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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的传人
——著名演奏家、指挥家阿不都热合曼·阿尤甫的艺术人生

2023-01-26

新疆艺术 2022年6期
关键词:扬琴演奏家新疆

□ 吴 军

青年时代的阿不都热合曼·阿尤甫

少年时代的音乐启蒙

阿不都热合曼·阿尤甫(以下简称热合曼)是当代著名指挥家,曾任新疆爱乐乐团音乐总监、常任指挥、副团长,现任新疆艺术剧院民族乐团艺术总监特邀指挥,是演奏新疆扬琴“锵”(以下简称“锵”)的代表人物之一。

阿不都热合曼1957 年出生于新疆莎车县老城区,父母经商。儿时家里有一个光秃秃的,没有琴弦的热瓦普,小热合曼经常在自己家的房顶上,用一双筷子敲击热瓦普的共鸣箱皮面玩耍。家人看到他这么喜欢乐器,就找来了电话线,抽出里面的钢丝,安装在这个热瓦普上。没有老师教,小热合曼就自己摆弄。母亲会弹一点儿都塔尔,经常弹给孩子们听,她仅有的音乐能力深深影响了小热合曼。家中十个兄弟姐妹,小热合曼排行老九。哥哥姐姐都在上学,回家写作业需要安静的环境,为了学乐器,小热合曼经常带着那把自制的热瓦普去附近的树林或小河边练习。进入幼儿园之后,小热合曼就加入了一个小乐队,经常参加幼儿园组织的活动。6 岁时,小热合曼跟着比他大一岁的哥哥来到莎车县第二小学就读。学校有个小乐队,每个星期天节假日都要在巴扎(集市)上演出,这是南疆城镇的一种习俗。在巴扎上,小热合曼弹奏热瓦甫,哥哥用手鼓为他伴奏。热瓦普与手鼓的合奏,成了巴扎上农民兄弟最喜欢的节目之一。一来二去,小热合曼的演奏技艺也得到了锻炼和提高。

看到小热合曼对音乐如此执着和热爱,在莎车文工团当团长的二姐玛丽雅姆经常带他到文工团听正规乐队的演奏。当时,莎车县文工团的乐队有扬琴、热瓦普、弹拨尔、艾捷克、萨塔尔、低音热瓦普、手鼓和铁鼓等民族乐器,乐队实力雄厚。在排练厅所听到的曲目,小热合曼都能一一记在脑中,回家便刻苦练习。小热合曼就是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养成了良好的音乐感受力,强化了对音乐的记忆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热合曼在巴扎上的名气越来越大。如果有一个星期天他没有来,巴扎上的听众就会问:为什么小热合曼今天没有来弹热瓦普呢?就这样,小热合曼成为了老百姓眼里名副其实的音乐“小能手”。小学毕业后,小热合曼考上了莎车县第一中学。第一中学有个宣传队,小热合曼成为宣传队的热瓦普演奏员。莎车县武装部宣传队听说了小热合曼的演奏名气,邀请他到武装部宣传队客串演出。经过不少专业人士的指点和培养,小热合曼的音乐知识日渐丰富,热瓦普的演奏技艺也越来越成熟。那几年,他经常跟随第一中学宣传队去喀什参加音乐活动和器乐比赛。喀什是新疆著名的民族乐器之乡,众多的热瓦普演奏人才齐聚一堂,每场比赛竞争都非常激烈。凭着娴熟的演奏技巧,小热合曼多次名列前茅,这无疑增添了他演奏音乐的信心。

青年时代走向专业艺术道路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是新疆民族乐器“锵”发展的黄金时期。当时“锵”演奏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热合曼先生。在那个年代,“锵”无论是演奏热度、创作热情、普及程度,以及在全疆各文艺团体中的使用范围都是空前的。

1972 年6 月,新疆歌舞话剧院歌舞团团长阿木提·萨比提和艺术指导阿吉·热合曼以及双簧管演奏家霍旭初赴喀什招生,小热合曼在社会上的名气团长早已有所耳闻,通过熟人联络,小热合曼接到了参加考试的通知。得知这个消息的小热合曼激动不已,在哥哥的带领下,便马上整装出发。莎车距离喀什190 公里,当时还是沙石路面,长途汽车走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小热合曼和哥哥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喀什。第二天一早,又匆忙赶到喀什人民饭店报名参加考试。现场,大大小小的考生有好几百,等待考试的间歇,不少考生还拿着热瓦普勤奋练习着。见此情景,小热合曼忐忑不安,拉着哥哥的手胆怯地向后退缩。人群中,团长发现了兄弟俩,便招呼小热合曼去候场区等待。考试结束后,50 多名考生中仅仅留下了两名,其中就有小热合曼。招生组让这两名考生当着全体考生的面又弹奏了一遍。接着,考官又将小热合曼的热瓦普琴弦全部松开,在不给标准音的情况下,让他将琴弦从新定音。小热合曼按照考官的要求定好音后,考官拿起另一个定好音的热瓦普来对比,结果两个热瓦谱音高完全一致。看到这样的结果,考官也愣住了,这么小的孩子,耳音竟然这么好,这么准确,真是难得的人才呀。大家都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小热合曼,招生组老师更是对小热合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考试结束后,小热合曼回到莎车县,一边等待录取通知,一边像过去一样,跟着宣传队到处演出。等待熬人,直到1973 年1 月的一天,小热合曼终于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全家为他祝贺并送行。

新疆歌舞团是新疆艺术水平最高的文艺团体,这里有着众多的新疆优秀的歌唱家和演奏家,今后要在这样的艺术摇篮里学习和工作,想想也非常开心。热合曼跟其他41 名不同专业的青少年被安排混住在一个老式礼堂里,他的专业艺术人生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报到的第二天,领导带着他来拜见歌舞团著名热瓦普演奏家达吾提·阿吾提老师,从此,热合曼每天跟随着达吾提老师学习热瓦普演奏。经过三个月的学习,一天,团长把热合曼叫到办公室告诉他,团里决定让他改学“锵”(扬琴)专业,热合曼一下就愣住了。他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热瓦普演奏家。热合曼有些不情愿地问团长为什么让他改专业?“难道是我的热瓦普弹得不好?”团长告诉他,团里今后需要一个年轻的“锵”演奏员。在招考时,他表现出了非常好的耳音听力。“锵”的琴弦比较多,恰恰需要一副好耳朵,而且“锵”这种乐器在小乐队中非常重要,它不但是小乐队的核心,也起到指挥作用。团领导再三考量决定派他学习“锵”专业。

热合曼(左)、热西提老师(右)

团领导安排当时新疆著名的扬琴演奏家阿不都热西提·托呼提(以下简称热西提)给热合曼当老师。看到面前站着一位又帅又俊的小伙子,热西提很高兴地接收了这个学生。当时的学习条件有限,歌舞团只有一位“锵”演奏家,所以“锵”也只有一架。白天热西提老师要参加排练,热合曼没有琴练习,只能在排练厅远远地站着看老师弹琴。等到老师下班以后,热合曼抓紧时间把“锵”扛到一个可以练琴的地方,刻苦练习。他深知从新学习一个乐器,并且是从零开始,不努力、不刻苦是学不出来的。每天晚上练完琴之后,个别的琴弦会松动,音也会不准,热合曼会连夜把琴弦装好,把音调准,赶在热西提老师排练以前,把扬琴摆放回原位。每当热西提外出演出,热合曼也会跟在他身边,仔细观察热西提演奏的一招一式,将演奏技艺记在心中。当时的学习全凭看、听、练和自己的悟性,热西提的演出太多,没有时间坐下来静静地教导热合曼,只能在演出间隙,利用休息时间讲一些“锵”的演奏形式、特征、技法和民间音乐的演奏方法等等,热合曼将这些宝贵的知识牢记在心间。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民族乐器演奏基本没有什么教材,都是以曲代功,全凭老师口传心授,学习内容基本都是老师排练的乐曲,老师演出什么就学什么。闲暇之余,热合曼找来一些钢琴谱,竖琴谱和其他民族乐器的乐谱,以及西洋乐器单簧管和小提琴的乐谱抄谱。那时候没有复印机,热合曼就将找来的乐谱连夜抄出来,第二天练习。热合曼的刻苦,团领导都看在眼里,为了让他早日登台演出,在住房非常紧张的情况下,团里专门给热合曼分配了一间单人宿舍。经过半年的刻苦学习,热合曼学会了当时团里所有演出的曲目并能做到烂熟于心。

左起:吾买尔、肉孜、热合曼、阿不都克里木、阿力甫小乐队合影

有一天,团里突然接到一个给外宾演出的重要任务,热西提老师又不在。情急之下,团领导决定让热合曼顶上。听到这个消息,热合曼又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终于可以登上舞台了,紧张的是从没有参加过乐队的排练内心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也因为从来没有参加过演出,热合曼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演出服装。到了演出场地以后,只能穿热西提老师的服装。大家一看都笑了,花帽戴在他头上晃里晃荡,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像个袍子。为了完成好演出任务,服装老师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热合曼就这样仓促上阵,登上了他一生梦想的大舞台。他登台的是一个独唱节目,小乐队伴奏,前奏是一段扬琴的Solo(独奏)。乐队全体演奏员都为热合曼捏了一把汗,生怕他出错。只见舞台上的热合曼从容不迫地挥起琴竹,镇定自若并潇洒熟练地完成了这一段演奏。热合曼的表现让大家一下活跃起来,紧张的情绪也随之云消雾散了,这个独唱节目也在完美的艺术表现中结束了。

下台以后,大家围着热合曼问长问短。你是学扬琴的?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平时看你跟着热西提老师,我们还以为你是热西提老师的亲戚呢!这时候,乐队队长阿不拉·阿木提来到热合曼面前说:“今天你演奏表现得非常好,刚才临时让你上台,我生怕你在舞台上一紧张把‘调’搞错,没有想到你会做得这么优秀。”,事后,歌舞话剧院的毛赛院长也表扬了热合曼。从此,热合曼开始正式参加乐队的各项演出任务。同年10 月,在歌舞话剧院的安排下,新疆歌舞团200 多名演职人员带着大型歌舞《人民公社好》赴上海演出,这是热合曼第一次参加这样重大的艺术活动。演出在可以容纳16000 人的上海工人体育馆举行。之后又转场至广州等城市,巡回演出长达半年。这半年的艺术实践为热合曼的艺术生涯打下了更加坚实的基础。新疆歌舞团的这次全国巡回演出,每到一处都受到了当地观众的热烈欢迎,这给热合曼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触动。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扬琴好好学下去,要做一个高水平的扬琴演奏家。

中青年时代对“锵”艺术的贡献

在早年的演奏中,“锵”主要演奏的是主旋律乐曲,以及在乐队中进行一些节奏型的伴奏,但热合曼已经不满足于这些了。他开始对“锵”的演奏技法进行创新,增加一些新的演奏技巧。比如纵向和弦织体,分解和弦,琶音等等,还将其它乐器的演奏技法移植到“锵”上,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热合曼在独特的民族风格演奏方面也开始有了突破,经他演奏的各类民歌乐曲,民族风格浓郁,特别是较为复杂的伊犁民歌乐曲,他演奏得非常完美,这让很多新疆“锵”演奏家望尘莫及。热合曼用“锵”演奏维吾尔族古老乐器卡龙琴的民族风格乐曲也是空前的。当年,在新疆人民广播电台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的一首木卡姆间奏曲中,热合曼运用了压弦技巧,使音乐通过压弦产生了滑音效果,此效果给听众带来了一种古老卡龙琴的声效。此技法还被运用到院校的学科教学中,如今已在南北疆同行及学生中得到了广泛地传承。

热合曼还尝试用“锵”演奏外国音乐作品,比如:《野蜂飞舞》《单簧管波尔卡》《土耳其进行曲》《匈牙利舞曲第五号》等等。尤其是《野蜂飞舞》的演奏,作品中充斥着大量的上下行半音阶,这在当时是有很高的挑战性的,即使在改良扬琴上演奏《野蜂飞舞》,难度也是极大的。热合曼在其他城市演出时,第一次用“锵”演奏了《野蜂飞舞》,立刻得到了同行们的高度赞扬和肯定。为了使新疆“锵”不再是仅仅弹奏单旋律,热合曼在“锵”上运用了双声部演奏法,即左手弹旋律,右手弹伴奏,这种演奏方法虽早已在改良扬琴上普及,但运用到“锵”上还是一种大胆的尝试和突破。为此,热合曼专门以变奏曲的形式创作了独奏曲《游览天池》,这首作品是“锵”这种乐器的第一首作品和保留名曲,当年在新疆人民广播电台录制播出后,受到广泛好评。多年来,该作品已成为新疆各艺术院校“锵”专业的教材以及各院团“锵”演奏者专业考核的必弹曲目。这首作品之后还由新疆民族乐团演奏家开赛尔·吾斯曼演奏,并在央视音乐频道CCTV15《风华国乐》中录制播出。为了积极提升“锵”在民族乐器中的影响力,热合曼采用民歌乐曲编创并演奏了13 首“锵”民歌乐曲,作品陆续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新疆人民广播电台录制播出。以上提到的“锵”的几种演奏创新技法,被新疆“锵”的演奏者们称之为“热合曼技法”。

对“锵”的改良和技法创新的艺术贡献

新疆早期的传统“锵”音域很窄,即两个条码上各有6 个琴码。解放初期,演奏家卡吾力·图尔地首次改良了新疆的“锵”,扩大了琴体,增加了音位,将传统“锵”两排24 音位改良为两排34音位。到了1974 年,热西提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两个常用低音琴码,又一次扩大和增加了“锵”的音域,至此,“锵”就有了36 个音位。自1974 年起,上海民族乐器厂开始为新疆专门生产改良后的“锵”,这些特别制作的“锵”迅速普及到全新疆各个文艺团体。在长期使用中,热合曼发现改良后的“锵”在音域方面还是存在着不够宽广的缺陷,尤其是与内地的改良扬琴相比,差距就更大了。此时的“锵”在小乐队中伴奏已经没有问题,但用“锵”来演奏独奏曲,音域不够宽广的问题一下就突显出来。

1980 年热合曼改良的四排琴码“锵”

通过几年来不断的研究探索,热合曼在保持“锵”原有的音位排列的基础上,创新研制了有四个八度音域的四排“锵”。1980 年,热合曼将自己的设计制图和四排“锵”样品送到了北京民族乐器厂进行定做,就这样,崭新的四排“锵”诞生了。

1982 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厅举办了“自治区民族器乐独奏观摩演出”比赛,南北疆“锵”的演奏家们齐聚一堂,热合曼为他们展示了最新的四排“锵”。演奏家们轮流在“锵”上演奏,纷纷赞扬热合曼的创新成果,同时也提出了不少宝贵意见。之后,热合曼专门为四排“锵”创作了扬琴独奏曲《龟兹晨曲》,这首乐曲在新疆人民广播电台作为保留曲目经常播放。热合曼的此项研究成果,在此后的交流演出中,也得到了内地很多扬琴专家的高度赞扬。1986 年,热合曼联系了很多表演团体及艺术院校以及新疆民族乐器厂,计划推广普及最新的四排“锵”。

从演奏家走向指挥家

同年,热合曼正着手推广新的四排“锵”时,接到了领导公派学习的任务。这一次,团领导又让热合曼放下“锵”,赴上海音乐学院跟随中国著名指挥家、教育家黄晓同教授学习指挥专业。1992 年,热合曼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成为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上海音乐学院指挥专业的第一位少数民族本科毕业生。原计划推广普及改良的四排“锵”就此搁置。热合曼作为少数民族的指挥家,从此站在了一个更高的平台上,为新疆民族音乐事业及交响乐的发展做出了更大的贡献。

指挥家、国家一级指挥、“锵”演奏家阿不都热合曼·阿尤甫演出照

1993 年11 月,在广州举行的“首届全国指挥比赛”中,热合曼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在众多优秀人才中脱颖而出,获得了第六名的好成绩,成为西北地区唯一获此殊荣的指挥家。同年,热合曼进入北京中央乐团社会音乐学院指挥高级培训班学习,师从著名指挥家李德伦、韩中杰等。在校期间,指挥过上海音乐学院“大自然交响乐团”音乐会(1990 年)、长影乐团音乐会(1991年)、上海交响乐团专场音乐会(1992 年)。1992年11 月,热合曼出席北京国际木卡姆研讨会,在人民大会堂和北京音乐厅指挥木卡姆交响音乐会。他还曾为“中国爱乐乐团”、上海音乐学院“大自然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长春交响乐团”“广州交响乐团”“中央歌剧院乐团”“广州电影乐团”“北京交响乐团”“厦门乐团”“厦门爱乐乐团”、哈萨克斯坦“国家交响乐团”、哈萨克斯坦“卡拉干达交响乐团”等担任指挥。毕业至今,热合曼不仅和我国著名指挥家李德伦、韩中杰、黄晓同、严良坤、刘大冬,陈燮阳,张国勇等同台演出,自己单独指挥演出的音乐会也达到四百余场。他指挥的曲目范畴颇为广泛,包括莫扎特、贝多芬、瓦格纳、柴科夫斯基、米亚斯科夫斯基、德沃夏克、约翰·施特劳斯等作曲家的多部大型交响乐作品,众多中外作曲家的中小型交响曲和管弦乐曲,以及他一直以来努力推广的数十部新疆有代表性的音乐作品,其中许多大型音乐作品为新疆首演。

即便指挥演出很多,热合曼依然抽出时间,在音乐界“大咖”们的邀请下,以“锵”演奏员的身份积极参加了三次重要的大型音乐录制工作。用“大咖”们的话说,有了热合曼的参与,他们录制的民族音乐韵味都要提高很多。1997 年,热合曼应邀参加了三组大型十二木卡姆音乐的补录工作。2000 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决定,重新录制全套的新疆十二木卡姆音乐,准备申报国家和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热合曼深知此项工作对新疆民族音乐传承与发展的重要性,他毅然决定暂时放下手中的指挥棒,带着自己多年心爱的“锵”随团队赴北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参加了此次大型音乐CD 和DVD 的录制工作,为新疆十二木卡姆音乐的“申遗”工作做出自己的贡献。

2003 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决定重新录制全套111 首伊犁民歌的音像资料。当时,热合曼忙于指挥工作,档期调整不开。为了等待热合曼的参与,新疆人民广播电台将录制工作向后推迟了半年。全套伊犁民歌的录制成品得到了广大音乐工作者的广泛关注。热合曼无与伦比的演奏技巧和浓郁民族特色的音乐作品,让人拍案叫绝。一起参加录音的“大咖”们甚至对热合曼老师说道:“你的妈妈当年是把你生到了‘锵’上面吗?你简直就是为‘锵’而出生的。”

多年来,热合曼还运用所学到的音乐理论与作曲知识,为40 集音乐广播剧创作了64 首乐曲,陆续创作了50 余首独唱、独奏、重奏和舞蹈音乐及大型器乐作品。他还收集、整理、记谱了一千多首维吾尔族民歌,并整理撰写了《维吾尔族民歌精选》丛书6 册,2011 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这些都是他为新疆民族音乐事业发展做出的杰出贡献,热合曼也走向了自己所追求的艺术巅峰。热合曼曾任新疆爱乐乐团音乐总监及常任指挥,他在探讨交响乐与新疆民族器乐有机融合方面,做了大量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工作,为新疆民族音乐交响化作出了突出贡献,是一位深得新疆各族人民喜爱与尊敬的指挥家。

“锵”的改革、创作、人才培养

左起:吾买尔、阿不力孜、热合曼、努尔买买提、买合木提

阿布拉江在毕业音乐会上与热合曼老师、吴军老师的合影

虽然已经成为一名著名的指挥家,但作为新疆扬琴学会名誉会长的热合曼,依然勤奋地从事着“锵”的教学工作,为新疆“锵”器乐演奏的发展培养下一代。

笔者长期兼职新疆艺术学院扬琴的教学工作,深知“锵”在新疆民族音乐发展中的重要性。在为学生教授“402”改良扬琴的同时,笔者每周派自己的学生阿布拉江·阿布都克力木(以下简称:阿布拉江)前往热合曼家学习“锵”的演奏技法。在2008 年6 月3 日的毕业音乐会上,阿布拉江使用了“36 音位两排锵”“58 音位四排锵”“402扬琴”三种乐器完成了自己的演出,这也是新疆艺术学院扬琴学科历史上使用多种排列扬琴完成的最优秀的演出。

热合曼一直不忘找合适的机会,努力推广和普及“58 音位四排锵”。

2013 年7 月,中国音乐学院李玲玲教授课题组一行四人赴新疆及兵团调研,他们调研的课题是《扬琴演奏艺术精髓传承教学体系研究——与新疆扬琴名家对话》,笔者全程参与了此次调研活动。李玲玲教授专访了热合曼,对他改良的“锵”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李玲玲教授还特邀笔者和热合曼参加了她主持的新疆“锵”课题组的研究。经过三年的不懈努力,正式出版了《新疆音乐风格——扬琴重奏合奏演奏专辑》(CD 光盘2016)《新疆音乐风格——扬琴演奏专辑》(CD光盘2016)《蝶梦飞竹——新疆风格扬琴重奏合奏曲集》(2017),其中乐谱、演奏音频共计48 首。这些成果目前已成为中国音乐学院扬琴系列教材,让新疆扬琴的地方风格在中国扬琴学科中散发出自己的风采。

李玲玲教授主持研制的“蝶梦·锵”(三排琴码配止音器)

热合曼(左)和李玲玲(右)研究改良“锵”存在的问题

前排左起:熊欣、吴璜璜、李玲玲、加米拉、热合曼、吴军、孙荣等

张钰阳(左)、阿布拉江(右)演奏《塔什瓦依》

热合曼还与李玲玲教授一起研究解决改良“锵”存在的问题,历经5 年研制改良的“锵”正式成型,并取名为“蝶梦·锵”(三排琴码配止音器)。“蝶梦·锵”的意义在于,通过改良大力推动了新疆民族乐器在演奏、舞台表演和艺术院校教学中的全面发展,热合曼对改良“锵”的推广与普及的强烈心愿也得到满足。“锵”这种数十年来以伴奏为主的民族乐器,终于发展为可以独奏、与大型管弦乐团协奏的主导性民族乐器。中国音乐学院扬琴学科还计划将改良后的“蝶梦·锵”引进到中国音乐学院扬琴学科的特色教学中并向全国推广。2018 年,中国音乐学院举办了一次全国扬琴同行参加的“扬琴教学与实践研讨会系列活动”。笔者应邀带领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阿布拉江参加了此次活动。音乐会上,“蝶梦·锵”正式登台亮相。中国音乐学院扬琴专业硕士研究生张钰阳用“锵”演奏了新疆扬琴传统曲目《塔什瓦依》,阿布拉江使用“蝶梦·锵”为其助奏。听完这场演奏,笔者热泪盈眶,这是笔者从艺四十多年来,首次看到音乐学院的汉族同学在新疆“锵”上完整演奏《塔什瓦依》,阿布拉江也是第一次使用“蝶梦·锵”,没想到会有如此精彩的表现。

不忘初心培养新秀

热合曼认为,作为一名艺术家,培养下一代是义不容辞的使命。在20 世纪70 年代至80 年代从事“锵”演奏工作的13 年中,热合曼培养了很多演奏“锵”的学生。1976 年,团领导安排了三位学生跟随热合曼学习“锵”的演奏,同时还安排了全疆各地州县文艺团体的13 位演奏员一起跟他学习,这相当于今天的专业集训。这些学生中有的甚至比热合曼年龄还大,但他们真心诚意地认为热合曼是他们的老师,因为他们很早就从广播里听到热合曼这个名字,听过热合曼用“锵”演奏的一些曲目。

学习班一共16 位学生,热合曼也是第一次带班教“锵”,学员们的演奏技术参差不齐、年龄相差较大、文化程度和乐理知识也深浅不一,甚至有些学生还不识谱。面对这样一个学习班,热合曼有些茫然无措。他冷静下来后,做了一个详细的教学计划:所有演奏技术差不多的学生用一种教学计划,其他学生分别做各自的教学计划。学习班结束后,学员们收获满满地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若干年以后,热合曼下基层演出,有的见了他叫老师,有的见了他喊师爷,这样的称谓让热合曼开心极了。他梦寐以求的“锵”之花,在新疆大地上开花结果了。现任新疆歌舞团团长的艾尼瓦尔·赛买提、新疆民族乐团演奏家开赛尔·吾斯曼和阿布拉江·阿布都克力木、新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师努尔夏提·苏力、新疆艺术学院教师阿不都维力·阿不来提、新疆艺术学院中专部教师帕提曼·塔依尔等等,他们都曾拜师热合曼,如今他们在新疆各文艺院团中都已经成为了骨干力量,为新疆的民族音乐事业传承和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现在,每当热合曼下基层演出的时候,依然有“锵”的演奏者向他请教,他都耐心指导。热合曼可以说是新疆当之无愧的优秀民族音乐家和教育家。热合曼先生如今已过花甲之年,作为演奏家、指挥家、作曲家和教育家,他自始至终不忘初心,在新疆民族音乐事业发展的道路上奋力前行,不断走向艺术的更高巅峰。

后记

20 世纪70 年代,笔者和热合曼都是各自团里的扬琴演奏员,也是多年的好朋友。那时候我们经常会一起到乌鲁木齐市南门体育馆进行大型综合文艺演出。在那个年代没有出租车,更没有私家车,我们经常各自扛着扬琴,手提着扬琴琴架,从各自单位走到体育馆去参加演出。

之后,笔者考取了西安音乐学院,热合曼考取了上海音乐学院,不同的是,我依然学习的是扬琴专业,而热合曼改了专业,学习指挥。各自毕业后,也都返回新疆工作。在此后的工作中,热合曼在他的指挥台上演绎着自己的艺术人生。媒体对热合曼的各种报道,也是紧紧围绕着他的指挥专业进行着。2014 年,新疆音乐家协会扬琴专业委员会会员代表大会选举我为会长,同时推举热合曼为名誉会长。作为会长,我总想着把热合曼在新疆扬琴“锵”上的艺术成就写一写,好让后来者学习他的这种敬业精神。

在书写热合曼艺术人生的过程中,笔者也受到了一次生动的艺术人生教育。稿件完成后,笔者发给热合曼,请他提出宝贵意见。笔者说:热合曼兄长:回顾你的精彩人生,你弹着热瓦普走过了少年时代,挥舞着“锵”的琴竹经历了青年时代,你用自己的智慧和灵魂,把两只琴竹演变为一根“金灿灿”的指挥棒,抚慰着我们这些演奏者的心灵。水到渠成的作曲技术,让你笔下的音乐像诗歌般浪漫与欢快。热西提老师践行“一生只做一件事”,而你把热瓦普、扬琴、作曲和指挥都能做到了最好,做到了极致。你可是一生做了四件事儿啊!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是我尊敬的维吾尔族兄长,也是我最尊敬是音乐家之一。向你学习,向你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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