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巴佛传奇生涯对做好新时代少数民族统战工作的启示

徐 枢

肋巴佛从一个困苦藏族家庭出生的贫困牧民到众人爱戴的藏传佛教活佛，由活佛再到领导了一场十万贫苦农牧民参加、声势浩大的甘南起义总司令，最后成长为无产阶级先锋战士。他走的是一条心向共产党、团结各族人民不畏强暴、勇于抗争、追求真理的道路，是随时代潮流而前进的道路。他的传奇生涯及启示，对做好新时代少数民族地区统战工作具有重要的价值，需要进一步的思考研究。

一、从活佛到共产党员的传奇一生

第十八世怀来仓肋巴佛，幼名尕三哥，又称康三哥，藏族，祖籍系现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拉卜楞镇。其父罗布藏为农奴，13 岁时因不堪忍受牧主的折磨，逃到和政县梁家寺，随汉俗改汉名叫康西山，与当地汉族姑娘李良存结婚。后又流落至今天的青海省民和县，1916 年10 月17 日，康三哥出生于民和县弘化寺旁的一个村寨里。1920 年，其父带领全家人，辗转回到甘肃临夏积石山吹麻滩。1922 年8 月，当地恶霸地主以干活为名，将康三哥的父亲迫害致死，接着又以欠债为由抢走了三哥的姐妹。母亲带着三哥一路乞讨去临夏数次告状，县吏不肯为穷苦百姓伸冤，均未受理。1923 年4 月，不甘心蒙受冤屈的李良存带领康三哥和康三哥的二兄越级赴河州镇守使衙门告状。在公堂上平时不爱说话的三哥丝毫不惧，不肯下跪，还突然开口大声说话：“我是活佛。”当时众人目瞪口呆，震惊万分。此时恰逢和政县松鸣岩寺的一群僧人在导河一带寻找该寺十七世肋巴佛圆寂后的“转世灵童”，从街谈巷议中得知消息后，众僧寻到住所，认定康三哥就是十八世怀来仓活佛。镇守使也趁机断了公案，要回了康三哥被抢走的姐姐和妹妹，为死去的父亲赔了命价。

不久，年仅8 岁的康三哥在松鸣崖寺坐了床，成为第十八世肋巴活佛。全家人也随之搬到松鸣岩寺附近，寺里为他们置了房子和土地。之后，肋巴佛被送到卓尼县康多寺去学经，取经名金巴嘉木措，法名贡却·单增，并在康多寺设了佛位。在经师的指导下，潜心研习经卷，虔诚礼佛，并随师云游西藏、青海等地13 年，掌握了大量佛学知识，获藏传佛教最高“格西”学位。

然而，在暗无天日的旧社会，灾祸接二连三落在这个幸运而又不幸的家庭。1926 年他家被地主逼迫迁徙到今广河县下康家村居住；1928 年“河湟事变”，松鸣岩寺被毁，大哥带着全家人逃荒到兰州，靠乞讨度日；肋巴佛的母亲因思子心切，且迫于生活无着，精神失常，跳黄河自尽；1936 年，肋巴佛的大哥又带着全家人流落到武威张义堡，由于掩护过两名落难红军，1937 年被马步芳军队抓去活活打死。1939 年4 月，肋巴佛得知家庭屡遭变故，如五雷轰顶，肝肠寸断、悲愤交加，加之看到当地各族民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饥寒交迫，对国民党统治产生了不满，心中逐渐萌发摧毁旧制度的念头。他常说：“身为活佛，连自己亲人的平安尚且不能保佑，何谈普度众生，拯救万民呢？”肋巴佛开始对“普度众生，拯救万民”的教义产生了怀疑，“佛救苦民”的思想受到沉重打击，他感到“神佛是救不了穷人的，单靠自己的乐善好施也普度不了众生，改变不了穷人的命运”。他不断回想起3 年前红四方面军长征经过临潭县冶力关等地时，向当地民众宣传的中国共产党的各项方针政策，号召穷人组织起来反抗国民党黑暗统治的情景，从中受到很大启发和教育。使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穷人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1940 年，肋巴佛在卓尼的康多、勺洼一带秘密串联贫苦农牧民，成立了“草登草洼”（七族组织），暗中抗粮抗捐，并与王仲甲、马福善、肖焕章、汪鼎臣等结成莫逆挚友，商讨反抗国民党统治的策略，逐步走上了革命道路。

1943 年3 月28 日，肋巴佛率领3000 多名藏、回、汉、土、东乡等族农牧民在今临潭县冶力关泉滩高举义旗，喊出了“抗日反蒋，反对国民党，接洽共产党”“天灾人祸，饥民遍地；官逼民反、不得不反；若要不反，免粮免款”的口号。起义的宗旨是：“反对国民党，接洽共产党，抗日反蒋。”计划“先打新城，后入武都接张英杰，然后去延安投奔共产党”。第二天，肋巴佛率领义军攻克县城——今临潭新城，毙杀了国民党县长徐文英等5 名反动官佐，并开仓分粮，赈济灾民。

1943 年4 月19 日，肋巴佛参加了王仲甲组织的各路义军首领军事会议，成立了“甘南农民抗日自卫军”，公推王仲甲为总指挥，肋巴佛任洮岷路藏兵司令。随后，义军挥师南下，向岷县、武都挺进，使起义的烈火迅速在甘肃南部地区形成燎原之势。国民党闻讯后从陕西调来正规军，向义军疯狂进攻。十万起义军在装备精良的敌人面前，只好放弃攻占武都的计划，从甘泉镇等地撤出，向草川崖挺进。

1943 年6 月上旬，起义军在草川崖召开了各路领导人参加的“草川崖会议”。会上决定分兵三路，向延安进发。草川崖会议后，义军由于没有正确的领导，内部不和，武器给养不足，在与国民党50 个团的兵力作战中，屡屡失利。肋巴佛为保存实力，率部杀出重围，于8 月15 日抢渡洮河，回到策源地卓尼北山和临潭冶力关一带坚持斗争，转入地下，分散隐蔽活动。

1943 年8 月底，在肋巴佛等义军首领的策划下，发生了轰动甘肃的“卓尼北山事件”，打死打伤国民党第3 军周体仁部20 团的警卫部队300 多人。

1943 年冬天，鉴于敌我力量悬殊，肋巴佛离开卓尼康多，转赴夏河县宣传革命真理，伺机东山再起。后由于叛徒告密，举义未遂，便化装成商人，前往宁夏地区隐姓埋名两年多，一边以劳动谋生，一边寻找共产党。

1946 年5 月中旬，肋巴佛又回到和政县。1947 年1 月3日，在8 名亲友护送下到渭源县中共陇右工委驻地，与高健君、万良才、牙含章、毛得功、杨友柏等领导人会了面。不久，由高健君、牙含章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甘南藏区第一个藏族共产党员。从此，肋巴佛在党的领导和培养下，和陇右地下党的同志们一起开始进行新的革命斗争，踏上了崭新的革命道路。1947 年6 月，中共陇右工委决定派牙含章去延安汇报工作，并同意了肋巴佛随牙含章奔赴延安学习的请求。他们步行到华家岭，转乘了一辆去平凉的军车，不料汽车翻车，肋巴佛不幸罹难，时年31 岁。

二、红色活佛传奇生涯的深刻启示

肋巴佛虽然是藏传佛教传承体系的转世活佛，但他是封建等级制度的叛逆者，是旧的剥削社会的反抗者，农民起义的领导者。他以宗教领袖的身份，在黑暗中孜孜寻求光明，在荆棘中不断探寻革命道路，最后加入中国共产党。以他浴血奋战的经历写下了千古流芳的光辉篇章，给人们留下了许许多多深刻的启示。

（一）没有中国共产党就没有劳苦大众的幸福生活

肋巴佛自幼饱经磨难，父亲的冤死，姐妹被抢走，在他幼小心灵里打下深深的烙印，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对地方劣绅及官府横征暴敛，欺压穷苦百姓的社会现状深恶痛绝，也使他对旧社会官场的黑暗、社会的不公有了一定的认识，对他日后走向革命道路产生了很大影响。两次起义失败，使肋巴佛不得不进行深刻反思，通过自己切身经历，对国共两党政策对比，逐渐对共产党产生了好感，进一步促进了他思想上的觉醒。他深切体验到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黑暗与腐朽，认识到国民党不代表也不维护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更谈不上为人民大众谋福利。只要国民党反动派的现实统治存在和持续，人民就没有好日子过。因此，各族人民要彻底解放过上好日子，必须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他说：“咱们也要象红军那样为百姓办事，推翻这吃人的世道。”肋巴佛决心以实际行动反抗国民党统治，推翻旧社会，开辟新世界；一定要找到共产党，为劳苦大众谋幸福。行前他对部下说：“你们联络好人等着，我找到共产党就回来。”肋巴佛佯装为行僧，手捧净水钵，踏上寻找共产党的历程，去寻找出路，去实现自己的愿望。1946 年1 月25 日，肋巴佛才得知，日本早已投降，国民党为了独吞抗战胜利果实，积极准备内战，中国共产党正在为实现国内和平民主的局面奋力斗争。遂速回故里，准备重新联络战友，组织武装，掀起新的斗争，接应共产党，他很快同长期离散、仍在坚持地下活动的部下取得了联系，找到中国共产党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肋巴佛入党后，在党组织的培养下进步很快，他表示“要永远为党的事业贡献力量”，跟着党继续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

（二）为追求真理而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永放光芒

肋巴佛有位朋友怀着好奇和迷惑不解的心情问他：“你放着活佛不当，却带领穷人造反，现在国民党到处在抓你，你后悔吗？”肋巴佛淡然一笑，回答说：“兄弟，为了咱穷人不再受苦，就是杀头，我一点也不后悔！”肋巴佛因小时不爱说话，被众人视作“哑巴”。父亲不幸惨遭地主毒手死亡，姐妹无端被抢，小“哑巴”随母沿途乞讨去县衙告状，县吏几次均未受理，最终赴河州镇守使处，公堂上7 岁的“哑巴”孩童不畏强权，面对当权者及其爪牙的威吓立而不跪，勇敢抗争。正是他的这一惊天之举和事情的巧合，成为松鸣岩寺第十八世怀来仓活佛。在红军的影响下，1940 年，肋巴佛在卓尼联合当地七部落穷人组织“草登草洼”，成为甘南草原第一个穷苦农牧民组成的进步组织，点燃了藏区的革命星火。肋巴佛起义发生后，在大量国民党正规军、地方保安团、自卫队疯狂“围剿”下，终因敌我力量悬殊失败。国民党政府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一面大肆屠杀义军战士，一面用高官厚禄诱降义军领导人。肋巴佛既不怕敌人的白色恐怖，坚守革命信念，决不投降，又不为敌人许愿的高官厚禄所动，一心与反动派斗争到底，继续带着部下，同敌人周旋在深山密林，并策划二次起义及“卓尼北山事件”。为了革命成功，他放下自己的活佛身份，真诚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坚决地跟党走，表现了一个革命者义无返顾的坚定信念和斗争精神。

（三）各民族大团结是党和国家各项事业兴旺发达的前提和保证

甘肃南部自古就是一个多民族聚居、杂居和散居的地区，在历史上也是一个民族矛盾极其尖锐、民族斗争极其激烈的地方。肋巴佛身为转世活佛，自幼聪慧，饱读经书，博闻强识，取得藏传佛教最高“格西”学位，在藏族僧俗群众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具有强大的号召力、凝聚力。同时他身上那种乐善好施、救苦救难的品质，也能将其他各族人民团结在一起。但在与地方恶霸地主的对抗中，肋巴佛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力量弱小，要对抗强大的国民党势力，必须联合所有受苦受难的民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争取最广泛的支持。他广交社会义士，与临洮农民领袖王仲甲、通渭毛克让、靖远肖焕章及康乐县回族首领马福善、马继祖父子等频繁接触并结为好友，密谋起义事项。在民变发生后，不仅实现了当地藏族群众的联合，还联合了汉、回、东乡、土等民族，充实起义军力量，并率领自己所部义军与其他各路义军相互配合、相互支援，在起义初期频频取得大捷。攻克临潭县城后，肋巴佛与王仲甲率领的义军胜利会师，随后两部共同南下，逼进武都，与回族首领马福善率领的义军会师。肋巴佛见到马福善后，高兴地说：“马司令，这次我们藏、回、汉真的成一家人了。”总之，整个起义过程中，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各族群众为了共同的利益聚集在一起，真正实现了各民族的大联合。甘南农民起义历时近一年，有近10 万人参加，波及整个甘肃南部20 个县，狠狠地打击了国民党反动统治，充分显示出了民族团结的伟大力量。

三、对新时代做好少数民族地区统战工作的价值

统战工作的根本任务是争取人心、凝聚力量，为实现党和国家的宏伟目标团结奋斗。红色活佛传奇生涯及启示具备多方面的价值。

（一）民族团结的楷模

习近平强调：“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要全面贯彻党的民族政策，高举各民族大团结旗帜，引导各族群众增强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民族团结，像珍视自己的生命一样珍视民族团结。”民族团结是各族人民的生命线，也是14 亿多中国人民的共同意志。肋巴佛命途多舛，父亲死于地主恶霸之手，母亲不堪生活重压跳河自杀，寺院焚毁于“河湟事变”，但他仍以宽广的胸襟，济世的情怀，崇高的声望，广交朋友，策划领导了甘肃近代史上包括藏、回、汉、土、东乡等民族参加的声势浩大的农牧民起义，为求民族解放、促成民族共同团结和共同繁荣谱写了一曲悲壮而光辉的人生赞歌，书写了甘肃革命斗争史上浓墨重彩的篇章，不仅客观上策应了陕甘宁边区的抗日反蒋斗争，增进了甘南地区各民族间的感情，改善了民族关系，也为解放后新中国在甘肃南部少数民族地区工作的迅速开展，创造了良好的开端。同时也为当前加强民族团结，促进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国家长治久安提供了丰富的历史经验。

（二）爱党爱民的典范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列强横行，战乱频仍，是非颠倒，黑白混淆，民不聊生。被人们尊称为“大慈大悲的佛爷”的肋巴佛，虽是宗教上层人物，但他出身贫苦，同情劳动人民的疾苦，乐施好善，常收留逃荒要饭、逃丁避债、走投无路者在寺内，为群众祈福去灾，与灾难深重的劳苦人民结下血肉深情，赢得广大僧俗群众的拥护和爱戴，毫不动摇坚持自己要普度众生的初衷。家庭的一系列变故使肋巴佛身心俱碎，加之看到当地各族民众在国民党统治下衣食无着，多灾多难，朝不保夕，困苦生存，开始对“普度众生，拯救万民”的教义产生了怀疑，从内心深处明白宗教解决不了民众现实的苦难，逐渐对宗教的本质有了清醒的认识，于是对国民党反动统治产生不满，心中逐渐萌发摧毁旧制度的念头。不难看出，这一阶段，肋巴佛的思想开始发生重大转变。起义连续失败，严酷的现实使他明确认识到，要和国民党进行斗争，非找共产党不可，在共产党领导下，人民才有出路，才有前途。这也是他迫切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愿望。按照甘肃工委指示，应该吸收他，但他却又是活佛，无此先例。对此肋巴佛表示，希望党组织不要因为他是活佛就将他拒之党外。肋巴佛的入党介绍人之一牙含章对他讲：“加入共产党后，要服从党的分配，严格遵守党的纪律，必要时要为党的事业作出牺牲，甚至自己的生命，这一切你能做得到吗？”肋巴佛表示都能做得到。牙含章进一步对他讲：“入党后你便是一名无产阶级战士，你舍得你的活佛地位吗？党主张宗教信仰自由，但是共产党是不能信仰宗教的，共产党员只有退党的自由。”对这两个问题，肋巴佛的回答都是肯定的和坚定的。肋巴佛当过活佛，这是历史，要求入党时，已经不是活佛，而是经过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他的政治觉悟已经达到入党要求。1947 年1 月，肋巴佛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根据甘肃工委指示，没有候补期。从此，肋巴佛便从一位活佛成长为一名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的无产阶级战士，成为陇右地下党的第一批党员之一，也是甘南藏区最早的藏族共产党员，更是唯一一位由活佛成长为共产党员的革命者，又是中国人民革命斗争中英勇献身的两名活佛之一。肋巴佛入党后，为进一步提高自己对党的认识，以便为革命作更多的贡献，要求到中国革命圣地延安学习，党组织满足了他的愿望。但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藏族人民的优秀儿子、中国共产党的好党员肋巴佛赴延安途中牺牲。

（三）统战宣传工作的资源宝库

肋巴佛短暂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英勇战斗的一生，是做好党的统一战线宣传工作的资源宝库、素材富矿。一个故事胜过一番道理，把他平生的传奇故事充分挖掘出来，进一步整理提炼，广泛传播，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同心同德，群策群力，维护和发展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为把祖国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让正能量传遍天下。比如：从他一开始是贫儿到活佛到农民起义领袖再到共产党员的历程，可以挖掘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劳苦大众翻身解放的主题，也可挖掘出为了崇高的革命理想不屈不挠斗争的主题；从他和汉、回、东乡、土等民族肝胆相照、共举义旗，可以挖掘出民族大团结的主题；从他活佛进步到共产主义先锋战士，可以挖掘出无神论及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的主题……

铭记历史，昭示未来；不忘过去，开启明天。肋巴佛烈士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