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视域下中国共产党“革命”话语的演进历程及经验启示*
2023-01-11王玮
王 玮
一、 “革命”的理论内涵
“革命”一词在中西方都具有历史源流,在西方,“革命”一词可将其解释为“星体在轨道上旋转一周后,回到最初的出发点”。随着西方国家资产阶级革命的开展,“革命”一词逐渐具有变动社会秩序的语义。例如,斯考切波指出,社会革命是一个社会的国家政权和阶级结构都发生快速而根本转变的过程[1]4。此外,部分西方学者将革命与现代化联系在一起。亨廷顿提出了制度失衡论,并强调,革命爆发的原因是政治发展落后于社会经济,由此导致了政治参与压力[2]220-224。
在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下,革命特指社会革命,本质上是变革社会关系的现实力量。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改变世界实践的关键就在于实现革命化,即“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3]527。基于此,马克思认为“历史的动力以及宗教、哲学和任何其他理论的动力是革命”[3]544。
在中国,“革命”一词最早出自古书《易经》“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意指改朝换代。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提到,“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4]17。这一表述明确了革命的彻底性和坚决性,强调了中国民主革命的暴力性。随着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的不断深入,“革命”的内涵和意蕴不断丰富和拓展,并呈现出具有不同特征的话语形态。
一般来说,话语是对客观事物的具象化语言表达。福柯较早提出了话语的概念,他认为话语是由一系列相关陈述所组成的语言体系[5]224。话语是一种规则,也是一种秩序。通过话语的产生、运作,权力关系才得以在社会关系中确立巩固,并且使权力能够在社会关系所运用的意识形态中得以表达。因此,话语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下产生,并蕴含着复杂的社会现实。以话语为分析工具,有助于辨析特定话语概念的产生、发展以及与实践的关系。
“革命”话语是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的具象化表达。这种表达不仅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的继承创新,而且展现了党领导人民进行百年实践的奋斗历程。纵观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革命”话语的内涵根据不同时期的历史方位不断拓展延伸。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现实下,“阶级革命”话语得以生成;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为适应巩固政权、发展经济的现实需求,“革命与建设”话语得到发展;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鉴于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改革”话语得以丰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立足新的历史方位,“以自我革命带动社会革命”的话语得到拓展。梳理和总结百年来党的革命话语的嬗变与跃升,不仅能够推进马克思主义革命话语的发展与完善,而且有助于为新时代协同推进社会革命与自我革命提供历史镜鉴。
二、 中国共产党“革命”话语演进的百年历程
(一) “革命”话语的登场:“阶级革命”话语的生成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决定了“革命”是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唯一途径。从世界范围来看,中国的革命主要指阶级革命,革命手段是武装暴动,历届党代会系列报告则是革命话语的关键性表达场域。
建党初期,革命话语经历了从“社会革命”到“民主革命”的转变。党的一大前后,受无产阶级革命话语体系的影响,“社会革命”成为社会广泛流行的词汇。党的一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明确指出,“本党承认苏维埃管理制度,把工农劳动者和士兵组织起来,并承认党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实行社会革命”[6]1。此时,中国共产党对革命的认识脱离建党初期的社会现实,更多强调主观因素,忽略了中国革命的客观条件。1922年初,中国共产党接受列宁关于民族和殖民地的理论,开始结合中国实际探索革命道路。党的二大强调将无产阶级革命和民族革命相结合,实行民主革命[6]127-133。由此,以“民主革命”话语为指导,中国共产党开启了科学认知革命性质、革命内容、革命手段的道路。
国民革命时期,革命话语的陈述形式为“国民革命”。党的三大基于国共合作的现实,宣称国内各个阶级利益的一致性,倡导以“国民革命”的形式来解放中华民族[6]277。12月,陈独秀发表《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阐明了国民革命的内涵,即国民革命包括对内民主革命和对外民族革命[7]502。这一时期,通过“国民革命”话语,中国共产党不仅向广大人民群众阐释了革命的阶段、性质和任务,而且从理论层面解释了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关系。
土地革命时期,革命话语的表现形式为“土地革命”。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深刻总结革命经验教训,主张以解决农民土地问题为核心,以武装暴动为手段,独立领导革命。因此,“土地革命”话语取代“国民革命”话语,展现了这一时期中国革命的基本特征。“土地革命”话语阐明了这一时期革命的性质、阶段和任务。首先,从性质上看,中国革命是反对帝国主义的资产阶级民权革命,在现阶段的主要内容是土地革命,未来有可能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8]254。其次,报告对革命的发展阶段进行了详细的划分,中国革命的第一阶段是民族资产阶级参加革命的阶段,第二阶段是蒋介石公开叛变的时期,第三阶段是苏维埃革命暂时失败的时期。最后,土地革命的中心任务是“反对帝国主义的彻底变更土地制度的资产阶级性的民权革命”[8]251-258。因此,“土地革命”话语的提出,一方面来源于对革命经验教训的总结,另一方面适应了中国共产党动员群众,争夺革命领导权的政治需要。以土地革命为标志,中国革命进入新的阶段。
抗日战争时期,革命话语的呈现形式是“民族革命”。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后,民族危机空前严重。为打击日本帝国主义,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国共产党提出“民族革命”话语进行革命动员和革命教育。一方面,中国共产党通过吸收大批革命知识分子入党,参加军队和政府工作,进行文化运动和民众运动,发展统一战线[9]618。另一方面,在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戏剧内容进行改造,创作了大量含有革命话语的革命戏剧。这些文艺作品在陕甘宁等革命根据地广泛传播,有力地推动了革命话语的宣传,动员了民众参与革命的积极性[10]。此外,中国共产党借助红色歌曲这一音乐载体,抨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歌颂我们党不屈不挠的爱国精神,呼吁广大民众团结在一起,反对日寇[11]。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多种媒介宣传革命话语,将革命话语转变为通俗易懂的大众话语,更好地发挥其动员宣传作用,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奠定了舆论基础。
解放战争时期,革命话语的表达方式主要是“阶级革命”。抗日战争胜利后,阶级矛盾取代民族矛盾,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由于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代表着不同的阶级,有着不同的利益属性,两党在政治主张、利益归属等方面存在分歧,两党矛盾日益凸显。为此,“中国共产党建构阶级革命”话语,反映这一时期国共两党夺取政权的政治斗争。正如斯大林同志所述,“在中国,是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这是中国革命的特点之一,也是中国革命的优点之一”[12]91。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反革命势力阻碍了中国和平民主的进程,中国共产党将国民党视为反革命力量,通过“阶级革命”话语号召人民群众联合起来,共同打败以蒋介石为首的反动派,用革命战争反对反革命战争[13]1243-1260。此外,“阶级革命”话语亦彰显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和利益属性,有助于中国共产党赢得群众基础,增加民众对中国共产党的意识形态认同和执政合法性认同。
综上所述,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革命”的话语表达不仅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革命性质和历史使命清晰的洞察力,而且革命话语成为党进行社会动员的重要手段。中国共产党立足基本国情,以革命话语为指导,动员群众,开展革命,推动革命事业不断向前发展。
(二) “革命”话语的发展:“革命与建设”话语的拓展
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国共产党在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和梳理总结新民主主义革命经验教训的基础上,结合新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对“革命”话语进行了适应性调整,“革命与建设”成为这一时期革命话语的理论内核。
首先,“革命与建设”话语适应了社会主要矛盾转化的规律。1952年6月,毛泽东指出,“在打倒地主阶级和官僚资产阶级以后,中国内部的主要矛盾即是工人阶级与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故不应再将民族资产阶级称为中间阶级”[14]231。为了解决我国在过渡时期的主要矛盾,中国共产党提出“社会革命”话语,主张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以解决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资本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道路之间的矛盾。随着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了转化。党的八大指出,“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15]341。以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为依据,中国共产党主张开展社会主义建设,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满足人民群众的经济文化需要。
其次,“革命与建设”话语成为中国共产党动员人民群众投身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手段。在政治建设领域,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人民翻身成为国家的主人,中国共产党提出“人民革命”的概念。这一概念的提出,有利于增加人民对新生国家的归属感,为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政治基础。在经济领域,面对一穷二白的经济状况,中国共产党提出“工业化”“五年计划”等概念,激励和动员人民群众团结起来,有计划地发展国民经济,提高生产力。在文化领域,中国共产党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加强国家文化教育,推动科学和艺术的发展,使其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此外,中国共产党坚持系统思维,主张“政治革命”“技术革命”和“文化革命”协同发展。1957年3月,毛泽东在巡视期间发表讲话称,“上半个世纪搞革命,下半个世纪搞建设。现在的中心任务是建设”,“在我们面前的新的任务就是建设,建设也是一种革命,这就是技术革命和文化革命”[16]120。1958年,毛泽东在《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中提出了“不断革命”的概念,并主张将技术革命和政治革命结合在一起[17]349-351。
最后,“革命与建设”话语展现了中国共产党对历史使命的认知。新中国成立后,我国面临着西方国家的封锁和压制,同时国内形势尚不稳定,经济发展落后。如何摆脱经济落后和人民贫困的社会现状,成为中国共产党执政后面临的首要问题。正如毛泽东所述,“现在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我们要进行第二次结合,找出在中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16]557。为此,中国共产党立足于现实国情,秉承初心和使命,站在马克思主义政党的立场,提出了“革命与建设”的概念。这一概念的提出,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致力于实现民族富强的历史使命,有助于新生政党巩固政权,增强政治认同。
然而,在社会主义革命事业中,由于中国共产党错误地估计了社会发展问题,导致“革命”话语的不正当运用。例如,1957年后,全国范围内接连提出“割资本主义尾巴”“打倒党内走资派”等革命性口号,导致党和国家事业发展遭遇严重挫折。此外,“文革”时期还提出了“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这些错误的革命理论脱离了毛泽东思想的轨道,是反革命势力用来谋权夺利的手段[18]215。
总体而言,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革命”话语在新的历史阶段被赋予了新的内涵。以“革命”话语为主导,中国共产党立足于基本国情,以政治建设、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等形式推动新中国各项事业的建设与发展,为党带领人民实现“富起来”的历史使命奠定了重要基础。
(三) “革命”话语的丰富:“改革”话语的延伸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标志着我国进入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这一时期,为适应新时期的现实条件,在继承传统革命话语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重新阐释“革命”话语。“改革”成为这一时期“革命”话语的主要表现形式。
具体来讲,这一时期改革话语主要包含三重意蕴:
一是廓清改革与革命的关系,中国共产党指出,改革也是伟大的革命。从改革的内涵来看,改革是指调整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使其适应生产力和经济基础的变化。邓小平指出,改革“是天翻地覆的事业,是伟大的实验,是一场革命”[19]156。党的十五大强调,改革开放是一场新的革命[20]3。党的十七大重申,“改革开放是党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带领人民进行的新的伟大革命”[21]69。因此,“改革也是革命”的论断是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中央结合时代条件和实践条件对“革命”话语的创新式表达。
从改革的深刻性来看,改革是对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等各个领域的全局性根本性的变革,因而改革是一场伟大的革命。《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改革和革命的内在统一性进行了详细的阐释,“这绝对不是说革命的任务已经完成,不需要坚决继续进行各方面的革命斗争。社会主义不但要消灭一切剥削制度和剥削阶级,而且要大大发展社会生产力,完善和发展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18]215。统计“革命”和“改革”两大词语在改革开放以来历届党代会报告出现的频率,可以看出,“革命”一词的使用在十二大报告中为28次,十三大为23次,十四大为24次,十五大为19次,十六大为8次,十七大和十八大均为10次。相对地,“改革”一词在十二大报告中出现11次,十三大出现95次,十四大出现123次,十五大出现55次,十六大出现89次,十七大出现102次。通过对比可以看出,历届党代会报告愈来愈多地使用“改革”一词,而“革命”一词的使用频率逐渐降低,这说明,与以往的革命话语相比,改革话语更符合新时期发展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的现实需要,同时也展现了中国共产党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进程中永葆革命本色的政党特质。
二是通过“革命”话语呈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样态。《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明确指出,“我们现在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进行的斗争,正是这个伟大革命的一个阶段”[18]215。1978年12月,邓小平提出“实现四个现代化是一场深刻的伟大的革命”[22]152。为此,中国共产党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现代化建设,开启改革开放的伟大革命。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共产党主张进行科技革命,将科学技术作为现代化建设的生产力。1978年3月,邓小平在全国科技大会上指出“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23]86。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中国共产党逐渐认识到改革的根本利益是满足人民群众的物质需求,为此,中国共产党开启了小康社会的建设实践。1979年12月,邓小平就曾提出“小康之家”的设想,并谋划了小康之家的战略目标[23]237。1986年6月,邓小平对小康社会作出了定义,“所谓小康社会,就是虽不富裕,但日子好过”[19]161。随着改革的深入推进,中国共产党对“改革”话语的认识亦逐渐深化。党的十三大提出改革的目标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这个现代化是“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24]15-16,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的三位一体的现代化布局。进入新世纪,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号召全国人民“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从而形成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四位一体的现代化布局。
三是指革命精神和革命传统。例如,1982年9月6日,陈云在《党的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提到,老干部是具有高度革命责任感的。[25]79-82党的十六大强调,新的历史时期要弘扬革命传统,推动军队建设革命化[26]3。革命精神是老一辈革命家不怕牺牲、勇于斗争、顽强拼搏的精神,蕴含着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精神密码,是激励全国人民在新的历史阶段不懈奋斗、勇往直前的精神动力。我们党之所以历经百年而风华正茂,就是凭借着伟大的革命精神。因此,革命话语涵盖革命精神的意蕴,体现了中国共产党致力于从意识形态层面为现代化建设服务。
总而言之,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在继承传统革命内涵的基础上,“革命”话语一方面与改革话语相联系,并服务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另一方面,“革命”话语意指中国共产党在长期奋斗中形成的革命精神,为新时期改革开放提供精神动力。
(四) “革命”话语的调适:社会革命与自我革命的升华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27]8-9。为适应新时代世情、国情和党情的变化,“革命”话语被赋予了新的内涵,《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与历史经验的决议》提出“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28]25。因此,新时代,“革命”话语的调适,既是对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的现实回应,也彰显了中国共产党的使命自觉,为党领导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话语指导。
以党代会报告为文本进行词频分析,党的十九大报告共有20次提到“革命”话语,相较于以往党代会报告,能够看出,“革命”话语的出现频率显著增加。此外,党的十九大报告在沿用传统革命话语(如“新民主主义革命”“十月革命”)的基础上,还对“社会革命”和“自我革命”两大词语进行了系统的阐释。
一方面,“社会革命”话语彰显了中国共产党新时代带领中国人民继续全面深化改革,破解发展中的难题,从而推动社会主义的自我完善和自我发展的历史任务。而“中国式现代化”正是新时代“社会革命”话语的具体表达方式。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主选择了适合中国国情的现代化道路,开辟了不同以往的现代化类型,创造了全新的话语表达,即“中国式现代化”。“现代化”是根据“modernization”翻译而来,最早出现在文艺复兴时期。作为时间概念,moderntime指代了从公元1500年到现在的历史时期。与此同时,modern还带有new,up-to-date的意思。此外,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多次使用“现代资产阶级”“现代国家政权”“现代工业”“现代工人”等表述阐释“现代”的内涵[28]30-44。
“现代”到“现代化”是后人在实践探索的过程中演变而来的。从广义上看,现代化指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是人类社会以工业化为推动力,由传统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过程。从狭义上看,现代化指落后国家通过经济建设和社会变革,迅速赶上先进工业国的发展过程。在西方,现代化是一个综合概念,学者分别从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等维度、军事或者科学维度和财政维度考察现代化。在中国,“五四”时代的“西化”与“欧化”是我国现代化的萌芽。改革开放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不断发展,党和国家不断加深对现代化建设的探索[29]7-13。
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新论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既发展自身又造福世界的现代化之路。这条道路,不仅走得对、走得通,而且也一定能够走得稳、走得好”[30]。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包含世界共性和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是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取得历史性变革和成就的实践中得来的,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唯一正确道路。
中国式现代化阐明了我国新发展阶段的本质特征。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一条全面协调、平衡发展、和平文明的发展道路。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我国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31]473。因此,中国式现代化的表述不仅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要义,而且表达了中国发展对世界上其他国家的重要意义,展现了世界价值。
另一方面,“自我革命”话语诠释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坚持党要管党,全面从严治党的建设要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把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场伟大社会革命进行好,我们党必须勇于进行自我革命,把党建设得更加坚强有力”[32]。随着全面改革的深入,中国共产党面临的执政风险和执政考验逐渐加强,影响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因素越来越多。在这一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必须要加强党的伟大工程建设,全面从严治党,不断增强党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能力,更好地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
综上所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基于新时代的历史方位和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拓展了“革命”话语的内涵,提出了“社会革命”和“自我革命”的话语表达。在“社会革命”和“自我革命”话语的指引下,中国共产党加强党的建设,并以此带领人民全面深化改革,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三、 中国共产党“革命”话语演进的经验启示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决议指出,“全党要坚持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从党的百年奋斗中看清楚过去我们为什么能够成功、弄明白未来我们怎样才能继续成功,从而更加坚定、更加自觉地践行初心使命,在新时代更好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28]72。中国共产党“革命”话语的百年演进能够折射出中国共产党百年的奋斗历程。梳理和总结百年来党的革命话语演进的历史经验,能够为中国共产党在新的历史征程上一以贯之推进社会革命和自我革命提供历史镜鉴。
(一) 永葆革命本色和革命斗志,积极推进新时代伟大社会革命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伟大社会革命的成果,也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伟大社会革命的继续,必须一以贯之进行下去”[32]。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史也是一部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革命的历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为社会革命提出了诸多任务。为此,中国共产党要永葆革命本色和革命斗志,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坚持问题导向,推动新时代伟大社会革命不断发展。
第一,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从理论逻辑来看,马克思主义科学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为中国共产党进行社会革命提供了方法论指导。从实践逻辑来看,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从现实逻辑来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回答了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问题,为新时代深入推进社会革命,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提供了理论指导。
第二,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在中国共产党百年社会革命的历史进程中,党的领导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在新时代伟大社会革命的实践中,要继续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完善党的领导机制体制,保证全党自觉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提高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的水平,确保充分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
第三,坚持问题导向。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坚持问题导向,围绕不同历史时期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推进社会革命。例如,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社会革命解决了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新的历史条件下,面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中国共产党统筹“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提高发展质量和效益,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二) 发扬革命精神和革命意志,勇于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
作为百年大党,中国共产党之所以从一个只有50余人的小团体发展成为拥有9600多万名党员的执政党,关键在于中国共产党勇于发扬革命精神,加强党的建设,推进自我革命。当前,党的建设面临“四大考验”与“四大危险”,为了克服党的建设过程中存在的诸多挑战,中国共产党必须发扬革命精神和革命意志,勇于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
第一,坚持自我净化,筑牢理想信念。理想信念是中国共产党人凝心聚气、持续奋斗的精神之“钙”。历史证明,中国共产党的理想信念是党安身立命的根本,为党领导人民取得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胜利提供了精神支撑。随着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开启,面对当前错综复杂的环境和宏伟艰巨的使命,中国共产党必须要在伟大斗争中坚定理想信念,加强党的思想建设,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深入学习领悟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深刻把握伟大建党精神,筑牢共产党人的精神家园。
第二,坚持自我完善,严明纪律规矩。加强党的纪律建设,是全面从严治党的根本之策,是维护党内秩序,严肃党内生活的根本保障。面对党内影响党员先进性、纯洁性的不良因素,必须要严明党的纪律,完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坚持依法治国和依规治党相结合,增强党员纪律意识和规矩意识,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第三,坚持自我革新,推进理论创新。理论创新是中国共产党砥砺前行的不竭动力。百年来,中国共产党重视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入新时代,要继续科学回答时代之问、人民之问,不断推进党的理论创新。为此,要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础上,结合新的实践要求推进理论创新,实现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的良性互动。
第四,坚持自我提高,增强党的执政本领。随着党和国家事业的发展,党面临的新问题新挑战越来越多,这要求党不断增强执政本领,提升执政能力,以解决实际工作中面临的问题。为此,中国共产党要增强学习本领、政治领导本领、改革创新本领、群众工作本领等,建设学习型、创新性、服务型马克思主义执政党。
(三) 牢记初心和使命,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
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既是一部推进社会革命的历史,也是一部加强自我革命的历史。新时代以来,党和国家历史方位的变化为开展社会革命提出了新的要求。这要求中国共产党要深入推进自我革命,加强党的长期执政能力建设,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
第一,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日起,就把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作为自身的初心和使命。中国共产党百年实践历程充分体现了党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和以人民为中心的政治立场。新的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必须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立场,秉持“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的执政理念,在实际工作中认真听取群众意见,主动接受群众监督,紧紧依靠人民全面从严治党,并将实现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作为推进社会革命的价值指向。
第二,坚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思想旗帜,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行动指南,为新时代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提供了思想武器。走好新的赶考之路,要全面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用党的创新理论指导实践,深化对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的认识,把党的理论转化为推进两个革命的实践动力。
第三,坚持战略思维。战略思维强调从整体上把握事物的发展方向。新时代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要科学把握世情、国情和党情的变化,立足世界百年未有之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要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统揽“四个伟大”,赓续书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篇章。
第四,坚持系统观念。新时代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要运用系统观念统筹谋划党和国家的全局工作。一方面要坚持世界向度和中国特色相结合,在独立自主、全面深化改革的过程中积极参与国际事务,提升中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另一方面要坚持当前目标和长远规划相统一。既要把握现实诉求,解决党和国家事业发展面临的矛盾,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又要对未来进行系统谋划,整体推进,保证党和国家发展方向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