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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业链企业家精神、三维创新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

2023-01-30汪延明罗振豪

中国流通经济 2023年1期
关键词:产业链企业家变量

汪延明,罗振豪

(贵州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

一、引言

近年来,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数字技术下沉至特色农产品产业链,农业数字化助力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产供销全链条数字化发展,将广大农村地区的特色农产品打造成“网红”生态产品,为农村经济发展提供新动能,破解特色农产品产业链发展不平衡、不稳定难题,促进特色农产品产业链生产要素合理流动,实现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价值增值效应下的联结经济①[1]和速度经济②[2],对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接续乡村振兴具有积极作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是一项系统工程,分布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的产业链企业是推动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主体,承接产业链数字化活动。在产业链企业内部进行数字化转型,逐步发挥产业链企业外部效应,实现全产业链数字化发展,是推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关键。

从产业链内部寻求推动数字化发展的动力,逐渐受到企业的认同和重视。产业链企业家作为产业链企业的管理者,是推动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引擎。企业家的创新、冒险、坚毅、持续学习等精神是推动企业数字化发展的重要内生动力。一方面,企业家精神能促使企业家根据发展环境的变化,与时俱进地对企业内部进行数字化改革,满足企业数字化发展需要,提升企业竞争力,增强企业韧性。另一方面,企业家精神能促使企业家对企业数字化发展所需要的制度、管理、技术进行创新与改革,通过充分调度企业人力、物力、财力,合理配置资源,推动企业数字化发展。因此,培育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充分发挥企业家精神的内在作用,是促进产业链企业数字化发展、推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关键。

鉴于此,本研究根据我国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实际,从创新驱动视角,研究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如何促进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这对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特色农产品与数字化的联结,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和实践价值。

二、文献综述、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文献综述

20世纪初,经济学家熊彼特(Schumpeter)在创新理论中提出了企业家精神的概念。之后,诸多学者以创新为核心要素拓展企业家精神的外延,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一种集创新、冒险、不满足、英雄主义情结为一体的精神[3]。企业家精神不仅表现为能驱动内生经济增长的创新性[4],而且是融合于各种态度的价值观体系[5]。显然,以创新为核心要素的企业家精神被视为驱动企业形成创新能力、提升创新绩效的动力源泉。按照该思路,理论界很早就将企业家精神与增加就业渠道[6]、开拓新市场[7]、创新技术、提升产业竞争力[8]等联系在一起,并研究企业家精神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作用[9]。企业家精神与产业集聚之间的关系是另一个重要研究视角。相关研究认为,产业集聚能有效培育企业家精神[10],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集聚有显著促进作用,特别是能有效促进集聚式产业链发展。除此之外,更多学者将研究视角置于企业家精神的微观影响。比如,周文辉等[11]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发展数字化商业模式的关键驱动力,企业家精神通过“个人—组织—社会”的路径不断进阶,驱动企业数字化沿着“连接型—赋能型—生态型”的路径演变。卜美文[12]认为,企业家精神有助于契约剩余权力与资源配置帕累托最优的实现,有助于企业数字化经济形态培育、竞争力提升与可持续发展。

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研究中直接引入数字化研究的文献并不多见,1997 年美国国家科学院和国家工程院两院院士提出数字农业的概念后,理论界主要从数字农业发展现状和趋势[13]、数字农业运营管理[14]、数字农业模式创新[15]等方面展开研究。随着互联网、物联网、通信、数字等技术的不断发展,数字农业的概念维度逐渐向农业物联网、农业大数据、精准农业、智慧农业四维方向拓展,拓展了农业产业链数字化的研究范围。郑勇等[16]参考山东省搭建智慧农业云平台的经验提出,应建立一个集信息技术、互联网技术、物联网技术、区块链技术、数据共享于一体的省域智慧农业云平台,实现农业产业链各环节的联通,提升农业产业链在生产、经营、管理、服务等方面的数字化水平。易加斌等[17]认为,实现农业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关键在于,围绕农业产业链上、中、下游企业形成农业数字化转型的配套服务,促进数字技术与农业产业链深度融合。李国英[18]认为,农业产业链数字化发展是推动产业链深化改革与创新发展的重要举措,农业产业链在数字化发展过程中实现了传统农业生产方式的升级换代,促进了“小农户”与“大市场”的衔接,对提升我国农村经济发展水平具有重要意义。

综上,学术界在企业家精神、农业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等整体层面成果丰硕,但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等细分层面成果较少,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尤其是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方面成果更少。本研究可有效填补产业链企业家精神、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等相关领域的研究空白。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产业链企业家精神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

企业家精神是一个由多种精神要素构成的具有目的性、变革性、创造性多重属性的复杂有机系统[19]。在数字化时代,数字技术的社会属性促使企业家精神沿着“个人—组织—社会”的路径发展,根据高阶理论,企业家行为受认知、价值观、经验等因素影响,其中认知影响企业战略决策。企业家精神通过三种途径影响企业数字化发展。一是制定决策。在数字经济背景下,以冒险精神为主的个人企业家精神驱动企业家把握时代发展契机,研判数字经济背后的经济逻辑、经济大势,制定有利于企业数字化发展的决策[20]。同时,企业家精神中的创新精神作为一种内部因素,对企业进行数字技术创新、实现数字化发展具有决定性影响。二是企业家知识溢出和转化。以创新精神为主的组织企业家精神驱动企业进行可持续学习,探寻导致企业数字化发展滞缓的原因。持续学习精神驱使企业家自主学习,驱动企业家根据知识和经验进行预期价值判断,整合企业内外部资源,促进知识溢出和转化,助力企业数字化发展。三是实现契约剩余权力。以执着持久的坚毅精神、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驱动企业家精神向社会层面转变,社会契约框架中的道德、利益相关者的沟通协商对企业内部的数字化管理制度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潜在作用,企业家精神对契约具有软约束作用,这种作用具有正外部性,有助于建立健全企业管理制度及激励措施,促进企业数字化发展。特色农产品产业链的上、中、下游涉及众多节点企业,各节点企业的数字化发展具有外部性,一方面能增强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的竞争力,另一方面能为其他节点企业数字化发展提供范例,带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其他节点企业的数字化发展。当各节点企业领导者的企业家精神充分作用于企业数字化发展时,整条产业链的数字化水平得以提升。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1: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具有促进作用。

2.产业链企业家精神、三维创新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

(1)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制度创新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

制度创新有助于缓解企业数字化发展与企业已有制度体系间存在的张力[21],为企业数字化发展提供制度上的保障,推动企业数字化发展进程。企业家精神是驱动企业持续创新发展的关键因素[22],能够通过促进企业家职能的发挥,优化资源配置,诱导制度变迁[23]。企业家作为企业的管理者,在制度创新方面具有话语权,能为制度创新提供必要的人力和物力。此外,企业家精神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着企业家的品质和能力,企业家能够运用自身积累的知识和经验,影响企业制度体系改革[24],建立一套与数字化发展相适应的制度体系,降低数字化创新成本,引导数字化发展[25]。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2:制度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

(2)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管理创新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

企业数字化转型给企业家的管理工作带来了新挑战。为提高数字化发展效率,企业应进行内部管理创新。实施管理创新的目的在于,使管理工作下沉,让员工参与企业数字化发展。企业家精神是企业管理层态度与活力的展现,是推动企业管理创新的重要驱动力。在管理工作中,企业家精神有助于充分调动企业资源,优化资源配置,培育以数字化经营、数字化管理为核心的管理模式,最终推动产业数字化转型[26]。此外,企业家精神中的创新精神、持续学习精神对企业家管理能力具有正向影响,能助力企业管理创新[27],而灵活多变的管理形式可为数字化发展营造良好环境,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的融合。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3:管理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

(3)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技术创新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

技术创新能突破企业数字化发展的瓶颈,在技术层面推动企业数字化发展。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思想意识与基本素质的体现,企业家在创新创业活动中敢于承担风险的勇气是企业家精神最直观的表现[28]。企业家精神作为企业进行技术创新的内部动力,是企业提高生产率的主导力量。一方面,企业家能对企业技术创新所需要的研发人员、科研经费进行投资;另一方面,以创新为导向的企业家精神能有效提升企业技术创新效率,推动企业数字化发展[29]。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4:技术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

三、数据、变量与模型构建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研方法获取研究数据。第一,本研究样本为我国东部、中部、东北、西南、西北地区部分市或县的特色农产品产业链,具体包括东部地区的江苏省句容市丁庄葡萄产业链,中部地区的河南省新乡市原阳县大米产业链,东北地区的吉林省延边州人参产业链,西南地区的贵州省遵义市湄潭县茶产业链、安顺市紫云县葡萄产业链,西北地区的青藏地区冬虫夏草产业链、青海省海西州柴达木枸杞产业链。在上述五个地区发放的问卷套数分别为:60、80、70、95、95。一套问卷面向一条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涵盖上、中、下游三个环节,每个环节涉及企业和村庄两个层面。西南、西北地区特色农产品种类较多,针对这两个地区的问卷套数也较多。

第二,本研究的调研对象涉及企业(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中的龙头农产品生产企业、农产品加工企业、农产品流通与服务企业)和村庄两个层面。针对调研对象分别设计三类问卷。其中,一类针对企业中高层管理者,调研内容包括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政策扶持程度、管理层男女比例;一类针对企业核心部门员工,调研内容包括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一类针对村干部、农户、种植大户,调研内容包括经济水平、教育水平、数字化意识、交通水平。对三类问卷独立编号,按1∶1∶1 的比例发放。待数据收集完毕,为得到本研究所需要的全部数据,先对企业层面数据按管理者与员工1∶1的比例进行匹配,其中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数据取两者打分的平均值(取整数),再对企业、村庄两个层面数据按1∶1 的比例进行匹配。

第三,本研究调研时间为2020 年9 月至2022年5月。以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为单位,共计发放问卷400 套,其中通过实地调研发放问卷220 套,通过线上调研发放问卷180套。剔除不合格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339套,有效率为84.75%。

(二)变量设计与测量

1.被解释变量

本研究的被解释变量为产业链数字化发展。按照企业所处产业链环节和主营业务,将企业划分为上游企业(主营业务为农产品生产)、中游企业(主营业务为农产品加工)、下游企业(主营业务为农产品流通与服务)。产业链的数字化发展需要上、中、下游各企业数字化的推动,企业数字化是企业在生产经营中应用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互联网等数字科技的过程。[30]本研究先根据2021 年5 月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字经济及其核心产业统计分类(2021)》,参考刘畅等[31]的研究,从数字技术应用、数字化治理两个方面设计题项来测量企业数字化发展,再利用SPSS 软件计算各题项得分均值,得到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变量的得分。

2.解释变量

本研究的解释变量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目前,多数研究主要从创新、冒险、责任担当等方面构建企业家精神测量指标体系[32-33],忽略了企业家的自我驱动精神(持续学习精神等),以及企业家对企业经营运行精益求精的精神(工匠精神等)。鉴于此,本研究先从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出发,参考已有文献,从创新精神、冒险精神、坚毅精神、持续学习精神、工匠精神五个方面设计题项来测量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再利用SPSS 软件对五个维度进行因子分析,得到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变量的得分。

3.中介变量

本研究的中介变量为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并非新制度取代旧制度,而是企业制度随着企业发展环境、发展阶段的变化而发生相应的改变。制度是企业经营运行的根基,制度创新往往需要企业提供多方面支持。为保障制度改革顺利进行,企业需要针对制度创新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另外,根据向明等[34]提出的民营企业制度创新评价模型,还需要考虑制度创新的可行性与适应性。鉴于此,本研究从投入性、可行性、适应性三个方面设计题项来测量制度创新,并利用SPSS 软件计算各题项得分均值,得到制度创新变量的得分。

管理创新是企业构筑持续竞争优势的重要内容。进行管理创新的目的是克服企业组织惯性思维,将管理创新实践内化到企业日常工作中,使员工形成新的工作惯例,提高企业运行效率。员工对管理工作的满意度能从一个方面体现企业管理创新的成效。根据张振刚等[35]的研究,员工对管理工作的参与度能从另一方面体现企业管理创新的成效。鉴于此,本研究从员工满意度、员工参与度两个方面设计题项来测量管理创新,并利用SPSS 软件计算各题项得分均值,得到管理创新变量的得分。

技术创新是推动企业发展的内生动力。为促进技术创新,一方面要确保研发经费投入,另一方面要确保技术人才引进。鉴于此,本研究从研发经费投入、研发人员数量两个方面设计题项来测量企业技术创新,并利用SPSS 软件计算各题项得分均值,得到技术创新变量的得分。

4.控制变量

为避免其他可能影响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因素对检验结果造成干扰,除前述核心解释变量外,选取经济水平、教育水平、政策扶持程度、数字化意识、交通水平、管理层男女比例作为控制变量,用以考察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直接影响。

本研究变量与测量题项见表1,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1 本研究变量与测量题项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构建

1.Probit模型

本研究被解释变量数据为连续型数据。为定量分析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激励作用,分别以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变量得分的均值为标准,将得分不高于均值的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定义为“发展进度一般”,将其对应的初始得分转换为数字0;将得分高于均值的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定义为“发展进度快”,将其对应的初始得分转换为数字1。在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数据进行上述处理后,该变量只有两种可能结果(发展进度一般、发展进度快),是一个二分类变量。本研究利用Stata软件构建Probit模型来分析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模型基本形式为:

其中,i代表产业链环节(上游=1,中游=2,下游=3),Developi代表产业链数字化发展,Entrepre代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Control代表控制变量(经济水平、教育水平、政策扶持程度、数字化意识、交通水平、管理层男女比例),β0为截距项,β1和β2分别代表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系数,能反映相应变量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方向与程度,ε为随机干扰项。

2.中介效应模型

如前所述,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是影响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作用的重要因素。本研究以这三个维度的创新为中介变量,借鉴温忠麟等[36]的做法,构建中介效应模型(递归方程组),逐步检验回归系数,分析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如何通过三维创新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产生影响。中介效应模型如下:

其中,Mi表示中介变量(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或技术创新),γi为随机扰动项。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本研究回归模型中各变量的方差膨胀系数(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VIF)均小于10,这表明各变量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可以利用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基于Probit 模型的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基准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 所示。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每增加1个单位,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相应增加32%、28%、24%,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均具有正向促进作用,H1 得到验证。而且,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呈递减趋势。对此阐释如下: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游主要涉及农产品生产,乡村本土企业较多,企业家多为乡村创业者,学历普遍不高,企业家精神不强。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中游分布着大量的农产品加工包装、深加工、物流运输企业,相较于产业链上游的企业家,中游的企业家大多为技术型管理者,学历较高,熟悉农产品加工处理,企业家精神较强。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下游主要涉及农产品流通,下游企业多为农产品销售企业,特别是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与成熟,产业链下游的电子商务企业增多,很多农产品销售企业由城市下沉到农村,这类企业的企业家普遍学历较高,综合素质好,深谙市场行情,企业家精神强。总体而言,产业链上、中、下游企业管理者的企业家精神是逐渐增强的。而根据边际效应理论,随着投入的增加,边际产量会由大变小,即上游企业的企业家精神初始值较小,但其对上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较大,下游企业的企业家精神初始值较大,但其对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较小。

表3 基于Probit模型的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基准回归结果

(二)稳健性检验

1.替换模型的稳健性检验

本研究被解释变量(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为受限被解释变量,其取值只有0、1,属于切割数据。为消除切割数据回归中产生的参数偏差,验证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研究利用Tobit 模型对这类受限数据进行估计。如表4所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且相比于基准回归结果,控制变量的系数符号基本保持一致,因此可以认为基准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

表4 基于Tobit模型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2.针对遗漏变量的稳健性检验

本研究借鉴奥尔顿吉(Altonji)等[37]的做法,利用可观测变量估计遗漏变量造成估计偏误的可能性。首先,进行两轮回归,一轮回归加入部分控制变量,另一轮回归加入全部控制变量,通过两轮回归得到核心解释变量的两个系数和(R代表包含部分控制变量的回归,F代表包含全部控制变量的回归)。

与差异越小,Ratio值越大(Ratio>1),遗漏变量造成估计偏误的可能性越小。

根据该思路,本研究先针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三个环节,各进行两轮回归。其中,第一轮回归加入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和部分控制变量(经济水平、教育水平、交通水平),第二轮回归加入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和全部控制变量。再利用通过两轮回归得到的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计算Ratio值。比如,在针对产业链上游环节的两轮回归中,通过第一轮回归得到企业家精神的系数=2.68,通过第二轮回归得到企业家精神的系数=2.70,利用这两个系数计算出上游环节的Ratio值(2.72)。以此类推,计算出中游环节的Ratio值(2.23)和下游环节的Ratio值(1.38)。检验结果见表5。

由表5 中的Ratio值可以看出,遗漏变量对核心解释变量系数估计值的影响较小,这在某种程度上验证了本研究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表5 针对遗漏变量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三)异质性分析

前述分析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有助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但前述分析只考虑了基于全样本的平均影响效应,未考虑不同经济水平和数字化意识下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影响的异质性。经济水平不同的地区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重视程度、投资力度不同,数字化意识不同的地区推动数字化发展的意愿不同。在经济水平和数字化意识不同的地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可能存在差异。接下来,基于经济水平和数字化意识进行异质性分析。

1.基于经济水平的异质性分析

由表2可知,经济水平变量的均值为3.58。以此为标准,将经济水平变量得分不高于3.58 的样本划归到低经济水平组,将经济水平变量得分高于3.58的样本划归到高经济水平组。在控制变量中将该变量剔除,分别对两组样本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基于经济水平的异质性分析结果

可以看出,无论是在低经济水平组,还是在高经济水平组,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在低经济水平组,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相差较大,这从侧面说明,在经济不发达地区,容易出现资源分配不均等现象;在高经济水平组,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相差较小。

此外,在产业链上游,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在低经济水平组强于在高经济水平组。这是因为,在一些经济比较落后的农村,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游以农产品种养为主,相比于中游的加工、下游的销售,上游生产平台更容易搭建,农业公司会把落脚点主要放在产业链上游的数字化发展上。而在经济条件好的农村,特色农产品产业链系统完善,上、中、下游互动良好,资源分配合理,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相差不大。在产业链中游和下游,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在高经济水平组均强于在低经济水平组。这是因为,经济水平与产业链数字化发展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经济水平越高,产业链数字化发展越有可能获得资金方面的支持,企业家推动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倾向性越强。

2.基于数字化意识的异质性分析

由表2 可知,数字化意识变量的均值为3.51。以此为标准,将数字化意识变量得分不高于3.51的样本划归到弱数字化意识组,将数字化意识变量得分高于3.51 的样本划归到强数字化意识组。在控制变量中将该变量剔除,分别对两组样本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表7 基于数字化意识的异质性分析结果

可以看出,无论是在弱数字化意识组,还是在强数字化意识组,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基本显著为正。但在弱数字化意识组,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相差很大,其在上游环节系数是其在中游环节系数的2 倍多;在强数字化意识组,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相差很小。

此外,在上游环节,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在弱数字化意识组明显强于在强数字化意识组;在中游、下游环节,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在强数字化意识组明显强于在弱数字化意识组。

(四)影响机制分析

根据前面构建的中介效应模型,分三步进行影响机制分析:第一步,对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和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进行回归;第二步,对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和中介变量进行回归;第三步,将中介变量加入第一步的方程进行回归。

1.制度创新

在表8中,列(1)的结果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显著为正;列(2)的结果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制度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列(3)的结果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和制度创新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可见,“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制度创新→上游数字化发展”的正向作用机制存在,制度创新作为中介变量,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其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29.33%③。

表8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上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制度创新

在表9中,列(1)、列(2)、列(3)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分别在1%、1%、5%的水平上显著,但列(3)中制度创新的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继续进行索贝尔(Sobel)检验,结果显示,Z=0.59,P=0.55,0.55>0.05,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所催生的制度创新未对中游数字化发展产生显著影响,制度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中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未产生中介效应。

表9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中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制度创新

在表10 中,列(1)、列(2)、列(3)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但列(3)中制度创新的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继续进行索贝尔检验,结果显示,Z=-0.69,P=0.49,0.49>0.05,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所催生的制度创新未对下游数字化发展产生显著影响,制度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未产生中介效应。

表10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制度创新

从整体看,H2得到部分验证。

2.管理创新

在表11 中,列(1)、列(2)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3)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管理创新的系数分别在1%、10%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管理创新→上游数字化发展”的正向作用机制存在,管理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其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16.31%。

表11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上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管理创新

在表12 中,列(1)、列(2)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3)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管理创新的系数分别在1%、5%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管理创新→中游数字化发展”的正向作用机制存在,管理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中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其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21.82%。

表12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中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管理创新

在表13 中,列(1)、列(2)、列(3)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但列(3)中管理创新的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继续进行索贝尔检验,结果显示,Z=1.09,P=0.28,0.28>0.05,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所催生的管理创新未对下游数字化发展产生显著影响,管理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未产生中介效应。

表13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管理创新

从整体看,H3得到部分验证。

3.技术创新

在表14 中,列(1)、列(2)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3)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技术创新的系数分别在1%、10%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技术创新→上游数字化发展”的正向作用机制存在,技术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上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其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51.33%。

表14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上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技术创新

在表15 中,列(1)、列(2)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3)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技术创新的系数分别在1%、5%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技术创新→中游数字化发展”的正向作用机制存在,技术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中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其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18.74%。

表15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中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技术创新

在表16 中,列(1)、列(2)、列(3)的结果显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但列(3)中技术创新的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继续进行索贝尔检验,结果显示,Z=0.22,P=0.83,0.83>0.05,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所催生的技术创新未对下游数字化发展产生显著影响,技术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未产生中介效应。

表16 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产业链下游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机制分析结果:通过技术创新

从整体看,H4得到部分验证。

综上,产业链企业家精神能够促进制度、管理、技术三维创新,且三维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其中,在产业链上游,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均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在产业链中游,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制度创新未产生中介效应。制度

创新未能产生中介效应的原因是,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中游主要涉及农产品加工处理,其节点企业主要是龙头加工企业,相比于制度创新,龙头加工企业更关注对管理和加工技术的改进和升级。在产业链下游,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均未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产生中介效应。其可能原因有二:一是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下游缺少龙头企业的带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下游主要涉及农产品销售流通,而实地调研发现,龙头企业主要聚集在产业链上游和中游,在下游入驻的专业销售企业较少,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所催生的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在下游数字化发展中作用不大。二是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下游线上渠道开发不足。随着电商的兴起,“互联网+农业”模式快速发展,各地纷纷搭建电商平台,打造线上线下双渠道、多层次营销模式。而实地调研发现,有些地区依然只有线下这一种销售渠道,尚未充分引入互联网和电商平台,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所催生的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尚未达到推动数字化发展的门槛值,其对下游数字化发展的推动作用较小。

五、研究结论、启示与局限

(一)研究结论

推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是当前实现乡村产业振兴的一条重要途径。目前,尽管已有研究关注农业产业链数字化转型问题,但鲜有研究从产业链企业家精神视角探讨其与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作用关系。本研究基于我国东部、中部、东北、西南、西北地区部分市或县的特色农产品产业链问卷调研数据,分析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探究制度、管理、技术三维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影响中的中介效应。本研究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产业链企业家精神正向促进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且其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递减。

第二,在经济水平和数字化意识不同的情况下,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基本显著为正,但存在异质性。在经济水平低的地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相差较大;在经济水平高的地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相差较小。在数字化意识弱的地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相差很大;在数字化意识强的地区,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上、中、下游数字化发展影响的边际效应相差很小。

第三,产业链企业家精神能够促进制度、管理、技术三维创新,且三维创新在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其中,在产业链上游,三维创新均具有中介效应;在产业链中游,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具有中介效应,制度创新不具有中介效应;在产业链下游,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技术创新均不具有中介效应。

(二)研究启示

第一,产业链企业家是一个包含多个主体的集合体,其中每个主体都要发扬企业家精神,特别是培育创新精神和工匠精神,在持续学习中实现自身的数字化转型,成为数字企业家。

第二,充分发扬产业链企业家精神,通过制度创新建规则。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中,要结合数字化治理需要,搭建数字技术引领下包含交易规则、分配规则、溯源规则等众多规则的多方共治规则体系。

第三,充分发扬产业链企业家精神,通过管理创新建平台。将互联网技术、通信技术、数字技术、区块链技术整合到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平台中,通过数字化管理提高特色农产品产业链管理效率,提升特色农产品产业链下游数字化发展水平,满足消费者对农产品溯源的数字化需求。

第四,充分发扬产业链企业家精神,通过技术创新实现数字化。把数字技术与虚拟技术结合起来,借助数字技术推动特色农产品产业链生产、加工、销售环节的数字化,促进特色农产品产业链的产业数字化和数据价值化,借助虚拟技术营造特色农产品生产、加工、销售、消费等环节体验的亲临感。

(三)研究局限

本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一是所获得的截面数据无法展现产业链企业家精神对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的动态影响。二是特色农产品产业链数字化发展还会受到区位、地形地貌、企业规模等因素影响,未来可进一步丰富相关方面的研究。

注释:

①联结经济是指复数主体相互联结,通过共有要素多重使用而创造的经济,其重要特征是不仅包括在投入方面共通生产要素转用所带来的无成本或低成本,而且包括在产出方面多个组织、主体相结合所创造的乘数效应。

②速度经济是指企业因迅速满足客户需求而带来超额利润的经济,时间的有限性和稀缺性使速度成为一个有竞争力的工具。

③计算公式为:1.04×0.11/0.39≈2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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