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与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
2023-02-03王家荣陈锦然李陈华
王家荣,陈锦然,李陈华
(1.中国人民大学 商学院,北京 100872;2.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070;3.南京审计大学 经济学院,江苏 南京 211815)
一、引 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凭借劳动力成本优势积极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推动了国内要素禀赋结构升级与产业格局调整,经济实现了迅速发展。但近年来,全球经济增速放缓,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重新抬头等现实问题导致“卡链”“断链”“掉链”风险加大,我国作为全球生产网络中的关键节点自然会在国际分工合作过程中面临安全性、稳定性和竞争性等多重层面的冲击。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我国在当前时代情境下审时度势做出的重大战略部署。如今在新发展格局背景下,基于内生能力构建自主可控的国内价值链,是支撑产业链延伸拓展、有效推进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应有之义(谢莉娟等,2021)[1]。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的培育不仅是应对世界经济风云变幻、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的现实举措,而且能够通过挖掘本土企业的竞争优势与研发潜力,推动价值链向上游高附加值环节攀升,进而有助于增强我国产业链供应链的韧性与自主性(宋玉洁和乔翠霞,2022)[2]。然而相对于全球价值链成熟的体系建设和合作分工,国内价值链发展仍然相对滞后,“大而不强”“低端锁定”等发展缺陷较为明显,并且后者在不同区域的空间分布格局呈现出非均衡状态,为地区间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埋下诸多隐患(黎峰,2016;谢莉娟和陈锦然,2022)[3-4]。因此,如何增强价值链各个任务环节的内在关联、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是在畅通国内大循环、实现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等政策指引下理应关注且深刻剖析的核心命题。
既有研究聚焦生产、分配、流通、消费这一社会再生产总过程,从这一动态辩证关系中关注到流通作为有效衔接经济循环各环节的“大动脉”(王一鸣,2020)[5],能够通过上连生产、下连消费的媒介性功能反作用于生产,使生产制造效率提升(陈锦然等,2022)[6]。近年来,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数字技术迅速发展,伴随经济活动的泛连接化和智能化,数字化转型已成为推进行业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选择和必然趋势。《“十四五”现代流通体系建设规划》明确指出应“加快现代信息技术应用创新,推动商贸流通设施、技术装备、经营管理、交易结算等数字化联动升级”(1)《“十四五”现代流通体系建设规划》,中国政府网,https://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2-01/24/content_5670259.htm。。诸多流通领域的相关研究业已证实,数字技术应用能够有效推进流通业在经营业态、商业模式以及组织单元等方面的创新实践,并且通过降本增效、业态创新和构建创新生态网络等形式赋能流通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李朝鲜,2022)[7],进而有利于进一步提升流通运营效率(杨向阳等,2023;丁宁和丁华,2020)[8-9]。然而,既有研究主要聚焦分析流通业的概念特性、发展历程与功能定位,围绕数字经济时代下传统商贸流通业数字化转型趋势与发展路径的研究尚有不足。(2)既有与流通业数字化转型有关的相关文献,大多采用上市流通企业年报中“数字化相关词频占比”或“企业是否从事数字技术相关业务活动”等方法对“流通业数字化转型”程度和水平进行测度(李朝鲜,2022;杨向阳等,2023)[7-8],而本文基于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从数据要素的中间投入与最终使用的视角出发测度“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是对以往流通业数字化测度方法的一定拓展和丰富。传统商贸流通业中投入的数据要素越多,越能驱动流通企业顺利实现数字化转型,二者相辅相成、相互联系,因此本文在论述过程中交叉使用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与“数字化转型”相关概念。在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背景下,流通业如何通过对数字技术的充分应用和深度融合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水平和效率,在既有文献中针对这一视角的研究亦较为缺乏。对以上问题的解析和回答既能够契合当前以新场景、新技术、新形势为特征的时代背景,而且可以为畅通国内经济循环、构建自主可控的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提供方向指引。
此外,基于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新兴流通形式能够使商品交换关系的地理空间范围无边界拓展,依托比较优势配置的区段切割和环节拆分,生产分工所需的商品资源要素来自全国不同的区域市场,那么基于宏观层面的市场运行效率则不容忽视(谢莉娟和张昊,2015)[10],尤其是要关注当前国内市场的发育程度。在国内市场条件的相关研究中,既有文献普遍围绕以市场整合程度为代表的“软件”保障和以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为特征的“硬件”基础这两类因素进行充分讨论(桂琦寒等,2006;范欣等,2017)[11-12],一方面,地区间暗设的隐性贸易壁垒影响着生产要素在空间范围内的自由流动和竞争选择效应的发挥(张昊,2020)[13],能够体现为国内市场“软件”环境培育的“质量”维度;另一方面,由交通基础设施发展带来的市场触达能力提升是促进商品交换实现的重要基础(李兰冰等,2019)[14],能够彰显为国内市场“硬件”发展的“效率”维度。在流通与生产互动的相关文献中,国内市场一体化水平扮演的重要角色已然得到印证(陈锦然等,2022)[6],如今随着数字技术向流通业这类非数字部门的渗透延伸,这一问题理应得到进一步探究和分析。
结合上述分析,本文可能的创新之处在于:第一,投入数字化视角丰富了流通业数字化的测度思路。本文结合2002年、2007年、2012年和2017年的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使用投入产出方法对各省份流通业中的数字技术、服务应用和渗透水平进行细致核算,为从投入数字化视角分析与认识流通业数字化发展程度提供了测度方法。第二,加深了对数字经济时代下流通业与国内价值链分工间互动关系的再认识。本文立足数字技术深度融入流通业发展的现实背景,考察了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效应和机制,及其在不同流通业类型、经济发展水平地区、竞争优势行业、数字化投入来源中的异质性表现,是对既有流通与生产互动关系相关研究的有益补充和丰富。第三,引入国内市场条件的互补性作用分析,厘清了流通业数字化推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的基础性条件。本文从“质量”和“效率”的双重维度界定了国内市场条件的内涵,并在此基础上探讨了国内市场条件在流通业数字化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中的互补性作用,为推进流通业数字化释放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助力作用提供经验证据。
本文余下部分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具体解析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影响机制和国内市场条件的互补性作用机制,并在此基础上提出研究假说;第三部分介绍模型设定、变量测度和数据说明;第四部分报告了实证分析和结果;第五部分从“质量”和“效率”双重视角考察国内市场条件的互补性作用;第六部分是结论与政策启示。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 机理分析: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影响
基于马克思社会再生产框架,流通作为连接生产供给和消费需求两端的核心枢纽,直接目的在于通过商品交换活动促进价值实现和使用价值有效转移,以更高水平的媒介效率满足需求、引导生产。如今在以模块化生产和分散化布局为典型特征的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交易时间与周转效率越发关键,尤其体现在生产的瞬时响应和商品流通总过程的畅通无阻(刘斌和顾聪,2019)[15]。伴随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数字技术逐渐向传统商贸流通业渗透和延伸,基于互联网平台的数据处理与资源共享优势,流通业数字化转型能够有效避免供需错配的信息偏差和投入浪费,缩短最终商品的流通停滞时间,为实现下一阶段生产分工细化奠定坚实基础。从具体作用渠道而言,流通业数字化投入能够通过发挥规模经济优势、节约交易成本深化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
1.流通业数字化投入能够通过扩大市场范围、拓展销售渠道实现规模经济效应,从而提升国内价值链分工水平。数字技术打破了经济活动的时空限制,各地区及行业不再仅仅关注本地市场的需求偏好,市场空间范围日益扩大。具体而言,一方面,数字技术与流通产业的耦合协调不仅能够有效缩短供给和需求之间的距离,迅速扩大市场份额,表现为流通业依托数字化投入将同质化需求的生产阶段整合,从而得以通过规模经济和关联效应深化国内价值链分工(王彬等,2023)[16],而且通过对大数据资源的应用可以有效拓宽传统产业的地域边界,将商品交换范围拓展到“远方市场”,缩短本地供给与区际需求之间的距离,为跨区域生产活动的资源配置效率提升和分工深化奠定了坚实基础。另一方面,得益于数据算法支持,流通业数字化转型发展能够更为精准地洞察消费者的长尾需求及其动态变化,以信息流为先导向供应链上游环节反馈,进而引导柔性生产分工机制,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产销环节之间的时间差,实现了产销逻辑从“先产后销”的推式到“按需定产”的拉式的演进转变(谢莉娟和王晓东,2020)[17]。在拉式产销逻辑下,“千人千面”的个性化长尾需求得以满足,这将对不同地区及行业生产的专业化水平和分工效率提出新要求,从而可能进一步深化国内价值链分工。
2.流通业数字化投入能够通过交易成本节约效应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在数字技术的驱动下,流通业能够深度洞察上下游不同节点之间的信息结构变化,并且依托专业化优势对潜在合作对象进行客观筛选和有效甄别,最大化减少资源错配和交易的成本,为企业生产和创新活动开发预留更多可行资源(石大千等,2020)[18],从而有助于企业内部的资源配置效率和价值链不同环节间的协作互动效率提升,促进分工经济性的极大显现(施炳展和李建桐,2020)[19]。具体而言,一方面,流通业数字化的发展能够有效节约生产制造环节的内部协调成本和外部沟通成本。依托互联网的信息互通和数据要素投入,流通业不仅能够以更高效率识别消费者的使用价值偏好和个性化诉求,向其所衔接的上游生产过程即时反馈,而且可以借助供应链逆向整合引领生产流程的柔性化重构(谢莉娟和王晓东,2021;丁宁,2014)[20-21]。通过流通对上游生产的信息反馈和柔性化重构,显著提升了供需匹配和产销协调效率,大幅降低了市场交易活动中可能引致的试错成本,避免资源浪费。另一方面,流通业数字化发展扩大了供应商合作选择的“可行集”,提升了信息透明程度,减少了由于信息不对称引致的搜寻成本(张昊,2021)[22],并且依托流通媒介供需两端的匹配功能,生产主体能够更多专注于核心竞争力的开发,进而有利于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
综合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H2: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可以通过发挥规模经济优势和节约交易成本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提升。
(二) 拓展分析:国内市场条件的互补性作用
在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时代背景下,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的构建与深化要依托超大规模的内需市场,探究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的影响效应不能脱离宏观层面的国内市场发育程度。结合现阶段在畅通国内大循环中面临的诸多挑战,国内市场的培育和发展不仅要关注可能影响商品贸易流通效率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而且也应重视地方政府出于政绩晋升等原因而设立的隐性市场壁垒,这直接关乎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质量与水平。本文从国内市场条件的“质量”和“效率”双重视角出发,分析其在流通业数字化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中发挥的互补性作用。其中,“质量”视角主要考虑到流通业数字化引领的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效应有赖于商品资源要素在区域市场间“无障碍”地自由流通,即国内市场一体化建设是其影响效应实现的“软件”保障。“效率”视角则更多关注到交通基础设施建设能够为加快商品周转速度、提升流通效率奠定坚实的“硬件”基础。
国内市场条件在“质量”维度的改善能够“放大”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正向影响效应。现阶段,以市场分割和行政壁垒为特征的地方保护主义极大阻碍了不同区域市场间信息和资源要素的自由流通,由此引致了产业同构、资源配置扭曲、分工滞后等现象。在此情形下,经济活动只能局限在若干个零碎、封闭的市场中,极大抑制了流通业数字化依托市场规模扩大、交易成本节约等机制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的积极影响。数字技术的普及发展的确能够使流通与生产环节之间的信息共享突破物理空间边界(张昊,2022)[23],但市场一体化建设的质量和水平则直接关系着实体商品交易行为能否实现以及资源配置效率高低与否的问题。具体而言,一方面,虽然地方政府不能直接通过物理屏障阻断跨区域的商品流通,但可以在招商引资、监管标准、税收门槛等方面实行歧视性政策(曹春方等,2015)[24],使得外来经济主体在不合理的本地市场竞争中遭受不公平待遇,抑制了跨区域投资的活力和动机,从而难以构建起优势互补的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另一方面,市场分割的强化阻碍了竞争机制下中间品、劳动力等资源要素的自由流通,数字技术支撑下的流通效率难以真正得到提高,并且从生产端来看,地区间经济联系和技术交流的欠缺同样抑制了流通业数字化对国内价值链分工的促进效应。
国内市场条件在“效率”维度的提升能够“放大”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积极效应。“冰山成本”是影响商品跨区域流动偏好选择的主要因素,而交通基础设施的日益发展和布局优化,既有助于拓宽流通业的服务半径和辐射范围,将商品销往更多合作衔接的“远方市场”,又能够节约商品价值实现和使用价值传递的潜在时间和运输成本,显著提高战略性资源、中间品要素的流动效率(董艳梅和朱英明,2016)[25]。具体而言,一方面,交通通达度的提升能够突破空间距离等地理因素引致的自然性市场分割限制(范欣等,2017)[12],伴随流通业数字化转型对商品交换范围的拓宽,交通基础设施建设能够大幅降低地区间的贸易成本,以更加高效、快捷的资源要素流动支撑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的构建和深化(文雁兵等,2022)[26]。另一方面,交通运输工具作为商品贸易流通的必要条件,直接决定着流通主体所能触达的交换空间和市场范围。依托先进基础设施发展,不同区域能够充分依托规模经济效应、竞争效应和技术溢出效应的发挥,降低经济主体的搜寻和协商成本,在更广阔的市场空间中筛选和获取优质要素、资源和产品,提升国内市场的资源配置效率,从而为流通业数字化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的影响效应发挥奠定基础。
综上所述,要发挥流通业数字化对国内价值链分工的积极作用,必须重视国内市场条件在“质量”和“效率”维度的“软件”基础和“硬件”保障。由此本文进一步提出以下假设:
H3:国内市场条件在“质量”和“效率”维度的提升能够“放大”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正向影响效应。
三、模型设定、变量测度与数据说明
(一) 计量模型设定
本文主要聚焦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影响。结合第二部分的分析,构建如下方程进行实证检验:
VCi,s,t=α0+β1Cirsityi,s,t+γncontrolsi,s,t+Di+Ds+Dt+εi,s,t
(1)
其中,被解释变量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由VC表示,核心解释变量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Cirsity),controls代表一系列可能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控制变量,Di、Ds和Dt分别代表地区固定效应、行业固定效应、年份固定效应,εi,s,t表示随机扰动项,下标i、s和t分别代表地区、行业和年份。
(二) 变量测度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VC),借鉴Fally(2012)[27]和倪红福等(2016)[28]针对单一封闭经济体和国别间区域合作的计算方法,本文进一步将这一思路应用到国内不同地区、不同行业的上下游分工协作中,以此反映地区和行业维度上的价值链分工情况。
(2)
2.解释变量。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是流通业数字化投入(Cirsity)。本文借鉴Liu等(2020)[29]的测度方法,(4)产业数字化一般可以从投入数字化和产出数字化两个层面加以考察:投入数字化是指某具体产业中间投入逐渐由劳动、资本等传统生产要素转向数字要素投入,例如各类数字设备和技术服务在其生产经营全过程中日益渗透和延伸;而产出数字化是指某具体产业的最终产品由实物型转向数字形态交付或呈现形式。在分析数字化的问题时,人们往往更加关注非数字部门如何对数字技术和服务加以应用和渗透,即从投入数字化视角加以考察。使用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以流通业中来自数字经济部门的投入与最终产出的比值作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的衡量指标。
首先,需要明确“流通业”的概念范畴,商品流通活动不仅对应着实现商品价值的媒介行为,还应将延续创造使用价值的生产性活动囊括在内,是媒介性和生产性的统一。参考谢莉娟和王晓东(2021)[20]对商品流通在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的部门对应标准,本文将“流通业”定义为“批发和零售”与“交通运输、仓储与邮政”行业的加总部门。
其次,从概念界定来看,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实质上反映的是现代流通企业将数据、信息等数字要素应用和融合到生产经营全过程中,通过对数字技术的充分利用实现对市场经济流通过程的数字化赋能。现有基于产业数字化投入测度的相关研究中,常用的方法主要有两种:一是根据企业内部与数字化相关的软硬件投资进行测算(庞瑞芝等,2022)[30];二是基于投入产出法(许宪春和张美慧,2020;梁昊光和秦清华,2023;张晴和于津平,2021)[31-33]。考虑到以中间品贸易为特征的价值链分工日益深化,本文基于投入产出框架对流通业数字化投入进行测度,旨在全面综合考虑来自价值链上下游环节的生产要素供给与需求。参考蔡跃洲和牛新星(2021)[34]、王彬等(2023)[16]对“数字产业”的划分标准,(5)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字经济及其核心产业统计分类(2021)》中对“数字经济核心产业”的定义具体包括数字产品制造业(01)、数字产品服务业(02)、数字技术应用业(03)和数字要素驱动业(04)这四大类,基本对应“数字产业化”。本文使用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中对应的“通信设备、计算机和其他电子设备”以及“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两个行业作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来源行业。
假设一国内部有G个地区,每个地区均有N个产业,根据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的行列平衡关系可知,投入产出表的行和为地区总产出,包括:被国内各地区所有产业所使用的中间投入品、被国内各地区所有产业所使用的最终产品、对外出口。投入产出表的列和为地区总投入,包括:国内各地区所有产业的中间投入、进口中间投入、本地增加值。
根据多区域投入产出表的行和关系,可得:
(3)
其中,Xi表示地区i的N×1维的总产出矩阵,Yij表示地区i流入地区j的N×1维的最终产品矩阵,Ei表示地区i向国外出口的N×1维矩阵,Aij表示N×N维的直接消耗系数矩阵。进一步将式(3)移项合并后可改写为:
(4)
其中,Bik表示N×N维的里昂惕夫逆矩阵,即完全消耗系数矩阵,表示生产1单位最终产品所直接和间接投入的中间产品数额,F表示N×1维的最终产出矩阵,由最终产品(Y)和对外出口(E)加和得到。
在此基础上,定义Vi为N×1维增加值系数矩阵,进一步将增加值系数矩阵V和最终产出矩阵F转化为对角矩阵形式,^表示对角化操作,由此得到最终产出中来自不同地区不同产业的增加值部分:
(5)
(6)
3.控制变量。根据现有研究中围绕生产分工影响因素进行探讨的主要结论,本文还控制了一系列可能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其他因素,具体包括:(1)经济发展水平(GDP)。常见做法是以地区生产总值或国内生产总值衡量。(2)资本存量(Kt)。由于资本密集度的高低可能影响生产主体的外包决策(Antràs,2003)[35],本文借鉴张军等(2004)[36]的做法,采取永续盘存法测度各地区的物质资本存量。(3)政府干预程度(Govern)。各地区财政支出是反映政府经济活动参与程度的关键指标,直接影响着社会资源配置和生产分工效率。本文借鉴苏丹妮等(2019)[37]的做法,采用扣除科教文卫这一类公共性支出之后的政府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或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表示。(4)生产技术研发水平(Rdtio)。考虑到制造产业的技术密集度也会影响生产能力和水平(Acemoglu等,2010)[38],本文以地区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内部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进行代理。(5)居民消费(Consume)。考虑到消费者对商品功能和质量的需求差异可能影响各地区生产分工深度和水平的提升程度,本文参考沈剑飞(2018)[39]的做法以各地区消费支出额表征。此外,考虑到其余变量本身具有比例属性,为提升数据平稳性,本文对经济发展水平(GDP)、资本存量(Kt)和居民消费(Consume)均做了加1取自然对数的处理。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结果参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结果
(三) 数据来源
本文的数据来源主要有两类:第一,2002年、2007年、2012年和2017年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编制),主要用于测度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与流通业数字化投入等相关指标。需要说明的是,不同年份投入产出表的行业分类略有差别,为保证行业一致性,将42部门统一合并调整到33部门。由于存在数据缺失等问题,剔除了西藏、港澳台地区,在30个省(区、市)样本基础上进行探究。第二,控制变量数据主要来自《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四、实证分析与结果
(一) 基准回归
表2报告了本文的基准回归结果。第(1)列仅关注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影响,结果显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Cirsity)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第(2)列在进一步控制了经济发展水平、政府干预、生产技术研发水平等一系列变量后,核心解释变量流通业数字化投入的估计系数符号和显著性未发生明显变化,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基准回归的估计结果是较为稳健可信的。具体而言,以第(2)列的回归结果为例,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每上升1个单位,在平均水平上可以使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提高0.830,即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水平提高将有益于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提升,本文的研究假说H1得证。这一回归结果提示,未来应重视探索数字技术助力商贸流通业转型路径,提高数字要素在流通业中的投入水平,促进流通业数字化转型更好更快发展,以协同国内区域价值链分工体系的进一步深化。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二) 稳健性检验与内生性讨论
1.稳健性检验。基准回归结果显示,在控制了相关变量、年份、地区、行业固定效应的基础上流通业数字化投入能够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为使分析结果更加严谨且可信度更高,本文进一步考虑了以下可能影响结果的因素并进行稳健性检验:第一,借鉴刘斌等(2016)[40]、许和连等(2017)[41]的做法,本文将核心解释变量替换为由完全消耗系数反映的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从直接和间接消耗维度考虑流通业与数字经济各部门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第二,由于原始样本中包含的行业类型较为丰富,而以中间品贸易为特征的国内价值链分工在制造业中尤为突出,因此本文选择制造业子样本进行检验;第三,考虑到国内价值链分工随时间变化可能呈现不同的特征,为减轻潜在的由遗漏变量所引致的内生性问题下的估计偏误,本文构建了地区、行业与时间的交互项;第四,中国幅员辽阔,不同地区之间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强度差异明显,为减轻个体异质性所带来的估计偏误,本文针对样本数据选择0.25、0.50和0.75三个分位点进行分位数回归;第五,由于原始变量可能存在离群值干扰现象,为消除异常值的潜在影响,本文借鉴现有研究中广泛使用的winsorize缩尾处理办法(Naritomi,2019)[42],剔除了最高和最低各1%比例的样本量;第六,本文替换使用混合效应模型对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与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之间的关系进行检验。表3报告了以上方法的回归结果,(7)篇幅所限,表3仅汇报替换核心解释变量、制造业子样本的稳健性检验结果,其余估计结果备索。可以发现,基准回归结论未发生实质性改变,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的结果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表3 稳健性检验和内生性修正结果分析
2.内生性讨论。(1)核心解释变量滞后期。考虑到上游生产制造环节的分工深化也可能激励下游流通环节改善技术配置、提升服务效率,即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并不是外生的,为克服由双向因果引发的内生性问题,本文使用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一期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进行估计。检验结果支持了工具变量设定的合理性,估计结果表明本文的核心结论依旧成立。
(2)Bartik IV。借鉴Bartik(2006)[43]、易行健和周利(2018)[44]的做法,以全国流通业数字化投入程度均值Tcirsity与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在时间维度的一阶差分△Cirsity的内积构造Bartik工具变量,主要出于下述考虑:第一,全国层面的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来源于不同省(区、市),它与地区层面的流通业数字化投入紧密相关,但它不会明显地受到某个特定地区价值链分工深度的影响,因此可认为全国层面流通业数字化投入的变化对单个地区而言具有一定的外生性;第二,地区层面的其他经济冲击也可能引致估计偏误,因此可以剥离地区内部在时间层面不可观测的固有特征。从表3检验(4)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在考虑了内生性问题后,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依然能够显著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进一步印证了本文核心结论的稳健与可靠。
(三) 进一步的机制检验
理论分析部分指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能够通过发挥规模经济优势、节约交易成本的作用机制提升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为验证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作用机制,本文首先构建了反映规模经济和交易成本的中介变量。具体而言,针对规模经济(Scale),考虑到传统总值口径测度的市场规模可能存在一定偏误(王直等,2015)[45],因此本文基于增加值核算框架分解出归属于国内价值链的增加值,并以此作为规模经济的代理变量;针对交易成本(Cost),本文借鉴石大千等(2020)[18]的做法,以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管理费用、销售费用和财务费用之和测度。
表4报告了具体的机制检验分析结果。其中,第(1)至(2)列检验了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规模经济效应。第(1)列报告了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规模经济的影响结果,可以看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的估计系数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水平的提升能够有效扩大地区市场规模,从而有利于规模经济效应和范围经济效应的显现。第(2)列的回归结果显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和规模经济均显著为正,表明在控制了规模经济效应后,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促进作用仍显著存在,而规模经济亦能促进国内价值链的分工深化。得益于流通业数字化的发展,商品交换范围逐步拓展到“远方市场”,流通环节的服务对象和市场主体不断增多,缩短了本地供给与区际需求之间的距离,提高了跨区域生产活动的资源配置效率,进而助益实现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
表4 机制检验结果分析
第(3)和(4)列检验了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影响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交易成本节约效应。第(3)列中的流通业数字化投入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即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水平的提高有益于增强不同地区或行业信息共享和资源配置的能力,从而有效降低生产制造主体的内外部交易成本。第(4)列的回归结果显示,流通业数字化通过交易成本节约效应提升了国内价值链的分工深度。数字技术的发展及其向流通业的渗透融合,赋予了流通业高效联通生产和消费的能力,专业化的筛选和甄别优势能够最大化降低资源错配概率和交易成本,从而为生产制造节约更多资源,进而赋能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
以上机制检验结果提供了流通业数字化投入能够通过规模经济效应和交易成本节约效应两条渠道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的支持性结论,本文的研究假设H2得到验证。
(四) 异质性分析
前文提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提升对于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但媒介性和生产性流通活动中的数字化投入存在明显差异,(8)考虑到媒介性和生产性流通活动的劳动性质差异,本文分别基于“批发和零售”与“交通运输、仓储与邮政”两大子产业的数字化投入进行典型事实分析。以2017年为例,各地区的批零业数字化投入水平相对均衡,但交通运输仓储业数字化投入在不同省份之间差距明显,并且2017年该行业在整体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中的贡献占比接近60%。可以看出,交通运输仓储业是推动流通业整体数字化投入水平提升的主要动力源。篇幅所限,本文将其简称为“批零业”和“物流业”。因此有必要对流通业的两类子产业的作用机制进行深入探究。因为不同地区及行业在经济发展水平和竞争优势方面存在的差异,可能会影响流通业对数字技术的吸收和消化能力,从而对国内价值链分工产生异质性影响。另外,进一步明确区分流通业数字化投入不同来源的影响效应将有助于为未来数字化向流通环节赋能指引方向,为国内价值链分工水平的提升奠定坚实基础。因此,本文从流通子产业、经济发展水平、竞争优势和数字化投入来源出发探究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的异质性影响。
1.流通子产业异质性。表5报告了异质性分析的检验结果。其中第(1)和(2)列聚焦流通子产业视角数字化投入的异质性影响。对比估计结果可以看出,物流业数字化投入能够显著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提升,然而这一影响效应在批零业样本中并未得到体现。在现实情境中,地区间商品顺畅流动是保障价值链上下游分工环节有序衔接的重要基础,而不同地区的基础设施条件和运输能力直接影响着商品流通效率的高低。互联网技术的迅速普及极大调整了流通的组织结构,尤其是伴随数字要素向物流领域的延伸和渗透,商品贸易全流程实时追溯成为现实可能,有效提升了国内价值链分工所需的生产要素供给效率。而批发和零售这类行业与数字技术的结合与运用更多是服务于下游消费端即时、多元的最终需求,例如电子商务蓬勃发展引致的搜寻成本下降,而对于上游生产制造端分工深化的影响效应并不显著。
表5 异质性检验结果分析
2.经济发展水平异质性。表5第(3)和(4)列从不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差异的视角将样本区分为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9)具体划分标准: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中西部地区包括山西、内蒙古、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结果显示,相较于中西部地区,在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高的东部地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在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的过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更为突出。对于这一结果的可能解释是,改革开放以来,东部地区依托地理位置和要素禀赋优势深度嵌入全球价值链,在参与垂直专业化分工过程中获取的知识技术溢出能够与充沛的劳动、资本要素相结合,赋予了流通业数字化发展的关键技术支持。
3.竞争优势异质性。表5第(5)和(6)列实证检验了对于具有不同竞争优势的行业,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是否存在异质性作用。具体而言,在前文机制分析部分对市场规模的测度结果基础上,引入显示性比较优势概念(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RCA),从增加值口径反映不同行业的竞争优势差异,具体计算方法为使用某地某行业增加值占该地增加值比重除以全国该行业增加值占全国层面总体增加值的比重(张少军和方玉文,2022)[46]。如果RCA指数的值大于1,则认为行业具有竞争优势,否则相反。回归结果显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的促进效应在竞争优势较低的样本中更加明显,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可能的解释是,在竞争优势较强的地区或行业中,经济主体在前期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成熟的分工体系,对流通媒介供需的依赖度并不明显。与之相反,要素资源和技术能力的供给缺乏在竞争优势较弱的地区或行业中可能是常态,数字技术与流通环节的深度融合能够极大提升其市场交换的媒介效率,从而引致显著正向的边际效应。
4.数字化投入异质性。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来源异质性的估计结果显示,来自省际的流通业数字化投入能够显著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然而省内的数字化投入的结果却截然相反,对国内价值链分工呈现明显的抑制作用。究其原因:一是依托数字技术的外溢效应,生产要素在不同省份之间传递的反馈效率得以提升,而数据要素的上下游联动能够极大促进由“投入—产出”关系引致的“涟漪效应”,进而有助于提升国内价值链不同生产环节上的协作效率。二是从流通业发展视角来说,理应尽可能扩大信息技术手段的抉择和容量范围,若单纯局限于省内领域的技术赋能,由区域市场一体化引致的竞争、筛选效应可能难以充分发挥,进而将抑制生产主体在技术改进、管理模式调整方面的潜能与创造力。
五、拓展分析:国内市场条件的互补性作用
在互联网情境下,不同市场的中间品要素资源能否自由、高效流通,直接关系着流通媒介供需和市场整合的功能能否顺畅发挥,这无疑对区域间市场的统一水平和通达效率提出了更高要求。本文从“质量”和“效率”双重视角定义国内市场条件的内涵,从而对影响流通业数字化促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效应奠定的“软件”和“硬件”基础进行深入分析。
针对“质量”视角,借鉴既有文献,本文使用“价格法”测度市场分割(Seg),并利用省级层面14类零售价格指数加以计算,(10)省级层面八大类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和14类商品零售价格指数(RPI)均是计算市场分割系数的数据来源。但由于2016年CPI基期轮换,统计局的分类数据进行了较大调整,CPI的最新数据只截止到2015年;而RPI可以延伸到2017年,但也在2001—2002年间缺乏部分分类数据,出于数据时限考虑,本文选择RPI测度市场分割系数。14类商品零售价格指数分别是:食品类,饮料烟酒类,服装鞋帽类,纺织品类,家用电器及音像器材类,文化办公用品类,日用品类,体育娱乐用品类,交通、通信用品类,家具类,化妆品类,金银珠宝类,中西药品及医疗保健用品类,书报杂志及电子出版物类。从反向表征区域间市场整合程度(张昊,2020)[13],并以此作为国内市场条件“质量”维度的代理变量。针对“效率”视角,参考现有文献的一般做法(胡林瑶等,2020)[47],本文采用地区公路、铁路、内河航道的总里程占区域面积的比重衡量交通基础设施通达度(Eff),并以此作为国内市场条件“效率”维度的代理变量。
从表6第(1)列交互项结果可以看出,市场分割度的扩大会显著抑制流通业数字化对生产分工的积极效用,体现出区域间市场一体化的重要性。这表明市场一体化建设有助于破除影响资源要素产品自由流动和最优配置的体制机制障碍,尽可能避免因信息阻塞和成本递增造成的不经济现象,从而为流通业数字化促进价值链分工的积极作用奠定“软件”基础。从表6第(2)列结果可以发现交互项估计系数结果显著为正,即交通基础设施通达度的提升能够显著扩大流通业数字化对国内价值链分工的促进作用,这说明交通基础设施“硬件”建设与优化能够提高最终消费品和中间投入品自由流动的运输效率,在流通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背景下能够大幅减少区际贸易成本和流通时间,以市场资源配置效率的提升加快价值链分工的生产节奏。
表6 国内市场互补性作用的计量结果
以上分析表明,国内市场条件在“质量”和“效率”维度的改善能够“放大”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正向影响效应,即市场统一度和交通基础设施通达度的提升能够奠定坚实的“软件”基础和“硬件”保障。
六、结论与政策启示
当今世界正经历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政治经济环境风云变幻,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重新抬头,诸如此类风险和挑战显著加剧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中潜伏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在国内超大市场规模和内需潜力优势的支撑下,加快构建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以促进区域间专业化分工合作是实现中国区域经济平衡发展和构筑高水平经济体系的必由之路。而流通作为衔接生产与消费、推动商品价值和使用价值实现的关键枢纽,在其间扮演着愈加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数字技术影响下,流通产业与数字产业的耦合协调催生了诸多创新模式和实践活动,更加凸显了流通在社会再生产总过程中的基础性和先导性作用,为探索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的可行路径提供了方向指引。
本文基于2002年、2007年、2012年和2017年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运用增加值核算与投入产出分析方法,细致测算了分省份—行业层面的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以及各省份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水平,在此基础上实证检验了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影响效应与作用机制,并对纳入“质量”和“效率”双重视角的国内市场条件所发挥的互补性作用进行考察。研究结论主要包括:第一,流通业数字化投入水平提升有助于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并且规模经济效应和交易成本节约效应是这一正向效应发挥的潜在机制。第二,在不同流通业类型、经济发展水平地区、竞争优势行业、数字化投入来源的样本中,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影响呈现异质性,具体表现为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度的促进效应在物流业、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地区、竞争优势较低行业、省际数字化投入偏好性较强的样本中更为突出。第三,国内市场条件“质量”和“效率”的改善均能够显著助益释放流通业数字化投入对国内价值链分工的积极作用。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启示:
第一,加快数字技术向传统流通产业的赋能步伐,科学规划数字化流通创新的总体发展方向。一方面,要加大数据要素在流通业中的渗透力度,鼓励流通主体在消费场景、销售渠道、服务体验等创新实践方面不断推陈出新,在更广、更宽、更远的空间范围内进行社会交换活动,并以此提升洞察需求、反馈生产的即时性和精准性。另一方面,数字经济时代信息变化和交易频次使流通专业化优势充分显现,制造企业要充分利用流通在匹配供需、筛选甄别等方面的媒介优势,将“专业的事”外包或交付给“专业的人”,最大化提升资源配置效率,并借此提高企业参与垂直专业化分工的能力和水平。
第二,继续推进国内统一大市场建设进程,既要重视物流基础设施的建设和优化,又要加快排除阻碍区域间要素自由有序流动的体制机制障碍。一方面,“大流通”的发展要以与之相匹配的“大物流”为基础条件,尤其是随着物流环节集装设备、智能分拣等方面数字化升级,瞬时监控和追溯商品来源和动向成为可能。此外,还理应关注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地区基础设施建设存在的差异,政府在规划制定过程中要更加重视可能引致区域发展不平衡的基础设施建设问题。另一方面,中央政府要积极打破因“政绩考核”形成的区域间行政贸易壁垒,遵循高标准市场体系的建设,从制度规则、监管程序和数据对接等层面出发统筹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规范抑制商品和要素自由流通的不当市场竞争和政府干预行为。
第三,应重视防范与应对在推进流通业数字化转型与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深化进程中可能出现的不平衡不充分发展问题。一方面,东部地区作为数字经济发展的“领先方阵”,应主动推进构建东中西部地区间数字经济相互支撑、协同发展新格局,探索东中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的有效联动机制,以在更高水平、更广范围内助力流通业数字化对区域间国内价值链分工深化的正向支持。另一方面,在国内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不同产业间的发展要素呈差异化分布,对数字技术的渗透与应用能力也存在差异。未来应重视推进数字经济互联互通,降低数据要素的传播、使用壁垒,提升弱势产业接受流通业数字化赋能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