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模态封面翻译研究——以英译贾平凹小说为例

李平艳

贾平凹为20 世纪80 年代以来中国最负盛名的作家之一，曾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截至2021 年12 月，已有17 部长篇小说出版，其中6 部被英译。《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卫报》 （The Guardian）曾多次推介其作品英译本。《极花》 《老生》 《高兴》为贾平凹长篇小说中备受关注的三部，分别以乡村女性、农民工、革命人物为描写对象，体现了强烈的人文情怀与现实主义观照，向英语世界展现了中国当代文学特色与社会变迁，贾平凹也因此被译者韩斌（Nicky Harman）称为“中国的托马斯·哈代”①。长篇小说《极花》 《老生》 《高兴》不仅有引人入胜的故事内容，其封面文字与图像设计也与作品主题高度关联。在由源文本向目标文本转化的翻译过程中，封面多模态资源的话语意义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从而影响作品主题。本文以《极花》 《老生》 《高兴》的封面翻译为案例，对比源文本与目标文本封面中多模态资源的意义，分析多模态话语资源的跨文化转化过程，讨论话语资源的转化对源文本意义的影响，进而探讨封面翻译对中国文学外译的意义，并借此对当前中国文学外译策略与途径做出展望。

一、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在翻译研究中的应用

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与符号学，关注语言符号的多样性，强调不同模态的互动与补充，将文字、图像、运动、音乐、色彩等均视为意义资源。多模态研究中的每个符号都具有资源性，每个符号系统可称为一个意义潜势、意义资源或供用特征②。意义资源为变量，任何变量的变化都会影响语义的生成和读者对特定话语的理解。对于交际者而言，多模态意义资源的使用可集各种模态的特长和优势，更有效地完成交际任务。③鉴于多模态意义资源在提升交际效果与交际体验层面的重要性，交际中的多模态现象已受到了各个领域的关注。单模态形式的中国故事已不能满足读者对多模态文本的阅读需求。④不少作家已关注到作品封面对主题意义的传达功能，甚至亲自参与到作品封面与插图的创作过程中。译者与译作出版社也极其重视文学作品封面的转化，视其为意义呈现、意义交流、意义组成的重要手段。⑤

文学作品封面翻译中，多模态资源的转化会对作品主题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翻译过程实质上是不同意义资源的关联与交流。从这一层面来看，“合理的封面构图有助于传达信息价值，突显书籍内容和叙述主题”⑥。因此，有学者提出，翻译研究应该有一个“多模态转向”，深入挖掘交际中语言、图像、色彩、视角等多模态资源的意义潜势。⑦在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框架下展开翻译研究，可多维审视翻译行为，讨论话语意义在目标语文化中的动态构建过程。就文学作品的翻译而言，影响其内容和主题传达的不仅是文字的翻译，还有图像的跨文化转化。若要同时讨论文字与图像的翻译，须以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为工具，而文学作品中兼容文字与图像意义资源的文本便是作品封面。“正如人的外在特征反映内心感情一样，文学作品的封面可以展现作品内容。”⑧作品封面中多模态资源有助于读者形成对作品的第一印象，引起对作品主题的推理与思考。翻译不再是单纯的文字转化行为，也是一种视觉转化过程，需要兼顾文字与非文字意义资源的翻译，多维呈现中国文学作品的价值。翻译研究也必须给予多模态封面翻译更多关注，讨论多种意义资源的意义转化与构建，分析文字、图像、空间构成等资源对文学作品主题的影响。

二、贾平凹小说封面的多模态特征及其翻译解读

文字符号与非文字符号均为多模态意义资源，可用于建构或重构作品主题。尽管语言与图像资源都可用以解码同一个语义对象，但由于语言与图像各自的不同属性，二者所呈现的世界不尽相同。⑨因此，在具体翻译中，需要通过文字资源的转化传达作者诉求，这里的文字资源主要指封面中的题目；其次，需要仔细考量图像资源的表层与内在意义，在照顾目标语受众阅读习惯的同时，保留图像所承载的文化身份；再次，需要实现图文两种资源的互动，使二者互为补充，多维传达作品的主题意义。

1.文字资源英译简化作品主题

就贾平凹作品题目的英译而言，译者对主题信息进行了选择性解读与浅化阐释，在目标文本封面中简化了源文本主题的意义潜势，使小说主题由多极映射变为单极导向。本节以《极花》 《老生》的封面题目英译为例，阐释封面中文字资源的英译对作品主题潜势的影响。

（1）淡化生态思想的选择性解读

2017 年1 月6 日，首届中国长篇小说年度金榜（2016）暨长篇小说高峰论坛在北京举行，贾平凹的长篇小说《极花》被评为金榜领衔作品。⑩《极花》的译者为英国汉学家韩斌（Nicky Harman）。韩斌致力于翻译中国新锐作家作品，如《扎根》 （韩东）、《金陵十三钗》 （严歌苓）、《黄河边的中国》 （曹锦清）、《我们家》 （颜歌）等，为英语世界读者“重新发现中国”提供了渠道。在《极花》的翻译中，韩斌选择性解读了封面中的文字资源，在目标文本封面中淡化了农村男性婚姻问题和作者的生态思想。

《极花》源文本封面题目寓意丰富，在三个层面暗示作品内容，表现了作品丰富的主题潜势。其一，“极花”体现了农村男性青年的婚姻问题。“极花”在小说中是一种植物，类似冬虫夏草，当地人将其供奉为圣物，祈祷“极花”能保佑男性娶到老婆。买来女主人公胡蝶的黑亮家便供奉着一株“极花”。然而，当地男性多为单身汉，这在一定程度上映射了当代中国农村男性的婚姻问题。其二，“极花”的商业价值映射农村拐卖女性这一社会问题。当地人大多以挖“极花”和卖“极花”为生。这种贯穿整部小说的商业买卖映射被商品化的女性，即被拐卖的农村妇女。其三，“极花”象征人与自然的关系。小说中黑亮的母亲干净而有灵性，因此能挖到许多“极花”，而其他人进山后无功而返，甚至损失巨大，体现了作者的生态观。

韩斌将《极花》英译为“Broken Wings”，该英文题目消解了农村男性婚姻问题和作者的生态观。在目标文本封面中，“Broken Wings”建立了“胡蝶是折翼鸟”这一动物隐喻，以“折翼鸟”比喻女主公胡蝶，映射农村被拐卖的女性面临的社会现状，以说明女性一旦被拐卖，便失去自由，这与源文本封面题目的“农村拐卖女性”的主题保持一致。然而，英语封面题目Broken Wings 的选择性提取凸显了农村被拐卖女性这一主题，源文本封面中关于农村男性的婚姻问题、作者的生态观未得到呈现，源文本主题的意义潜势被削弱。

（2）浅化深层内涵的表层意义阐释

《老生》由庞夔夫（Christopher Payne）于2021 年英译，由查思出版（亚洲）有限公司出版。该公司于2007 年成立，先后出版过《改革开放元勋画传丛书》 《黄雀记》《天黑得很慢》 《人民的名义》 《遥远的向日葵地》等100多部中国文学作品的英文版，是面向英语世界译介中国文学作品的重要出版机构。译者庞夔夫关注语言的表层意义解读，对源文本封面文字资源的部分意义进行了阐释，浅化了作品封面所承载的主题。

《老生》源文本封面文字资源为“老生”，在三个层面传达了小说的主题，展现了封面文字资源与小说主题的高度关联性。其一，“老生”代表“老”与“生”这一生命主题。一方面，“老生”指小说故事讲述者，其名为“老生”，该小说人物不老不死，在小说中见证了历史变迁。另一方面，小说所讲述的四个故事均有一人物姓名含“生”，代表生命，为串联整部小说的关键词。其二，“老生”比喻神话和诗意的死亡。小说人物“老黑”“白土”“暮生”“戏生”等人之死均与传奇和诗意有关，以“老生”二字为题是对传奇和诗意之死的映射。其三，“老生”记录传统文化现象，透露了作者对传统文化的重视。据作者介绍，小说灵感源于 《山海经》。《山海经》汇集中国各类文化意象与内涵，然而现阶段国人对其态度却较为冷淡，视其为遥远的神话故事。因此，作者以《山海经》为原型，希望引起读者对传统文化的重视。

《老生》目标文本题目为“The Mountain Whisperer”，这一题目仅呈现了三种主题中的一种。“Mountain Whisperer”在英语中原意为山村低声唱歌之人。就该层面而言，“Mountain Whisperer”指小说中的唱师“老生”，与“老”“生”这一主题对应，与源文本封面的字面意义保持一致。然而，目标文本题目仅关注到“老生”是小说中唱丧歌之人的名字，忽略了其深层文化寓意以及作者对《山海经》文化的重视。相比源文本封面体现的多极主题内涵，目标文本封面所呈现的主题较为单一。译者庞夔夫在翻译《老生》题目时，仅针对源文本题目的字面意义进行了语言转化，未结合文本本身的故事情节与作者的写作意图进行多样化阐释，这导致目标文本封面中的文字资源虽在字面上忠实于源文本，但深层意义未被呈现、作者的文化关照被忽略、封面与故事主题本身的关联性被降低，这同时也限制了作品在英语读者中的主题潜势的发挥。

2. 图像转化锚定作品单一主题

小说封面包括文字资源和图像资源。图像资源的视觉传达有助于强化读者的阅读体验，从而影响译作的传播效果。⑪贾平凹小说封面图像大体分为两类，一类为具有隐喻功能的图像；另一类为体现传统文化的图像。翻译中图像置换对小说主题有两层影响。其一，源文本中部分隐喻关系得到了保留，然而源文本图像的主题多样性受到了影响；其二，目标文本体现的文化内涵得以简化，但文化焦点被转移，源文本图像所体现的文化特征无法在目标文本封面中完整呈现。

（1）消解城乡发展问题的隐喻关系重构

《极花》源文本封面图像具有多重隐喻功能，达到了多维联觉的效果。翻译后，封面图像的置换重构了隐喻关系，再现和凸显了部分主题，消解了源文本封面所体现的城乡发展问题。

图2 《极花》目标文本封面

《极花》源文本封面的图像资源包括蝴蝶和黑色圈状物，图像资源建构了两种隐喻关系，在四个层面具有深刻的内涵。第一，封面中粉色蝴蝶与小说中女主人公胡蝶相关联，建立“胡蝶是蝴蝶”的动物隐喻，以粉色蝴蝶体现主人公的女性性别，指明小说内容将与女性主题有关。第二，源文本封面的蝴蝶是以黑色圈状物为背景，通过黑色圈状物，建立了“胡蝶的被拐地是黑暗的圈”这一形状隐喻，用以比喻小说女主人公被拐卖后所处的环境及其命运，与农村被拐卖妇女这一主题相关联。第三，蝴蝶在中国文化中象征美丽、自由，因此中国有“破茧成蝶”的隐喻。《极花》封面中蝴蝶飞出圈状物这一图像与小说中女主公“胡蝶”的数次出逃相关，表现了女主人公对自由的向往和文本的普世情怀。第四，农村是“胡蝶”生长的地方，其跟随母亲到城市谋生后却从不与母亲一起捡垃圾，在胡蝶心中自己就是城里人。在封面图像中，蝴蝶翅膀大部分在暗处，象征较为落后的农村；小部分在明处，象征发展迅速的城镇。色彩明暗的设计隐射了“胡蝶”身份的矛盾性，侧面反映了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农村与城市的发展问题这一主题。

目标文本封面主要为蝴蝶和一名女性这两个图像资源，在三个方面体现了作品主题。第一，同源文本一样，目标文本封面通过蝴蝶建立了动物隐喻，即“被拐卖女性为无数只蝴蝶”，指无数个像女主人公“胡蝶”一样的被拐卖女性。第二，封面女性形象点明主人公性别。与小说内容相一致，目标文本封面呈现一女性形象，这名女性便是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胡蝶”，点明了小说主人公的女性性别身份。第三，蝴蝶作为一种文化符号，象征处于绝境却向往自由的女性形象。目标文本封面人物左侧一半化为了蝴蝶，在视觉上形成对比，表明女主人公向往自由的主题。可见，目标文本置换了源文本中的图像文化符号，呈现了源文本所体现的三层主题意义，然而隐喻关系被重构后，源文本所体现的农村与城市的发展问题这一主题被消解。相较于源文本，目标文本封面体现的主题内涵有了一定损失。

（2）转移文化焦点的文化意象置换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有不少人物形象已发展为具有固定意义的文化意象，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老生》源文本封面的意象被置换后，目标文本封面的文化意义发生了变化。虽然目标文本封面所采用的图像也有一定象征意义，然而转移了文化焦点，削弱了源文本封面图像的文化特征。

图3 《老生》源文本封面

图4 《老生》目标文本封面

源文本封面图像资源为中国传统京剧人物“老生”，作为特殊的文化意象，“老生”图像表达了三个层面的主题意义。首先，“老生”图像与小说中故事讲述者“老生”对应。小说主人公“老生”，是串联整个故事情节的重要人物，因此，封面中“老生”这一文化意象与小说内容相呼应。其次，封面“老生”图像对应小说“老”与“生”这一主题。再次，在中国京剧文化中，舞台角色一般分为生、旦、净、末、丑。“生”角一般是指扮演男角的行当，包括“老生”“小生”“武生”“红生”“娃娃生”等。“老生”作为戏剧舞台角色，其表演变化多样，所述情节多跌宕起伏，象征着文本中如戏剧般的中国现当代史。

目标文本封面中，图像资源为一群头戴白布之人，以山峰、昏暗的天色为背景，构成一幅夜间或黎明葬仪的场景，与“老”与“生”联系，体现了单一的主题。意象的转换体现了对中国丧葬文化的考虑。中国人对丧葬时间与风水极其讲究。人去世后，家人会请来阴阳先生占卜，确定下葬时间，即使最好的下葬时间为半夜或黎明天未亮之时，中国人也会遵循，以祈求已逝之人对后代的庇佑。因此，目标文本封面图像的选用也从另一层面表现了中国传统的丧葬礼仪文化，实现了从戏剧文化聚焦到丧葬文化聚焦的转移。尽管目标文本关注到了中国丧葬文化，然而源文本的戏剧文化被淡化，源文本封面所呈现的中国史的主题也未成功转化到目标文本封面中，这使得源文本的文化意义潜势变得单一。

3.图文资源互动新创作品主题

小说封面中的文字资源与图像资源不仅可以独立实现意义生成与传递的功能，还可进行互动并重构作品的主题，最终超越源文本封面的意义集合，建构新的话语意义。贾平凹的《高兴》出版于2005 年，目标文本Happy Dreams译者为韩斌，2017 年该英译本由亚马逊全球首发，成为亚马逊推动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的重要举措。Happy Dreams也被西方读者认定为贾平凹作品中最易理解的一部。本节以《高兴》的封面翻译为例，阐释翻译中封面文字与图像资源如何互动并新建主题意义。

图5 《高兴》源文本封面

图6 《高兴》目标文本封面

《高兴》源文本封面图像资源为交通俯瞰图，以漫画形式展现。图中有交通灯、楼房、现代化交通工具，以及形形色色的人。文字资源为题目“高兴”。图像资源与文字资源共同构成两层话语意义。第一，交通灯、楼房、现代化交通工具等图像资源象征城市，对于主人公刘高兴而言，其从农村到城市打工是一场梦想之旅，图像所呈现的便是刘高兴梦想的终点——城市，与作品中农村群体向往城市这一主题相联系。第二，文字尺寸大小反映了视觉显著性，封面大尺寸的“高兴”二字，凸显了刘高兴的个体身份，建立了“进城梦”与“高兴”这一主题间的高度关联性，呈现了高兴对城市的向往以及对未来的期望。

目标文本封面通过图文互动，在再现源文本两层主题的同时，新创了其他源文本封面所没有的主题。第一，文字资源“Happy Dreams”与背景红色结合，点明小说“梦想”主题的同时，以红色体现了像高兴一样的农村群体对城市的追求与热情。第二，目标文本封面图像资源中老旧的自行车与文字“Happy Dreams”呼应，实现了“DREAM IS JOURNEY”这一动态隐喻。自行车的起点隐喻刘高兴梦想的起点——农村，自行车通行路径隐喻高兴从农村走向城市的过程，自行车终点隐喻高兴梦想的终点——城市。第三，目标文本图像背景图为红色墙壁，部分墙壁有破裂的纹理，这与封面文字“Happy Dreams”呼应，暗指梦想破裂。《高兴》的封面英译表明，图文资源组合有助于译者呈现源文本主题。同时，图文互动还可能新创源文本未体现的主题意义。《高兴》源文本封面未体现高兴梦想实现的动态过程以及梦想的破裂这一主题，而目标文本则通过“DREAM IS JOURNEY”的动态隐喻，再现了高兴从农村走向城市的过程。

三、多模态封面翻译与中国文学外译展望

通过对贾平凹的长篇小说《极花》 《高兴》 《老生》的汉英文本封面的对比可发现，翻译过程中，译者、译作出版社、译作编辑等借助文字与图像两种多模态意义资源，以解读源文本封面的主要思想，淡化部分话语意义；通过文字与图像的互补提取主题，并在目标文本中新创文本意义。相对于源文本封面而言，目标文本封面所展现的文本主题有失也有得。一方面，出于对源文本封面的解读以及对目标文本受众阅读能力的考量，目标文本简化了文本主题，减弱了目标文本封面的主题潜势，淡化了城乡发展问题和生态思想。另一方面，通过文字资源与图像资源的互补关系，目标文本封面转移了文化焦点，新创了源文本封面未体现的话语意义，这为中国文学外译带来了三点启示。

首先，再现源文本封面的主题潜势与文化内涵。中国优秀文学作品是中华文化的凝练和中国发展历程的典型再现。相比于单纯的文化传播活动，文学作品中的文化内涵更为深厚、多样、生动，其内容性和故事性也易引起海外读者的共鸣。为推动中华文化有效走出去，弘扬当代中国的价值观与中国精神，需要借力于文学作品。因此，中国文学外译必须重视源文本主题与文化内涵的再现。通过再现源文本封面的主题潜势，向海外读者展示向上的中国精神和优秀中华文化。

其次，构建多方参与的多主体翻译联动格局。仅译者参与的中国文学作品外译，可能无法完全理解源文本封面的主题意义，造成意义与文化缺失的现象。有鉴于此，译者一方面要发挥出版商与中国作家间的媒介作用，通过与出版商和作家的交流提高译本质量⑫；另一方面，作者有必要参与作品外译过程中的二次创作，以此形成源文本作者、源文本编辑、源文本出版社、译者、目标文本编辑、目标文本出版社等多方互动的格局，使中国当代小说译本兼备中国本土特质与世界文学的特征，以本土性与世界性结合的方式走出去。

再次，建立完善的中国文学多模态翻译与翻译研究体系。人类交流活动本就是多模态的，中国文学的对外传播实质是中国故事、叙事与西方思想文化的交流。在交流过程中，好的故事与言说方式可以减少接受者的负面认知，构建良好的自我身份与中国形象。因此，有必要大力推进翻译研究与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的结合，充分利用好不同模态的意义资源，更好地发挥多种模态的话语生成优势，弥补单一模态传播的不足，促进中国文学对外叙事方式多样化，建立良性互动的中国文学海外传播体系，向西方展现多维、立体的中国文学形象。

四、结语

对比贾平凹小说《极花》 《老生》 《高兴》的汉英文本封面发现，目标文本封面可凝练源文本主题、凸显话语意义，也可削弱源文本意义潜势、解构话语意义。具体而言，源文本封面中与小说主题直接相关的意义被保留，隐喻关系被重现；反映男性婚姻、自然生态思想的内容被淡化，文化焦点被转移；图文互动新创了源文本封面未体现的意义。贾平凹小说多模态封面翻译研究的个案，拓展了中国文学外译研究的疆域。中国文学的外译在注重文本内容跨语言翻译转化的同时，还需关注多模态封面对作品意义的形塑，完成多模态封面意义的转化再生；为更好地讲述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必须认识到封面翻译的重要性，利用文字、图像、色彩、布局等多模态资源，体现源文本封面主题和文化身份，拓展中国文学的对外讲述路径，使作品封面成为向外推介中国文学的窗口。

【注释】

① 刘霄：《贾平凹〈极花〉英文版在伦敦首发》，《中华读书报》2019 年4月10 日。

②参见Kress, G. & T. Van Leeuwen.Multimodal Discourse: The Modes and Media of Contemporary Communication. London: Arnold, 2001.

③参见张德禄：《系统功能理论视阈下的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框架》，《现代外语》2018 年第6 期。

④参见吴赟、牟宜武：《中国故事的多模态国家翻译策略研究》，《外语教学》2022 年第1 期。

⑤Kress, G. & T. Van Leeuwen.Reading Images: The Grammar of Visual Design.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2006.

⑥吴平：《〈骆驼祥子〉译本封面的多模态符际翻译研究》，《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 年第2 期。

⑦参见Lin, H. “Translation or creation? A case study of signed Chinese poe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ultimodality theory”.The Journal of Specialised Translation, 2021 (35): 209-230；Adami, E. & S. R. Pinto. “Meaning-(re)making in a world of untranslated signs: Towards a research agenda on multimodality, culture, and translation”. In M. Boria, Á. Carreres, M. Noriega-Sánchez & M. Tomalin(eds.).Beyond Words: Translation and Multimodality.New York: Routledge, 2019, 71-93；Albachten, Ö. B. & Ş. T. Gürçağlar.“Retranslation and multimodality: Introduction”.The Translator, 2020 (1): 1-8.

⑧Elekima, C. A. “A multimodal analysis of the cover page of the poetry anthology: Book of blood by Chimankpa AG Ogbueri”.Icheke Journal of the Faculty of Humanities, 2019 (2): 83-96.

⑨Kress, G.Literacy in the New Media Age. London: Routledge, 2003.

⑩周茉：《首届中国长篇小说年度金榜（2016）暨长篇小说高峰论坛在京举行》，中国作家网2017 年1 月6 日，http://www.chinawriter.com.cn/n1/2017/0106/c403994-29004756.html。

⑪参见邵璐、吴怡萱：《中国网络文学的多模态海外传播研究》，《中国出版》2021 年第17 期。

⑫张代蕾：《英国翻译家韩斌：用译作打开文化交流之窗》，新华社2020 年12 月22 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20-12/22/c_112689357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