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直播间里的“魔幻果实”

□文/江苏省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南京中山植物园） 秦亚龙

近年来，随着直播带货的盛行，各个直播间十八般武艺轮番上演。作为一名自然科学工作者，最让我啼笑皆非的是，多个售卖农副产品的直播间在展示产品时，魔幻的果实生长方式令人大跌眼镜，如枝头上结满黄色的纸皮核桃、树干上长满诱人的菠萝、长在地上的山竹、成熟的西瓜挂满枝头、草莓也可以长在树上、苹果爆发般挂满冬季光秃秃的树枝、幼小的西红柿苗结满果实……

不知这些直播间是为了噱头，还是真的觉得消费者无知？如此无良的展示方式，严重误导了那些不熟知此类植物生长方式的消费者，尤其是扭曲了青少年对自然万物的认知，实在害人不浅。

直播间里的核桃树

核桃在树上时的样子 摄影/秦亚龙

结满枝头的纸皮核桃

说到核桃，相信我们都认识。生活中，人们喜食核桃来补充脑力劳动所需的能量，于是有人就说核桃仁和大脑形状很像，吃啥补啥。实则不然，人们食用核桃是因核桃仁中含油量高，营养价值丰富。

核桃是生活中的俗称，它的学名是胡桃〔Juglans regiaL.〕，属于胡桃科胡桃属。胡桃的名字中带“胡”字，很多人就认为它和胡萝卜、胡麻（芝麻）、胡荽（香菜）一样是外来物种。很多典籍里也都有记载，胡桃是西汉时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其实，胡桃的故乡就在中国，古时的西域主要指的就是新疆、甘肃和青海一带。

我们最熟悉的胡桃要数新疆纸皮核桃了，因其皮薄如纸，容易取出整个核桃仁而闻名。核桃结果时真如上图直播间展示的那样吗？其实不然。

核桃属于乔木，幼苗时不结果，播种多年长成大树后方可大量结果。因此，这种还是小树苗就结满果实的图，首先就是错误的，种核桃没有这么简单。其次，核桃雌雄同株异花，在一棵树上既有雄花也有雌花。雄花多数，花序如葇荑般下垂，长5～10厘米，待成熟完成授粉后，多数雄花序会离开枝头，重回大地。雌花生长于枝头的顶端，雌性花序通常具1～3个雌花，可以结出1～3个果实。因此，从核桃的结果位置来看，图片中顺着枝条自下而上都有果实，且果实对称排列，一边只有一个，也是不对的。最后，核桃的果实近球形，外面有一层厚厚的绿色果皮。核桃成熟时，人们把核桃从树上采摘下来，经过晾晒去皮后，才是我们熟悉的核桃模样。所以，直播间的这棵核桃树可谓漏洞百出，实在是误人子弟。

得了“密集病”的菠萝

菠萝是我们比较熟悉的热带水果之一，它的学名叫凤梨〔Ananas comosus(L.)Merr.〕，属于凤梨科凤梨属草本植物，原产于美洲热带地区，在16世纪初传入我国。在台湾，因其尖端有绿叶似凤尾，故名“凤梨”；在大陆，则因其似菠萝蜜而被称为“菠萝”。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就要问：菠萝和凤梨不应该是不同的水果吗？在超市和水果店，它们都是分开摆放的，价格、口感和形态也不同。实际上，菠萝和凤梨均指同一种植物，只是具体的品种和产地不同，人们赋予了不同叫法而已。

生活中，除了鲜食，我们还会用菠萝制作菠萝汁、菠萝罐头、凤梨酥、菠萝饭、凤梨咕噜肉等多种美食。当然，除了果实可以食用的品种，凤梨家族还有气生凤梨、星花凤梨、积水凤梨等多种深受人们喜爱的观赏品种，成为家庭园艺和造景的宠儿。

菠萝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带刺的剑形叶片呈莲座状排列，富含纤维，可以用来制绳和造纸。而直播间展示的“菠萝树”，粗壮的树干上结满了菠萝，草本变成了木本，简直是谬以千里。可能这位老板自己都没搞清楚菠萝和菠萝蜜的区别，让菠萝长在了树干上。它的好朋友菠萝蜜倒是在树干上结果实，这在植物界被称为“老茎开花、老茎结果”。

直播间里的“菠萝树”

南京中山植物园凤梨展 摄影/秦亚龙

积水凤梨 摄影/秦亚龙

不需要土壤的气生凤梨 摄影/秦亚龙

菠萝开花时，花序从叶片中抽出，结果时膨大，它的可食部分主要由肉质增大之花序轴、螺旋状排列于外周的花组成。菠萝花通常不结种子，鳞片状宿存的花被裂片围成一个空腔。所以，我们吃菠萝时，首先要去掉菠萝果实上下两端的芽，然后螺旋状剖掉花被裂片和萎缩的雄蕊、花柱，最后才能品尝这份自然的馈赠。

直播间里的山竹，果不对叶

树干上结满果实的菠萝蜜 摄影/秦亚龙

长在地上的山竹

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游戏的朋友可能会知道，有一种防御植物叫作“聚能山竹”，它的原型就是热带植物——山竹，学名莽吉柿〔Garcinia mangostanaL.〕，藤黄科藤黄属小乔木，高度可以达到20米左右，绝不是贴地长在藤子上的。另外，山竹果实生长在枝条的顶端，单生或者成对生长。果实成熟时，一颗颗紫红色的果实挂于大树的枝头，颇为讨喜。而直播中，密密麻麻的山竹果实随意贴地“长在”葫芦科藤本植物旁边，科属不同，乔木和藤本千差万别，就更不用说植株叶片、果实着生位置和数量等不同了。

山竹为著名的热带水果，被誉为“果中皇后”。在热带，还有一种气味浓郁的水果被部分人狂热追捧，它便是“果中之王”——榴莲。榴莲和山竹也被称为“夫妻果”，榴莲性热，而山竹性寒。山竹中含有一些特殊物质，具有降燥、清凉解热的作用，可有效化解榴莲之燥热，它们可谓天生一对。

西瓜居然也“上树”了

炎炎夏日，口干舌燥的我们回到家中，从冰箱中拿出的冰镇西瓜绝对是最佳消暑水果。西瓜〔Citrullus lanatus(Thunb.)Matsum. et Nakai〕俗称寒瓜，是葫芦科西瓜属一年生藤本植物。而直播间展示的西瓜悬挂于枝头，商家也是脑洞大开，左图中的西瓜长在乔木上，右图中的西瓜又长在了番木瓜上，可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西瓜可以消暑解渴，民间谚语就有“夏日吃西瓜，药物不用抓”的说法，在新疆还有“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俚语。西瓜在我国各地均有栽培，品种甚多，其原种可能来自非洲，后经西域传入中原，因此被称为“西瓜”。明代科学家徐光启在《农政全书》中记载：“西瓜，种出西域，故之名。”著名医学家李时珍也在《本草纲目》中记载：“按胡峤于回纥得瓜种，名曰西瓜。则西瓜自五代时始入中国；今南北皆有。”然而，西瓜虽好，也不可多吃，《本草纲目》中就有介绍：“西瓜、甜瓜，皆属生冷，世俗以为醍醐灌顶，甘露洒心，取其一时之快，不知其伤脾助湿之害也。”

当然，直播间对植物果实的错误展示还有很多，后面有机会我们再进行介绍。想要科学地认知植物，就需要我们在生活中多观察、多学习。当我们掌握一定的植物学知识后，就可以揭开直播间“魔幻果实”的面纱，不再为直播间的非科学展示而买单。

直播间里的西瓜长在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