直接浇到小火堆上，直到火焰完全熄灭。随后，他又把余烬搅拌成烂泥状。接着，他把背包和睡袋挪到了飞机上，坐在码头上等待飞行员的到来。

不远处传来潜鸟啾啾的叫声，黑暗散去，清晨来临了。小鸟轻柔的叫声在湖面上回荡，有那么一瞬间，布莱恩感觉自己似乎从未离开过丛林半步。过去两年中，城镇里的生活仿佛只是恍然一梦，他一直在丛林里自由快乐地生活。

布莱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汽车的鸣笛声传来。他抬头望向远处，看见一辆破旧的切诺基吉普车沿着车辙咯吱咯吱地向码头开来。车顶上系着一只独木舟，飞行员和其他两个男人坐在车里。

布莱恩站起身，等待着，直到那辆吉普车在他身旁停下来。那三个人把独木舟从车上搬下来，又扛到码头上。

布莱恩一直对垂钓者没什么好感，也不想见到这些人。要知道，他读过的所有杂志，还有看过的某些电视节目里，都对垂钓者大肆宣传，他们高举着钓到的大鱼，扬扬得意地炫耀自己战胜了自然。在布莱恩的印象中，这些所谓的职业垂钓者真是又讨厌、又无知。他可不想向任何陌生人介绍自己！那个飞行员认得他，也认识斯莫尔·霍恩斯一家人，还知道布莱恩要去看望他们，或者说，飞行员对他的行程简直是了如指掌。眼下，布莱恩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应付另外两个垂钓者将要提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