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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隧道

2023-01-14毕化文

绿洲 2022年7期
关键词:桐树桐花堂哥

毕化文

又见桐花开

昨天夜里,我又梦见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桐树开花了,紫红色的、挤挤挨挨的、喇叭状的、硕大如酒盅的桐树花,在微风中交头接耳,窸窸窣窣,引得野蜂在花堆间“嗡嗡”地唱着蜂们独有的歌儿。还有一种体型娇小,头顶和背部深红色,尖喙弯曲,叫声如玉珠落盘般动听的鸟儿,围着一树的花,激动得不肯离去。它这朵花儿上落落,那朵花兒上站站,“嘚儿”的一声,明明是飞去了的,可眨眼间它又飞回来了。面对一世界的桐花,显得格外镇静的还是村民,或许是见怪不怪的缘故,他们仅追逐着生活的脚步似乎连停下步子,仰脸看一眼桐花的时间都没有。幸好还有那些追逐着桐花讯息的孩子们,他们仰着天真的小脸,看着高入云天的彤霞般的桐花儿,鼻翼一张一翕地嗅着空气中的花香,似乎全世界的鲜花都在那一刻绽放了。他们激动地欢呼雀跃,到处传递着这样的消息,见人就喊:“桐花开啦!桐花开啦!”

这些孩子们中,其中有一个就是我。大人毕竟是大人,他们什么没见过?桐花开了有什么稀奇?难道比桃花儿、石榴花儿还要好看?你们这些小屁孩儿,真是没见识。可是,我们还是大惊小怪地满村满街地乱跑,看见有桐花从高空落下来了,都争先恐后地去抢,那阵势跟过年抢哑炮一般。

桐花开过几天后,开始纷纷凋落。桐花凋落气势很大,因为桐树不光身高冠阔,还因为那时候家乡人最喜欢种植桐树,看重的是它成材快,经济价值高,但凡是片空地,又长不了别的东西,人们就栽了桐树。桐树也不负众望,三两年的工夫,就可以在炎热的夏天,为人们撑起一片浓浓的阴凉,如果行人在行走过程中,突遇阵雨,桐树也是一把巨大的雨伞,为行人遮蔽雨水的袭击。正是由于桐树的这个特点,那时我的家乡,简直可以说就是桐树的伊甸园,村里村外是桐树,房前屋后是桐树,沟里沟外是桐树,田间地头是桐树,公路两旁还是桐树。不知是谁,还创作出了一首《桐树歌》。歌里这样唱道:

桐树是咱们的天,

桐树是咱们的地,

桐树是咱们的爹和娘,

桐树是咱们快乐的根儿。

这首《桐树歌》成了孩子们的专利,整天被我们这些孩子大声地高唱着。唱得大人们从我们身边走过,都会皱着眉头,用指头塞着耳朵。我们才不管这些,照样嗷嗷地唱。

所以,桐树花凋落了,我们能不激动吗?我们唱着这首《桐树歌》,满村子乱跑。我们把桐树花的萼捡起来,用针线串起来,串成长长一串,挂在脖子上,我们瞬间一个个就成了力大无穷的鲁智深;一个凋落的花儿还没掉到地面,我们就一拥而上,看谁对着花的喇叭口,把花儿踩响了,踩着的桐树花如同点响一个麦芒炮,足以令孩子们欢呼一气的了。但踩响桐花是个技术活儿,下脚要有分寸,踩多了,花儿踩得稀烂,还不响;踩浅了,堵在花儿肚里的空气憋不住,自然也没有爆响效果。

记忆里,有一年的桐花凋落,让我印象极其深刻。一缕淡淡的忧伤,伴随着飘落的桐花,陪伴我走过了年年岁岁……那年我上二年级。似乎是个星期一,我在靠着窗户的一张小床上睡着。睡到下半夜,天空飘起了小雨,东南风吹着,细细的雨脚不时斜过窗子,被风裹挟着洒在我脸上。还在梦里的时候,我就听到外面传来桐花“噗噗嗒嗒”的坠落声。我似睡非睡,不时闻到一股浓郁得有点刺鼻的香味儿。

突然,屋后外面的公路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急促的脚步声,杂乱的脚步弄醒了乡村沉寂的清晨。我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人的脚步,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慌乱,我那懵懵懂懂的小脑袋里,还无法设想那些脚步究竟意味着什么,在郁闷的花香里,我辗转反侧一会儿,再次进入梦乡。天是什么时候亮的,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蒙蒙的细雨弄湿了我的头发,我觉得神清气爽,扒着窗户看院子里楝树上的一群鸟,它们在欢唱,唱着一支清晨的歌儿。我看不清它们,树叶稠密,何况它们还一边唱着,还一边从此树杈跳到彼树杈。

就在这时,母亲从外面进屋了,母亲在准备早饭。母亲用刀削着红薯皮,不住地唉声叹气:“那么年轻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唉!”我问母亲说的是谁,母亲告诉了我。

原来是我女同桌的母亲得了急病,天亮前刚死的。我这才隐隐记起半夜里的那阵脚步声,原来那是人们用小床抬着病人,往公社卫生院紧急送医时留下的。女同学家在邻村,距我们村不到二里地。自从我俩坐一个课桌后,她的口袋里经常装满了好吃的东西,今天是喷香的炒花生,明天是脆甜的荸荠。有一次,她还给我一只红皮鸡蛋。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月里,能够一次吃上一只鸡蛋,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难得啊!给我鸡蛋的时候,她悄悄告诉我说,她舅舅的孩子办满月酒,红皮鸡蛋是她母亲带给她的,她舍不得吃,偷偷给我送来了。

早饭后,我去上学。一路上都是在夜里被雨淋湿,然后被风吹落的桐树花儿,它们如此稠密,几乎铺满了地面,让我无法下脚。我很着急,心里想着那位女同桌的事情,挂记着她是不是哭着去上学,或许鞋脸儿上还被大人缝上了一块白孝布也不一定,就不顾那些纷乱躺在地上的紫色落花儿,朝着学校奔去。等我气喘吁吁地来到教室,大部分的同学都来了,只有她,我的女同桌,不见人影。

女同桌不仅那天没来,一直到后来,她都没再到学校来……

下雪了

冬天的魅力在于有了雪。

想想看,当你早上起床后,来到窗前,一把拉开密闭的窗帘,外面早就被你看厌了的一切,忽然一夜之间,以全新的、干净的、神话般的面貌呈现在你的眼前,你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

肯定会怦然一动,神情会抑制不住地兴奋和激动。你还会第一时间想大声地对家人说:

“下雪了,快起来看雪!”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季节一进入冬天后,就猴急猴急地盼望着下雪的急切模样。

那会儿,我就像一只小狗,新奇的心理促使我翕动着鼻翼,捕捉着空气中的气息,哪怕天空飘下最最细微的一粒雪花,也会被我捕捉到。我有这种自信,因为一个孩子,细嫩的皮肤,灵敏的感觉,加上强烈的祈望,还有什么东西不会被他捕捉到?

可是,地处淮河以北,季节性很强的家乡,并不是雨雪很丰沛的地域。很多时候,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呈现出一派渴望般的焦黄。如果上天来场大雪,那张巨大的地毯般的平原上,立马会是另一番景象,仿佛人们马上可以套上狗拉雪橇,外出去狩猎了——当然,那只是我幼稚的想法,除了野兔、狐狸和黄鼠狼,家乡的田野里,没有更多的野物生存,更没有专业的猎户与狩猎工具——但,谁又能否认,冬天的一场大雪,带给人们的遐想与希望呢。

当然,一场大雪,的确会给我们这些顽童带来无雪天所不具有的欢乐。

因为家里孩子多,我小时候就睡在西间屋窗户下的一张小木床上。我们家乡没有冬天封堵窗户的习惯,我睡在小木床上,只要没有进入梦乡,窗外的夜色就展现在我的眼前。繁星点点的高空,星星们在亲热地交谈;镰刀般弯弯的月亮,瞪着眼睛,凝视着一个地方,仿佛在想什么心事儿;月圆的时候,窗外一世界的银灰,那些树呀,墙呀,卧倒在地上睡觉的山羊呀,甚至就连鸡窝里的公鸡叫声,都有了梦幻般的色彩。当然,也有黑月头加阴天的时候,这时候,窗外的世界比屋内还黑,不时有一缕缕的冷风从窗外吹进来,让我连忙掖了掖被角。谁家的狗不安地叫几声,使得夜色有了几丝神秘色彩。夜宿在树杈上、红薯秧子里的雀儿们,好像被夜的黑吓到了,不安地“啁啾”几声,更加衬托了夜的深远。这样的夜里,我往往会做梦,梦的内容也大都跟下雪有关。

很多的时候,我一从睡梦里醒来,来不及往窗外看一眼,就问正在堂屋与厨房来回忙活的母亲:娘,下雪了没有哇?

母亲会无奈地叹着气说:这孩子,盼下雪盼魔怔了吧。

只要天上不飘下雪花,我似乎就背负了一个使命,在内心一遍遍地向上天祈祷着:快来一场雪吧,再不下雪,这个冬天就要过去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回,是有一年的冬天,学校已经放了寒假,年的脚步也在一步步走近。由于一冬无雪,整个冬天人们都显得落寞无聊。这天,我在院子里不停地仰望着高空,像个预感到什么异样的动物一样不安。自从进入冬季以来,那是个阴得最沉的天,天空呈铅灰色,一股一股的凉风拂过我的脸颊。忽然,我感觉到脸上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尽管极其细微,还是被我捕捉到了。那种感觉很奇怪,有点沁凉,像触到了细细的冰尖儿;有点儿快乐的疼,像被绣花针稍稍戳了一下;有点痒,像某根汗毛被谁轻轻拨动了一下;像一片云,指甲盖儿那么大一片云,掠着我的眼睛倏忽而过。

就在我环顾左右去寻找的时候,一下,一下,又一下……这回我终于捕捉到了,这些来自高空的精灵们,原来是一颗颗细小得几乎用肉眼看不清的雪粒儿!

呀,终于下雪了!

我欢快地在村子里奔跑起來,边跑边喊: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

相邀天国

一九八九年初夏的一天,家人正在为早上刚刚去世的爷爷处理善后。父亲强忍住悲痛,走出院子,越过一条公路,找来一个本家的侄子,吩咐他赶紧到几公里外的我姥娘家报丧。没想到的是堂哥很快就回来了。回到我家的堂哥在向我父亲叙述报丧的过程时,显得闪烁其词,吞吞吐吐。

我父亲急了,说你这孩子,叫你办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办不好。结果到底怎么样,你倒是给个明白话呀!

一跺脚一咬牙,我堂哥这才说了实话。原来,是我大舅一再嘱咐堂哥,千万别把这里的事情说给我们家。堂哥是想帮着大舅隐瞒下去的,但因为堂哥想要隐瞒的事情太重大了,并且也没有隐瞒的过硬理由,堂哥不得不如实说了。

原来,堂哥还没走进我姥娘家的院子,就看见大门口乌泱乌泱地蹲着一大片身穿重孝的人,“嗡嗡嘤嘤”地在那里哀哭。堂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断定我姥娘家里也老了人。堂哥害怕造次,就多了个心眼儿,找到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儿,安排他把我大舅找来,就说有要事相商。不一会儿,我大舅来了,大舅是认识我那堂哥的。他见堂哥一派报丧人的打扮,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舅说:这边正准备着人去大姐家报丧呢,想不到大爷也仙逝了。大舅对堂哥说,事情既然赶到一块了,就先各自办各家的丧事吧。等过了最繁忙的这一阵儿,他再到我家为我爷爷烧纸。在我堂哥临别的时候,大舅一再安排堂哥,此时千万不能让我母亲知道了,因为母亲常年多病,身体不好,万一因为悲伤过度,加重了病情,就是雪上加霜了。

父亲一听有道理,特意安排堂哥,事情到了他们这里就行了,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我母亲。堂哥连忙保证说,放心吧,这话到他这里,就等于锁进保险箱了……

半个月后,大哥把这一噩耗,写信告诉正在昆仑山下的一个县里工作的我。看完信,我一时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骑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来到县城郊外的一片树林里,蹲在地上,无声地呜咽了好久。

我的爷爷和姥爷,两位走过清末、民国,见证新中国新社会新生活的古稀老人,双双驾鹤西去,让我没有了再睹二位老人一面的机会了。

而且,他们似乎约定好似的,选择在了同一天,这样,在去往天国的路上,就有人陪同,不再寂寞,并且这个陪伴他们的人称得上是知己,他们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唠不完的家常,现在又一起挥挥手,跟人间道别。

小时候,姥爷只要到我家走亲戚,爷爷就非常高兴。平时不吸烟的爷爷,在陪同姥爷的时候,也要点上一支,有一下没一下地嘬一口;平时不喝酒的爷爷,为了要姥爷喝酒,自己也不得不非常响亮地滋溜着酒盅内浅浅的酒水。那会儿我家有一片桃树林,几分地见方,夏天到了,树林是最好的避暑去处。只要姥爷一到,娘把我家那张小圆桌搬到树林子里,再摆上两把藤椅,上面搁了暖壶和茶碗,爷爷和姥爷就天南地北地开始侃大山了。有时候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没尽兴,母亲就干脆把饭菜端到小圆桌上,老人们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因为小,因为是乡下,还因为天热,我总是光着腚,在两个老人的周围跑来跑去,不是捉住了一只“花大姐(瓢虫)”,就是逮着了一只长着长长辫子的“老水牛(天牛)”,还咋咋呼呼地跑到俩人面前显摆,这样就打断了他们的话题。每当这时,姥爷就弯下腰,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夹住我的肚皮,上下旋转着一甩,肚皮就会发出“啪”的一个响声。爷爷和姥爷笑了,我也笑了,一时间,那片小小的桃树林里,充满了老少两代人的欢乐笑声。

那会儿我虽然不懂事儿,但小孩儿的记忆是惊人的。爷爷和姥爷最喜欢说的事儿,大都是他们一同经历的那个时代。跟整个社会不同的是,他们不叫蒋介石和国民党是匪帮,也不把蒋介石叫蒋光头,而是一口一个“老蒋”“老蒋”地叫。有一回我娘给他俩送水,听到他们的讲话后,小声地叫他们低声些,小心别人听了去。有一天,他们谈起了淮海战役,绘声绘色地描述战场上的风云际会,国共两党厮杀时的震天喊声,和遮云蔽日的血腥风雨。我后来才知道,原来爷爷竟是那场战役的亲历者和见证者。爷爷跟着别的支前民工,用家里的那辆木牛推车,推着两百多斤的粮食,跨越几百里的路程,一直送到徐州前线。后来我上了学,学校在清明节那天,组织数百名的师生,来到村西的一座无名墓地,给牺牲的无名烈士默哀、扫墓、祭奠。令我后悔的是,因为我小,没有询问爷爷,那三位埋在一起的烈士,是不是他亲自将烈士从战场上推回来的。如果真的那样,我就更加为我爷爷感到自豪了!可惜的是,爷爷跟姥爷一起,携手离开了这个世界,随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许多不为我知的秘密,其中就包括那座无名烈士墓。

接到大哥信的当天夜里,我久久不能入睡,眼前尽是爷爷和姥爷的音容笑貌。同时,我还想起了我家的那辆木牛推车。在我入伍临走的那天,还看见它还在我家西间屋的后墙上靠着呢,几年后我回家探亲,竟再也没有看见它的身影,如今我终于明白,什么物件儿都有属于自己的命定,谁都不愿意存在于一个尴尬无用的环境里,作为那个渐去渐远时期的产物,它已经隐入时光隧道,追寻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去了。

两个古稀老人,两个一同走过两个旧时代的老人,两个结为儿女姻亲的亲家,选择在同一天,携手离开了人世。这不免令人浮想联翩:或许在他们还健在的某年某月某日,他们在一起拉呱的时候就商量好了的。其中一个说,亲家,人虽然早晚都有死的一天,但你可不能死在我前头,要送我一程后你再死。另一个说,要死咱俩一块儿死,谁都不许先死,也不许后死。俩人一起上路,走在黄泉路上也有个说话的陪着,还不寂寞。

好!就这样说定了啊!就这样,两人达成了共识、作为老人的孙子和外孙,我从不认为那仅是一种巧合。相反,我更认为那是契合,他们早就说好了的一个君子协定,而且两位老人忠实地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愿我的爷爷和姥爷,在去往天国的路上,一路走好!

樱花

昨天家里来一客人,一口道出那棵花团锦簇的树是樱花树。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一直想种棵樱花树,好几年前在东海边曾种下一棵,也不知是不是樱花,两年后去看已经干枯了。家中院内这棵当初种时,卖树人言之凿凿,说是樱桃树。大概他认为我是为吃樱桃而买树的罢,就善意地扯了个谎。想不到竟随了我初衷。人世间有些事儿,真的蛮有意思的,似乎说是缘分更贴切。

几年前的春天,我回故乡拾掇院子,想在院子里种几种花树。二哥说,光武镇上有花木市场,花树果树应有尽有,我带你去买吧。

光武镇距我家十二华里,二哥开着他家的三轮电车,我坐在二哥旁边的位置上,二人风驰电掣地向镇上奔去。

镇子位于皖西北豫皖两省交界处,是一个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皖北重镇,自古以来就是来往通行的驿站,尤以棉花、布匹、药材等特产,成为商业繁荣的中原腹地集散市场,如今又以塑料、中草药加工而闻名天下。远在东汉以前,光武还叫赵路口,因汉中兴帝汉光武刘秀曾与新朝皇帝王莽长期征战于此,加之后来因册封的汉室苗裔建光武庙而从此得名,是全国仅有的一个用皇帝谥号命名的城镇。

光武镇具有丰厚的文化底蕴。西汉末东汉初那场历史大征战,给光武镇留下了丰富的历史典故与民间传说。后人为追忆汉光武帝刘秀而建此庙,光武镇因此而得名。随着时光的流逝,如今庙宇内外大树参天,绿野葱茏,古庙掩映在浓郁的绿色之中。可惜的是,因为我工作生活在大西北,虽然故乡就在光武附近,竟也有缘无分,每次回到故乡,都是来去匆匆,临近如此有名的胜景,却连一次都没去过。

故乡人杰地灵,即便从我们村到光武镇,不过短短的六公里路程,中间还经过一处叫“余堌堆”的地方。从小就听大人讲,那里埋葬着周朝时期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女主角褒姒,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查过典籍,史书上说幽王被赶下台后,褒姒下落无考,不知所终,或许她逃到了此地也未可知。只是褒姒姓姒,而这座古墓却叫“余堌堆”,不知何故。百姓去世后的埋葬地叫坟墓,可人家褒姒是谁啊?周王的宠妃,大贵人,当年那座墓葬非常高大,即使是如今来看,经过千年的风吹雨淋,依然远远高于寻常百姓的家坟。小时候,我同村的一个伙伴,去余谷堆附近的亲戚家小住,回来后还向我显摆他去爬谷堆時捡到的皮钱(古铜钱)呢!

你知道谷堆有多高吗?

他扭脸看了一圈,最后指着村西那座破砖窑说:两个,不,好几个窑也比不上!

过了余谷堆,再过一条小河,还有那条依河而建的省际公路,就是光武镇了。二哥轻车熟路,驾驶着电动三轮车,径直来到了树木市场。我挑了一棵桃树,一棵梅花树,又挑了一棵树形美观的小树问卖主,这是棵什么树?他告诉我:樱桃树!我心里当即想起了那句“樱桃好吃树难栽”的歌词,就果断地买下来,拉回家,栽到了堂屋门口的西边。去年栽下的,今年竟开满了花,我当然很开心,见了客人就炫耀,说等几个月结了樱桃,欢迎大家品尝。不料遇上个懂树的,一眼就看出是樱花树。得知这个结果,我一点都没为吃不上樱桃而沮丧,反而高兴得一连几天都曲不离口,还在围着满树樱花转悠时,不停地说:唔,真好!嗯,是樱花,好啊,好!

后来,我科普了一下相关知识,得知院子里的樱花树,学名叫普贤象樱,蔷薇科李属,花开时外侧的花瓣边缘淡红色,中部近白色,两枚雌蕊弯成象牙状突出来,因像普照贤菩萨乘坐的大象而得名。

冥冥中我觉得,自己跟这棵普贤象樱树有缘,或许,它是我前世的亲人也说不定呢!

责任编辑惠靖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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