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扰动因素下实现我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发展
2023-01-10刘立峰曹开琛
刘立峰 曹开琛
保持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稳定是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内容,面对严峻复杂的国际形势和接踵而至的巨大风险挑战,必须充分发挥我国产业链供应链韧性足的优势,紧紧抓住开放和创新两个重要环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确保重要产业链供应链安全。
一、我国产业链供应链展现强大活力和韧性
(一)外资并没有“脱钩”迹象,反而呈现稳步增加势头
近年来,中国吸引外资在全球始终处于领先地位。根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报告,2021年流入中国的FDI总额为1730亿美元,比上年增长约20%。根据OECD的统计,2022年第一季度全球FDI最大的流入国是中国(1010亿美元),占全球FDI的19.5%。我国商务部数据显示,今年1—8月,全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8927.4亿元,同比增长16.4%。高技术产业实际使用外资增长33.6%,其中高技术制造业增长43.1%。新冠大流行期间我国的FDI增速不降反升,体现了对外资的吸引力稳步提升。外资并没有“脱钩”迹象,反而加速涌向中国。
(二)美西方处心积虑“去中国化”,却难以减少对中国依赖
从特朗普到拜登,美国对中国采取了贸易战、科技战、人才战、人权战、金融战等各种施压的复合手段,联合盟友进行极限施压;但是,却没有导致中美脱钩,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一直保持高水平,2021年仍高达3550亿美元。尽管西方各国都在谈论减少对中国的依赖,但中国在过去两年却巩固了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的地位。根据日本媒体的报道,如果零部件等中国对日本的进口中断两个月,日本不仅无法生产家用电器、汽车和树脂,而且也无法生产服装和食品。近年来,印度采取多种措施阻止中国产品进入印度市场。但是,2021年,中印贸易突破1200亿美元,其中印度从中国进口高达975亿美元。近期,一些欧盟政客出于政治偏见和地缘政治考虑,频繁威胁减少对中国的依赖,但是,他们又不得承认,欧盟和中国是深度融合的经济体,只有客观看待中欧合作,才能维护全球供应链稳定。
(三)我国产业链现代化水平提升,在高技术领域抢占先机
德国《焦点》周刊刊文《领先的高科技供应商之间的转变》,指出中国已从单纯量大的“中国制造”转变成了质量优秀的“中国智造”。1990年,全世界高科技出口中,美国占23.3%、日本占17.5%、德国占10.8%,中国仅占比0.6%。到2020年,全世界高科技出口份额彻底变化,美国降至7.1%,德国降到5.6%,而中国则跃升到23.8%,超过美日德总和。在美国对中国高科技打压重点的芯片方向,中国在全球芯片生产中的份额从1990年的0攀升到2020年的17%,同期美国则从37%下降到12%。根据哈佛大学的研究报告,中国已经在人工智能、5G通信、量子信息、绿色能源、半导体和生物技术等六个领域超过美国。
(四)深化产业链供应链的国际合作,让发展成果惠及世界
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紊乱、能源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等风险交织的背景下,中国坚定不移维护产业链供应链公共产品属性,与其他国家一道共筑畅通高效、开放包容的产业链供应链体系。针对疫情全球肆虐、海运航运不畅等问题,到2021年底,我国累计向国际社会提供约3720亿只口罩,超过42亿件防护服,84亿人份检测试剂,超过20亿剂新冠肺炎疫苗,成为对外提供疫苗最多的国家。中欧班列作为新形势下中国对外贸易发展的重要物流载体,已通达欧洲24个国家200个城市,近期往返综合重箱率持续保持在98%以上,有力保障了进出口货物贸易通道畅通,在稳定国际供应链产业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我国产业链供應链安全面临风险和挑战
(一)新冠疫情对外资企业预期造成一定影响
2022年,国内疫情多点散发,不少城市实施过一段时期的封控,出现人员流动受限、跨区域物流受阻等问题,对产业链供应链畅通造成不利影响。以上海为例,全国汽车产量的1/10来自上海,封控导致在上海设有生产基地的车企陷入困境,与上海供应链相关的江浙皖地区企业也陷入停滞。抗疫三年多,不少城市都经历过严格的疫情防控,少数外资企业则难以适应这一环境变化。2022年4—5月,中国美国商会的调查结果表明,愿意在中国就职的外籍员工减少,近一半的美国企业表示减少和推迟对华投资计划。目前,疫情正由短期因素演变为长期因素,其对产业链供应链的不利影响不容忽视。
(二)跨国公司开始探索“中国+1”策略
美国持续加大对中国的技术封锁和出口管制,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高关税,外资在华业务前景产生诸多不确定性,一些企业开始采取“中国+1”策略,即外企在华设厂的同时,也在东南亚或南美地区建立生产基地,形成对中国生产线的备份。这一措施一方面可以使外企继续享受中国市场红利、基础设施和产业生态,另一方面也可以减少对华供应链依赖,规避美国制裁风险,为未来可能的“脱钩”做好准备。目前,虽然还看不到外资大量主动从中国撤离的迹象,但是,生产基地的多元化布局正在逐步进行,东南亚的越南、印尼,南亚的印度,南美的墨西哥,均成为重要选项。
(三)我国关键资源供应受到更加严重的威胁
我国铀、镍、钴、钾、铜等十余种重要矿产的自然禀赋较差,结构性短缺长期存在。国内需求量较大,对外依赖程度大,大多数都要靠进口满足。2020年,我国钴、镍、锂盐对外依存度分别为97%、92%、72%,主要从澳大利亚、印尼等美国盟国或从刚果(金)等政局不稳的国家进口。刚果(金)的钴矿资源丰富,我国超前布局掌握了主要矿产的开发权,但是,由于美国的干扰,矿产资源的竞争愈加激烈起来,导致中企日常经营和出口难度加大。今年年初,印尼一纸禁令,禁止镍的出口,造成对我国企业的“卡脖子”现象。另外,我国进口矿产品主要依靠南海航线、太平洋航线,运输通道单一,海上运输不确定性风险增加。
(四)美国不遗余力地推动制造业回流
美国推动制造业回流不是一届政府的权宜之计,而是国家发展的长期战略。今年9月份,美国国会通过了《芯片与科学法案》和《通胀削减法案》,为投资半导体、电动汽车和制药等产业回流提供税收减免、财政补贴和其他激励措施。加之俄乌冲突带来的能源成本急剧上升,欧洲去工业化步伐加快,一批欧洲企业正转向美国。另外,美光科技在爱达荷州斥资400亿美元投资内存芯片制造;韩国SK集团在肯塔基州和田纳西州投资220亿美元建设电动汽车充电系统和氢气生产设施。尽管受全球通胀高企、美联储持续加息、人工成本高企等因素影响,投资美国并不像想象那样美好,但是,也不应低估美国的决心。
(五)外资迁往周边国家对我国产业带来冲击
近年来,部分外资将产业链转向东南亚和南亚地区。韩国巨头三星关闭了在中国的两家工厂,并投资100亿美元在越南建厂。三菱电机、东芝机械等日本知名企业也将部分产业迁往东南亚国家。此外,富士康也扩大在印度泰米尔纳德邦的工厂,以便生产更多的苹果手机。以越南为例,目前三星50%以上的手机出口和1/3的电子产品来自越南;耐克50%以上的鞋类产品和30%以上的服装产品都是在越南工厂完成。预计质量更好、技术含量较高的外国直接投资将涌入越南清洁能源、高科技农业、机械工程等领域。除了越南外,印尼也备受跨国公司青睐,现代汽车集团去年与LG能源开设了电池合作工厂,可以在成本方面确保竞争力。
三、把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消除疫情等短期因素对外资的消极影响
在做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前提下,便利跨国公司、外商投资企业高管、技术人员及其家属出入境,要用好用足中外人员往来“快捷通道”,结合地方实际,进一步明确标准和流程,为外籍人员来华提供便利。加强部门协同和部省联动,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保通保畅工作。加强用地、环保、物流等方面的服務保障,给予项目用地、环评、规划、能耗等政策支持,推动一批重大和重点外资项目尽快落地。
(二)全面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现代化水平
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技术水平提升,把产业链打造得更加坚实,增强在高铁、电力装备、新能源、通信设备领域的产业链竞争力,加强人工智能、量子通信等前沿领域进行新兴产业链布局。构建大中小企业紧密协作、,融合发展的产业生态,培育具有生态控制力产业链的企业,支持中小企业做专做精。推动实现产业链供应链的数字化、智能化、高效协同化,实现高效的产业链供应链业务协同、信息协同、价值增值协同。
(三)加速构建安全畅通多元发展的供给体系
大力推进跨区域的供应链网络和产业生态建设,形成在关键时刻和极端情况下实现自我循环、经济正常运转的循环畅通产业链条。尤其是在断链风险较大的领域,完善必要的产能备份和多元化供给方案,增强产业链供应链弹性韧性。优化产业链供应链布局,在中西部地区选择一批发展潜力较大的二三线城市,以这些城市的国家级经开区、高新区和自创区为平台和载体,探索构建沿海地区高端产业链的备份生产线和生产基地。
(四)在开放中增强产业链供应链国际竞争力
在开放合作中提升产业链供应链水平,形成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推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高质量实施。加快推进规则标准等制度型开放,积极申请加入CPTPP,推进中日韩高质量FTA谈判,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引导企业优化国际市场布局,支持跨境电商、海外仓等发展,促进外贸产业链供应链畅通运转。
(五)实现战略性资源供给的多元化和韧性发展
加强战略性矿产资源规划管控,实施新一轮找矿突破战略行动。增强战略性矿产资源储备和供应。加强关键矿产勘查开发国际合作,在国外关键资源产地布局产业链拓展延伸项目,提升境外矿业投资风险防范能力,增强全球资源配置的控制力。谋划和建设新的陆海新通道,完善替代方案,提升危机控制力。加快推进国际物流枢纽、供应链枢纽建设,推进跨地区、跨国界的物流基础设施互联互通。
(刘立峰,国家发展改革委投资所研究员。曹开琛,招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南京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