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上的世界杯

刘轶政

葡萄牙对阵瑞士，C罗替补登场，队友佩佩为他固定队长袖标。

“5换人”规则要追溯到2020年。高密度赛程增加了球员受伤的风险，也降低了比赛的质量。为缓解球员的伤病压力，并考虑到球队排兵布阵的需要，国际足球协会理事会决定，将每场比赛换人名额从3人增加为5人。疫情的影响很难迅速消除，冬季世界杯也马上来临，因此，对换人名额的这一“临时”调整被保留下来。

2022年6月，国际足球协会理事会在卡塔尔多哈举行第136届年度全体会议，将5换人名额批准为确定规则，从2022年7月1日起生效。从此，足球比赛进入了“5换人”的时代，卡塔尔世界杯成了首届使用新规则的世界杯。会议还通过了其他对足球比赛有重要影响的修订内容，替补名单的人数上限由原来的12人增加到15人。国际足联确认世界杯各队替补席为26人，即15名替补队员和11名球队工作人员。

“5换人”规则在操作时有具体要求。5个名额最多分3次用完，中场休息时的换人不算在这3次之内。淘汰赛阶段，如果比赛进入加时，每队将额外获得1个换人名额。

新规则中还加入了“脑震荡换人”，即换下一名脑震荡球员不计入球队的5次换人，同时，对方也将增加1个换人名额。如伊朗队在小组赛对英格兰队时，门将贝纳万德受伤离场，符合脑震荡规定。本场比赛伊朗队总共换了6名球员，遥遥领先的英格兰队没有使用第六个换人名额。

“5换人”规则在确定之初，曾引发了一番争论。有人认为它推动足球发展的意义深远，堪比越位规则，甚至改变现有战术格局。也有人认为5个换人名额能给年轻球员更多的出场时间，让主教练安抚好那些无法上场的球员，对处理好更衣室问题是一大帮助。

反对的人担心增加换人名额会改变足球本来的味道。波兰足球名宿博涅克就非常反对“5换人”规则，他指出：“足球比赛总是那些有准备的、跑得更多的、身体状态更好的球队获得优势。5个换人的决定夺走了足球比赛双方在身体和体能层面的极限对抗。”

也有人担心这个规则会进一步拉大强队与弱旅之间的差距，因为人才储备充足的强队填补战术短板的空间更大，但他们忽视了人才储备本身就是球队实力的主要体现。一些豪门球队也不赞同，前巴萨主教练塞蒂恩说：“在很多比赛中，我们往往可以在最后几分钟来解决战斗，但如果给了对手更多的选择，让一些体能充沛的球员在最后时刻出场，就避免了本来筋疲力尽的球员会出现的问题。”

从背景来看，“5换人”规则的产生是迫于现实压力的被动改变，但之所以被确定下来，很重要的原因是它的改革意义显著。虽然只增加两个换人名额，但对足球赛事的影响难以估量，主要体现在保护球员与战术调整两方面。

“5换人”规则的初衷是应对密集赛程下球员的伤病与体能问题。新冠疫情与冬季世界杯使赛程变得过于紧密，很多主力球员不堪重负，伤病风险陡增，体能储备也面临很大考验。新的换人规则能让更多的球员获得休息，减少伤病，也利于恢复体能。世界杯开打之前，很多顶级联赛的俱乐部主教练非常拥护新规则。英超利物浦队主教练克洛普就表示：“5个换人名额是非常有必要的。顶级球员得不到休息，我们就只能接受他们更容易受伤的现实。这也是我们迫切需要5个换人名额的原因。”曼城主教练瓜迪奥拉也表示：“比赛不是12打11，现在的球员有那么多的比赛要踢。既然名单数量有限，换更多人就可以更好地执行轮换，有更多球员会获得出场机会。”

在过去“3换人”时代，除去防止球员受伤而普遍预留1个换人名额外，留给主教练战术性换人的空间很小。改成“5换人”规则，主教练获得了更大的战术自由度，甚至通过大范围替换球员来改打第二套战术。当然，这也给主教练的战术安排与临场调整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世界杯决赛，吉鲁被换下场后大怒

巴西隊屡屡换上锋线球员加强进攻。

卡塔尔世界杯上，多次出现利用“5换人”规则来调整战术的情况，代表人物就是日本队主教练森保一。日本队2比1击败德国队的比赛中，森保一通过大量换人实现了后发制人的策略。上半场，日本队大部分时间都让出进攻主动权，通过组织严密的防守来消耗德国队。下半场，三笘薰、浅野拓磨、堂安律、南野拓实等4名进攻球员接连登场，日本队的阵容焕然一新，无论进攻组织还是推进速度，都发生了明显变化。德国队疲惫的后防线在对方判若两队的攻势下难以招架。日本队由替补登场的堂安律与浅野拓磨打进两球。

德国队在战术布置上过于轻敌。如果谨慎对待，“5换人”规则更有利于强队发挥，更能体现板凳深度。本届世界杯，巴西队就不失时机地展现出替补球员的实力。在2比0击败塞尔维亚队的比赛中，主教练蒂特不断换人，让多达8位攻击手获得了出场机会。无论塞尔维亚队的防守多么顽强，也无法承受维尼修斯、罗德里戈、马丁内利等人的轮番攻击。

“5换人”规则大幅增加了临场应变的灵活性与比赛开放程度，间接鼓励了进攻，有利于提高比赛观赏性，因此受到参赛球队的普遍认可。

据统计，世界杯小组赛前两轮，32支球队共执行了283次换人。除波兰队两场比赛合计仅换5人外，其他31支球队都有过单场比赛使用换人名额超过3人的经历。从时间分布来看，小组赛前两轮的换人主要在下半场，其中比赛第65-74分钟换人占比约为28%，第75-84分钟占比约为29%。这两轮比赛中，有多达44个进球是在比赛第60分钟后才出现的，最后30分钟才产生进球的场次多达10场。由此可见，改变换人规则对比赛进程产生了重要影响。

荷兰对阵阿根廷，维格霍斯特替补上场后帮助荷兰扳平比分，全队狂喜。

各队大范围换人的目的之一是寻求进攻的主动性。小组赛前两轮换人数据显示：首轮的141个换人中包括门将1人、后卫25人、中场53人，前锋62人；第二轮的142个换人中，门将1人、后卫29人、中场46人，前锋多达66人。总体说来，中前场球员更有可能被替换上场，其中前锋占比约45%，中场约35%。各队主教练希望通过补充或调整锋线来打破场上僵局，改变落后局面，或巩固领先优势。这对于渴望看到进球的球迷是福音。此外，门将和后场球员场均仅换上1.75人，可见防线不会轻易调整，为的是维持防守的穩定性。

将近半支球队可以获得调整，使球队的体能分配发生了改变。场上球员的体能比此前更充沛，战术执行力提高。国际足联的数据报告显示，沙特2比1战胜阿根廷的比赛中，沙特有5人跑动距离达到了10公里，阿根廷队仅有2人超过10公里，全队总跑动距离比沙特队少了10公里，几乎相当于少一人作战。从比赛中可以看出，沙特替补球员明显更积极，战术执行力更强，让阿根廷队陷入了被动。

新的换人规则对战局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前两轮总进球数81个，2/3集中在下半场。首轮替补球员共攻入9球，占首轮总进球数的22%。其中日本对德国的比赛尤其让人印象深刻，日本队的两球都是替补球员打进。小组赛第二轮替补球员共打进8球，占第二轮总进球数的20%，替补球员进球的场次包括摩洛哥2比0胜比利时、西班牙1比1平德国。替补球员加强攻击力，既改变了比赛进程，又对出线形势产生很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