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演员的幕后“造星师”

温禾

片场里，一个电影镜头正要开拍，出镜的却不是人，而是一只狗。当各部门准备好后，导演一声令下，宣布开拍，这时，狗子应该跳到一张长桌上，在上面奔跑 ，但它此刻却不安分地走动起来。站在镜头外的一个人对着狗演员抬起了手，狗子立刻如恍然大悟般完成了指定动作，拍摄得以顺利进行。

影视剧中经常有真实动物参演，不仅有跟人类亲近的猫和狗，也有野兽、老鼠和虫子，它们是如何完成特定的拍摄动作的？一起来看看影视动物训练师的幕后故事。

电影《宠爱》中贡佐阻止主人破坏家具的一幕

一個人不想自己的宠物猫被带走，就想破坏家具，嫁祸给猫，以此伪造猫会捣乱的假象。猫见状如智者般望向主人，并抬起爪子放在主人手上阻止他，表情仿佛在说：“主人三思，这是你花钱买的！”

你是不是也想拥有一只这样“勤俭持家”的宠物猫？这幕温馨的画面其实是电影《宠爱》中的一个桥段，这只猫并非单纯的宠物，而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动物明星，名叫“贡佐”，曾出演过《惊奇队长》中的噬元兽。

用零食和发声器训练猫咪。

电影场景中贡佐看似在制止主人，其实它不过是在完成训练师下达的指令。

贡佐在这一场景中的动作只有几秒钟，但训练师已经为此训练了它上千次。当贡佐的动作做对了，训练师就以食物 、玩具、抚摸等令动物愉快的事物作为奖励。这样重复多次后，贡佐会形成条件反射，在获得指令时不由自主地做出对应行为。在此基础上，训练师会循序渐进地增加难度，比如让它咬上道具走。这种训练动物的方法被称为“正向强化引导”。

训练师用正向强化引导训练动物是为了让它们做出在自然状态下难以出现的行为，从难易程度上看，猫和狗是最容易训练的，猪、羊、马等被人类驯养的动物其次，狼、虎等猛兽则难度更大，而老鼠、昆虫、蜘蛛、蛇等不与人类亲近的动物则很难用正向强化引导来训练，训练师另有他法。

用发声器训练猫咪和人击掌。

在电影《女巫》中出现了黑山羊恶魔的角色，山羊演员双腿站立，表现出恶魔的与众不同。为了让山羊演员完成这一镜头，训练师用一个长长的工具抓取零食，举在山羊头顶高处，引导山羊用后腿站起来，当山羊站立后再慢慢移动零食，引导它们用后腿走路。这一动作是违背山羊的自然行为的，训练师唯一的办法就是多花时间陪伴山羊练习。

一些战争电影会出现战马奔腾的画面，为了体现战况的惨烈，通常会由几位马演员表演摔倒。训练师会在拍摄前多次手动抬起马腿再放下，再一遍遍地遛马，引导马儿熟悉从站立到躺下的这一过程，直到它们能独立完成这一动作。

电影《女巫》中站立的黑山羊

猪只习惯在平地上行走，然而电影《宠爱》中的猪演员小叮当却要表演一段上楼梯。为此，训练师从小叮当一断奶就让它离开了妈妈，抚养了它两个多月，天天抱着、抚摸它，陪它玩耍，让它适应人类环境、和自己变得亲密后才开始训练它。

电影《狼图腾》的主角是人和狼，在电影正式拍摄前，训练师花了3年的时间饲养和训练了35只狼，和它们生活在一起。为了与狼更加亲近，训练师让小狼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小狼都能被驯服，最终训练师只挑选出了16只能适应机器移动和嘈杂人声环境的狼参与电影拍摄。

《宠爱》中的猪演员小叮当上楼梯。

对于老鼠、昆虫、蜘蛛、蛇等动物，影视剧需要拍摄的动作或场面更多的是不违背动物天性的，否则，只能靠电脑特效了，如让一只蟑螂直立。训练师要做的就是按照动物的习性，创造一些条件，诱导动物们完成指定动作。

训练师为电影《驭鼠怪人》训练了600只老鼠演员，并根据擅长跑、跳、爬、咬东西的特点将它们分成了几个组。当剧情需要老鼠啃咬道具时，训练师会在善于咬东西的小组中挑选演员，并在道具后面抹上坚果酱，老鼠闻到食物的味道后就会为了美味去啃道具。

电影《驭鼠怪人》剧照

电影《圣人莫德》中蟑螂演员听话地完成了在固定两点间的爬行，也是被放在终点的甜食吸引了。

电影《航班蛇患》中的一幕是一群蛇在飞机上四处游走。训练师在拍摄时利用了蛇类喜冷怕热、趋暗避光的特点，用照明灯和温度调节设备来引导蛇的移动。训练师还会将一些喜欢往低处爬的蛇放在座椅上，这样它们就会主动爬下去；将喜欢往高处攀爬的蛇放在地上，它们就会往上爬，以此制造出群蛇出没的混乱画面。

电影《驱魔人2》中，数百只蝗虫从地面飞到了笼子上，拍摄时，训练师将灯光照在笼子侧边，趋光的蝗虫就集体移动到了笼子上。

当需要让镜头前的蚊子静止几秒时，训练师会提前将它们放入冰箱中“冷静”一会——令它们在低温中陷入冬眠状态。

动物演员会因为心情和身体状况而随时罢工。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训练师通常会为一个动物角色训练至少两个外形相似的动物演员，比如贡佐就是和它的“替身”里佐共同完成拍摄的，小叮当也有两个替身。

电影《狼图腾》的训练师和狼演员在一起。

有时训练师会根据演员和替身的性格特点给它们安排不同镜头。比如电影《宠物公墓》中的宠物猫角色由两只长相相似的猫共同扮演，训练师让其中性格活泼的猫完成了大部分动作镜头，不用动的特写镜头则让文静的猫完成。

一只蜘蛛牵着蜘蛛丝缓缓滑下，落到主角手上，随后张开嘴巴狠狠咬了一口，蜘蛛侠由此诞生。这是电影《蜘蛛侠》中的经典一幕，其中张嘴咬人这个动作是电脑特效，其他动作则是由真正的蜘蛛拍摄完成的。

训练蜘蛛的是著名昆虫学家兼动物训练师史蒂文·R·库彻。他利用蜘蛛对振动的敏锐感知能力诱导它们完成动作。

蜘蛛腿上有很多感受器，有猎物落到蜘蛛网上后，蜘蛛就是依靠猎物挣扎产生的振动感知猎物位置的。

电影拍摄时，库彻在演员上方举着一只画笔，通过敲击画笔一端产生一定频率的振动，让画笔另一端的蜘蛛乖乖顺着画笔爬行、吐丝、下落、最后趴在演员手上。

有些演员因为自己很红，会在片场耍“大牌”，要剧组把他（她）侍候得舒舒服服，有点不如意就罢演，动物演员有时比这更“大牌”。

动物演员每到一个剧组就会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在开拍之前，训练师就会在训练动物时模拟真实的片场环境，比如相同的场地布置、光线、噪音，以及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走动、说话的场面，以免它们在新的剧组因不适应新环境而紧张，使它们在表演时注意力更加集中。

拍摄结束时，训练师会要求现场工作人员15秒内不能动也不能出声，以免突然的混乱吓到敏感的动物，训练师则会趁机将动物从表演区抱回笼子里。

此外，在片场的动物演员都是“闲人勿撸”的，训练师要求所有演职人员在拍摄之外不和动物演员过分亲密，以免干扰到它们。

蟒蛇演员和它的训练师

在影视剧中有时会出现动物受伤害的镜头，如马中枪倒地，奄奄一息；狗为救主人被车撞得鲜血直流……画面常常真实得让观众心痛，然而，这些都是假的，现在参与拍摄的动物都被保护得很好。

早期，人们对动物的保护意识还不强，动物演员只能和杂物一起待在仓库中，不仅生活条件恶劣，有时还会在拍摄中受伤甚至死亡。比如要拍摄战马摔倒的画面，工作人员就会直接用绳子将奔跑的马绊倒。

如今，训练师不仅会训练马演员自然地摔倒，实拍时还会在马摔倒的地方放好缓冲垫，以避免它们受伤。在电影《疾速追杀3》中有马和摩托车追逐的画面，训练师在街道上铺设了长约140米的缓冲垫，还给马演员安装了橡胶马蹄，不仅保证了安全，也让全速奔跑的马感到舒適。

即便演员是一只蟑螂，也会受到训练师的爱护。

贡佐和里佐

对于训练师来说，有时挑选出有表演天分的动物比训练动物更重要。训练师就像“星探”一样有一双发掘动物明星的慧眼。

贡佐原来只是动物救助站里的一只流浪猫，被训练师发现并训练成为演员，有了出演电影的机会，实现了“猫生巅峰”，而它被选中的原因是“贪吃”。训练师会利用食物引导动物演员完成表演，为了吃口饭能拼命的动物更受训练师的青睐。除此之外，胆子大、不怕人和聪明也是训练师挑选动物演员的标准。

动物的寿命大多比人类短，动物演员的演艺生涯也很短暂，当它们的体能下降、不再适合演出时，训练师就会让动物演员退休。这些退休演员通常会被训练师养在家中，或者被送入合适的收养家庭，作为一只普通宠物直到去世。

训练师库彻家中就曾住了上万只“当红明星”和“退休演员”。

电影《疾速追杀3》正在拍摄马和摩托车追逐的镜头。

库彻展示他曾经训练过的蜘蛛。

影视动物训练师并不一定具有专业的动物学教育背景，但一定要具备足够的动物行为学知识，非常了解动物的习性、脾气。

训练师还要了解一定的电影知识，熟悉电影拍摄过程。除了训练动物，训练师还要能分析剧本和角色的性格、状态，为动物演员设计一系列“表演”。

重復训练动物一个动作成百上千次是一件枯燥且耗费体力的工作，需要很大的耐心和强健的身体。

当然，成为动物训练师的前提是必须喜爱动物，能关爱和照顾好它们。训练师要先和动物成为互相信任的伙伴，才能在一次次的影视工作中默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