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时方治疗鼻咽癌放射性口腔黏膜炎的研究进展*

胡新培 王文萍 王华伟

（1.辽宁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1；2.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肿瘤科，辽宁 沈阳 110031）

鼻咽癌（Nasopharyngeal carcinoma，NPC）是我国常见的头颈部恶性肿瘤之一，全球约80%的鼻咽癌发生在中国，尤其是广东、湖南和福建等南方沿海城市[1，2]。因鼻咽癌特殊的解剖学部位及病理行为，且对放射线高度敏感，故放疗是首选的治疗方式[3]。但放射线在治疗病变部位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会对周围组织造成损伤。约80%的放疗患者会出现放射性口腔黏膜反应，是头颈部肿瘤放疗中常见的较为严重的不良反应之一。笔者以“中医药、鼻咽癌、口腔黏膜炎”为检索词分别在中国知网、万方、重庆维普数据库检索，得到近15 年与经方、时方治疗放射性口腔黏膜炎相关文献33 篇，按照卫生保健政策与研究机构为指南制定的文章证据水平标准，均为Ⅱ级文献。

1 放射性口腔黏膜炎的临床表现

放射性口腔黏膜炎是指由放射线电离辐射导致的急慢性口腔黏膜炎症或溃疡性病变。一般发生在放疗剂量为20～30 Gy 时，是一种剂量限制性毒性作用[4]。根据WHO 及RTOG 对放射性口腔黏膜炎作出的评估及分级，口腔黏膜炎的主要临床表现为咽干、下咽痛甚至吞咽困难等，检查可见鼻咽、口腔、口咽黏膜充血水肿、糜烂、溃疡、出血及白膜形成等[5]，随着剂量增加还可出现严重的大面积溃疡、感染及其他并发症。

2 中药治疗放射性口腔黏膜炎

中医认为放射线辐射属“火热”之邪，热毒侵袭人体易煎熬蒸腾津液，造成机体津液亏虚，出现口渴咽干，吞咽困难之症；火热之邪进入血分，壅遏于局部，灼烧腐蚀血肉，则发为疮疡，临床上常表现为局部黏膜的红、肿、热、痛，甚至破溃出血，属中医学“口疮”等范畴。因此，中医常用清热解毒、滋阴生津药治疗放射性口腔黏膜炎。

2.1 内服剂

2.1.1 清热祛邪方

2.1.1.1 竹叶石膏汤蔡晖等[6]予鼻咽癌患者口服竹叶石膏汤加减配合放疗，加服竹叶石膏汤的治疗组总有效率达86%，单放组总有效率仅60%，2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伤寒论》云：“伤寒解后，虚羸少气，气逆欲吐者，竹叶石膏汤主之”，主治热病之后的气阴两伤证，其功效符合放射性口腔黏膜炎的病机特点。

2.1.1.2 导赤散廖天华等[7]使用导赤散、清胃散化裁予患者口服，观察组口腔黏膜炎发病率为70.0%，对照组为93.3%，2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且能有效降低放疗过程中鼻咽出血的发生。

2.1.1.3 苦酒汤孟旭芳等[8]对行放疗的头颈鼻咽部恶性肿瘤患者同时给予改良苦酒汤于餐后含漱并缓缓咽下，结果显示在相同放射剂量及放疗结束时比较，治疗组口咽黏膜反应程度轻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伤寒论》中“少阴病，咽中伤，生疮，不能言语，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表明苦酒汤是治疗放射性口腔黏膜炎的有效方剂，经改良后的苦酒汤疗效未减且制作比原方简便，更易服用。谢强[9]对鼻咽癌放疗后出现急性放射性口腔炎的患者采用竹桔苦酒汤含服治疗，治疗组有效率达96.7%，远远高于对照组。竹桔苦酒汤是竹叶石膏汤、桔梗汤、苦酒汤三方合方，既能清热泻火，又治咽痛生疮，恰与其病机契合。

2.1.1.4 银翘散刘倩等[10]在对照组基础上给予观察组银翘散加减方，代茶频饮。观察组黏膜反应平均出现时间为19.069 d，晚于对照组的14.448 d，平均黏膜恢复时间也优于对照组；何为等[11]于放疗第1 天始给予患者银翘散治疗，持续服用至放疗结束后1 个月。观察组患者黏膜反应持续时间及恢复时间均显著短于对照组患者，且观察组治疗后的黏膜反应程度明显轻于对照组；余伟冰等[12]将85例患者随机分为2组，观察组口服银翘散合五味消毒饮加减方治疗，对照组采用常规护理方法，治疗8 周后观察组的患者放疗后口腔黏膜反应情况优于对照组，其持续时间短于对照组，且反应较轻。

2.1.1.5 引火汤李自全[13]对放疗后出现口腔及咽部溃疡、剧烈疼痛患者，对照组41例给予表皮生长因子外喷及口服康复新液治疗。观察组41例患者，给予引火汤治疗，结果观察组有效率为92.68%，对照组为70.73%，2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2 养阴扶正方

2.1.2.1 麦门冬汤苏尊波等[14]予麦门冬汤合十全大补汤加减口服治疗鼻咽癌经放疗结束患者23例，经长期随访观察，患者均有不同程度显效。《金匮要略》云：“火逆上气，咽喉不利，止逆下气者，麦门冬汤主之”。麦门冬汤具有滋阴养肺，降逆和胃之效。患者主要表现为咽干且痛，系机体阴液亏虚之故，麦门冬汤具滋阴益肺之功，合用十全大补汤补益力更胜。

2.1.2.2 薯蓣丸刘百祥等[15]在放疗开始给予口服薯蓣丸加减治疗鼻咽癌患者30例，与康复新液漱口治疗30例对照，至放疗结束。治疗组显效率为33.3%，总有效率为90.0%；对照组显效率为16.7%，总有效率为70.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金匮要略》曰：“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方主之”。鼻咽癌患者机体本虚，复受放射线外邪，气阴更虚，可服薯蓣丸。刘百祥等在原方基础上去除部分温热类药物，避免助长热邪更胜，且加入猫爪草、重楼等清热解毒药以减轻患者痛苦。

2.1.2.3 养阴清肺汤沈红梅等[16，17]以含服加味养阴清肺汤治疗行根治性放疗的40例鼻咽癌患者为治疗组，结果显示Ⅲ、Ⅳ度口腔黏膜反应的发生率治疗组始终低于对照组；周映伽等[18]应用加味养阴清肺汤含服配合放射线治疗鼻咽癌患者30例，结果放疗剂量为40 Gy 和70 Gy 时，治疗组患者Ⅲ、Ⅳ度口腔炎的发生率均低于对照组（P＜0.05）；高清等[19，20]在对照组基础上予养阴清肺汤合桔梗汤口服治疗40例行根治性放疗的头颈部恶性肿瘤患者，研究表明试验组口咽黏膜反应程度明显低于对照组，试验组、对照组总有效率分别为85.0%、72.5%，差异有统计学意义；梁少琴等[21]于放疗的第2 周末起，在对照组基础上予治疗组30例加服养阴清肺汤合四妙勇安汤加减，实验组口腔炎发生程度明显低于对照组，且患者未出现放疗暂停情况。

2.1.2.4 生脉散王旺胜[22]以生脉散加减为基础方自拟益气生津解毒方配合放疗治疗鼻咽癌患者13例，对照组13例不服中药，研究显示该方治疗急性口腔黏膜疗效明显；蔡志强等[23]随机分配鼻咽癌患者61例，对照组患者仅放射治疗，不服用中药。治疗组在放疗的基础上加服益气生津解毒方。结果显示在各照射剂量放疗阶段，治疗组患者的Ⅲ～Ⅳ级咽黏膜损伤反应病例均少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2.5 沙参麦冬汤顾丽梅[24]在放疗基础上给予沙参麦冬汤加减含服，实验组总有效率远高于对照组，且实验组显效时间早，能有效降低口腔pH值。

2.1.2.6 玉女煎张恒等[25]给予治疗组32例患者玉女煎口服治疗，给予对照组32例患者安慰剂红糖水治疗，治疗组口腔黏膜放射性损伤轻于对照组，且能有效改善吞咽功能，缓解口腔黏膜疼痛；郝琦等[26]从放疗初始至结束，予27例患者以中药玉女煎治疗，治疗组的Ⅲ、Ⅳ级口腔黏膜炎反应发生率均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2.7 三才封髓丹钱苏渝[27]对治疗组30例头颈部肿瘤拟行放疗患者采用三才封髓丹治疗，对照组30例含服维生素B12注射液，结果显示治疗组总有效率远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蒋丽等[28]以西药含漱液漱口治疗鼻咽癌放疗后出现口腔炎患者24例作为对照组，治疗组24例增加三才封髓丹加减治疗，结果总有效率治疗组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2.8 化斑汤钟华等[29]将67例头颈部肿瘤患者随机分为中药组35例服用化斑汤治疗，对照组32例西药漱口治疗。在DT 达50 Gy 时，急性放射性口腔损伤情况中药组明显轻于对照组。

2.1.2.9 加味翘荷汤廖敏[30]使用加味翘荷汤口服配合放疗治疗鼻咽癌患者，对照组用朵贝氏液含漱，治疗组25例，Ⅰ～Ⅳ度急性口咽黏膜放射反应分别有14例、7例、2例、2例，对照组23例，分别有10例、6例、4例、3例，治疗组口咽黏膜反应程度明显轻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2.10 仙方活命饮汪跃平等[31]以仙方活命饮治疗头颈部恶性肿瘤接受放疗后出现口腔黏膜炎的患者39例，发生各级口腔黏膜炎分别为21、12、5、1例；以仙方活命饮联合西帕依固龈液含漱治疗38例分别为15、14、4、5例；对照组以洗必泰液含漱治疗21例，分别为0、3、3、15例，2 个中药治疗组放射性口腔黏膜反应均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2.11 百合固金汤朱欠元等[32]采用常规分割照射治疗，治疗组配合百合固金汤治疗。对照组用朵贝氏液漱口。总有效率治疗组为93.0%，对照组为62.8%，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2.12 六味地黄丸陈俏妍等[33]将60例行首次放疗的鼻咽癌患者，分为治疗组31例于放疗始口服六味地黄丸加减，同时使用银荷漱口液，对照组29例采用西药漱口。治疗组黏膜反应发生时间晚于对照组；且反应程度轻于对照组。

2.2 含漱剂路军章等[34]用含漱大黄黄连泻心汤配合放疗治疗鼻咽癌患者，治疗组中、重度放射性口黏膜炎的发生率均低于对照组；赵红等[35]予治疗组患者大黄黄连泻心汤含漱，对照组用复方吠喃西林溶液含漱，至放疗结束。治疗组出现口腔黏膜反应较对照组晚，且反应程度轻。《伤寒论》言：“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此为解心下热痞，清泄中焦火热邪气之方。正中放射性口腔黏膜炎的中医病机，原方清热泻火力较强，仅以其煎液含漱，药力有所收敛，故显效而未有不良反应发生。

王海明等[36]予治疗组31例患者增液汤漱口，对照组予等渗盐水或呋喃西林液漱口，治疗组口腔黏膜损害发生时间较对照组明显延长且黏膜损害发生率降低（P＜0.01）。

2.3 雾化剂毛丹等[37]给予患者养阴清肺汤雾化吸入。治疗组放射性口腔黏膜反应发生率远低于对照组；刘素琴等[38]采用增液汤加味内服联合雾化吸入治疗鼻咽癌放疗后口腔溃疡患者42例，总有效率为88.1%。

3 展望

经方、时方的发明极具智慧，他们能经历史长河而不衰，足以证明其临床疗效切实可靠。现代医学对放射性口腔黏膜炎的治疗暂无特效药物[39]，多采用抗炎、镇痛药等对症治疗，治疗效果差强人意。经方、时方组成精炼，具有疗效好、费用低、使用方便等优点。随着中医药事业的发展，中药治疗放射性口腔黏膜炎或将成为临床上重要治疗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