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幼儿教师能力标准探析

刘 杨 顾家颖 杜 雯

（陕西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学前教育对儿童一生的发展具有奠基性、决定性作用。［1］高质量的教育取决于高质量的教师［2］，世界各国纷纷出台了“幼儿教师标准”，规范地促进幼儿教师专业水平的提升。美国国家专业教学标准委员会（National Board for Professional Teaching Standards，以下简称“NBPTS”）于2016年修订了《幼儿教育（常规）优秀教师能力标准：3—8岁儿童的教师》（以下简称“NBPTS标准”），为美国幼儿教师的专业发展提供了宏观调控与顶层设计，一直沿用至今。我国教育部于2012年颁布了《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至今已经10年，亟需结合现阶段的教师教育现状进一步修订完善。所以，本文通过分析美国“NBPTS标准”的框架及内容，希望对《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的修订工作提出一些实质性建议。

一、美国“NBPTS标准”的定位

NBPTS成立于1987年，是一个独立的、非营利性的民间专业组织，由包括一线优秀教师、儿童发展学科专家、教师教育学科专家在内的许多杰出教育工作者组成，他们在各自领域的专业人员中具有广泛的代表性。NBPTS致力于促进面向所有学生的高质量教学，主张通过“对教师保持高标准”“建立教师认证制度”“进行教育改革”来提高教育质量。［3］在 幼 儿 教 育 领 域，NBPTS于2016年 发 布 了 第三版“NBPTS标准”。与上一版相比，多个能力标准被重新调整和阐述，在“培养教师的综合基础能力和专业责任”“利用广泛的学科知识和教学法规划和实施高质量的幼儿教育计划”“构建家庭、社区与学校伙伴关系”“游戏教学”等方面进行了着重的强调。

“NBPTS标准”明确针对的是幼儿教师群体，适合“常规幼儿园”，不涉及“特殊教育幼儿园”等机构；明确说明对象是3—8岁儿童的教师。另外，“NBPTS标准”制定的依据是“优秀的幼儿园教师”的能力。可见，它是以“优秀幼儿园教师”的行为标准来规范全国的幼儿教师，以期所有的幼儿教师都努力成为卓越教师。可见美国一直保持着不断追求卓越的愿景，以“危机感”不断督促自己寻求发展突破，在各个领域时刻保持高标准严要求，“我们要为成功的幼儿教学实践制定严格的标准”。［4］

作为美国幼儿教育领域的宏观调控与顶层设计，“NBPTS标准”至今已实施6年，在实际应用的过程中成为美国幼儿教师专业可持续发展的基础，被绝大多数高等院校、幼儿园视为培育职前教师和在职教师的准绳，对美国幼儿教育事业、幼儿教师队伍建设、幼儿教师工作实践和幼儿教师专业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美国“NBPTS标准”的框架

“NBPTS标准”具有10个能力标准——运用儿童发展知识来了解每一个儿童，与家庭和社区合作，促进平等、公正和多样性，明晰幼儿教学的主题，评估儿童的学习和发展，管理学习和发展环境，规划发展和学习，实施发展与学习指导，对幼儿教学的思考，职业示范化和对职业的贡献；并将每个能力标准分解成3—15个能力细则，共计55项能力细则，通过“能力标准—能力细则+描述”2级框架体系的形式进行表征（见表1）。此外，“NBPTS标准”的表述方式为叙述式，如“运用儿童发展的知识来了解每一个儿童”“明晰幼儿教学的主题”“反思幼儿教学”，相较而言，“叙述式表述方式对语义的表达更明确、具体”。［5］

表1 “NBPTS标准”框架体系

（续表）

三、美国“NBPTS标准”的内容特点

（一）以“卓越”规范全国幼儿教师的行为

标准是能将“优秀的”和“一般的”“高效的”和“低效的”显著区分开来的特征准则。［6］“NBPTS标准”明确将内容指向的教师行为定位于“优秀的、卓越的”，“标准要求所有幼儿教师明晰优秀教师都有哪些行为、哪些能力”。［4］所以，“NBPTS标准”的具体内容描述的是优秀幼儿教师的行为标准，以“卓越”规范全国幼儿教师的行为。例如，“促进学生认知发展”条目要求幼儿教师能够理解并有效运用有关大脑结构和人类认知的科学研究去指导实际教学，教师需要在幼儿已有认知水平和知识储备的基础上，应用已经被证实的大脑运行策略去提高幼儿的学习效率，如通过提供符合幼儿认知能力的科学刺激帮助幼儿集中注意力并延长其持续时间。［4］这对幼儿教师的心理学基础和脑科学知识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二）从学生视角表征教师应具备的行为

“NBPTS标准”的“能力标准”中条目的划分依据是“对学生有影响的可观察到的教师行为”，即指向“教师具备哪些行为可有效地促进学生学”。例如，“促进学生道德与伦理发展”条目从学生的视角出发，要求教师了解不同年龄段儿童对道德的常见误解，培养和发展儿童的自我反思能力和自我控制能力，帮助儿童形成适合年龄特征的解决道德问题的方案，从儿童认知特征出发，进阶性地帮助儿童进行更复杂的道德判断，而非在特定阶段一味期望更多的、超出儿童最近发展区的道德判断。［4］可以看出，该标准真正将“以学生为主体”的教育理念落实到具体的指导性文件中来指引教师的教育教学行为。

（三）采用“条目+解释”的详细描述形式

指导性文件具有宏观性、系统性与复杂性，若缺乏详细的解释，一线教师很可能会存在一些误读，在教学热情中掺杂着些许疑惑。所以，指导性文件为实现应有的指导价值，应该具有对条目的详细解释。“NBPTS标准”采用“条目+解释”的描述形式，帮助幼儿教师更清晰地理解每个条目指向的行为具体是什么，如何去实施。例如，“促进学生身体发展”能力细则具有1000多字的解释：“优秀幼儿教师了解身体发育对幼儿生长过程各个方面的积极和消极影响……优秀幼儿教师认识到幼儿身体健康发育的阶段性特征……优秀的教师运用他们对儿童身体发育的知识，以适合每个孩子感觉运动和认知发展的方式来组织学习环境……”［4］

（四）规范教师行为的用词具有明确性

“NBPTS标准”在规范教师行为上具有明确性。以教师应具备的专业知识为例，“NBPTS标准”在“培养学生科学素养”条目下，具体阐述为：“优秀幼儿教师应引导学生理解地球科学的重要概念（空间、地质构造、自然力等），物理科学重要概念（运动、能量）和生命科学重要概念（植物、动物）；还应传授学生跨学科概念，如系统、能量和变化等。”［4］可见，“NBPTS标准”明确说明了幼儿教师应具有的自然科学领域的知识，并在括号中列举了具体的重要概念，而不存在“一定的”“相应的”“一定程度的”这类模糊词语。

（五）设有延伸信息以辅助幼儿教师理解

“NBPTS标准”除了对条目的解释外，还设有延伸信息，以辅助幼儿教师理解各项能力的指向和行为表现。主要以两种形式存在，其一是举例说明。例如，在“促进学生道德和伦理发展”条目下，标准举例：“一个3岁的孩子可能会认为意外破坏物体的人与故意破坏物体的人一样有罪，而一个8岁的孩子理解该破坏行为背后的意图的不同会产生行为惩罚上的区别。教师可以帮助孩子逐步转向更复杂的道德判断，但不会在特定阶段期望更完善的道德判断。”［4］同样，在“培养学生科学素养”条目下，标准举例：“当教授生命科学时，教师可以组织学生通过涉及他们感官的故事、歌曲和动作来了解自己的身体。在物理科学中，教师可以组织学生观察冰块融化的过程来简单探究水的特性，儿童可能会进一步逆向探究水的状态变化，通过降温使其凝固成冰块。”［4］其二是链接。例如，在“培养学生倾听和表达能力”条目下，在涉及如何评价学生两种能力是否达标时，标准设置了“参见能力标准五：评估儿童的学习和发展”的链接。延伸信息的设置旨在丰富各项条目的解读，以利于教师准确理解指导性文件。

四、启示与建议

为了使《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更科学地、更规范地指导幼儿园教师队伍建设、培训、考核、专业发展，更加有效地促进与调控幼儿教育改革，基于对美国“NBPTS标准”的框架及内容的深入分析，我们提出以下建议。

（一）以优秀幼儿教师的能力作为标准制定的依据，高标准定位教师素养

《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的具体内容描述的是幼儿教师的基本要求，是以“下限”来定位教师素养。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要求教师贯彻党和国家教育方针政策，遵守教育法律法规［7］，这是国家法律规定的教师的最基本要求，缺乏诊断与导向的作用。所以，必须以优秀幼儿教师的能力标准这张“试卷”来衡量全国幼儿教师，引导并促进他们不断提升专业发展水平。另外，我国强调“全面提升教师素质能力，努力建设一支高素质专业化创新型教师队伍”［8］，所以必须制定高标准，以其作为“标杆”，建强做优高校学前师范教育、幼儿教师教育培训，早日实现幼儿教师教育的振兴。

（二）充分解读标准内容，帮助教师科学理解

《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使用表格的形式，以5个版面的篇幅阐述了所有的“教师标准”内容，对具体内容的描述形式是“条目提纲式”，如“6.关爱幼儿，重视幼儿身心健康，将保护幼儿生命安全放在首位”“7.尊重幼儿人格，维护幼儿合法权益，平等对待每一位幼儿。不讽刺、挖苦、歧视幼儿，不体罚或变相体罚幼儿”［7］可见，其并没有对条目进行相应的解释。同样，《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只列举了基本要求的条目，没有设置延伸信息。但是，《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作为幼儿教师开展教育活动的基本规范，是具有顶层设计和宏观指导意义的。指导性文件具有高瞻性、系统性、概括性，但与教师教学实践经验有距离，若缺少对具体条目的详细解读，教师会产生误读，存在困惑。标准条目与教学实践之间存在“沟壑”，难以实现“指导”的初衷。虽然有学者对标准进行了解读，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缺乏统一的见解，甚至有可能会扰乱教师的自身理解。所以，制定标准时，制定方应对具体的条目进行详尽的解读，具体包括条目的解释、案例辅助说明、链接延伸信息等。以详尽的解读在标准条目与教学实践之间构建起桥梁，有效联结标准与教师教学经验，从而实现指导作用。

（三）充分论证标准内容的表述，提高明确性、可操作性

一方面，《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领域”中条目的划分依据是“幼儿教师的专业素养”，即指向“教师应具备哪些素养促进有效地教”。可以看出，虽然我国提倡“以学生为主体”的教育理念多年，但在具体的指导性文件中并未充分地将其落实到位。另一方面，《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在内容的阐述上存在不明确性，例如，“32.具有一定的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知识。”“34.具有相应的艺术欣赏与表现知识”“40.合理安排和组织一日生活的各个环节，将教育灵活地渗透到一日生活中”。［7］其中，“一定的”“相应的”和“合理”这类词语带有模糊的性质，“没有层次感，没有具体性”［9］，无法表明要达到什么程度。所以必须使教师明晰“我应做什么”“具备哪些行为”“做到什么程度”等问题。因此，制定者应充分论证标准内容的表述，提高明确性、可操作性。具体可从以下方面入手：（1）以“对学生有影响的可观察到的教师行为”作为表述依据，突出渗透“学生为学习主体”的教育理念，使教师明确“具备哪些行为可有效地促进学生学”。（2）“领域”条目的表述形式可采用“叙述式”，即“主语教师”（可以省略）+行为动词+宾语，明确标准所规范的教师的外显行为。（3）删除“一定的”“合理的”“相应的”等模糊性词语，精雕细琢词语的含义，选取能够展示“行为动词所表达的动作要达到什么程度”［9］的精准性词语。

综上所述，通过对“NBPTS标准”的剖析，我们对《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试行）》的修订提出一些实质性建议。但是，除了借鉴“NBPTS标准”的文本层面的制定经验外，我国更应该学习美国研制指导性文件背后严谨的学术研究态度——将各个领域的研究成果纳入“NBPTS标准”，明确优秀的幼儿教师应具备的理论与实践能力；充分地论证呈现形式，以引导幼儿教师科学地理解标准；不断追求卓越的精神，在各个领域以“最优质”作为标准，规范各行各业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