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摇碎一地金的地方

2023-01-14白枫云

绿洲 2022年7期

白枫云

过往与记忆犹如一面明镜，在灯火辉煌的时刻，照耀出“曾经”与“现在”。

那些记忆，如明镜在我心里，不偏不倚。

火箭农场今所在，成为了城镇化建设迅速发展的地标，仿佛伸进江南的一条曲径。

先说它的夜，华灯初上时，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以及悠闲散步的居民及游客络绎不绝。通道一隅，一柱擎天的圆月灯塔，给夜归的人们以照耀。数株垂杨柳，柳丝掩映，月影婆娑，还有几多神仙眷恋的地方——茶社。人们悠闲自得其乐地品茶畅聊。老树们绿荫华盖，背光好似排列整齐的键盘，幽幽泛着奇异的幻彩。池塘及假山水榭，人工湖依稀低语，灯光秀，照得夜空彩光四溢……

火箭农场今非昔比。

岁月变了，屋舍变了，我变了，所有人都变了，景变了，一切都变了！

这里曾经留下了屯垦戍边的几代人的足迹。我亲眼所见，且亲身经历了它的百年嘉华。

这座镌刻着兵团底蕴的一代人屯垦戍边的纪念雕塑，那颗红星在夕阳的辉映下显得格外庄重炫目。北望东天山，远山如黛，一行大雁缓缓向南飞去。

火箭农场如今比树和花还丰富的是人文文化。

如果想把火箭农场的文化景观数一数，那就让湖边的那花，那树，那些楼，那些人告诉你。

苏东坡曾经抒发对杭州的喜爱之情：“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我想，西湖美景也是一片祖国山水的一抹云彩，游着悠着也眷顾了火箭农场的青山绿水。倘若用它来形容如今的火箭农场，也不为过。

有人说，从空中看火箭农场的布局，叫人难忘的除了明镜似的人工湖，绕着大湖转的，还有音乐喷泉，世界名曲缓缓地随着五彩斑斓的激光灯，释放着轻柔的心声。

火箭农场是一部书，有屯垦戍边的历史卷，有开荒造田的故事卷，有风景四溢的字画卷，有民族团结的史书卷，有全国劳动模范的英雄卷，甚至还有美丽的神话传说卷，说不尽的百年丰富和美丽。

推开火箭农场十字路口的每一道门，都是展现文化润疆的一个个切口。在梦想与现实的连接口，规划馆、图书馆、职工活动中心、创博影院，以及酒店、商场应有尽有。还有享誉区内外的铭箭建设集团、熊猫果业有限公司，等等。

真是天山脚下几多情，时空合一诸多意。

火箭农场的一抹风，一丝雨，一声响，皆少不了文化的气息。当你漫步于火箭农场的任何一条街，都可以闻到一个时代又一个时代的气息和韵味。

尽管它没有泛舟的情趣，但十分火爆的网红桥，使得不少年轻人甚至上了岁数的老年人也来赶趟儿，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唐人街”最吸引人的是气势恢宏的坐西朝东的正门，那几幅招商的广告牌，成为火箭农场招商引资的名片，给“唐人街”这个地标做足了物象组合。大门处充满了古香古色的大红立柱上，据说是当地一位著名学者写下的题词：揽神月至火箭居各地英华，拓祥云馥牡丹聚八方宾客。火箭农场真是天赐的风水宝地。

有人说，此“唐人街”非彼“唐人街”，这里的“唐人街”是属于“蒙太奇”叠影的记忆。它的不凡在于既表达了思乡与爱国、乡愁与报国的情怀，也构筑起了乡土气息与城市新潮的状貌。如今漫步火箭农场的“唐人街”，在漫天的风尘里随意拨弄一下生活的音弦，它虽不像大上海给人那般华丽动人的陶醉，却以妥帖的质朴风貌，以一种无可非议的真实，散发出耐人寻味的品位。

微风袭来，走在秋风拂面的黄昏，漫步人工湖，突然间一个柔美的形容词跃上心头：“可风可月”，这原本是清人张岱在《西湖寻梦》中描写的平湖秋月。

湖边月影中的树，蒙上了月笼纱，就不是树了，而是看似雾一般，林深处便如云深处。我又不由得想起诗人贾岛的“云深不知处”。独行的、结伴而行的人们，步入这云深处，便是灵仙、云仙了。

火箭农场如今繁花似锦，引得城里人骑着共享单车，悠闲地顺着环城的公路而来，他们相约走到星光大道于火箭农场、红星二场两场联姻的地域，不知是在驻足观赏棉田里的星光，还是在回忆往日时光，或许他们是在丈量如今幸福喜悦的尺寸！

一间间花房坐落在画舫的中央，灯光闪烁着，一阵阵香气徐徐袭来，远远看仿佛是一座流动的亭台楼阁。创博影城与偌大的广场遥遥相对，闲暇的人们来此锻炼身体或者娱乐，广场上传来欢快的麦西来普，各族群众手拉手，翩翩起舞。一首贝多芬的《月光曲》传来，循着声音，我看到一位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在弹奏电钢琴，旁边还有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随着舞曲，曼妙婀娜的舞姿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有人似乎在赏月，地上并没有月亮。但是我想，爱月的人一定是把诗人李白与月夜一起邀约而来击节咏叹；70年前的风花雪月和那犁铁翻飞的节拍，令人流连忘返。如今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方水土，都会讲述那悠久、难忘的故事。

树木在朦胧月色宠爱的怀抱中渐渐安睡。这一睡，好像睡进了从前。

火箭农场从前有一个叫做尖尖墩的地方，是火箭农场的前身。也曾经有个叫做干坎儿的地方（大概因为缺水的缘故，才得此名），对久居干坎儿的老户来说，缺水断水是常事。据老人们说，距离干坎儿不远处的北边（今华电所在处）却有近二十眼的坎儿井。

70年前，不！再往前追溯，来此处的人们早已开始了垦荒屯田，火箭農场盐碱地和沙丘较多，水资源缺乏，发展农业生产受到了严重制约，田地两旁古老的沙枣树与白杨树，还有那些红柳、芨芨草，纷纷为我们讲述着悠久不尽的故事。

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是一间间低矮的土坯房，菟丝子草长满了房前屋后，形成了天然的雕饰。我沿着记忆与成长的岁月年轮，牵扯出太多关于屯垦戍边，关于新中国成立，关于改革开放和历史影子的回眸。

记得1978年春节，我家第一次贴了春联、买了鞭炮，这一年哥哥当兵去了部队，母亲早逝，家中只剩下我与父亲。虽说冷清，但父亲说今年特别，一定要过一个红红火火的年。父亲请了邻居李积寿老师书写了春联，字是筋骨饱满的颜体：陋室何须大，花香不在多。横批是：凡人过年。

虽说内容普通常见，可是贴在我家就较有意义，很合适。我家这两间屋子，当时是火箭农场场部腾出的公房，说不上雅不雅。过年了，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两支塑料花，这些塑料花多少增添了节日的氛围。后来我才明白，那一年，在我们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中国改革开放伊始；农场来了许多南京支边青年；哥哥当兵去部队，准备参加中越自卫反击战；更可喜的是火箭农场获得了“兵团上交粮食产量首位”，父亲代表火箭农场去自治区人民大会堂领回了金灿灿的奖杯。我也顺利升入火箭农场中学，哥哥从部队给我寄来了梦寐以求的“英雄牌”钢笔。

父亲总是带着歉意对我说，女孩子不能光梦里花落知多少，还要有花香的味道和真实样子……

父亲为了满足我的爱美之心，请了当时农场学校手最巧的宋淑珍老师用红色的皱纹纸做了四朵牡丹花，细心的宋老师还用了粉色和黄色的纸做了花蕊，我不仅着实感受到了父爱，在缺少美的那个年代里，更是父亲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生活的乐趣和对美的向往。

父亲喜欢女孩子，他说，女孩子的前世是花儿，长大总是离不开花才对，更何况咱们兵团的孩子从小就喜欢戴花，兵团娃嘛，要戴就戴大红花。

插花的瓶子总得有一个——父亲在机耕队翻砂车间找来三块废弃的钢板焊接在一起，外表涂上红色的油漆，再插上四朵大红花，实在是风景独特。这个“钢板花瓶”被父亲供在极高的衣橱上，说是“供”，不是随便说的，确实是一种神秘虔诚的、一种恭敬的、一种至高无上和一种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寄托，一种无法忘却的莫大的欣慰。以至于这些花和这些事就像是镌刻般藏在我的心底深处，永远无法忘却。

至于文化，那个年月，我们读的最多的就是《毛主席语录》。之外就是家中一本难得的《农村赤脚医生大全》。一本连环画《祖国的蓝天》算作是对我文化最初的启蒙教育。

现在想起，何尝不是我们的命运，我们的幸福，我们的悲壮，我们的无奈，我们的缺失与遗憾，但我们对自己的命运却是那样的无怨无悔。

人的一生，总是生活在遗憾与缺失之间，又总是生活在看见与看不见的关联之中。怀旧与土地、乡情之关联，盖因中华民族历经几千年农耕文明而繁衍至今，古朴而庄严，恐怕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像我们一样依恋故土。

且说一说“造物”这一民间传统的手艺与人。

老汪叔，是我家的邻居，自20世纪70年代从湖南来到新疆兵团，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老婆说他是舍不得离开火箭农场。老汪叔有一手制紫砂壶的祖传手艺。他曾去过其他两三个团场，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火箭农场。老汪叔说，火箭农场地理位置好，离城里近。前几年，他大胆承包百亩棉花地，几年下来，他们一家四口攒了好几百万。

家里买了楼房，还有小轿车。家里有了闲钱，老汪叔说，现在赶上党和国家的政策好，衣食住行样样顺心惬意。他想要在有生之年把自己的手艺显摆显摆，而后传承给儿子。

老汪叔和邻居依沙克商量，两人选了紧挨着文化街最好的地段，老汪叔开了手工陶艺馆，依沙克卖起了烧烤。开张的第一个作品老汪叔就送给了依沙克。只见那短嘴的南瓜形的紫砂壶，惟妙惟肖的样子，乐得依沙克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叫自己的媳妇送来大把油亮鲜嫩的烤肉和馕。

老汪叔喊依沙克来喝茶，喝完茶，他就要开始下一轮工作。

依沙克好奇，跟进了老汪叔的车间，只见小茶几上放着许多紫砂壶胚胎，老汪叔坐在车床与茶几连着的一个高凳子上，开始细心打磨茶壶的外表。手工娴熟，看得依沙克眼花缭乱，手心发痒。这时，老汪叔的小儿子回来了，老汪叔的小儿子汪洋今年大学毕业，积极响应农场号召，自主创业，如今做了父亲的徒弟。只见汪洋走到车床前，先试一试，踏了两下踏板，别看汪洋是新手，头脑灵活，手脚麻利地迎着亮光打磨抛光。正准备切割，老汪叔慢声细语地嘱咐儿子：别急着起手啊，得看准了料。儿子应声：好嘞！旋刀割着原料打泥片，均泥片，裁泥片，围身筒，拍身筒，上口片，上底片，盖印章，一气呵成。原料发出轻快柔顺的滋滋声，细细嫩嫩、轻轻薄薄的紫砂花儿吐出来……

老汪叔看着即将成型的模具感到欣慰而骄傲。依沙克在旁边猜透了老汪的心思，伸出大拇指说：“老哥，你的手艺没有失传，你的愿望实现了！”

老汪叔脸上呈现出一种少有的成就感，点头道：“是啊，是我老汪运气好，赶上了好日子呀！”

依沙克看得入了迷，媳妇那头喊着：“依沙克，又来客人了！”老汪说：“依沙克兄弟赶紧忙去吧，生意兴隆，实在替你高兴啊！”

我常常穿过火箭农场每一条新修的大道，怡情，消遣。对于已退休安享晚年幸福时刻的我只想告诉你，火箭农场的今天，是我们梦想成真的一代代兵团儿女的安慰与自豪。

有人说，火箭农场如今的气派只有这里自然的风景配得上，万亩良田和葡萄基地，也只有火箭农场艰苦奋斗、开拓进取的历史文化配得上。

一个无处不飞花的兵团城镇，自有水中君子风范。沿着孔雀园走一圈，密密的树荫下，有晨起练拳的，有早起跳舞健身的，你一定会遇见穿行在林间的鹤发童颜的老者以及嬉戏追逐蝴蝶的孩童。“早上好”“你好”的声音洒落到花间树下，犹如森林晨曲。“书香火箭”早已进入全民阅读时代。

今日世界，倘若有更多的人坐在一起品茶，一起读书，就会多一份君子之风，多一份安居乐业，世界和平。

有人说，火箭农场是属于哈密人的“后花园”，每一段感情，千淘万滤的脉络，延伸在湖边漂浮的垂柳中，流淌在晚霞烘托得运棉车上，融汇在深秋铺路的黄叶及葡萄架上。脱贫攻坚，“访惠聚”，结亲互助，蔚然成风。

呵，细雨绵绵之中，就见两位须发银白的老者在湖边慢跑，瞧瞧他们那满足开心的模样，必定是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奉献了青春之歌，又在这片热土上老有所养，老有所依。

一座被爱包围的城镇，鲜活美丽。再说火箭农场的牡丹花、月季花、刺玫花，到了季节花开如海。游客感受着它们傲然绽放带来的欣喜、热闹，我不由得想，还有哪个团场会把牡丹花放到新闻头条？

这是对美的希冀的完全彻底的体验！也着实满足了我从一个少女步入老年的一个梦想的完美告白与告慰。

现代社会人们行色匆匆，唯有来到火箭农场，你才会放慢脚步，手机、相机痴迷地握在手中，一个镜头一幅画，无需言语，是那激动不已的各种语言的统一赞美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