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遇的尴尬

朱国顺

美国东部时间1月7日凌晨，在多个议员已昏昏欲睡中，美国众议院议长选举在第15轮投票中，终于选出凯文·麦卡锡为议长，让美国国会在停摆多日后得以重新開张。这是美国164年来延误最久的议长选举，被称为美式民主“百年未遇的尴尬”。

议长选举在美国不是什么“猴急”的事。参议院议长不用选举，由副总统兼任，众议院议长由多数党自己确定，选举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如果发生选举难产，意味着“纸牌屋”已遮不住交易矛盾了，政治对立走向了极化，彼此撕破了脸面。164年前的1859年，同样是共和党成为多数党后遭遇议长“难产”，经过59天44轮投票后勉强选出议长。两年后，美国南北战争爆发。

政治对立越来越走向极化，在本次众议长选举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暴露无遗。通常被认为是右翼的共和党，推选的议长候选人凯文·麦卡锡，已是右翼中的右翼，但依然有将近20名极右翼的议员认为他还不够极端，坚决反对他当选。在麦卡锡不断掏出议长口袋里未来的“红包”作交易收买对立议员后，仍然有议员不买账。1月6日晚进行第14轮投票时，眼看只差最后一票了，对立的议员马特·盖茨，却临门一脚不射，干脆谁也不投，导致此轮选举功败垂成，再次因1票之差“流产”。

有趣的一幕出现了。被掏光了“红包”依然一事无成的麦卡锡有点气急败坏，他一脸铁青一路疾走，气势汹汹冲上去跟“无赖的”盖茨算账，吵了足足有一分半钟。来自阿拉巴马州的众议员迈克·罗杰斯是麦卡锡盟友，他在麦卡锡刚骂完盖茨后又愤怒地冲了上来，这位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晃动着巨大脑袋和一头金发，似乎有痛骂之后“武力”征服盖茨的倾向。紧急关头，北卡罗莱纳州众议员理查德·哈德森背后一个熊抱，一把捂住了罗杰斯大嘴，手臂夹紧他的脖子，连抱带推将罗杰斯拱出了议会大厅，“去别处消消气”。

眼看164年后，又一场“内战”要在众议院爆发，特朗普出面了。此前反对麦卡锡的许多共和党议员，曾经恶作剧把不是众议员的特朗普，推荐为众议长，准备开美国议会历史新河。我在美国读书时一门选修课就是《美国国会》，知道这实际上是可行的，或许当年立法者没想到会发生这般奇葩事情吧，大意了。特朗普在第14轮投票无果后，打电话给盖茨和另一名反麦的共和党众议员安迪·比格斯，让他们投麦卡锡票。最终，盖茨固执己见，比格斯则同意将“反对”改为“出席”，也就是弃权。

1月6日晚11时45分，第15轮投票开始。此时尽管有人还在吵嘴，但也有人因为事不关己，开始打起了呼噜。投票一直进行到7日凌晨，最终，麦卡锡以216票超过当次投票半数以上，当选第118届国会众议长。这是1923年以来100年间，首次没有在第一轮投票就选出众议长，也是1859年以来164年间，投票轮次最多的一次。

2023年1月6日，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它是当年特朗普支持者攻占国会山三周年纪念日。2020年1月6日，就在特朗普总统任期的最后时刻，受特朗普认为有人“窃取”了他的总统宝座影响，特朗普支持者攻占了美国国会山，一路打砸抢烧，还将众议长佩洛西办公室洗劫一空，给全世界留下了美式“民主”荒唐记忆。

正如“军事是政治关系的延续”一样，政治对立走向极化，是美国社会对立极化投射在政治上的镜像，是社会矛盾难以调和的象征。从“铁锈地带”失望的产业工人，到愤怒民众“占领华尔街”，再到“黑命贵”那样激化的种族冲突，社会矛盾难以调和的极化，已成为美国社会的普遍现象。这种极化体现在各利益集团摩擦中，最集中的表现，就在“纸牌屋”越来越极端的政治算计里。

身为局外人、坐山观虎斗的美国总统拜登，1月4日在回应“共和党内战众议院”时说，“这有些令人尴尬，其它国家都在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