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文景:成为出版界的无印良品
2023-01-16谭睆予
记者|谭睆予
20 年时间,世纪文景成为一家在人文理念上有个性的出版机构,并在商业模式上实现创举。
2002 年,作为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在北京开拓新业务、试点市场书的一个分公司,世纪文景正式成立。很快,文景便凭借《达·芬奇密码》《追风筝的人》《我的名字叫红》等书的成功而声名鹊起,在出版业立足。商业上取得成功的同时,更多有思想深度的好书也不断以印着文景logo 的样貌出现在阅读市场上。在越来越多真正懂书的读者眼中,文景的书俨然已经成为品质的代名词。
今天的文景已然是一家初具规模的成熟出版机构,无论从码洋规模还是单品效率等各个维度看,较之十年前的文景又更进了一步。《追风筝的人》等老书依然生命力十足,近五年来,类似《置身事内》这样的新书也在不断为市场带来新的惊喜。
文景以其独具特色的发展模式不仅为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也为整个出版界提供了一个极有说服力的优质范本:20 年的时间,一家市场化的出版机构,一群怀抱理想和信念的人,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让这个品牌发展并壮大,终于长成了中国出版业一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两条腿走路
过去20 年间,文景出版过的图书达2000 千余种,正如其slogan“社科新知、文艺新潮”表达的,社科及文学类图书始终是文景发展至今两个最重要的图书类别。
成立之初,文景做得最多的还是人文社科类图书,且它们大都属于一条叫“世纪人文系列丛书”的产品线,这是世纪出版集团在21 世纪初期打造的一套重磅书系,涉及数百部中外学术著作,其中由文景策划发起的选题约占1/3。这套学科众多、门类庞杂的丛书奠定了文景人文社科产品日后的发展路径。
从2004 年的《达·芬奇密码》开始,文景先后凭借《追风筝的人》《我的名字叫红》开拓出一条外国文学的产品线。这些书的出版首次将“全球畅销书”的概念带入中国的出版业,且由于它们在商业上获得的成功,文景得以在市场上站稳脚跟。
除了“畅销”外,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诺奖”成为文景外国文学产品线的另一个关键词。连续两年,作家彼得·汉德克和露易丝·格丽克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们与文景更早的“诺奖”作家帕慕克一样,在得奖以前,其作品就已经在文景出版了。
“从文学的角度讲,我们一直是‘文学性’和‘商业性’两条腿走路的。在《风筝》之后,我们有托尔金的作品,《魔戒》《霍比特人》这些年一直都卖得非常好,再后来,《地下铁道》《高山小邮局》这些商业性的尝试也表现不错。”文景总经理姚映然告诉《出版人》记者。
在引进文学领域做出声量和影响力后,近五年来,文景开始往原创上发力。“文景·潮生”是聚焦于原创文学的一个重磅书系,迄今已出版近10 本原创文学作品。
历史则是文景在原创领域的另一个重头戏。早些年的时候,文景也零星地做过一些史学类的图书,诸如严耕望的《治史三书》、顾颉刚的《国史讲话》等,但并不成体系。
“真正下定决心说我们一定要在历史板块做点事情,我觉得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我自己是学历史的,我发现中国学者写的东西好像很难走入公共视野,影响力也没有那么大。这更多可能是包括出版在内的传播媒介,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一些缺位的。”文景的副总编辑何晓涛判断,文景在本土历史写作方面有一定机会。
2021 年,文景启动了第一届历史写作奖的评选,尽管最终的十强名单中,文景只有一本书入选,且是与活字文化合作出版的,但何晓涛并不感到气馁。虽然每年都有不少新作冒出来,但迄今为止,国内还没有哪个出版机构已然在这一领域做出一批标杆性产品,“大家都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文景是有机会的”。
不管是历史还是文学,或是其他领域,未来,本土原创都将是文景发展的重点。
出版界的无印良品
有网友将文景称作是出版界的“无印良品”,对此,何晓涛表示:“无印良品我们肯定还不能比,但我们确实是很注重品质的。”
书的质量是文景从成立时起就极为看重的东西,每个编辑负责的书一定要能过自己这一关,而且要达到让读者三五年后再拿起来翻依然觉得不错的标准。
文景是国内最早一批十分重视书籍设计并不吝惜成本的出版机构。2004 年前后,就开始了与香港设计师陆智昌的长期合作,包括后来找台湾的王志弘、聂永真、蔡南等做设计,文景也是走在了行业的前面。
人文二部负责的托尔金所有产品都是由陆智昌设计的,人文二部的主任朱艺星颇为自豪地告诉《出版人》记者:“全球做托尔金就是我们最厉害,哪怕是版权方哈柏·柯林斯,他们做托尔金书编辑的办公室里放的都是中国的版本,就因为我们做得更漂亮,我们的更好。没有任何值得疑问的,我们做托尔金的目标就是要超越原版。”这种超越当然不只局限于书籍设计。
文景的特色是打磨内容,社科二部主任贾忠贤认为,虽然文景目前在读者那里并没有一个特别鲜明的品牌认知度,但是大家会觉得文景的书还挺靠谱的。
不仅是在做书这件事上精益求精,在文景每年的重大品牌活动艺文季或是平时的一些营销活动上,编辑们也会像策划选题一样去策划一个活动,“我们会拿做一本书的品牌要求来对待每一个细节,我们希望呈现的是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文景副总经理王玲说。
如此严苛的品质要求,源于文景将其视作立足之本,也是在竞争中与同行区隔开的最强有力壁垒。姚映然解释说:“在中国做出版,不管哪个品类,都是特别容易把蓝海变成红海的地方,所以文景长期以来极为重视书的品质,希望能用品质树立起一个壁垒。你只有有了这个东西,不管是蓝海,还是变成红海,不管是社科,还是文学,你总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但如果没有壁垒,其实你冲到哪里去,你也是红海,你可能就一直是在低端竞争。”
文景方法论:流程
“如果说文景有什么方法论,那可能是我们有一个比较完备的流程。”在回答《出版人》记者关于文景凭借何种方法论做到今天的成绩时,姚映然如是说。
从选题会到出版方案及装帧单讨论,再到产品形态出来后的营销方案讨论,其间还有三道审校环节。这一整套流程中,审校除外,里面的每一个环节都是采取集体讨论、集体决策的方式。
选题环节,除了编辑部,版权、营销、运营,也包括渠道等各方面的人都会参与进来。包括姚映然、何晓涛在内的管理层都会在编辑会上鼓励大家来“找茬”,提选题的编辑只有充分准备好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所有的意外和不利因素都想到了,其判断才会更准确。
到出版方案及装帧单和营销讨论的环节,依然是集体参与、事无巨细。社科一部的编辑小蠹记得,她之前有一本书的装帧单,来来回回打磨,改了11 稿,“大家就是觉得不合适,一个要卖3 万册的书,可能你的装帧单给人的感觉像一个只能卖5000 册的书,那肯定是不行的”。而在随后的审读质检环节,做了多年编辑的她经常会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送去质检的稿子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几道审校流程下来,小蠹心悦诚服。
“其实这些东西它是个系统,慢慢地就会在大家脑子里滚出一套东西来,让大家觉得这个书就得这么做。”姚映然希望,在这套系统里走上几遍,无论是新老编辑,都能更快进入角色,做出真正代表文景气质和品质的产品。
从系统中走出来的产品,不完全是编辑个人的努力,更多是一个团队努力的结果。即使编辑本身做得不太到位,这个产品也不一定会不到位,因为还有编辑部来把关,有整个公司的把关。因此,最后出来的产品,从品质到销量往往都能得到一个基本的保证。
现在文景每年出版的新书进入长销行列的比重要比10 年前高出不少,70%~80%的新书能在出版一两年内实现盈利。虽然做书的数量不及10 年前,但剔除定价因素,每一本书的单品效率也比原来要高。
这些年,文景似乎走得越来越从容,很少看到什么热就扑上去做,尽管可能会因此错过一些东西,但文景人始终认为,不能简单地看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一年、两年,要把时间范围放得更长,看谁能真正活得久、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