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焘与《古国鉴略》
2023-01-14尹德翔
尹德翔
郭嵩焘与《古国鉴略》
尹德翔
(宁波大学 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郭嵩焘摘录《古国鉴略》的文字,每被作为他“对西方的历史文化进行系统考察和比较研究”的例证。实际上,《古国鉴略》是美国传教士高第丕用官话写的一本教学用书,内容褊窄且基督教立场明显。郭嵩焘摘录此书,本为求取世界古代史的知识。在摘录过程中,郭嵩焘使用了易白话为文言、内容拣选、历史化处理等三种手段,披沙拣金,汰去宗教传说,提炼历史骨架,显示了他对西方文化的求学之忱、吸收之能。
郭嵩焘;《古国鉴略》;高第丕
郭嵩焘(1818-1891)是清国首任驻英法公使,也是同光之际能够“开眼看世界”的少数几个先觉者之一。出国以后,他对近代西方世界获知更多,亦更深体会到向西方先进文化学习的必要性。自20世纪80年代郭嵩焘出使日记公开以来,学术界对郭嵩焘驻外的细情,有了更多了解;对郭嵩焘学习西方的真诚态度,也更为称道。但是,因为文献不足,学者们在赞美郭嵩焘的时候,偶尔也会出现毁誉过当的问题。兹举一例。
1982年,郭嵩焘的出使日记手稿,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古籍编辑室校点,杨坚、钟叔河整理编辑,作为《郭嵩焘日记》五卷本的第三卷,在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1984年,钟叔河将这一部分日记题作《伦敦与巴黎日记》,纳入《走向世界丛书》之一种,由岳麓书社再版,并撰《论郭嵩焘》长文以为叙论,后易题《西方文明对郭嵩焘的影响》,收入《走向世界:近代中国知识分子考察西方的历史》(北京:中华书局,2000)一书。在大陆学者中,钟叔河对郭嵩焘的研究,推进最力,贡献最大,然在具体的论述上,也不无可议。如《走向世界》介绍云,光绪五年二月十六日,郭嵩焘花了七千余字分述“犹太、巴比伦尼亚、亚述利亚、挨(埃)及、希腊、罗马、印度及中国凡八国”的历史,其中一段讲到古希腊哲学:
有退夫子(泰勒斯)言天地万物从水火出来。有毕夫子(毕达哥拉斯)尤精音乐、天文,论行星转动远近、大小、快慢,有一定声音节奏。有琐夫子琐格底(苏格拉底),爱真实,恶虚妄,言学问是教人有聪明、德行、福气,作有用之事,教别人得益处。有巴夫子(柏拉图)言凡物有不得自由之势……巴夫子有一学生,为亚力克山太先生,名亚父子(亚里士多德)……言天地万物原来的动机就是神,这个动机不能自立,有一个自然之势叫他不得不然……耶稣前四百二十年有安夫子(安提西尼),言福气不在加在减,常减除心里所要的,就是德行;所以常轻视学问知识、荣华福贵。其学生杜知尼(第欧根尼)名尤著,常住木桶中……其后又有㕽夫子(伊壁鸠鲁),言天地万物是从无数原质配合起来,自然成了所有的诸形。——近世格致家言,希腊皆前有之。——希腊学问从亚力克山太以后传播天下,泰西学问皆根源于此。①[1]220-221
以此为凭,钟叔河先生说,“国人译述古希腊哲学,盖以此为嚆矢;文词亦复简洁可喜,要言不烦,实在可以称为珍贵的早期西学文献”,并将此作为郭嵩焘“对西方的历史文化进行系统考察和比较研究”的例证[1]220-221。近年有人在谈及艾约瑟编译《西学启蒙》丛书(1886)的意义时,也举郭嵩焘为例,说当时“像郭嵩焘那样虚心而努力的探究西学,并且知道希腊哲学的代表人物有退夫子、毕夫子、琐夫子、巴夫子及其学说的实在是凤毛麟角”[2]18。
实际上,这些文字是郭嵩焘摘录《古国鉴略》的一部分,并非自出胸臆。这也是郭嵩焘日记明白记载的(“英人高第丕著《古国鉴略》”)[3]934。《古国鉴略》是怎样一本书,笔者十余年前撰写博士论文时,也曾疑惑,查阅徐维则《增版东西学书录》、顾燮光《译书经眼录》等书,均无收录,请上海图书馆徐家汇藏书楼工作人员帮助,亦无所获。所幸,近由友人协助,从牛津大学包德里安图书馆(Bodleian Library)获致此书的电子本。书的封面贴有“CENTENNIAL EXHIBITION, China Protestant Mission”(百年博览,中国新教差会)标签,应为1876年美国费城世界博览会(主题为美国建国百年)传教士方面提供的展品。《古国鉴略》为线装排印本1册,宽24.2公分,双栏,半叶10行,行23字,封面题“《古国鉴略》(官话)”、扉页署“耶稣降世一千八百七十三年 同治十二年 登州高第丕著”,无出版地项②,有小序百余字,正文81页,附“人名地名”中英文对照4页(图1)。全书为犹太、等八个文明古国的简史,以官话(白话文)写成。
据郭嵩焘日记,《古国鉴略》是郭嵩焘回国海程途中(1879年3月)读到的一本书。郭嵩焘对高第丕应无所知,当时与郭嵩焘同船回国的人是江南制造局译员傅兰雅(John Fryer,1839-1928)③,这本书很可能是傅兰雅送给郭嵩焘阅读的。傅兰雅是英国人,或因此郭嵩焘把《古国鉴略》误作“英人高第丕著”[3]934。
图1 牛津大学包德里安图书馆藏《古国鉴略》书影
高第丕(Tarleton Perry Crawford,1821-1902)是十九世纪后半叶美国来华传教士。他生于肯塔基州沃伦县(Warren County)一农民之家,幼时从其母获启蒙教育,性嗜阅读。16岁归信基督,发心传教。其后离开家乡赴外地学习。1848年,高第丕受西田纳西浸信会的资助,入田纳西莫夫里兹堡联合大学(Union University, Murfreesboro, Tennessee)学习,1851年以班级第一名毕业。实际上,尚未毕业,他就被设在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美国南浸会差传部派作来中国传教的传教士。在毕业当年,他与来自阿拉巴马州塔斯卡卢萨县(Tuscaloosa County)的玛莎·福斯特(Martha Foster)结婚。1852年3月,高第丕与夫人抵上海传教。因健康原因,1863年8月,二人移驻山东登州(治所在蓬莱)。高第丕夫妇在登州生活三十余年,无儿无女,把主要精力全部投注于传教,虽历尽辛苦,而发展会众有限,不能算很成功。1892年,因与南浸会差传部的传教理念和做法长期唱反调,高第丕被南浸会除名。1894年,高第丕与少量支持者移至泰安继续传教。1900年,因义和团运动在山东愈演愈烈,高第丕与夫人回到美国,两年后高第丕因肺炎病逝,享年81岁④。他在中国的传教,包括期间数次返回美国,接近50年。
对19世纪立志到中国“拯救灵魂”的新教传教士而言,因条件关系,汉语几乎是难以逾越的障碍。1814年,较早到中国传教的英国传教士米怜(William Milne,1785-1822)写道:“掌握汉语这种活儿,要求人有铜铸的身子,铁打的肺……和玛士撒拉⑤的寿命!”[4]2高第丕的汉语学习,当然也是很不容易的;但他有一股韧劲儿,同时也很有创造性。他发明了一种上海话记音方法,其表音系统,既不是取用拉丁字母,也非其他拼音文字字母,而是吸收汉字部首形态独创的一套符号(高第丕:《上海土音字写法》,1855)。他用这种记音方法出版过《圣经志略》等好几本书。另外,高第丕还写了一本《文学书官话》(1869),这部书以白话文书写,借用英语语法的观念,系统描述和分析了汉语口语语法,比马建忠的《马氏文通》早了30年。高第丕在汉语方面的工作,尤其是《文学书官话》,得到国内学界的注意和研究⑥。
高第丕撰写《古国鉴略》的目的,根据L. S. 福斯特的高第丕传记《在华五十年》所说,是为了“学校使用和一般性阅读”⑦。据小海雅特《十九世纪三个美国传教士在鲁东》,高第丕夫人曾创办一个男童学校,虽然后来学校因高第丕的坚持而解散,在1876年以前,高第丕曾十分积极于办学。至于“一般性阅读”,小海雅特解释为“试图给来登州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留下印象”。考虑到高第丕与一般传教士不同的一个特点,即通过做生意赚钱来获得传教的自由,这部书的撰写也可能兼顾了赢利。香港学者余文章(Yue Isaac)就是这样解释高第丕夫人1866年以中文出版的《造洋饭书》的[5]。
《古国鉴略》的宗教特色比较鲜明,比如第一章“犹太国鉴略”,起首便说“犹太国有最古最确的经书,名为《旧约》。看这本书知道在起头有一位真活神,先造成天地万物,然后造出两个人”[6]2,下面基本是《旧约·创世纪》缩写。体现他的独创性的,是他改变了《旧约》里诸先祖的寿数的表达,如《创世纪》说,亚当活了九百三十岁;而《古国鉴略》写作:“亚当名下有九百三十年。”高第丕这么写是受一个中国人的启发,认为《旧约》中某先祖的寿数并不是这个人的所活的年头,而是他的族或国延续的时间[7]180;[8]54。虽然在这一点上表现出对《圣经》的理性化理解,高第丕整体上还是一个基要派,因此他把大洪水、巴别塔、亚伯拉罕被拣选、摩西出埃及直至耶稣复活等故事,全部作为信史。而巴比伦、亚述、埃及、希腊、罗马、印度的历史,也有很多地方是以基督教的眼光和尺度叙述的。正因为这一原因,这本小册子就偏于褊窄而浅显,与十三年后英国传教士艾约瑟(Joseph Edkins,1823-1905)编译之《欧洲史略》,或艾约瑟自著之《西学略述》相比,此书可谓既乏客观,又无新知,时代精神十分微弱。
但这样一本不起眼的小书,却得到郭嵩焘的珍视,一日之中,以七千余言摘录,是不是有点奇怪呢?也不是。郭嵩焘在欧洲期间,震惊于西方的现代和发达,痛感自己“年老失学”“善忘”,只要有机会学习,无不热心为之。《古国鉴略》的内容是世界古代史,这是郭嵩焘所知不多的,他不惮其繁记录下来,并不奇怪。值得注意的是他对《古国鉴略》的摘录,并非原文照录,而是做了几种改变:
1. 易白话为文言
《古国鉴略》是用白话文书写的,郭嵩焘记录的时候,则改用文言。文言比较简省、精练,也与日记风格一致。但本日文字最末,出现了少许口语。笔者最初对前后日记文风之不类颇生疑窦,待读到《古国鉴略》原文,才知来历。大概郭嵩焘写到最后,已然夜深,不耐烦推敲用字,索性抄录原文。
2. 内容的拣选
郭嵩焘摘录的内容,以历史为主,他转抄了犹太等七个国家的史略,而略去中国。逐一述史之外,他还把一些特殊的文化内容抽取出来单独记录,如印度、波斯之宗教,巴比伦之古城,亚述之楔形文字,埃及亚历山大里亚图书馆、金字塔、狮身人面像,并古希腊之文学、哲学等。这些内容无疑是原书的精华,诵读一过,于各国历史脉络与风物名胜,了然于胸。
除上文所引关于希腊哲学的文字,他还摘录了一段述希腊文学:
希腊言性理及诗,尤多著名者。耶苏前一千四百馀年,有奥非吴、木西吴、希西吴诸诗人,著作尚存。奥非吴有一诗论地动,其时已有此论。耶苏前九百零七年有胡麦卢(至今西人皆称曰河满),有二诗,一曰《以利亚地》,论特罗亚窃示八打王后相攻战事;一曰《胡底什》,论玉立什攻特罗亚回,迷路二十年所历诸险异事。[3]946
郭嵩焘特别摘抄文学的内容,显示出他对西方文学的重视⑧。核原书索引,“奥非吴”即俄尔甫斯(Orpheus,一译欧非厄士),在希腊神话中是作诗的鼻祖,“木西吴”即缪塞俄斯(Musaeus),是俄尔甫斯的弟子。高第丕原文说:“在耶稣前一千四百二十六年,有奥非吴和木西吴,奥非吴写的诗有二十八篇,论敬神、守礼、敦伦的道理,内中有一篇论金羊毛的事情,有一篇论宝玉的灵异,有一篇论地动。他的诗变化了百姓的粗暴,所以有过实的古话说他一弹琵琶禽兽都来飞舞,石头树叶子也都跳动。也说他作乐感动了地狱的神,放他的亡妻还阳。”[6]39俄尔甫斯是神话人物,高第丕言之凿凿给出此人的年代,知识来源可疑。另外,高第丕说“希西吴”即赫西俄德(Hesiod)“在耶稣前一千二百八十年”,“胡麦卢”即荷马(Homer)“在耶稣前九百零七年”[6]39,舛错更甚,不待多辩。故郭嵩焘日记中的年代错乱,主要源于高第丕。高第丕言俄尔甫斯的诗有28篇,笔者查阅米德(G. R. S. Mead)的专著,归于俄尔甫斯名下的诗歌共37篇,其中第3篇《阿耳戈英雄》()述阿耳戈英雄盗取金羊毛事迹,第23篇《论玉石》()主题为雕刻玉石做护身符,第29篇《论地震》()主题为地震[9]39-46,与高第丕举的三个例子相符。从郭嵩焘日记,可看出他有一定的选择性:此前他多次提及荷马史诗,这里再次记录,并增加了俄尔甫斯等人。高第丕原文中特别提及俄尔甫斯的三首诗,郭嵩焘只取了“地动”诗,这和他的科学兴趣有关。可惜的是,原文介绍的赫西俄德的《工作与时日》《神谱》和《列女传》,郭嵩焘都没有摘录,对这位希腊历史上第一个历史人物和大诗人,径直忽略了。
3. 历史化处理
郭嵩焘在摘录时,有意去除宗教因素与神话传说,做历史化的处理。如犹太国部分,郭嵩焘将上帝创世、大洪水的故事,简单写作:“(而)亚喇伯教书⑨以亚当为始(犹中国之有盘古),十传至挪亚,避洪水之难。有三子,曰闪,曰含,曰雅弗。”[3]935将原书中诸“人类先祖”的生养、寿数与宗传,一概摒而不书。出埃及故事,郭嵩焘直写作“其后以色列族迁居挨(埃)及,挨(埃)及王心害之。至摩西,又率其族回迦南,名以色列国。”[3]935又如,耶稣是高第丕重点写的,原文稍繁:
到耶稣前三十六年,有个以东人名叫希律,他的妻子是马加庇族的女儿,他奉了罗马皇帝的命做犹太全国的王。到了他的末年,就是汉平帝元始元年,救主耶稣降世在犹太的伯利恒。耶稣降世不多几月,希律就死啦,留下遗命把国分给他三个儿子,次子亚基老接续他为王,在耶路撒冷。在位六年,罗马皇帝将他充军到法兰西,立总督管辖犹太地方。到了第五个总督彼拉多的时候,耶稣讲天道,替人赎罪,被犹太人钉在十字架上。死后三日复活,吩咐门徒传他的道理给万民听。说完了话就升上天,坐在真神的右边。他的门徒遵他的吩咐,传开他的道理,立了耶稣教。[6]13
这些内容,在郭嵩焘日记中如是对应:
罗马既并有希腊,分犹太地,立希腊为王,而耶苏始生。(耶苏生于伯利恒,为大辟之后。——原文所加)已而改设大酋辖治其地。大酋彼拉多实钉毙耶苏。[3]936
如是,则耶稣降世与升天的故事被统统抹去,耶稣其人则被历史化了。以同样的方式,郭嵩焘舍弃了丢卡利翁夫妇丢石头造人的故事,唯言“毒蛤连”(丢卡利翁)为希腊族始祖[3]939;舍弃了俄尔甫斯“一弹琵琶禽兽都来飞舞,石头树叶子也都跳动”的故事,只说他做过地动的诗。但有的传说,如伊阿宋猎取金羊毛,希腊人攻取特洛伊,高第丕做历史叙述,郭嵩焘不能辨,亦作历史叙述,则责不在彼了。
由以上事实,可见郭嵩焘只是摘录而非“译述”古希腊哲学,更无“对西方的历史文化进行系统考察和比较研究”。郭嵩焘不懂外文,他对西方的了解,主要来自“眼观”和“耳食”,故他的收获,主要在工商科技和社会组织,对西方历史和人文知识的了解,是很有限的。但从另一方面说,郭嵩焘虽不屑于基督教的教义[3]912-913,却对《古国鉴略》这么一本传教士写的普通小册子如此重视,反过来亦说明郭嵩焘“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对西方文化求学之忱。从他一日之内以文言摘录《古国鉴略》内容之大半,汰去宗教传说,而提炼历史骨架,披沙拣金、去伪存真的细节,能看出郭嵩焘脑力之强、笔力之健、杂学旁收之能。虽然没有想象得那么“进步”,但真正的郭嵩焘,却更加令人钦佩。
注释:
① 括号内文字钟氏所加。
② 此书极有可能在上海美华书馆出版。美华书馆(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为美国长老会传教士创办,1860年从宁波迁入上海,拥有当时最先进设备,能同时印刷中英文书籍。书馆主要出版基督教书刊及供教会学校使用的教科书。
③ 据驻德公使李凤苞,是时傅兰雅在英国翻译《万国公法》,郭嵩焘约请其伴送回华。参见:张文苑整理,《李凤苞往来书信》(上册),北京:中华书局,2018年,第75页。海程途中,郭嵩焘常与傅兰雅谈论,参见:郭嵩焘的《伦敦与巴黎日记》,长沙:岳麓书社,1984年,卷二十九。
④ 以上内容取自L. S. Forster所著,一书(Nashville, Tenn. : Bayless-pullen Company, 1909)。
⑤ 《旧约·创世纪》中,玛士撒拉特别长寿,活了969岁。
⑥ 国内对高第丕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他对汉语语法的贡献,关于此人生平经历与传教活动的研究,则十分稀少。杨萌萌的《高第丕人生悲剧述论》(山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只是小海雅特所著《十九世纪三个美国传教士在鲁东》(Irwin T. Hyatt, Jr.,:,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6)一书高第丕部分的编译。
⑦ L. S. Foster,,, Nashville, Tenn. : Bayless-pullen Company, 1909, 第315页。本页给出《古国鉴略》英文名称“An Epitome of Ancient History”,正确(参见:T. P. Crawford的, Richmond, VA.: Josiah Ryland & Co., 1877, Introduction);标注出版时间为1878年,误(应为1873年)。另,小海雅特提到《古国鉴略》时用了译音“Ku kuo chien liieh”并加释义“Brief history of the ancient world”(Irwin T. Hyatt, Jr.,-1976,p.23),国外有图书馆盖据此录入英文名(如美国James P. Boyce Centennial Library),而国内即有人认为另有一本《官话古代简史》(参见:王瑶的《〈文学书官话〉研究》,南京师范大学2012年硕士论文,附录),皆误。
⑧ 关于郭嵩焘与西方文学的接触,参见:尹德翔的《郭嵩焘与西方文学——中国人为活动主体的近代中西文学关系(1840—1898)考论》,《文学评论》2022年第2期。
⑨ “亚喇伯教书”,原文为“亚喇伯书”(高第丕:《古国鉴略》,同治十二年,第3页),盖当时流行的一种神学书,待考。
[1] 钟叔河. 走向世界——近代中国知识分子考察西方的历史[M]. 北京: 中华书局, 2000: 220-221.
[2] 赖某深. 叙论[M]//艾约瑟, 杰文斯. 西学启蒙两种. 长沙: 岳麓书社, 2016: 17-28.
[3] 郭嵩焘. 伦敦与巴黎日记[M]. 钟叔河, 杨坚, 整理. 长沙: 岳麓书社, 1984.
[4] MACGILLIVRAY D. 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 (1807-1907)[M]. Shanghai: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 1907: 2.
[5] 余文章. 饮食书写与文化对话: 高第丕夫人与《造洋饭书》的成书问题[J]. 东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 18(1): 67-74.
[6] 高第丕. 古国鉴略[M]. 同治十二年(1873年)本. 牛津: 牛津大学包德里安图书馆藏.
[7] FOSTER L S. Fifty years in China: an eventful memoir of Tarleton Perry Crawford, D. D. [M]. Nashville, Tenn. : Bayless-pullen Company, 1909.
[8] CRAWFORD T P. The patriarchal dynasties from Adam to Abraham[M]. Richmond, VA. : Josiah Ryland & Co. , 1877.
[9] MEAD G R S. Orpheus[M]. London: Theosophical Publishing Society, 1896: 39-46.
Guo Songtao and
YIN De-xia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Communication,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The passages that were excerpted from Guo Songtao’shave been used as the proof of his “systematic investigation and comparative study of Western history and culture”. In fact,, which is an educational book written in Mandarin by the American missionary Tarleton Perry Crawford, is poor in content with obvious Christian perspective. Nevertheless, the purpose of Guo’s excerption was to obtain knowledge of ancient world history. In the process of excerption, Guo Songtao engaged three methods: changing the vernacular into the classical, selecting certain topics that he deemed useful, and historicizing some content. He removed the religious legendary while keeping the historical contents. These actions demonstrated his zest for learning and assimilating western culture.
Guo Songtao,, Tarleton Perry Crawford
K825.4
A
1001 - 5124(2023)01 - 0093 - 05
2022-04-16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本土视域下的近代中西文学关系研究(1840-1898)”(19BWW019)
尹德翔(1964-),男,黑龙江肇东人,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E-mail: yindexiang8065@163.com
(责任编辑 周 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