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时代更应重视人口研究方法应用的规范性——《人口学估计方法》评述

张天舒

（吉林大学 东北亚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1983年联合国人口司出版了《人口学间接估计方法》（简称《手册十》），我国随之开启了对西方现代人口分析技术和统计分析方法的引入，我国的人口科学研究由此步入研究规范和快速发展的轨道。数十年来，无论我国还是全球的人口要素、人口环境都发生巨大变化，人口数据成为世界各国制定经济社会持续发展等宏观战略规划的重要依据，人口问题成为影响人民生活质量的基础和关键因素，人口科学研究在当今时代凸显出其重大的意义和价值。为满足快速发展的人口科学研究的现实需求，相关学者们在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方面也进行了大量的探索和创新。联合国人口司《手册十》汇集了人口学间接估计方法领域世界级、高水平的研究成果，于2009 年进行了修订和更新，修订版名为《人口学估计方法》，2013 年《人口学估计方法》英文版问世，2021 年由联合国人口司顾大男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家庭和人口研究中心冯秋石副教授翻译成中文，授权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发布中译本。

相比40 年前《手册十》的出版，当今时代是高度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的时代。人口学在数字化时代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在这个阶段，人口学从传统的人类人口学向数字人口学转变，而数字人口学最终将朝着智能人口学方向发展。在这个转变过程中，人口学的理论和方法均发生了颠覆性的变革（黄匡时，2018）。《人口学估计方法》中译本的发布为我国人口学学者在当今数字化时代从事规范和科学的人口学研究提供助力，对我国未来人口科学研究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第一，基于普查和其他调查的间接估计方法在当今数字化时代仍有其不可或缺的价值。注重定量研究尤其重视数据质量是人口学相比其他社会科学的独特性之一（曾毅，2009）。《人口学估计方法》是1983年版《人口学间接估计方法》（简称《手册十》）的修订更新版，主要介绍使用有限和有缺陷数据进行人口估算间接估计方法及其应用操作指导。现阶段学界更热衷于应用基于普查、调查和生命登记所收集到的数据对人口参数进行直接估计的研究方法，相比之下基于普查和其他调查的间接估计方法则日渐式微。然而当今全球各个国家和地区之间，乃至同一国家中不同城市地区之间、城乡之间数字化水平存在显著差异。直接估计方法不仅样本规模小、估计值的统计力有限，在数字化水平低的国家和地区，对研究所需参与计算的指标的数据收集存在困难，即使是采集到的数据，也需要对数据质量进行严格评估。因此，直接估计方法有受被研究国家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数据技术与资源设备条件限制的特点，而间接估计方法使用有限和有缺陷数据进行人口估算的方法更有普适性。在当今数字化时代，间接估计方法能帮助从事人口科学研究的研究者们在统计意义上弥合国家和地区间的“数字鸿沟”，从而获得更可靠且全面的研究数据以及开展更可行和更具可操作性的研究实践。

第二，数字化时代由于技术创新，数据采集更加便捷、数据获取效率大幅提升，但同时也产生数据冗余的问题。机器和设备无法替代科学研究中研究者的主体性和主观能动作用，基于研究目的和研究设计对多种多样的指标进行筛选、对海量数据进行整理和评估数据质量，而这些更依赖于科学的研究方法。《人口学估计方法》介绍了如何从有限或有缺陷的数据来测量人口统计指标的主要方法，展示了如何从生育、死亡和迁移三大人口学指标体系来对普查和调查数据进行质量检验，详细示例了在不同情况下应用具体公式获取相对正确的估计值的方法。

第三，大数据条件下使得统计分析方法得到推广和普及，但也造成统计分析方法的误用和滥用。《人口学估计方法》不仅展示了实施各种方法的详细步骤，同时也强调了每种方法的理论背景、假定条件、应用场合和局限性，以及违反假定条件所可能导致的后果。为研究者正确应用统计分析方法、获得科学的分析结果和有意义的研究结论提供帮助和指导。

第四，在数字化时代之前关于人口流动和迁移方面的数据搜集十分困难，数字化时代这方面数据的获得变得相对容易。空间和时间是人口学研究的两个重要维度。囿于数据可得性，以往空间地理信息与人口信息的结合欠缺，导致人口地域分布和迁移流动领域的研究相对薄弱，方法远不及死亡和生育领域方法的经典、多样与精深（宋健，2018）。对人口流动和迁移的研究和分析不仅可以动态掌握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口情况，更重要的是人口的流入和流出更像是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一面镜子，为相关领导者和政策制定者提供借鉴参考。《人口学估计方法》增加了如何用人口普查数据对迁移进行评估和度量的内容，这也是继最近一次对迁移的评估和度量（联合国人口司，1970）之后，至目前为止对迁移评估和度量最详细、最全面和系统的一次梳理和介绍，这也是《人口学估计方法》相比英译本《手册十》更加完善之处。

第五，《人口学估计方法》电子化载体特征凸显数字化时代特点。与以往的手册不同，《人口学估计方法》是一个电子化的网络资源。本书在国际人口科学联盟（IUSSP）项目网站（demographicestimation.iussp.org）中全部内容以电子化、结构化的形式呈现，极具动态性，网络版还提供可供下载的能够运行各种方法的实例电子表格，极大地方便了读者的应用。

中国的人口学方法发展被认为具有三大特点，分别是问题研究催生方法发展、数据技术推动方法运用、“拿来主义”带动方法本土化（宋健，2008）。当今数字化时代使人口科学研究问题更突出、方法更多样、数据更易得，从事人口科学研究的难度看似降低了，但随着社会经济现象的错综复杂和技术手段不断更新越级，这就要求从事相关研究的学者们对数据和研究方法具有更高的选择、把关和判断能力以及在每一个环节中科学、严谨地应用及操作。在这方面，《人口学估计方法》是学者们从事人口研究非常实用的工具书和操作指导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