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的春天

文／廖小琴

图／三 条

春天到了，世界一派生机盎然，但这一切对于一座荒废的古井来说却毫无意义。

“伙计，春天到了！”一位年迈的流浪汉高兴地对古井喊道。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寒冬里，他一直住在古井旁那座快要坍塌的小石屋里。

“你不是已经解冻了吗？覆盖你的冰雪不是已经融化了吗？难道你不能嗅到远处飘来的花香，听见鸟儿的歌唱吗？”流浪汉不明白古井在说什么。

“你说得没错，可是我的心却仍停留在冬天。”古井又在水面上画了一圈涟漪。那涟漪一圈一圈地不断荡漾开去。

这次，流浪汉听懂了古井的话。“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流浪汉问。

“不，我想你无法帮助我。”古井拒绝道。

流浪汉只好离开了古井，春天来了，他可不想再待在那座快要坍塌的小屋里了。

“只是寒冬挽留了他，而不是我。”听到流浪汉远去的足音，古井轻轻地说。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古井始终生活在冬天里。它的心日渐苍老，它的身体里淤泥渐增，井水滞流。可就在那些荆棘快遮蔽古井井口时，来了一位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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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古井。”荆棘划破了年轻人的手，但这并没有阻止他用尽全力站在古井的面前。

“你好。”古井回应道。

“我是一位旅行者。途中，我遇到了一位长者。当我遇见他时，他已经行动不便了。不过，他听说我要走这条路时，让我为你捎来这个。”年轻人讲述道。他摊开掌心，那里有粒红色的种子。

“那位大发善心的人是谁？为什么给我带来这粒种子？”古井很疑惑。

“他说他曾经在你的身边停留了整个冬天。”年轻人说，“他还说，也许有了这粒种子，你的春天就会到来。”

“哦，我知道他是谁了。”除了那位年迈的流浪汉，古井记不起还有谁曾停留在它的身边，曾和它聊起过“春天”。

年轻人将那粒种子放进了古井里。

“好吧，也许它真能让我寻找到春天。”古井让那粒种子停留在了自己长满青苔的井壁上。

种子长得很慢很慢，经过三个冬天和三个春天，才冒出了一点点红色的小芽。但是，小芽一旦开始生长，便噌噌噌地不可遏制，一直向上长啊长。一开始，古井很不适应这种生长速度。不过还好，它知道该如何让小苗紧紧地抓牢自己，也知道该怎样引导它的根努力吸取自己体内的营养。有时，它也担心那株幼苗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水中，或是被呼啦啦钻进井里的风刮跑。但不知为什么，虽然如此紧张，它的心里却满怀淡淡的欢喜。还好，还好，一切都还顺利。

幼苗变成了小树，很快冒出了井沿，高过了荆棘。它的根往古井的深处不停地蔓延。它感受到古井将它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受到古井在不停地冒出一串又一串欢快的气泡。

“我觉得你的怀里好暖和。”小树对古井说。

“是的，我也觉得好暖和。”古井说。

在风的吹拂下，在阳光的照耀下，在野草惊诧的目光中，在那座已经坍塌的石屋的静默中，小树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它全身绯红，像燃烧的火焰，像高擎着的巨大火炬，方圆几十里外的人都能望见，方圆几百里外的鸟儿都能看见。人们手挽着手来到古井边，成群的鸟儿也纷纷结伴飞来。

“好绚烂的树哇！”人们赞叹着。

“好奇特的树哇！”鸟儿们歌唱着。

一股又一股的暖流从枝叶、树干哗啦啦地涌向了古井。古井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温暖过。难道这就是春天？

古井不知道。

“田野的尽头有一只小鹿在奔跑……山坡上有一只兔子在跳舞……小河里有一条金色的鱼在寻找它的伴侣……”无论外界多么喧嚣，红树总会微微低下头，轻轻对古井说话。

“是吗？那现在一定是春天了。”古井说，然后为红树哼唱起一首从前听来的歌谣。在哼唱中，它们仿佛看见了翠绿的草、鲜红的花，还有一幅又一幅绚丽无比的春天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