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吉亚矫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

是什么样的柔情，让徐志摩甘愿做康河里的“一条水草”？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康河的波光中，穿透国王学院耸入云霄的尖塔，散落在图书馆斑驳的书架上，剑桥——这座拥有800年历史的大学，开启了新的一天。

如果想要在剑桥大学的大门前打卡留影，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在剑桥小镇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三十多座学院。这些学院建于不同年代，建筑各具特色，每座学院都有自己的风格和个性，并且都是独立的教学机构。各个学院的教学楼、图书馆、宿舍、礼堂与剑桥镇融为一体，独特的学院制构成了剑桥大学，也令其被称为“城市中的大学”。漫步在剑桥的大街小巷，随时会碰到教授、学生，还有当地的居民和慕名而来的游客，这种学术、商业、生活混搭的特别氛围，正是剑桥的美妙之处。

在剑桥三一学院大门右侧的草坪上，有一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苹果树。很多人都听说过，牛顿被树上落下的苹果砸中，从而受启发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剑桥的这棵树，正是神奇的“牛顿苹果树”的后代，从牛顿家乡移植而来。其实，关于“牛顿苹果树”的故事早已无法考证真伪，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继续对此津津乐道。这或许是因为，人们真正想做的是向科学探索精神致敬吧。

剑桥印象，除了牛顿、培根、罗素等大师的学术经典，也充满了现代色彩。要知道，创建于上世纪70年代初的剑桥科技园，是英国的第一座科技創业园。学术界与企业界的合作，是剑桥极具代表性的教学模式。它倡导将“研究”“实验”“应用”融为一体，促进大学研发的新技术成果应用于企业生产。如今，围绕剑桥大学及其周边地区，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了大量高科技公司，从生物科技到电子通信，从创业公司到跨国企业的研发中心，各种领域、各种类型都有。一切正如象征着科学的“牛顿苹果树”，开枝散叶。

“此地乃启蒙之所，智识之源。”这句拉丁语是剑桥校训。剑桥的课时安排并不多，其教育的指导原则是鼓励提问精神，提升学生的终身学习能力。在他们看来，求知，并不完全依赖于在哪里读大学，而在于对知识的渴望是否长存于内心。剑桥的考试，大多是开放式题目。没有标准答案，但要求学生要有辩证的思考和观点，要论证对事物的理解。而且，剑桥的考试是没有补考机会的。在剑桥人看来，完成好学业是学生的职责，所以不该给考试“留后路”。

对学术的追求，除了严谨，还有满满的仪式感。夜幕降临，身着正装的学生和宾客们聚集在灯火通明的学院餐厅。只听一声锣响，院长、教授和院士们进入了餐厅，这时全场起立，向大师们致敬。用餐按照前菜、正餐、甜点、水果、咖啡的顺序安排。这是剑桥每个学院都会举办的“正式晚宴”，也是剑桥特有的社交方式。除了品尝美食，“正式晚宴”更重要的功能是促进师生与不同专业、不同背景的人进行学术交流，毕竟很多火花都是在碰撞中产生的。

如果说在剑桥学习需要冷静的思考，那么在剑桥生活则少不了活力的释放。仲夏的傍晚，倚靠着大树坐在青绿的草坪上，欣赏一场剑桥“莎士比亚戏剧节”的露天表演吧。演员们身着古装、热情饱满，在悠扬曲折的中世纪音乐中，从日落黄昏表演到星辰满天。沉浸在莎翁经典剧目中，感受艺术的魅力，人会恍然发觉，原来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艺术剧场。

康河流淌，又怎能少了划船比赛呢？与普通划船比赛不同的是，每年为了庆祝夏季期末考试结束，剑桥学生会进行划纸船比赛。大家发挥奇思妙想，用纸箱、卡片、胶水等做成船，在水里时间最长且没有翻船的作品获胜。这场比赛并不追求结果，关键在于创意。所以，即便对手之间会相互干扰，场面依旧十分欢乐。

经历过课堂上的思辨、图书馆备考的挣扎、康河边的流连忘返……剑桥学子终于迎来了隆重的毕业典礼。毕业生身穿黑色学袍，在学院院长的带领下向礼堂出发。看似清一色的学袍，其实大有讲究。袍子的长度、袖子、丝带、帽兜、扣子等会因学院、专业和学位的不同而有所区别。当学生们穿过剑桥的街道，沿路的人们都会送上掌声和祝福。而这一天，也堪称整座城市的节日。

小说家福斯特曾这样描述剑桥：“精神和肉体，理智和情感，工作和玩乐，建筑和风景，欢笑和严肃，生活和艺术，这些对应物在别处可能是对立的，在这里却融为一体。人与书籍互相支持，智慧与情感携手并行，思索成为一种热情……”

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在星辉斑斓里放歌，这大概就是剑桥的魅力所在。

（常朔摘自《经济日报》2022年8月14日/图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