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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里村西周墓地试析

2023-01-11

文物春秋 2022年5期
关键词:海贝墓主聚集区

祁 翔

(西北大学 文化遗产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贾里村遗址位于陕西西安神禾原西端南侧、滈河北岸的二级阶地上,是一处位于西周王朝都邑外围的小型聚落遗址。2006—2008年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曾两次对其进行发掘,发掘面积约500平方米,共清理了西周时期的30座墓葬、6座灰坑、1座陶窑,以及少量秦汉时期遗迹及唐代、清代墓葬[1]。其中,西周墓葬的年代从西周早期一直延续到西周晚期,存在较明显的商文化因素,为探讨周人管理殷遗民的方式、周人与殷遗民的关系等问题提供了新材料。2017年出版的发掘报告《贾里村西周遗址》(下文简称《报告》),对出土遗存进行了分期和初步的族属判断[1],而根据器用制度和埋葬习俗之异同对墓葬分类,以及不同时段墓葬分布特征等方面的研究,尚有讨论的空间。本文拟在《报告》的基础上对发掘的西周墓葬进行梳理并分类,系统总结不同期段墓葬的分布情况,从而进一步探讨墓地的形成过程和族属问题,尝试还原该墓地所反映的历史情境。

一、墓葬分期与分类

贾里村遗址共清理了西周时期墓葬30座,均为小型长方形竖穴土圹墓,随葬品以陶器、海贝、蚌片为主。除M24、M28、M32因扰动未出陶器、无法分期外,《报告》将其余27座墓葬分为三期五段[1]148。现将各期墓葬情况梳理如下。

(一)墓葬分期

1.一期早段,年代约相当于成王、康王时期,共8座。

M1,长2.4米,宽0.7~1米,墓底设有腰坑。墓主为青年女性,头向南。二层台上随葬陶鬲、簋、罐各1件,墓主头部和肩部位置出有海贝。

M4,长2米,宽1.05米,墓底设有腰坑。墓主为中老年男性,头向东。棺椁之间随葬陶鬲、簋、罐各1件,墓主头部和脚部位置出有海贝。

M8,长1.94米,宽0.84米,无腰坑。墓主为青年女性,头向西。棺内头端随葬陶鬲、簋各1件,墓主头部位置出有海贝。

M11,长1.8米,宽0.6米,无腰坑。因破坏严重,葬具不明。墓主为成年女性,头向西北,其头端随葬陶鬲1件。

M16,长2.3米,宽1.1米,无腰坑。墓主头向北,性别、年龄不详。棺椁之间随葬陶鬲1件。

M29,长2.4米,宽0.8米,无腰坑。墓主为成年女性,头向北。二层台上随葬陶鬲、罐各1件。

M31,底长2米,宽0.8米,无腰坑。墓主头向东,性别、年龄不详。二层台上随葬陶鬲1件。

M34,残长1.04~1.25米,宽1.4米,无腰坑。人骨被严重破坏,头向西,性别、年龄不详。随葬陶鬲、簋、罐各1件,其中鬲置于二层台上,簋和罐置于棺椁之间。

2.一期晚段,年代约相当于昭王前后,共3座。

M3,长3米,宽1.6~1.7米。仅保存部分头骨,头向西,性别、年龄不详。棺椁之间随葬陶鬲、簋、罐各1件。墓主头部位置出土海贝1枚,棺内右侧出土残玉饰1件,墓葬填土内发现1具儿童骨骼。墓底设有腰坑,腰坑内随葬动物骨骼。

M17,长2.9米,宽1.3米,墓底设有腰坑。人骨保存较差,头向西,性别、年龄不详。头端棺椁之间随葬陶鬲、陶罐、簋各1件,二层台上见有1件残碎陶鬲。

M22,底长2.28米,宽0.8~0.95米,无腰坑。墓主为成年男性,头向北。二层台上随葬陶鬲2件,陶罐、豆、簋各1件,填土内出有蚌器、田螺和海贝。

3.二期早段,年代约相当于穆王或略晚,共7座。

M5,长2米,宽0.95米,无腰坑。人骨保存较差,头向东,性别、年龄不详。二层台上随葬陶鬲1件。

M20,底长1.9米,宽0.66米,无腰坑。人骨保存较差,头向东,性别、年龄不详。随葬陶鬲、罐、盆各1件,其中鬲置于二层台上,罐、盆置于棺椁之间。经观察,不排除后者自二层台跌落的可能性。

M21,底长2.42米,宽 1.1米,墓底设腰坑。人骨保存较差,头向西,性别、年龄不详。二层台上随葬陶鬲、罐、簋、豆各1件,墓主头部位置出有海贝。

M25,残长2米,宽1.1米,无腰坑。墓主为老年男性,头向东。棺内随葬陶鬲、簋、罐各1件,另有1件陶鬲位于二层台上,墓主颈部位置出有海贝。

M26,底长2.06米,宽 0.74米,无腰坑。人骨性别、年龄不详,头向西。二层台上随葬陶鬲1件。

M30,底长2.3米,宽1米,无腰坑。墓主为老年女性,头向东。二层台上随葬陶罐、簋、豆各1件,棺内出土1件陶鬲,《报告》认为是自二层台掉落,本文认同这一说法。墓主头部位置出有海贝。

M33,长1.82米,宽0.82米,无腰坑。墓主为青年男性,头向北。棺内随葬陶鬲、罐各1件,墓主头部位置出有海贝。

4.二期晚段,年代约相当于懿、孝、夷王时期,共3座。

M9,长2.3米,宽0.84米,无腰坑。墓主或为成年男性,头向东。二层台上随葬陶鬲、罐、豆各1件,墓主股骨两侧出有海贝。

M13,底长2.5米,宽1.05米,墓底设有腰坑。墓主为成年人,性别、年龄不详,头向东南。二层台上随葬陶鬲2件,陶簋、罐、豆各1件。墓主口内和颈下出有海贝。

M19,长2.5米,宽1.1~1.3米,无腰坑。墓主为青年男性,头向南。棺内随葬陶豆2件,陶鬲、簋、罐各1件。墓主头肩部附近出有海贝。

5.三期,年代约相当于厉王到宣王之初,共6座。

M6,长2.3米,宽1米,无腰坑。墓主头向西,性别、年龄不详。棺椁之间随葬陶鬲、罐、盆各1件。

M12,长2.2米,宽1.2米,无腰坑。墓主为老年女性,头向东北。二层台上随葬陶鬲1件,墓主头骨附近出有海贝和残蚌片。

M14,底长2.85米,宽1.2~1.4米,无腰坑。人骨腐朽严重,性别、年龄不详,头向西。二层台上随葬陶鬲、罐各1件,棺椁之间发现1件陶豆,《报告》认为是自二层台滑落,墓主头骨附近出有海贝。

M15,长2.36米,宽0.9~1.1米,无腰坑。墓主头向北,性别、年龄不详。二层台上随葬陶罐1件。

M18,底长2.3米,宽1米,无腰坑。墓主为成年女性,头向东。随葬陶鬲、豆、罐、簋各1件,其中鬲位于二层台上,豆、罐、簋位于棺内,《报告》认为是自二层台掉落。

M27,长2米,宽0.8米,无腰坑。墓主为成年男性,头向东。二层台上随葬陶鬲、罐、簋各1件。

(二)墓葬分类

通过梳理以上27座墓葬的基本信息可知,贾里村西周墓地的墓葬规格普遍较小,各期无明显变化。根据埋葬习俗和随葬器物组合,笔者将这27座墓葬分为A、B两大类(表一)。

表一 贾里村西周墓地墓葬信息一览表

A类墓葬 共18座,包括:一期早段的4座,即M1、M4、M8、M34;一期晚段的3座,即M3、M17、M22;二期早段的 4 座,即 M20、M21、M25、M30;二期晚段的 3 座,即 M9、M13、M19;三期的 4座,即 M6、M14、M18、M27。从埋葬习俗来看,该类墓葬以东西向为主,有15座,仅有3座为南北向。M1、M3、M4、M13、M17、M21等6座墓葬墓底设有腰坑,M3还有殉人现象。从随葬器物来看,陶器数量一般为3~5件,其中一期早段组合为一鬲一簋一罐或一鬲一簋。从一期晚段开始,在鬲、簋、罐组合的基础上又出现了豆和盆,其中豆出现较多,盆出现较少,一般以鬲罐盆、鬲簋罐豆、鬲簋罐、鬲罐豆的组合出现。M17、M22、M25、M13、M19等5座墓中还出现了双鬲或双豆等同形陶器组合。从陶器摆放位置来看,一期位于棺椁之间和二层台上的墓葬比例近同,仅1座位于棺内;二期到三期多位于二层台上,仅有4座存在位于棺椁之间或棺内。除陶器外,有12座墓随葬有海贝或蚌片,主要集中在一期和二期,三期仅有1座。一期晚段的M3还随葬有玉饰和动物骨骼。

B类墓葬 数量相对较少,共9座,包括:一期早段的4座,即M11、M16、M29、M31;二期早段的3座,即M5、M26、M33;三期的2座,即M15、M12。该类墓葬以南北向为主,不见腰坑及殉葬现象,可辨性别的墓主多为女性。从随葬器物来看,随葬陶器数量均为1~2件,多为单鬲,个别为单罐或鬲罐组合。陶器多摆放在二层台上,仅一期早段的M11、M16和二期早段的M33位于棺椁之间或棺内。仅在二期早段的M33和三期的M12中发现了海贝和蚌片。

二、墓地结构与形成过程

根据前文可知,贾里村西周墓地属于小型平民墓地,两类墓葬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埋葬习俗和随葬品组合上。但值得注意的是,两类墓葬在不同时期的空间规划安排上也表现出明显的差异,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墓地的结构和形成过程。为此,笔者尝试对这些墓葬进行分区。

目前学界对商周墓地的分区尚无普遍的通用性标准,不同墓地分区的依据往往不同。如墓向一般是对西周时期墓地进行分区的重要依据,但一般限于文化面貌简单的墓地[2]。韩建业在分析殷墟西区墓地时提出“对墓葬布局的空间划分应根据其集结情况和相互间的距离远近而定,而不能以葬俗特征作为划分原则”[3]。但囿于墓地所处地理环境及容纳量等因素,有些墓地内可能并无清晰的间隔区域。林森在考察张家坡北区墓地族属时认为,当同一墓地中的墓葬存在明显的葬俗差异时,应首先考虑葬俗在族群上的区别作用[4]。事实上,任何一种分区依据均有其适用性,也并非放之四海皆准,以何标准为划分依据应在综合判断的基础上视具体情况而定,不能一概而论。

以现有材料看,贾里村西周墓地中东西向和南北向墓葬交错分布,头向、分布也无规律,无十分明显的同向聚集现象,同时墓葬分布虽较为稀疏,但存在两个小型墓葬聚集区,聚集区之间具有明显的间隔区域,故贾里村墓地不宜以墓向来划分区域,而应依据墓葬的聚集情况。由此,笔者将贾里村出土的30座西周时期墓葬大致分为4个区域:北区共7座,包括M1、M3—M5、M8、M11、M12;南Ⅰ区共 13座,包括 M18—M22、M24—M30、M34;南Ⅱ区共4座,包括M13、M31—33。南北区之间零星分布6座墓葬M6、M9、M14—M17,暂定为中区(图一)。下文以分区为基础,将尝试从时间、空间两方面探讨墓地的形成过程。

图一 贾里村遗址西周墓葬分区示意图(采自《贾里村西周遗址》图三,本文略有改动)

表二为可分期的27座墓葬在不同区域的分布情况。

表二 贾里村西周墓地墓葬分区表

从时间上来看,一期墓葬共11座。早段有A类墓4座,其中3座位于北区,1座位于南Ⅰ区;B类墓4座,均匀分布于各区。晚段3座墓均为A类,分别位于北区、南Ⅰ区和中区,不见B类墓。二期墓葬共10座。早段有A类墓4座,集中分布于南Ⅰ区,其余各区不见;B类墓3座,分别位于北区、南Ⅰ区和南Ⅱ区。晚段有A类墓3座,分别位于南Ⅰ区、南Ⅱ区和中区,不见B类墓。三期墓葬共6座。其中A类墓4座,南Ⅰ区和中区各2座,不见于北区和南Ⅱ区;B类墓2座,分别位于北区和中区,不见于南区。

从空间上来看,A类墓葬多集中分布于北区东部和南Ⅰ区,形成了两个相对明显的小型墓葬聚集区。其中北区东部有4座,均为一期,包括早段3座和晚段1座。南Ⅰ区共9座,一期至三期均有,包括一期早、晚段各1座,二期数量相对较多,早段4座、晚段1座,三期2座。另外,有5座A类墓未在聚集区内,其中南Ⅱ区有1座,中区4座。

B类墓葬多分布在A类墓葬的两处小型聚集区以外。其中北区3座,均位于西部,分别为一期早段、二期早段和三期。南Ⅰ区的2座(M29、M26)均位于小型聚集区的外围,南Ⅱ区也有2座,均为一期早段和二期早段各1座。中区2座,分别为一期早段和三期。B类墓葬分布较为零散,未形成集中茔域。

综上,我们大致可以看出贾里村西周墓地的形成过程。墓地中以A类墓为主,占所有西周墓葬的60%,且在北区东部和南Ⅰ区形成了两个较为明显的小型聚集区。这两个聚集区均形成于一期早段,此时北区东部有3座A类墓葬,数量多于南Ⅰ区的1座。但到二期早段,北区东部不见A类墓,南Ⅰ区A类墓则增至4座,扩张程度较为明显,墓葬聚集区整体呈现从北区东部向南Ⅰ区转移的趋势。而B类墓葬各期数量均较少,从一期时各区域均有分布到三期时零散分布于北区和中区,始终没有形成较为集中的茔域。

三、族属与历史情境

商周时期墓地的空间分布与形成过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聚落人群的聚合情况和亲缘关系。A、B两类特征不同的墓葬,某种意义上应属于族属认同与意识上存在一定差异的不同人群。通过上文对墓地空间分布的分析,可以尝试进一步探讨墓地反映出的历史情境。

(一)族属判断

商周时期,埋葬习俗、器用制度、居葬形态往往能够反映出族群意识和族群认同,可以看作是区分墓主人族属的重要标尺。从现有考古材料来看,西周时期丰镐地区人群由以姬姓周人为代表的“周系族群”和广义的“殷遗民”①本文基本认同马赛所定义的广义的殷遗民,“既包括殷都范围内殷人及其后裔,也包括商文化范围内其它方国人口及其后裔”。参见马赛:《聚落与社会:商周时期周原遗址的考古学研究》,北京大学博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09年,第94页。构成[5,6]。关于西周殷遗民墓葬的特征及其族属判断,学界已进行过分析和总结。葬俗方面,马赛认为凡是有腰坑、殉人、殉牲等特征的墓,应都是殷遗民墓葬[7]87—106。器用制度方面,王洋认为殷遗民的随葬陶器组合是以鬲簋罐、鬲簋豆罐、鬲盆豆罐为主体与核心[8],雷兴山等学者则指出殷遗民有随葬多件同形陶器的习惯[9],随葬陶簋或陶盂(盆)或陶豆墓葬的族属往往为广义的殷遗民[10],而随葬单鬲或单罐则为周系墓葬所常见。居葬形态方面,一般认为“居葬合一”对应的族属为殷遗民,周系族群则往往呈现“居葬分离”的形态[11]。

笔者基本认同上述三个方面的观点与认识,同时也认为不可轻易地单独使用上述某一条标准对商周人群族属进行判断,区分标准的准确性和适用性需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较为全面的检验。《报告》称,贾里村西周墓地与扶风北吕墓地[12]、铜川耀州区石柱活龙村西周墓地[13]等典型周人墓地有所不同,表现出明显的商文化因素,并认为该遗址“并非单纯的周文化遗址,而可能是将这一小型周人聚落作为安置殷商遗民的居民点”[1]160。通过上述分析也可以看出,各区的起始年代虽大致相当,但A、B两类墓葬的葬俗和随葬陶器组合形式存在较明显的差异,说明墓地人群结构应较为复杂。

从随葬器物来看,A类墓葬随葬的簋、豆等器物多为商式[14],鬲簋、鬲簋罐、鬲簋豆罐、鬲罐豆、簋罐盆的组合及鬲、豆同形器亦为商人所常用。从埋葬习俗和居葬形态来看,腰坑葬俗带有商文化因素,在北区和中区还分布有西周中晚期的灰坑、陶窑等遗迹,很有可能为殷商聚落“居葬合一”习俗的体现。这些都说明A类墓墓主与商人有较大的渊源关系,应为西周时代的殷遗民。B类墓葬与A类墓的区别主要体现在无腰坑,随葬品基本不见商式器物,随葬器物组合以周系墓葬常见的单鬲或单罐为主等方面。可辨性别的4座墓中有3座墓主为女性,主要分布于A类墓葬小型聚集区的外围边缘或远离聚集区,没有集中的茔城。根据西周女性平民墓葬或随夫家或随父家的特征,猜测其墓主可能为《报告》中所说的该聚落中的原住周人,抑或是与殷遗民因婚姻关系或者其他原因居住于同一聚落的周系人群,也不排除是少数受周文化影响较深的其他人群的可能性,因此其葬俗与A类相比存在或多或少的差异或变化。

综合来看,贾里村墓地并不是单纯以血缘为纽带的殷遗民家族墓地,而是夹杂了部分带有周文化因素人群的平民阶层墓地。此聚落应已不能被看作或称为“周人聚落”。而海贝、蚌片的有无及数量差异或与含贝、握贝的思想观念有关,也可能体现了一定的财富或等级差异。

(二)历史情境

西周前期曾将大量殷遗民迁入周人西土腹地,并采用“分而划之、分而治之”的方式,以怀柔的政策管理并逐渐使其同化。从考古发现可知,关中周王畿地区和西部边陲分布着不少殷遗民的墓葬和居址类遗存,如丰镐、周原、孙家南头等遗址,贾里村遗址应也属于此类。贾里村墓地中的A类殷遗民墓葬虽从西周早期一直延续至晚期,但其小型聚集区却出现了由北向南转移的情况。同时,南Ⅰ区聚集区的商文化因素较北区一期也逐渐减少,葬俗逐渐与B类墓趋近,具体体现在:①有腰坑的A类墓葬在一期见有4座,二期仅见2座,三期则不见,数量和占比均越来越少;②一期的7座A类墓中,随葬陶器仅摆放在二层台上或棺椁之间者各2座,还有2座墓葬两类情况皆存在,二期的7座A类墓葬中有6座随葬陶器摆放在二层台上,三期的4座A类墓葬中有3座随葬陶器摆放在二层台上摆放在二层台上,可见随葬陶器摆放在二层台上的葬俗渐为主流。

值得注意的是,该墓地没有发现任何兵器类随葬品。《报告》认为“可能是西周统治者出于防范的考虑,限制殷商血统的人群参与军事活动,尤其是居住在王畿或附近的殷遗民”[1]161。目前考古发现的殷遗民墓葬中随葬兵器的整体比例明显低于周人墓葬,但不同地区会有所差别,应与殷遗民所处大环境有关。具体来看,在关中西部尤其是靠近西周西土外围的地区,因周人“殷戎互制”的西土经营策略[15],迁入的殷遗民军事武装化程度相对较高,甚至等级较低的群体中也可能会有少量武士或具有类似身份者,如凤翔孙家南头周墓地的墓主人主要为平民阶级,其中有两座殷遗民墓葬随葬有铜质或玉质的戈[16]。而周王畿或附近地区殷遗民多数无武装化或武装程度极低,应是被周王朝的严管控所致,也与其非军事用途和相对低等级身份有关。例如沣西地区的殷遗民多数无武装,只有极少数身份地位较高的人才有资格使用青铜武器[17],贾里村墓地基本无武装的原因应与其类似。此外,《报告》还指出陶簋上的商文化因素“延续到西周晚期,这种情况则未见于周原和丰镐地区的墓地中”[1]159。结合前析推测其因,或至少有二:一是族群碰撞中某些文化表征会被维持或强化以显示族群界线;二是不排除正因处都邑外围、等级低、无武装化等特征,在周人”因地制宜“监管同化策略下,其个别典型器上的部分族群记忆得以长期保留。

结 语

综合来看,贾里村西周墓地应为村落性质的小型聚落下的平民墓地,墓地中的墓葬整体等级不高,但人群构成较为复杂。其中A类墓葬数量较多,空间聚合度较高,文化面貌展现出较为明显的商文化因素孑遗,说明该墓地的主体人群为被周朝迁入西土的殷遗民。这些殷遗民墓葬虽一直延续至西周晚期,但其中的商文化因素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少,应与周人对其“因地制宜”的管控和同化策略有直接关系。B类墓数量较少,分布也较为零散,无典型的殷遗民墓葬特征,应为婚姻或其他关系下的周系人群,抑或其他受周文化影响较大的人群。通过研究贾里村墓地的人群构成、形成过程及其反映的历史情境,我们对西周社会族群多样性,聚落中文化构成复杂性,以及周人对殷移民的管理方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此类小型聚落的田野工作和对比研究,正是需要重视和亟待加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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