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纳卡冲突看无人机作战运用*

于 威 侯学隆

（海军航空大学 烟台 264001）

1 引言

无人机是无人驾驶的空中飞行器的简称，是由无线网络或预编程序控制的无人飞行器，可进行侦察、定位、火力打击和空中通信等任务［1］。由于无人机具有人员零伤亡，持续作战能力强，遂行任务多样化等优点，已成为未来战争主要手段。有人机、无人机协同作战作为一种可预见的未来作战体系，将给当前空战模式产生冲击和颠覆，给未来空战样式带来巨大的变革。

2 作战背景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纳卡）地区位于南高加索。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自治州面积约4400km2，其中80%人口为亚美尼亚人。苏联时期，纳卡是阿塞拜疆西南部的一个自治州，多数居民为亚美尼亚族人。由于政治、宗教信仰、民族迁徙和民族意愿等诸多因素，纳卡地区的主权归属问题始终存在争议，导致了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双方之间长期的民族矛盾。

图1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

2020年9月27日，亚阿双方就纳卡地区的领土归属问题再次爆发战争。除常规作战武器外，亚阿双方均先后投入多种型号无人机参战，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局部战场走势，也让全世界看到信息化、智能化武器装备在现代战场发挥的巨大作用。

3 参战武器装备

3.1 亚美尼亚

亚美尼亚军队的武器装备以俄式装备为主，但装备水平老旧，更新升级速度较慢，尤其在无人机等新型技术装备方面略显落后。亚美尼亚军队装备了少量本国自制的轻型无人机，主要作用于战场侦察，缺乏精确打击能力。在纳卡冲突地区，亚美尼亚军队及其支持的纳卡防卫军主要依靠9K38“针”便携式防空导弹（北约代号萨姆-16）、9K33“黄蜂”近程防空导弹（北约代号萨姆-8）和“驱蚊剂”无人机干扰系统组成野战防空体系，并在纳卡地区部署了多个俄罗斯的C-300防空导弹系统。

由于纳卡冲突双方国土面积较小，战场纵深较浅，加之军事力量有限，防空预警和火力拦截系统较弱，无人机的突防作战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被放大。亚美尼亚这套由近程防空导弹和C-300组成的防空系统在面对阿塞拜疆无人机的突进打击时，侦察预警和拦截抗击能力略显不足，多个C-300防空导弹系统被摧毁。

图2 C-300防空导弹系统

3.2 阿塞拜疆

随着科学技术水平不断发展和新型作战武器装备研发，阿塞拜疆逐步加强新型武器装备列装，其中包括以色列生产的12架赫尔墨斯450型、5架苍鹭、5架搜索者、50架哈洛普、10架轨道、5架航空之星、TB-2型察打一体无人机和部分改装的安-2轻型飞机。

在此次冲突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是土耳其制造的TB-2察打一体无人机。TB-2无人机是一款小型察打一体无人机，单机成本500万美元，拥有优异的高空性能和低空突防能力，可对地面目标实施精确打击，摧毁多处火炮阵地和防空系统［12］。具体性能参数见表1。

图3 TB-2察打一体无人机

表1 TB-2察打一体无人机性能参数

除了TB-2察打一体无人机外，哈洛普反辐射无人机在战争中同样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相比于哈比无人机，哈洛普无人机在设计上增加了“人在回路”的链路控制，在攻击选择上增加人为控制力度。哈洛普无人机攻击目标不仅包括正在工作的射频辐射源，针对关机的射频辐射源，还可通过人为装定目标诸元，重新分配任务对敌方目标进行攻击，极大增加了火力打击灵活性。具体性能参数见表2。

表2 哈洛普反辐射无人机性能参数

据不完全统计，在此次冲突中，阿塞拜疆对亚美尼亚的攻击有75%以上是由无人机完成，主要负责战场监控、火力引导、定点打击地面主力部队、阻断支援和损毁亚方防空系统，出色完成任务。阿塞拜疆国防部宣称，截至2020年10月8日，阿军已摧毁亚军坦克、装甲车250多辆，各类火炮270多门，防空系统60多套（包含C-300系统1套），亚美尼亚军事实力遭到重创。

图4 哈洛普反辐射无人机

4 无人机作战运用重点

相比于传统的中东国家之间的战争，此次纳卡冲突双方均采用大量各种型号的无人机参与进攻，高科技武器装备和新战法亮相，在一定程度上衍生了无人化、信息化、智能化战争的雏形，从中也可以看出信息化作战中无人机的作战特点。

图5 亚美尼亚火炮阵地遭到无人机锁定和火力打击

4.1 精确打击、协同作战、充当诱饵

在此次冲突中，阿塞拜疆使用大量TB-2察打一体无人机，沿用土耳其在利比亚战争中无人机战术运用方法，明确战术分工，以3架无人机为一编组，1架对战场环境进行侦察，锁定并及时回传敌方重要军事设施情况，1架对地面防空系统实施有效干扰，1架载弹无人机根据地面指挥所回传信息有选择性地对敌方目标进行火力打击，开火3天便击毁亚美尼亚方面超过30辆坦克、步战车、火炮阵地与多套防空系统。

在冲突后期，阿塞拜疆将原有的老式安-2飞机改装成自杀式无人机，挂载弹药飞抵亚美尼亚防空区，一方面对亚美尼亚军事设施进行火力打击，在一定程度上消减亚方实力；另一方面引诱亚方防空火力开火，进而确定防空系统位置，引导地面和空中火力对亚方防空系统进行打击，以极低的代价摧毁敌方防空系统。

4.2 机动灵活，突击效果好，隐蔽性较高

在阿塞拜疆国防部公布的视频中可以看出，阿方无人机多次成功袭击并摧毁亚方C-300远程防空武器阵地，其突击威力可见一斑。

C-300远程导弹防空系统作为俄罗斯生产的先进远程防空导弹，最大速度可达到5马赫，可以拦截数百千米内的战斗机和近程导弹，已被多个国家作为重要防空武器系统［6］。

如此先进的防空武器系统为什么会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被阿方无人机突防摧毁，综合分析主要有以下原因：一是机动灵活性高，可操作性较强。哈洛普无人机作为以色列研发的第二代反雷达无人机，其飞行速度可达200km/h，航程达到1000km，续航时间达6h，可在目标上空不断盘旋等待最佳进攻时机。在无人机操控理念中增加人在回路的控制链路，可根据现场回传数据通过数据链对无人机进行实时操控，灵活性进一步增强。二是突击隐蔽性强。从双方对抗角度来看，在C-300的搜索范围内，无人机属于“低、慢、小”目标，雷达反射截面较小，地形多山脉和低地，搜索雷达会自动将无人机过滤掉，不在其打击范围内，不易引起侦察雷达预警。加之C-300缺少相应近程和超近程防空火力武器，所以即便在无人机抵临阵地上空，侦察雷达发出预警，由于不在远程火力打击范围而又缺少相对应的近程武器装备，C-300防空阵地被摧毁也在情理之中。三是战场纵深短浅，突击迅捷。纳卡冲突属于典型中东小国之间的战争，作战地形复杂多样，战场纵深较小，对于TB-2和哈洛普等无人机实施突防来说，突击距离近，飞行时间短，极易实现操作人员对无人机的操控，进而突防到重要目标处并实施火力打击。

4.3 性价比高，作战效能突出

由于无人机具有体积小、造价低、运载便捷、隐蔽性强等特点，在抵近目标区域之前不易被雷达发现，被发现时，已抵达目标区域上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发射远程防空导弹显然是大材小用，时间上也恐怕来不及，能够在极短时间内拦截的只有近程防空导弹和近防火炮，且无法合理分配攻击目标，多枚防空导弹同时射向一个目标，在消耗大量导弹和弹药情况下将无人机消灭，极大地削弱敌方防空火力并使其防空阵地位置暴露，为下一步精准火力打击提供情报。

5 启示

在此次纳卡冲突中，作为无人机新型作战模式的初级形态，在侦察、电子对抗、火力打击和实时通信等领域发挥重要作用。在高科技的牵引下，无人机在极短的时间里实现了侦察识别和自主打击，实现了从单一平台作战到多机协同作战的战术升级，从战争辅助工具转变为可以单独发挥效能的杀伤性武器，其战场作用日益凸显。

虽然亚阿两国在此次冲突中投入大量兵力，但受限于国家整体军事实力，无论是在武器装备先进程度还是技战术使用，在一定程度上与军事强国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我们从中仍可看出现代无人机作战一些特点、不足以及未来无人机作战运用的发展方向。

5.1 无人机作战衍展

在这场冲突中，双方都倚重无人机作战，主要原因是两国空军规模都非常小，且主力机型老旧，难以进行传统意义上的空战对抗。亚美尼亚由于缺乏对低空目标的侦察、探测和预警，阿军自杀式无人机击毁多部亚美尼亚的俄制C-300防空系统雷达，亚军的SA-8防空导弹、“驱蚊剂”无人机干扰系统等对空武器均遭到阿军无人机打击。虽然阿军使用无人机突击作战使亚方防空系统瘫痪，丧失制空权，但在亚军防空火力打击下，仍有多架阿军无人机被击落。

在未来战争中，无人机作战运用将向着智能化、信息化和集群化发展。一是无人机蜂群作战。蜂群作战本质是自主化组网的多个无人机在统一指挥下通过协同完成复杂任务。无人机是蜂群作战的主体，以网络化信息系统为依托，通过实现信息交互，动态自主组合和集群协同突防，及时作出战场布局调整，在预定的区域内，通过交互式指挥控制，对区域内的目标进行侦察，识别判断打击目标，渗透敌方防空系统，欺骗并消耗敌防空系统力量，根据统一指挥对敌目标实施火力打击［1］。二是无人机信息化网络构建。当前无人机作战多属于单一控制，无人机与无人机之间不能达成很好地信息交互作用。随着电子探测系统、适应性通信网络、自组网和自修复网络技术的发展，给人机和机机信息交互带来极大的便利，无人机在自主搜索、自主识别、自主决策、自主评估上的能力是日趋完善，也催生了多平台多传感器无人机网络的发展，获取信息更加准确，遂行任务多样化。三是协同作战与自主作战相结合。不仅仅局限于无人机自身作战能力提升，更要加强有人与无人和先进武器装备之间的协同作战。在追求“制信息权”战争态势下，可利用无人机便捷隐蔽的特点，携带电子战、网络战相关设备投送在指定的位置，跨越网络之间的物理隔离，入侵敌方信息系统，对敌终端进行破坏，并对敌防护系统实施侦察、干扰与欺骗。集侦、打、扰、骗功能于一体，实现作战效果最大化。

5.2 反无人机作战体系建设

在未来战争中，对于无人机之类的体积小、机动性强、可超低空飞行等目标的侦察预警，成为战争亟需解决的问题。老式的防空雷达和地空导弹系统很难发现目标并实施火力打击，常规电子干扰手段效果有限，作用距离较近，其作战效能大大降低。

在应对未来无人机作战领域，我们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一是要加强新机理的研究。当前防空系统对于打击无人机火力梯次分布不合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完成任务，但是相对比毁伤无人机的价值来说差距太大。一要在原有防空系统上加强火力梯次分配研究，确保火力打击分配合理，以最小的代价完成毁伤任务；二要研制新型高性价比防空导弹，降低拦截成本；三要加紧对新概念、新动能武器系统研究，将激光武器和高功微波等武器投入未来战场。二是加大对无人机通信链路干扰反制。当前，无人机主要通过接收GPS信号完成相关指令。因此阻断和欺骗无人机GPS导航链路是反无人机的关键和核心。一方面通过阻断无人机GPS信号，使其丢失目标指示，丧失攻击能力；另一方面对无人机GPS信号进行欺骗，达到诱降、捕获目的。未来电子战系统要向作用距离远，干扰样式多，干扰效率高，具有极强机动性和越野性能好的方向发展，确保及时侦测、预警和打击。三是加大对无人机的监测监控。土耳其TB-2无人机巡航速度仅为130km/h，和地面行驶汽车速度相当，属于“低、慢、小”目标，防空雷达不易侦测到，即使雷达侦测到，因其速度较慢，在很大程度上也会过滤掉。在未来作战中，要逐步升级防空雷达系统，强化雷达侦测和敌我识别能力，加强对无人机信号的研判，及时有效发现来袭目标并实施火力打击。四是为重要目标配载自防御系统。防空系统等重要目标配载近程和超近程防空武器后，即使防空雷达系统没有侦测到远距离来袭无人机，当无人机飞临目标上空时，配载的近程和超近程防空武器也可对来袭无人机进行火力打击，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保护重要目标的作用。五是做好物理伪装防护。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无人机侦察效率，减少己方受打击程度。一方面对己方重要目标进行物理伪装，降低反射截面，减小被侦测几率；针对雷达等易被侦测等目标，采取分散部署，轮流开机的方式迷惑敌人。另一方面利用发烟罐等烟雾装备在重要目标附近生成烟雾带，用于干扰无人机侦测识别，达到防护效果。

此次纳卡冲突中无人机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战果，主要原因是在特殊的环境中，面对特殊的对手，使用特殊的武器装备，具有一定的不可复制性。面对地貌广阔，军事力量更为强大，拥有先进防空导弹系统的军事强国来说，在未来大规模作战上，无人机作战很难取得如此大的战果。从另一角度来看，对于作战地域狭小、地形复杂的边境作战，我们可以从此次冲突中无人机的作战运用方面汲取经验教训，更好将无人机运用于未来攻防作战。

6 结语

此次纳卡冲突中无人机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战果，主要原因是在特殊的环境中，面对特殊的对手，使用特殊的武器装备，具有一定的不可复制性。面对地貌广阔，军事力量更为强大，拥有先进防空导弹系统的军事强国来说，在未来大规模作战上，无人机作战很难取得如此大的战果。从另一角度来看，对于作战地域狭小、地形复杂的边境作战，我们可以从此次冲突中无人机的作战运用方面汲取经验教训，更好将无人机运用于未来攻防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