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哈战略对接合作三十年：回顾与展望

杨进 胡朝阳

【内容提要】哈萨克斯坦独立后，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建立外交关系，开始在多领域开展合作。建交30 年来，中哈两国关系稳步发展，逐步升级为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其中，战略对接合作是两国发展全面关系的重要基石。在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引领下，两国在经贸领域取得了一系列丰硕成果，其重要意义体现在经贸合作不仅极大地推动了彼此经济发展，而且促进了两国从政治、安全到外交的全面关系发展，中哈关系堪称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的典范。但是，受两国经贸总量的结构性限制、合作机制不完善以及大国博弈等复杂因素的影响，当前中哈战略对接合作面临一定的挑战。考虑到中哈关系发展的成功经验、双方高水平的政治互信、邻近的地缘经济优势、上海合作组织以及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等优势，中哈战略对接合作依然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建设中哈命运共同体是两国关系未来的发展目标。

在国际政治领域，战略对接合作是友好国家间发展全面关系的重要内容，通过推动两国战略对接合作，可以引领双方对那些符合彼此核心利益的相关议题进行优先合作，提高合作效率，最终实现各自战略利益。哈萨克斯坦独立以来，秉持大国平衡外交的基本理念，积极发展与中国的全方位合作关系，始终把中国视为最重要的政治、经济和安全伙伴之一，尤其在经济领域，哈萨克斯坦高度重视发展与中国的战略对接合作。从中国视角看，哈萨克斯坦始终都是中国对外开放的重要合作伙伴，是中国周边外交政策的重要对象国，中国始终把战略对接合作视为推动中哈伙伴关系健康发展的主要动力。从历史发展的脉络看，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是一个渐进过程，在中哈伙伴关系发展的各个时期，战略对接合作的质量不同，整体呈现从低水平到高水平发展的态势，但其在构建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进程中始终如一地发挥着引领性和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

一、中哈“战略伙伴”关系的历史逻辑

自1992 年1 月3 日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建交至今，中哈关系经历了从友好关系到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不断提质升级的过程，不仅彰显出中哈关系在彼此外交战略中的重要性，也为两国展开全方位合作奠定了坚实的政治基础。

（一）中哈关系发展的四个阶段

第一，1992—2000 年，中哈关系处于建交初期的探索与发展阶段，开启了两国以能源合作为主要方向的战略对接合作新路径。此间，中哈两国以和平共处作为两国关系发展的指导思想，在致力于解决边界问题的同时寻找两国合作的新出发点。1992 年中哈两国政府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建交联合公报》，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1994 年，两国结束边界谈判，表示在和平解决边界问题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睦邻友好关系。1996 年，在即将进入21 世纪之时，中哈元首决定将两国关系从睦邻友好互利关系提升为相互协作伙伴关系，这是中哈建交以来两国关系的首次提升，对两国关系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2000 年11 月，在通过谈判等和平方式彻底解决边界问题、正式标识两国国界线后，中哈政治互信水平达到历史新高，双边关系进入快速发展期。在这个阶段，中哈在战略对接合作领域的成就主要体现为，能源合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1997 年，随着中石油中标阿克纠宾油田开发项目，中哈在这一对双方都具有战略意义的合作领域迈出了重要一步，此后中哈能源合作不断拓展，成为两国战略对接合作的重要内容。

第二，2000—2010 年是中哈发展睦邻友好、相互协作并构建“战略伙伴关系”的阶段，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开始具有全方位特点。在此期间，两国关系从初级探索阶段发展成为务实合作阶段，高层互访逐渐增多，政治互信不断增强，处在上升期的中哈关系给双边多领域合作带来新机遇。2001 年上海合作组织成立，作为创始国，中哈两国在安全领域的合作进一步扩大，特别是在打击“三股势力”和边界裁军控军方面，两国合作不断深化，为地区安全做出了积极贡献。2004 年，中哈两国还成立了文化合作委员会，并在此基础上设立了分委会，这为两国深化人文合作创造了条件，提供了机制保障。2005 年7 月，中哈两国关系升级为“战略伙伴关系”，两国合作开启新篇章。此后，两国签署了一系列政府合作文件，从官方到民间，从经济、能源到文化、科技，多层次多领域的交往日益频繁，中哈关系进入上升期，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在这一阶段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以能源合作为例，2006 年中哈石油管道开通，不仅标志着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在能源领域的战略对接合作进入新阶段，也标志着中国与中亚各国在该领域的合作进入深化阶段。

第三，2011—2018 年中哈两国关系逐步进入“全面战略伙伴关系”阶段，战略对接开始发挥基础性作用。在这一时期，中哈两国高度重视务实合作，积极发挥战略对接的引领作用，将各自的发展模式与重大发展机遇相结合，共同推动中哈关系稳定发展。2011 年，两国政府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关于发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并制定了总理定期会晤机制，两国开始从政府层面寻找双边合作的新增长点。在该阶段，中哈两国合作领域变得更加广泛，合作内容变得更加丰富。2013 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首次提出了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哈方在第一时间表示支持并积极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合作倡议1Абубакирова Д.Б.Инициатива «Один пояс– один путь» как новы импульс развития региона Центрально Азии//Постсоветски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2022.№ 1.。2015 年12 月，中哈两国政府发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政府联合公报》，提出两国将共同推动丝绸之路经济带与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开展对接合作2《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政府联合公报》，载中国政府网2015 年12 月15 日，http://www.gov.cn/xinwen/2015-12/15/content_5023947.htm。这是中哈两国政府首次以联合公报形式明确丝绸之路经济带与“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的对接合作构想。此后，两国关系进入了高速发展期，通过不断完善政策沟通途径与战略对接结构体系，努力将自身优势与彼此发展战略相结合，在基础设施建设、能源开发、物流运输、产能合作、金融投资、农业合作、信息技术等众多领域建立了密切合作关系，取得了一大批重要的合作成果。

第四，2019 年至今，中哈关系进入建设“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阶段，高水平的政治互信和战略对接合作推动两国关系稳步向前发展，两国关系达到历史最高水平1Китаско-казахстанские отношения в новую эпоху.02.12.2019.https://chinastudies.kz/ru/publications/kazakhstan_and_china/338/。在国际和地区形势剧烈变化的背景下，中哈两国始终把握友好基调，用实际行动赋予中哈“战略伙伴”关系新内涵。2019 年9 月，哈萨克斯坦新任总统托卡耶夫首次来华进行国事访问，其间，中哈领导人将两国关系提升为“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并就“一带一路”倡议和“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的战略对接提出新规划，两国政府间签署了一系列重要文件，涉及多个领域、多个部门，标志着中哈关系进入一个全新的睦邻友好时代。2020 年以来，在全球新冠肺炎大流行、美国撤军阿富汗、哈国内爆发“一月事件”和俄乌冲突等一系列国际和地区重大议题上，中哈两国始终协调立场，相互支持，携手应对共同挑战。当前，中哈两国在原有合作领域基础上，加紧在5G、数字经济、新能源等全球新兴战略领域的合作，努力抓住历史机遇，把中哈关系向更高层次推进。

（二）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内涵

与时俱进、不断巩固的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具有丰富的政治内涵和战略意义，它与中哈两国的核心国家利益高度契合，不仅推动着中哈两国关系的全面发展，而且对中亚地区的稳定与繁荣做出了积极贡献。它既包含了两国过去30年的发展成就，又为两国关系的未来发展指明了方向。

第一，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是两国各自外交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彰显了中哈在彼此外交战略中的特殊重要地位。从中国视角看，中共十八大以后，中国在保持既往外交政策延续性和稳定性的基础上，提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大国外交理念，即构建平等相待、互商互谅、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与世界人民一道携手打造命运共同体。中国在发展与哈萨克斯坦关系中深入践行这一外交理念，以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和“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战略对接为平台，大力发展合作共赢的中哈关系，向建设中哈命运共同体的目标迈进。从哈萨克斯坦视角看，中国是哈萨克斯坦大国外交战略的有机组成部分，构建与中国的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有助于哈萨克斯坦在国际和地区层面实现核心国家利益。

第二，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确立为两国发展提供了相互安全保障。哈萨克斯坦是中国西部邻国，是丝绸之路经济带走出去的第一站，两国拥有超过1 780 千米的边界线以及跨境民族，维护与哈萨克斯坦的健康稳定关系对中国而言具有重要的战略和安全价值。哈萨克斯坦关键的地缘战略地位使它长期处在大国竞争态势之下，外交环境十分复杂。在此背景下，政治上相互支持、经贸上对接互通、人文上交流互鉴的中哈关系为彼此的国家发展减少了后顾之忧。

第三，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是推进地区稳定和繁荣的重要双边关系。建交30 年来，中哈两国始终坚定支持彼此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坚定支持彼此选择的发展道路，共同致力于国际核不扩散事业，在上海合作组织和亚洲相互信任与协作论坛等多边框架下相互协作，共同促进地区和平与稳定，不仅保障了两国的繁荣和发展，而且为本地区乃至世界和平、稳定与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彰显了中哈战略伙伴关系的全球性意义1参见张霄《中哈友谊是两国人民的无价之宝——纪念中国和哈萨克斯坦建交30 周年》，载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处网站2022 年1 月3 日，http://kz.mofcom.gov.cn/article/jmxw/202201/20220103233959.shtml。

二、中哈战略伙伴关系背景下的战略对接合作

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是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重要内容，是中哈关系健康发展、实现互利共赢的基石。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内容丰富，涵盖领域广泛，高度契合两国的发展利益，深受两国政府的重视。经过多年发展，目前，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取得了一大批丰硕成果，展现出勃勃生机，正在成为中哈关系快速深入发展的引擎。

（一）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取得了丰硕成果

中哈建交30 年来，两国在经贸、能源、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建设、地区安全、人文交流等众多领域建立合作关系，特别是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实现战略对接后，两国全面合作开始进入新阶段，取得了一系列丰硕成果。根据国家信息中心发布的历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国别合作指数排名，哈萨克斯坦一直位于前五位，其中2018 年排名第二，仅次于俄罗斯2于施洋、杨道玲、王璟璇：《数说“一带一路”国别合作度》，载国家信息中心官网2018 年12 月24 日，http://www.sic.gov.cn/News/614/9766.htm。从测评数据结果看，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全面合作长期处于高水平运行状态，战略对接合作成效显著。

在双边经贸往来中，中哈经贸规模不断扩大，贸易投资水平迅速提升，贸易结构不断优化。1992 年，中哈两国建交之初货物贸易总额仅为3.68 亿美元，经过近30 年的发展，到2021 年，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双边贸易额创近年新高，达到了252.5 亿美元1《2021 年中哈经贸合作简况》，载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处网站2022 年4 月15 日，http://kz.mofcom.gov.cn/article/zhhz/202204/20220403305364.shtml，增长超67 倍。中国已经连续多年成为哈萨克斯坦第二大贸易伙伴国、第一大出口目的地国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国。同时，中国也是哈萨克斯坦的主要投资来源国，截至2020 年底，中国对哈各类投资累计达214 亿美元，涉及工业、农业、能源、交通、环保等众多领域，对哈的经济增长、产业升级、民生发展、环境保护2杨进、王语懿：《中亚国家能源资源开发中的环保法规：体系、特征及国家治理》，载《俄罗斯学刊》2021 年第5 期。做出重要贡献。即使在新冠肺炎疫情重创全球经济的大背景下，中哈两国经贸往来依旧保持高位发展态势，彰显出了强大的活力与韧性。近年来，中哈经贸合作取得了长足发展，在做到了量与质同步提升，贸易规模大幅提高的同时，双方更加注重经贸领域的协调发展，使之能够经受复杂环境的冲击。

在战略对接层面，30 年来，两国产能合作不断深化并取得丰硕成果，互联互通成效显著，战略对接合作日益释放出强大的能量。2013 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首次提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旨在与沿线国家共同构建政治、经济、文化等多领域的共同体关系。该倡议受到哈萨克斯坦领导人和社会各界的积极响应。2014 年，哈萨克斯坦出台“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致力于本国经济结构转型和发展。这两项战略的共同点是都通过投资带动国民经济实现现代化转型，大力推动基础设施建设，升级完善交通运输体系，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和谐。此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与哈方“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开启战略对接合作之路。2015 年，中哈两国签署了关于加强产能与投资的政府间协议，拟定了56 个合作项目，涉及投资金额276 亿美元，合作范围几乎涵盖了哈国内生产的所有部门。这些项目的推进和完成，能够给哈国创造2 万个以上的工作岗位，在填补哈国多个生产领域空白的同时，促进哈社会的发展与稳定。

目前，已有多个重大战略性项目在哈萨克斯坦落地实施，中哈战略对接合作理念已经转化成为实实在在的合作成果。在制造业领域，2010 年，中国有色金属建设股份有限公司建成了哈国内第一座电解铝厂——巴浦洛达尔铝厂，如今该厂每年生产25 万吨电解铝，在满足哈本国需求的同时，还实现了出口创汇。2013 年，中国中信集团和哈萨克斯坦国家石油天然气公司共同投资建成里海沥青厂，这是哈独立后建设的第一个大型石化项目，自此哈萨克斯坦结束了沥青依赖进口的时代。此外，还有亚洲最大口径钢管厂、西里特种水泥厂、克孜勒奥尔达浮法玻璃厂等一批批项目建成投产，为哈制造业生产注入强大动力。除以上大型产能合作项目外，中国企业还投资参与了北哈州油料作物加工厂、图尔克斯坦州骆驼奶粉马奶粉加工厂等农产品加工生产厂的建设，这些项目既极大地提升了哈本国农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又为哈农产品出口创造了机遇。在其他生产领域，科斯塔奈州江淮汽车组件厂、东哈州乌里宾核燃料组件厂等大批优质项目也已相继落成，这对哈萨克斯坦实现经济发展多元化、扩大商品出口具有重要意义。

在能源合作领域，中哈两国合作成果丰富，不仅创造了显著的经济效益，而且带来了积极的社会效益。两国共同建设运营的中哈原油管道和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A/B/C 线，累计对华输送原油超过1.5 亿吨，输气约3 800 亿立方米1盛元、宋玉龙：《中哈原油管道累计向中国输油超1.5 亿吨》，载新华网2022 年2 月11 日，http://www.xj.xinhuanet.com/2022-02/11/c_1128356229.htm。中哈原油管道作为我国第一条陆上石油运输管道，对我国实现能源进口多样化、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为哈萨克斯坦的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2Владислав Юрицын.Нефтегазовы симбиоз Казахстана и Китая.https://zonakz.net/2021/11/16/neftegazovyj-simbioz-kazaxstana-i-kitaya/。此外，中国石油化工集团承建的阿特劳炼油厂升级改造项目和中国石油集团承建的奇姆肯特炼油厂升级改造项目圆满完成，使这两大濒临破产的炼油厂走向了现代化生产道路，填补了哈萨克斯坦炼油史上的多项空白，成为中哈能源合作领域的重要成果。当前，在国际能源领域发生深刻变革的背景下，中哈两国能源合作也在不断深化，在传统能源合作的基础上，积极拓展新能源领域的合作。2021 年6 月，中国政府与企业承建的中亚最大风电项目——扎纳塔斯风能电站顺利竣工，该电厂不仅解决了当地用电难题，还为当地居民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使城市重新焕发生机。中哈其他大型新能源合作项目如图尔古松水电站、玛伊纳克水电站、卡布恰盖光伏电站的建成投产有效地改善了哈国内电力格局，为哈萨克斯坦经济走向绿色低碳之路奠定基础。

在互联互通领域，中哈两国充分发挥地缘优势，大力发展公路、铁路过境运输合作，打造国际陆海多式联运金牌线路。两国已开通霍尔果斯、阿拉山口、都拉塔、吉木乃、巴克图5 对常年对开口岸以及2 条跨境铁路干线，特别是霍尔果斯和阿拉山口口岸的中欧班列过境量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逆势上扬，成为欧亚大陆重要的过境走廊。中哈连云港物流合作基地、霍尔果斯—东大门无水港和霍尔果斯国际边境合作中心的建立给哈萨克斯坦经济发展带来更多机遇，哈萨克斯坦开始由内陆走向海洋，中哈物流合作开始由路桥过境运输转向国际陆海联运，中哈跨境运输的影响力和辐射范围进一步扩大。

在人文交流领域，中哈两国已经搭建了教育、文学艺术等多方交流平台，两国民众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民心相通日益深入。中国已在哈萨克斯坦国内建立了5 座孔子学院，并在当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办学模式，在推动汉语学习的同时，也极大地促进了中哈两国文化交流。在高等教育领域，中哈两国的多所知名高校已签订了一系列国家间、校间多层次交流协议，每年都有数百名哈萨克斯坦大学生来华学习。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在中国留学的哈萨克斯坦籍学生人数达1.4 万人，赴哈中国留学生近1 400 人1张霄：《“一带一路”是中哈互惠发展和共同繁荣之路》，载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网站2018 年9 月14 日，https://www.fmprc.gov.cn/ce/ceka/chn/sgxx/sgdt/t1595187.htm。在媒体文化交流领域，中哈合作拍摄的电影《音乐家》、纪录片《你好，哈萨克斯坦》在两国人民中引起热烈反响，成为两国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在人文领域的代表合作项目。此外，两国还通过举办草原文化节、开展草原文化旅游、创办中哈旅游交流年等系列合作项目，增加两国人民对彼此文化的认识，增进两国人民之间的情谊与了解。

近些年，在全球发展形势的推动下，数字经济成为上合组织成员国关注的重点，各成员国相继出台了数字经济发展规划2参见刘华芹《以数字经济提升上海合作组织区域经济合作新空间》，载《俄罗斯学刊》2022 年第3 期。。建设数字丝绸之路和健康丝绸之路成为中哈两国合作的新兴领域。2018 年，中哈两国政府签署《关于加强数字经济合作的谅解备忘录》，计划加强在智慧城市、电子政务、大数据等领域的合作。经过几年发展，合作成果显著，截至2022 年4 月，入驻阿里巴巴国际电商平台的哈萨克斯坦企业已有196 家，累计签订总额约1.4 亿美元的出口合同3На интернет-платформу Alibaba.com выведено 196 казахстанских компани.https://inbusiness.kz/ru/last/na-internet-platformu-alibaba-com-vyvedeno-196-kazahstanskih-kompanij。深圳市和阿拉木图市通过签订友好交流城市的方式在智慧城市、科技创新等新兴领域积极开展合作。此外，中哈两国还在海关运输、医疗卫生、教育等领域开展了广泛的数字经济合作，为两国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巨大的正面影响。与此同时，哈萨克斯坦为了更好地进入中国市场，连续4 年参加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通过“云展会”“云洽谈”“云签约”等方式保持与中国企业、中国市场的联系。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在2021 年第四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致辞中表示，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已经成为一个汇聚世界各地出口商的中心，是哈萨克斯坦进入庞大中国市场的“金色大门”1Глава государства выступил с видеообращением на церемоии открытия IV Китаско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 выставки импортных товаров.https://www.akorda.kz/ru/glava-gosudarstva-vystupil-s-videoobrashcheniem-naceremonii-otkrytiya-iv-kitayskoy-mezhdunarodnoy-vystavke-importnyh-tovarov-5101927。

在金融合作领域，中国大力支持阿斯塔纳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上海证券交易所和丝路基金积极参与同阿斯塔纳金融中心的合作，中国建设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工商银行等多家中国银行在哈首都开设分行。2020 年4 月，中国建设银行阿斯塔纳分行成功在哈发行首只离岸人民币债券“雄鹰债”，这是在“一带一路”倡议框架下中哈金融合作的重要成果，对促进哈萨克斯坦以及整个中亚地区离岸人民币市场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2《中亚地区发行首只离岸人民币债券》，载新华网2020 年4 月2 日，http://m.xinhuanet.com/2020-04/02/c_1125803927.htm。目前，中哈正在积极商谈建立区域人民币交易结算中心，这将为双方更高水平、更大规模的金融合作创造条件。

在中国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初，哈萨克斯坦官方及社会各界团体表达了对中国的坚定支持，并向中国提供口罩、药品等抗疫物资。哈萨克斯坦出现疫情后，中国多次向哈捐助抗疫物资，特别是在2020 年4 月，中国派出首支赴外医疗专家小组，援助哈萨克斯坦疫情防治工作。此后，中国通过物资采购、经验分享、专家培训、捐赠疫苗、药物合作等多种途径继续为哈萨克斯坦抗疫提供支持，深刻诠释了守望相助、休戚与共的健康共同体精神。随着抗疫合作的深化，双方在打造“健康丝路”、卫生健康共同体方面达成共识，并且坚定支持世界卫生组织在全球抗疫合作中发挥协调作用，反对疫情政治化。

从上述成果能够看出，中哈战略对接合作作为国际合作方略，拓宽了两国合作渠道，为中哈全方位发展双边关系创造了有利条件，在带动两国国民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给两国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福祉。

（二）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意义重大

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充分利用双方优势，实现了经济互补，满足了彼此的发展需求，加强了两国经济的相互联系，在地区内形成了更广泛的利益共识。这对中哈两国经济发展和地区繁荣稳定具有长远意义。

第一，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既有助于中国摆脱产能过剩的困境，又能解决哈萨克斯坦基础设施相对落后问题。大规模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可帮助哈萨克斯坦改变基础实施落后状况。产能合作是中哈战略对接合作的重点领域，中哈产能合作自2014 年12 月正式开始实施以来，受到两国政府的高度重视，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同哈萨克斯坦外交部成立了中哈产能与投资合作协调委员会，同时指定中国海外发展协会和哈萨克斯坦国家投资公司作为执行机构，负责项目的推进落地。中哈已举行了20 余次部长级对话，在协议确定的56 个重点项目中，超过1/3 已经建成投产。

第二，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有利于中国建设开放型经济，实现“走出去”的经济发展政策，同时满足哈萨克斯坦吸引外资的需求，助力哈国内产业多样化发展。为了建设开放型经济，助力产业升级，中国政府一直大力支持中国企业到国外投资；与此对应，哈萨克斯坦希望吸引投资，改变国内工业发展不均衡，依靠资源出口的经济发展模式。在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框架下，中国加大对哈投资力度，既能实现“走出去”的经济政策，带动西北地区经济发展，解决地区发展不平衡问题，还能为哈萨克斯坦实现产业多样化助力，真正做到合作共赢。中哈开展合作30 年来，两国的贸易投资与贸易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截至2020 年底，中国对哈投资额达214 亿美元，哈境内有2 705 家中资参股企业和798 家中资合资企业，哈萨克斯坦已经成为中国在中亚地区对外开放的前沿。与此同时，两国经贸结构已从建交之初以家电、食品、服装等轻工制品为主转向机械制造、工业生产、信息技术、新能源等附加值高的生产领域，为哈萨克斯坦工业转型升级，发展数字经济、绿色经济创造有利条件。

第三，中哈战略对接合作能够降低中国的能源安全风险，同时为哈萨克斯坦带来充足的资金保障。中国已经是世界上第二大能源消费国，能源需求量大，在中哈原油管道建成以前，中国能源进口主要依赖中东地区石油和海上运输路线，能源安全面临极大风险。随着哈西北原油管道和中哈原油管道的连通、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A/B/C 线、哈南线天然气管道的相继建成，中哈能源合作进入全新阶段，在保障中国能源安全的同时，惠及中国27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的5 亿多人口。与此同时，中国企业在与哈萨克斯坦开展能源合作过程中，始终践行“共商、共享、共赢”的理念，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为哈萨克斯坦经济社会发展做出重要贡献。

第四，中哈战略对接合作能够不断提升两国经济联系水平，塑造地区和平与发展新机制，有利于维护地区安全和稳定。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光明之路”经济政策对接合作的进程中，中哈两国经济联系大幅增强，两国经济优势互补的潜力得到充分释放，双方对彼此的依赖程度加深，在众多领域形成经济利益纽带。考虑到共同利益，中哈双方在合作中努力避免纷争，大力维护和平稳定的地区发展环境。经过30 年的发展，中哈经贸合作日益紧密，中国已连续多年成为哈萨克斯坦最大投资来源国、第二大贸易伙伴国，中哈贸易额占中国与中亚国家贸易总额的一半以上。截至2020 年底，中国对中亚地区投资累计约400 亿美元，其中超过一半在哈萨克斯坦。大规模、高水平的经济联系加深了中哈两国间的依存度，广泛的共同利益使两国在双边合作、地区发展等领域达成重要共识。

三、中哈战略对接合作面临的挑战与前景

自2014 年以来，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框架下的战略对接合作取得了显著进展，一系列重大项目建成投产，中哈战略对接合作走在了其他中亚国家前列。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哈战略对接合作仍然存在诸多不可忽视的问题，制约着对接合作的进一步发展。随着中哈两国对战略对接合作认识的加深和经验积累，两国政府已经开始着手解决经济合作中存在的问题，利用中哈关系中现有的优势平台，探索更加符合两国利益的合作途径，使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拥有更加广阔的发展前景。

（一）中哈战略对接合作面临的问题

目前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存在的主要问题有：一是两国经济总量和经济结构差异较大，限制了双边战略对接合作的规模。由于中哈两国市场及资源禀赋方面存在较大差距，虽同为发展中国家，但两国经济发展水平、国内生产总值（GDP）差距悬殊，这就决定了两国战略对接合作存在需求不对称问题。2020 年，中哈两国GDP 之差达到历史新高，中国经济总量是哈萨克斯坦的86 倍。受经济实力限制，哈萨克斯坦对中国的投资规模较小，截至2021 年底，哈在华投资总额仅为1.54亿美元，不及中国2021 年全年的在哈投资额1《2021 年中哈经贸合作简况》，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网站2022 年4 月15 日，http://kz.mofcom.gov.cn/article/zhhz/202204/20220403305364.shtml。经济规模的巨大差异限制了两国贸易和相互投资增长的均衡性。

二是两国在基础设施建设标准方面存在明显差异，加大了在这一重要战略对接合作领域的合作难度和工作量。受历史因素的影响，中哈两国在基础设施建设标准方面存在巨大差异，以两国铁路轨道宽度标准为例，中国铁路采用的是世界标准轨距（1 435 毫米），而哈萨克斯坦铁路采用的是1 520 毫米轨距，这就给中哈跨境铁路运输造成了障碍，增加了商品运输成本。目前，标准问题已经日益成为阻碍双边战略对接合作的困难因素，降低了两国战略对接合作的效率。

三是大国博弈增加了中哈战略对接合作的不确定性。哈萨克斯坦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丰富的资源储藏，使其成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与俄罗斯等大国在中亚进行战略角逐的重点国家。当前，各大国都在根据自身战略利益与哈萨克斯坦在政治、经济、军事、安全、能源等领域开展合作，加之哈萨克斯坦一直奉行多元平衡的外交战略，通过平衡大国关系维护自身利益，这就要求中国在与哈萨克斯坦的战略对接合作中必须平衡好与其他大国之间的竞争关系，通过挖掘自身优势，不断创造中哈合作新机遇，这同时增加了中国与哈萨克斯坦战略对接合作的成本。

四是“中国威胁论”的长期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中哈战略对接合作的顺利进行。近年来，哈萨克斯坦国内出现了一股明显的反华力量，哈部分民众对中国企业存在抵触情绪，一些不明真相的民众反对中国项目，使得部分中国企业对外投资时更加小心谨慎，步伐明显放慢1参见张宁《新冠肺炎疫情对中亚“一带一路”合作影响》，载《俄罗斯学刊》2021 年第1 期。。哈萨克斯坦国内多次发生反华游行和中哈工人斗殴事件，最近的一次是2019 年托卡耶夫访华前夕，哈萨克斯坦多地爆发游行，抗议中哈合作项目。面对哈国内反华现象，总统托卡耶夫曾多次在媒体采访时表示，这是一群不怀好意的人企图通过操纵民众情绪，破坏人民团结和哈萨克斯坦的稳定局势，这是对哈地缘政治环境的破坏。哈萨克斯坦不会成为所谓全球反华阵线的领土，我们应该学习中国经济的成功经验，我们必须与中国合作，组织反华示威的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的经济现实2Токаев высказал свое отношение к антикитаским демонстрациям.https://www.zakon.kz/6005625-tokaev-vyskazal-svoe-otnoshenie-k-antikitaiskim-demonstratsiiam.html?ysclid=l3kcmgnbsm。

（二）对中哈战略对接合作的前景展望

从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历史逻辑和重要性看，中哈战略对接合作作为构建这一关系的基石，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

一是高水平的政治互信为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提供了坚实政治基础。中哈建交30 年来，双边关系持续向好发展，两国领导人交往频繁，在两国领导人的战略引领下，中哈合作领域不断扩大，合作机制愈加健全。两国坚定支持彼此选择的发展道路，在国际重大问题上协调共同立场，努力打造和平稳定的区域发展环境，这为两国战略对接合作奠定了良好的政治基础。

二是丝路基金和亚投行的成立为中哈战略对接合作提供了充足的资金支持。为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各国互联互通建设，2014 年，中国出资400 亿美元设立了丝路基金支持“一带一路”建设。哈萨克斯坦是最早与丝路基金展开合作的国家，2015 年，哈萨克斯坦出资20 亿美元，与丝路基金签署投资合作协议，设立中哈产能合作专项基金，这是丝路基金设立的第一个专项国别基金。2013 年中国提出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简称“亚投行”）的倡议，哈萨克斯坦作为意向创始国积极支持参与亚投行建设。亚投行作为亚洲基础设施建设的融资平台，通过全球进行融资活动，支持亚洲基础设施建设，而基础设施建设是中哈战略对接合作的重点领域。

三是上海合作组织和“一带一路”倡议可在中哈战略对接合作中发挥机制优势。上海合作组织和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精神内涵、合作范围、发展目标与中哈战略对接合作的内容高度契合。提高区域内贸易投资便利化水平，加强合作机制建设，为区域经济营造公开透明的投资环境是上合组织努力的目标。经过20多年的发展，上海合作组织在促进区域经济合作、保障地区安全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这对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具有重要意义。

四是哈国内改革和中国的改革开放为双边战略对接合作提供了可持续的动力。哈萨克斯坦在经历了2022 年“一月事件”后，国家权力完成了新旧转换。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3 月16 日发表了《新哈萨克斯坦：改革与现代化之路》的国情咨文，表明了哈领导人锐意进取和改革的决心，也标志着哈萨克斯坦将进入改革的全新时期1Послание Главы государства Касым-Жосарта Токаева народу Казахстана: Новы Казахстан: Путь обновления и модернизации.https://primeminister.kz/ru/addresses/16032022。同时，中国继续坚定地将开放作为国家发展的主方向，习近平主席多次在重大公开场合的讲话中表达了中国坚定不移走对外开放之路的决心。中国和哈萨克斯坦内生发展动力给未来两国战略对接合作提供了新机遇，必将牵引中哈合作走向更高阶段。正如托卡耶夫总统在接受哈萨克斯坦媒体访问时所说：“中国是哈萨克斯坦最近的邻居，中国的经济发展取得了成功，我们需要与中国合作，与中国交往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伤害，我们有意进一步发展与中国的合作。”1[哈萨克斯坦]托卡耶夫：《哈萨克斯坦“一月事件”幕后主使仍难下结论》，https://www.sohu.com/a/520148270_260616

四、总结

中哈建交30 年来，双边关系稳步发展，从最初的友好关系一步步发展成为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构建这一关系的关键要素之一是中哈两国政府在两国关系历史上始终把战略对接合作放在构建双边关系的重要位置。随着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以及哈萨克斯坦“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的实施，两国战略对接合作被提升到了新的水平，也使战略对接合作成为两国关系发展的原动力。过去几年，中哈双方通过“一带一路”倡议和“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的战略对接合作，显著提升了中哈经贸合作水平，并带动了双边在各个合作领域的协调发展，取得了丰硕成果，这些成果促进了哈萨克斯坦经济朝着多样化方向发展，并进一步开创了中国向西开放的新局面。

随着中哈战略对接合作的不断深入，一些现实问题开始涌现，如经济规模差异、经贸合作中的标准差异、大国博弈的竞争性因素以及“中国威胁论”等，这些问题对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带来了消极影响。正视并积极克服这些消极因素，无疑是促进中哈战略对接合作并构建中哈永久战略伙伴关系的关键。对此，中哈两国在未来战略对接合作进程中应充分依靠现有政治关系优势、平台机制优势，并抓住时代赋予的合作与发展机遇期，把中哈战略对接合作不断推向深入，夯实中哈永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