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色彩的力量——浅谈纤维艺术的色彩表现

陈玲

华北电力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 北京 102206

不同于造型，色彩给全世界人类带来的感觉是相同的，无论国界，文化，种族，例如红色代表热情、焦躁；蓝色代表冷静和寒冷；白色象征纯洁；黑色象征奢华；绿色代表自然与健康……色彩大师约翰内斯•伊顿说过：“色彩就是生命，因为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在我们看来就像死的一般。”

一、色彩在纤维艺术中有着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色彩具有抒情性，能够直接触及人的心灵，调动人的情感，如明快的色彩常会令人愉悦，传达出快乐的能量；再如过多的灰暗的颜色会引起沮丧，传达悲伤的情绪。因此，在纤维作品中材料的色彩美感具有独特的作用：给作品带来意想不到的审美效果。

二、材料本身色彩的利用

现代纤维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理念就是充分利用材料自身的特点，避免在创作过程中对材料进行过多的人为改变。在纤维艺术作品中，充分利用材料本身色彩，体现材质的自然色彩之美，就是这一理念在色彩方面的具体体现[1]。

美国的珍妮•多维斯的《晶球》（图1），这件来自多维斯视角的作品仿佛是对自然的一种重新诠释。作品取材于外形残损的松树，将树干掏空，里边填充了排列成几何形的橡树果实。珍妮充分利用自然材料色彩的丰富层次和细腻变化，来展示材质的天然美感，仿佛这是一件出自大自然而非艺术家之手的作品。同时在材料的选择上突出了色彩在明度上的对比，从而巧妙地赋予这件取之于自然的艺术品以现代设计的美感。《晶球》很好地诠释了一件现代艺术品的“自然”。

图1 珍妮•多维斯《晶球》

日本纤维艺术家芹野直子（图2）热衷于用黄麻这种可降解的天然纤维制成各种装置作品。黄麻具有独特的中空结构，集柔软与坚硬于一身的特性，以麻黄作为主要材料，而看不见的阳光和空气成为了她作品的重要组成元素。同样不能忽视的是，在色彩方面，麻黄淡淡的天然黄色，增添了作品的自然气息和亲和力，给现代生活环境带来了浓厚的大自然氛围。

图2 芹野直子的作品局部

上述例子说明，利用材料自身色彩进行创作，是现代纤维艺术的一个重要特点，也是现代纤维艺术创作的一种重要手段。采用材质自身彩色并不是对色彩的随意堆砌，而是在运用自然色彩的同时，仍然遵循着现代设计色彩构成的基本理念。

三、对材料的色彩进行处理

根据创作的需要，现代纤维艺术也会通过改变材料本身的色彩，来达到艺术家的表现目的。现代科技发展下的色彩学，让很多艺术家意识到我们人类可以运用色彩以一种密码形式传递信息。密码还可以被破译出来。我们都知道的伊夫克莱因，他采用极端单色进行创作，在画布上则采用一种蓝色平涂，没有任何主题形象，因为只有一种蓝色，甚至出现了一种名为国际克莱因蓝的色彩称号，这种蓝色的密码被作者充分利用。观者可以从蓝色的深邃中寻找到一种通向宇宙的密码，极大地利用了色彩的象征表现力，我们从而发现现代性的色彩是创作中必不可少的手段。对这种在改变材料基础上的色彩给艺术家以更为广阔的创作空间，许多艺术家对色彩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美籍华人艺术家张泽洵的这件作品《语墙》（图3）以中国的传统色彩红色作为主调，通过像古代汉字一样的形象符号渐渐掠过画面上部，富有民族特色；在她的作品中，色彩是首要的形象。因为张泽洵出生并成长在中国，在她的认识中，我国是个崇尚红色的国家，红色不仅象征着喜庆、吉祥，而且还能够给我们带来胜利和喜悦。正是中国的红色的特殊意义和象征作用，中国情结一直是她创作的灵感来源，这种选择可谓自然而然。她将材料进行了染色处理，把丝线染成红色，使得作品的意图能够得到很好地传达。同时，这些现代材料也用在了古老的织机上，通过古老织机编织现代染色材料，表现出了中国文化和审美趣味，同时也让她的作品既有本民族文化根基又具有现代意识。

图3 张泽洵《语墙》

《静语》（图4）的作者陈瑾运用彩色皱纹纸来进行创作。皱纹纸柔软而富有弹性，韧性极强且可塑性能好，用其拧成的纸绳纹理细腻，可粗可细，长度适宜，是非常好的编织材料。在自制纸绳的过程中，可以根据需要把两三种颜色的纸拧在一起，可露出纸的颜色，也可完全把颜色包住，于是截断面便会出现颜色不一、大小不同的肌理效果。作品呈现给观者的完全是抽象的肌理造型，似花蕾的点状肌理变幻出丰富的色彩，如浓重的油画笔触。所有的纸绳都以黑色皱纹纸包裹，使那些似开未放的“花朵”于黑暗中迸发出强劲的色彩感染力。这种使用非传统材料的纤维艺术作品中，虽然艺术家改变了材料的色彩但是她仍然保留了材料的纹理等方面的自然属性不加以破坏。这恰恰反映了艺术家在纤维艺术创作中的巨大的灵活性和创造空间。艺术家用夸张的色彩对比增加了作品的视觉冲击力，同时保留了材质自然褶皱等方面给作品带来更为丰富细腻的细节元素。

图4 陈瑾《静语》

对编织材料先进行染色处理是传统纤维艺术中经常使用的环节。现代纤维艺术家很多在作品的创作中继承和发扬了上述工艺，在材质色彩的处理上更加简明和夸张，让它更好地传达现代纤维艺术的创作理念。

四、根据环境对色彩进行处理

在对纤维艺术作品色彩进行设计的时候，环境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根据特定环境对色彩进行特殊处理，使色彩与环境协调统一，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针对不同的环境空间，选用不同的色彩基调，在设计作品的色彩时对环境和空间进行完整构思，实现空间、环境、人三者之间的协调。这是纤维艺术走出美术馆走进人们生活的重要方面，也是现代纤维艺术的一个重要的设计理念。人们不再需要去美术馆寻找艺术，艺术就在我们生活的环境之中[2]。

当下提倡“人性化空间”，这已成为现代室内外空间设计的主流。根据现代色彩与心理的研究成果，我们发现室内颜色也能对人的心理产生很大影响。例如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壁纸都是红色的，一个人在其中过2个小时，就会让人感觉是过了4个小时；而如果在蓝色的房间内过2个小时，则让人感到过了1个小时。因为蓝色可起到冷却和放松的作用，蓝色还可以唤醒知觉、缓解孤独，并能激发艺术天赋。也可以降低血压、消除紧张感，从而起到一定的镇定和催眠作用。现代人在快节奏、高频率、超负荷的生活中，渴望得到一种放松、安静来调节、转换自己的精神空间。所以使静态、单纯、冷漠的空间变成动态的、多姿多彩和充满情趣、意境的生活空间，成为设计者们一直努力的方向。著名的心理学家格里高里曾经说过，色彩知觉是视觉审美的和谐，它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情绪的状态。正因为色彩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在“人性化空间”设计方面，对色彩存在着潜在的巨大需求。

古罗马的思想家圣•奥古斯丁说：“美是各部分的适当比例，再加一种悦目的颜色。”作品色彩对环境的影响是巨大的。现代室内环境的色彩主要来自灯光色、陈设色、环境色三个方面。良好的纤维艺术作品的色彩能对室内空间起到调和和配色的作用[3]，使整个空间和谐舒适。空间中的纤维艺术作品通过其自身的色彩、材质、肌理等内容结合创作者个人不同的生活经历、情感活动，构建出不同的心理感受。在室内环境色彩比较单调的情况下，色彩丰富的纤维艺术品就能给室内空间平添几分味道，丰富整个室内的色彩观感，并增加了人们停留在空间里的舒适和审美享受。

例如，林乐成教授及几位研究生共同完成的装置作品《昼与夜》（图5），就是一件结合环境思考创作出来的空间作品。作品在有限的空间中，充分利用了墙与地作为支架的依托，使得5块栽绒地毯有规律地排列在底部，在其前后放置了5组巨大的木质框架，并在5组框架中拉起了透明而又带着光感的渔线。在这件作品中，光线的投射产生了梦幻般的光影效果。当观者走近作品时，便与作品产生了互动与沟通。此件作品注重人的参与和体验，让人们走进空间，走近作品，给人带来了新的视觉色彩和享受，营造出沉稳而不失明亮的和谐感觉。运用纤维艺术的色彩与室内环境色彩产生对比或调和，能使有限的空间收获意想不到的色彩变幻，使空间环境更加意趣盎然。因此，无论纤维艺术以何种形态呈现在我们眼前，其色彩变化对室内环境产生的影响都是不可忽视的。

图5 林乐成等《昼与夜》

我们再看看西班牙Mаsquеspасio设计事务所为西班牙品牌Missаnа设计的一组产品，用色大胆，几何抽象形象醒目突出整体，让人过目不忘。每一款室内软质陈设产品的色彩组合都让人惊艳，设计师大胆地使用同色系色块的组合，温暖的黄色系，或是清冷的蓝色系，这些坐具的色彩极为突出，鲜艳明快或是沉稳内敛，充满张力。真正用色彩影响了人的心里，让人在其中感到舒适和谐，趣味良多。哈佛商学院海斯曼教授很精辟地道出了：1950年前表现为价格的竞争；如今是质量的竞争；未来的发展趋势则主要表现为设计的竞争。

图6 西班牙Masquеsрaсio设计事务所的设计作品

五、市场营销对纤维艺术创作色彩的影响

如果从市场营销的角度去看艺术的话，纤维艺术也包含艺术品营销的四个要素即产品、价格、流通渠道、宣传推销。这四个要素中色彩与产品关系最为密切。产品一般是由形态要素“造型”、色彩要素“颜色”、素材要素“材料”这三个要素构成，缺一不可。在人们对产品的感受上往往首先感受的是色彩传递的信息[4]，只有在色彩和造型、材料等配合好的基础上，才能捕获人心。色彩与营销的关系是相互促进和制约的：好的色彩能带来理想的营销效果，反之亦然。色彩策略是塑造成功品牌形象的关键一环。对于行业或者品牌的开创者来说，先行者坚持使用的色调将成为行业色调，而对于追随者来说，什么都可以模仿，唯独色调不能模仿。所以，色调可以成为某个艺术家的标志，成为最容易模仿，却又最难模仿的因素。

在纤维艺术创作中，从市场营销角度去考虑色彩因素，似乎是对艺术创作的一种亵渎，但这种认识往往反映了我们对当今艺术创作的一个误区。无论如何当今艺术已经不可避免地走进了市场，既然进入市场即便我们不愿意承认营销的规律总是要发挥作用。市场营销对纤维艺术作品色彩的影响是复杂的，艺术家可以顺从某种市场主流的色彩口味进行创作，也可以选择标新立异，与市场主流逆潮流而动。但是正如钱钟书先生说的那样“一个艺术家总在某些社会条件下创作，也总在某种文艺风气里创作。这个风气影响到他对题材、体裁、风格的去取，给予他以机会，同时也限制了他的范围。就是抗拒这个风气的人也受到它负面的支配，因为他不得不另出手眼来逃避或矫正他所厌恶的风气。”

现代纤维艺术相对传统纤维艺术，创作内容、创作理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很多现代的设计因素已经融入到了传统的纤维艺术中，纤维艺术也从美术馆走向了人们的生活环境，从贵族的昂贵消费品变为面向公众的艺术品[5]。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下，色彩作为艺术设计的核心要素之一，其设计内涵也在发生着变化，自然色彩的运用，色彩和陈列环境、市场的更深入的互动。当下，人们的世界观和审美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观念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适应现代商业社会的发展，我们必须了解现代人的审美需求，在设计过程中多一层对人的关怀才能设计出好的艺术品和产品来。纤维艺术的设计者只有把握现代人对色彩审美的需求才能更好地为大众服务，才能使设计出的作品得到观者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