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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共识传播的挑战与应对
——基于大国治理的逻辑

2023-01-04

关键词:共识国家政治

杨 思 文

(南昌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1)

2022年春天爆发的俄乌战争再次将政治共识纳入世界公众视野。战端初起时网民出现了“战争”与“和平”、“挺俄”与“挺乌”的分歧。分歧的存在表明,在重大国际纷争中,相关势力方会利用种种传播手段影响人们的政治共识,营造于己有利的国际国内舆论环境,以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传播与战争、传播与政治共识一直如影随形。相关研究成果如拉斯韦尔的《世界大战中的宣传技巧》等已成为政治传播学的经典。那么,什么是政治共识?应包含哪些内容?与中国的国家治理有何关系?在全球化与网络崛起的双重背景下,政治共识传播又会受到哪些挑战?又应该如何应对?

近些年来国内关于政治共识的研究并不少见,这些相关文献主要从学理上探讨政治共识的概念、功能及实现路径,深化了对政治共识“应然”方面的认识。但政治共识理论毕竟肇始于西方,其理论基础、价值取向等带有浓厚的西方话语色彩,是西方政治理论谱系的延伸。而“中国社会科学的前途只能是‘回到中国’,在中国历史文化中汲取营养,在中国实践中重新定位”[1](P115),因此,政治共识研究一方面要批判借鉴西方理论,另一方面应当紧密结合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道路等要素,以彰显中国实践话语特色,服务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实现政治共识研究的拓展与创新。当前中国最大的政治就是“在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上下更大功夫”[2](P5)。因此,本文旨在将政治共识与中国国家治理结合起来,为政治共识研究的本土化拓展作一初步尝试。

一、政治共识与中国之治

政治共识是政治稳定的基础。国家治理的优先战略选择就是确立社会共同认可的现代价值体系,使广大人民在政治信仰、政治制度等重大问题上形成一致的认识,实现国家与社会的有效治理。中国之治需要从国土广袤、人口众多、文化多样等特殊国情出发凝聚成具体的政治共识。

(一)政治共识:国家治理的关键问题

所谓政治共识,是共识在政治领域里的体现,是人们对政治理论、政治程序和政治实践等方面的一致性认识,也即国民“在基本的政治价值和政治秩序方面的认同一致”[3](P23)。政治共识是政治秩序和政治稳定的基础。“一定程度的共识,是任何社会群体存在的先决条件。一个有效的组织,通常要求其成员对其组织功能的范围和解决从这种范围中产生的纷争的程序,至少应有相当的一致性认识。”[4](P32)在现代国家制度体系中,最重要的是有一种占主导地位的政治信仰、政治制度与政治价值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同与支持,使广大人民在重大问题上达成一致,从而人心稳定、社会稳定,国家实现低成本的有效治理。

关于中国的治理方略,培育政治共识一直都被学者视为重中之重。国家治理的三大方略是价值引导、制度统合与组织支撑,其中,“构建能够形成社会共识的现代价值体系,在变化的时空条件下维持国家政治认同、实现多元社会的价值统合,是大国治理基本的战略选择”[5](P56);现代国家治理要实现四大逻辑建构,其中之一即“以宪法之治凝聚国家治理现代化共识”[6](P24);俞可平认为,要破解治理困境,实现国家与社会的协同治理,“第一步就是要确立核心政治价值,重构政治认同”[7](P119)。

国家治理应当从国情与实际出发,既把握长期形成的历史传统,又把握党和人民在建设与治理方面“走过的道路、积累的经验、形成的原则”[2](P43)。而“我们党的全部历史经验证明,我们事业的发展和胜利是建立在领导正确和群众自觉的基础之上的”[8](P396)。关键经验有两点:一是保证政策的正确,二是把政策化为人民的目标与行为,使上下齐心,自觉为之奋斗。毛泽东有过类似表述: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报纸的作用就是使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最迅速广泛地同人民群众见面,让大家为共同的使命而奋斗。邓小平则更加明确:“根据我长期从事政治和军事活动的经验,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人的团结,要团结就要有共同的理想和坚定的信念。我们过去几十年艰苦奋斗,就是靠用坚定的信念把人民团结起来,为人民自己的利益而奋斗。没有这样的信念,就没有凝聚力。没有这样的信念,就没有一切。”[9](P190)

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的治理,关键问题是要求广大人民拥有政治共识,从而以一定的政治态度、政治目标确定自己的政治身份,自觉地以组织或共同体的要求规范自己的政治行为,拥护中国共产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齐心协力,团结奋斗,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二)中国之治的根本保障:坚持中国共产党的全面领导

政治共识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深植于一国的历史传统之中,并与一国的气候、地理等条件密切相关。“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10](P2)中国之治又是复杂的大国之治,要面对国土广袤、人口众多、资源不均、文明独特等国情。

中国资源与人口呈倒置分布,经济布局严重不均衡。“胡焕庸线”(1)地理学家胡焕庸线于1935年发现中国人口在东西部之间分布悬殊。如果在黑龙江省瑷珲县到云南腾冲之间画一直线,则此线东南之面积占全部国土面积36%,而人口却占全国总人口96%;此线西北之面积占国土面积64%,而人口则只占全国总人口4%。此即人口分布的“胡焕庸线”。见唐博:《胡焕庸与神秘的“胡焕庸线”》,《地图》2011年第4期。东南与西北的土地面积与人口分布倒置情况近百年来不仅没有改观,甚至还被强化。资源分布严重失衡:水资源南多北少,耕地南少北多;水能、煤炭主要在西南和西北,华南、东南却是用煤用电大户[11](P58-61)。中国的历史经验表明,天下一统往往也是经济发展较好的时期;天下分裂战乱频仍则民生凋敝。中国是世界头号人口大国和网络大国。人口过14亿,网民超10亿。网民总体学历不高,高中及以下学历超过80%。学生占21%;个体户、农村外出务工者共占29.6%;党政机关事业单位领导干部和一般人员只占2.7%(2)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网民学历、职业的分布大体与国民情况相符。因此,如何既焕发国民的活力,又防止不良思潮侵袭,保持人心与社会稳定,是摆在执政者面前的大问题。

在国家秩序失范、民族面临内忧外患之时,中国共产党诞生了,并创立了军队,经过艰苦卓绝奋斗建立了新的国家秩序,产生了国家秩序内的政府及宪法等。因此,先发的西方国家的宪政主义并不适合用来诠释中国的党、政、军关系。在中国及一些后发的现代化国家里,政党的强弱对国家的发展与稳定至关重要。“一个现代化中政治体系的安定,取决于其政党的力量。一个强大的政党能使群众的支持制度化。政党的力量反映了大众支持的范围和制度化的水平。”[4](P443)

从上述国情出发,当今中国的大国治理至少需要以下四点政治共识:

其一,中国共产党的全面领导。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与建设历程表明,坚持党的领导,是党和国家的根本利益之所在、国运昌盛之所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也是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因此,必须把党的领导贯彻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治理的全过程,落实到国家治理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党的全面领导指的是政治方向、政治原则和路线、方针、政策的领导,并不等于党要包办和代替一切。

其二,有力的中央政府与有效的各级政府。中国资源、人口分布严重不均要求中国的政治体制必须具备以下功能:有利于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有利于民族团结和睦及资源的调配和防灾减灾。华夏文明能延续五千年,盖因历代政治制度与中国的基本国情大体相适应,政治、社会、自然各因素达成一定程度的契合[11](P61)。因此,中国的国家治理中,党和政府必须占据核心地位,起主导作用。不能把政府等同于一般的社会组织、群众组织,更不能将其淡化、边缘化。

其三,法治民主,即用法律保障人民权益,由人民维护法律权威。同样的土地,同样的人民,为何在改革开放之后,中华大地的经济社会面貌很快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为关键的因素在于,改革开放给予了广大人民前所未有的经济、社会自由,并加强了法治建设以保障人民当家作主,激发了亿万群众的生产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从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奇迹。因此,中国之治应当继续坚持法治民主,促进公权力良性运行和公共利益最大化,从而实现善治。

其四,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走共同富裕之路。共同富裕是古圣今贤一直以来追求的理想。孔子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农民领袖提出“等贵贱均贫富”,构想“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满”的人间天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不久,毛泽东提出“要调动一切直接和间接的力量,为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12](P268)。共同富裕既是社会主义的根本目的,也早已内化为人民的期许与信念。只有实现共同富裕才能保证14亿人口大国的长治久安。

中华人民共和国作为中国共产党创建的国家,必须坚持党的全面领导;人口与资源分布严重不平衡,需要强大的中央政府统一调配;发展中的人口大国,必须发展民主以焕发社会活力,同时必须加强法治以维护人民权益和保持稳定;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已经先富起来,因此要扼制资本与利益集团对公共政策的侵蚀,以确保实现共同富裕,这是中国治理应当坚持的四点政治共识。恰如习近平所言:辛亥革命110年来的历史启示我们,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还要依靠人民团结起来,英勇奋斗[13]。

二、政治共识传播面临内容与技术双重挑战

政治共识必须借助传播才能植根于人们的头脑。“社会不仅因传递(transmission)与传播(communication)而存在,更确切地说,它就存在于传递与传播之中。”[14](P3)政治组织会利用学校、社区、重大政治事件及各种媒介如报纸、书籍、影视等来传递和塑造政治共识[15](P101),其中以大众传媒尤其是现在的网络媒体作用最为显著。反之亦然,错误思潮也会借助上述种种渠道与手段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冲击政治共识传播。而网络技术、人工智能等新的信息传播科技还存在“传播的偏向”,影响着政治共识的传播效果。

(一)政治共识四点内容受到错误思潮冲击

政治共识内容受到挑战并非始于今天。1957年“鸣放”时期部分自由派知识分子的极端言论、1980年代一些极端思潮等,都属于这一范畴。西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对中国的政治共识的侵蚀,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来一直没有中断。这些侵蚀表现为如下四个方面:

其一,鼓吹西式选举,挑战我国基本政治制度。错误地认为两党制、多党制才是体现“普世价值”的议会民主制度,妄称“其他形式的‘民主’既不能在国人眼里获得全面的程序合法性,又不能为世界各国所认同”[16](P24)。其实这种民主充其量只是“熊彼特式民主”[1](P47);“选举不制定政策;选举只决定由谁来制定政策。选举不能解决争端,它只决定由谁来解决争端”[17](P123)。这种只求形式不讲实效的民主理论给众多信奉它的后发国家带来更多的是负面影响。在“第三波”民主化浪潮中,一大批解决了选举权的发展中国家堕入了族群分裂、暴力冲突不断、国家秩序失范等“无效民主”的陷阱。

其二,鼓吹“小政府大社会”,弱化政府职能。“小政府大社会”理论最先是20世纪80、90年代流行于西方国家的新自由主义思潮,是西方国家管理政策经历了自由放任和国家干预之后,又在两种方式上趋于综合的一种公共管理模式,它强调“在当代的复杂社会,政府干预越少,社会越能有效运转,从而达到自然而然的增长和进步”[18](P500)。该理论在20世纪末的国内曾喧嚣一时,2012年后又再度活跃于媒体与理论界。实质上,从中外各国政府的发展历程来看,每个国家的政府规模都在缓慢扩张之中。中国现在已建成全面小康社会,公众对住行、安全、环保、健康等基本生存之外有了更高要求,也就需要更多更高质量的公共服务,无疑也会需要更多的相关公共监督、服务等人员。

其三,鼓吹泛民主政治,挑战法治民主。将“民主”视为信仰,认为社会上一切好东西都是“民主”产生的,社会上的各种问题,诸如政治腐败、房价畸高、贫富差距、城乡差距等,都是因为“不民主”导致的。只要“民主”这个神奇的东西一旦降临大地,“它将摧枯拉朽,荡涤污流浊水,让一切变得美好起来”[19](P2)。但诸多实证研究表明,“民主”与促进经济增长、政府廉洁、社会公正、人类幸福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19](P192-220)。这也提醒后发国家,尽管民主和法治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但它们在国家制度建设的次序上应该有先后差异;在政治转型过程之中,规范应被置于权利之上,只有好的规范才能调和各种意见分歧,最终促成权利的实现。

其四,鼓吹彻底私有化,否定社会主义本质。认为私有制效率高,符合人性,是市场经济唯一的基础;主张完全市场化,反对国家对经济的计划调控;认为“根据一个单一计划指导各种经济活动,这种企图将会引起无数问题”,“因为在我们生存的自由社会里,根本没有必要考虑这些问题,更没必要对此形成共同的意见”[20](P61)。实质上,彻底私有化不仅会导致严重的两极分化,影响社会安定,还会严重影响国家权力的运行。道理很简单:“资产阶级垄断的不只是财富,还有声望和权力。”[21](P10)只有马克思主义及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国际工人运动,才推动了民主由保护少数人的财产权转为实现多数人的平等权。社会主义才是古今中外人类史上兼具道义与逻辑力量、德性与理性魅力的意识形态。

(二)网络技术导致传播模式变迁,弱化了政治共识传播效果

政治共识作为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需要借助一定的符号与象征,通过精心说服、宣传等植入大众的头脑,从而“制造共识”,“象征常常具有很大的用处和神奇的力量,词语本身就能释放出不可思议的魔力”[22](P163)。但在数字时代,网络技术引起传播模式的变迁,影响了政治共识的传播效果。

1.碎片化的信息流,降低了政治共识的说服力

网络技术使得“人人都有麦克风”,稀释了政治共识传播。网络与移动终端使信息生产与传播门槛极低,导致众声喧嚣,信息芜杂,如果主流价值信息不能脱颖而出,容易被海量的嘈杂信息稀释甚至淹没,传播广度和深度受到侵蚀。“在数字时代,互联网为媒介消费者提供了选择自己喜欢的新闻的机会。”[23](P87)用户自主选择信息内容,完全有别于传统媒体时代对信息的被动接收模式,造成了政治共识传播在接收终端的抵达困境。

网民信息接受特点对政治共识的传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网民以年轻人为主,偏爱娱乐欢快、轻松活泼的表达方式。这就要求政治共识传播不仅要做到说理充分,还要能形式活泼,深入浅出,让“高冷”的理论“潮”起来。微博、视频网站对所发表文字字数、视频时长的强制限制,要求政治共识相关的文字与视频尽可能简短,还要能实现传播的视觉化、大众化、生活化,以增强用户黏性。但部分舆论宣传工作者还不能灵活运用生动事实及符合网民特点的传播方式来阐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造成有理散不开、传不远。

2.“信息茧房”扩大,削弱了政治共识的影响力

所谓“信息茧房”,是指在信息传播过程中,人们的关注领域会不自觉地为兴趣所引导,“只注意自己选择的东西和使自己愉悦的东西。久而久之,会将自己束缚于像蚕茧一般的‘茧房’里”[24](P8)。“信息茧房”易造成用户沉浸于自我搭建的信息“孤岛”,疏离了政治共识。当前网络已与人工智能日益融合,用户通过智能终端所获取的信息,基本上是人工智能通过用户的浏览习惯与历史,进行“大数据分析”与“算法控制”的结果,其他“信息杂音”则被排除在外。这种信息处理方式表面上为用户节省了时间与精力,其实使用户逐渐沉浸于“信息茧房”而不自知。如果用户对政治共识相关内容关注不多,那么智能终端也就很少为其推送相关信息,造成该用户与政治共识传播的进一步疏离,从而削弱了政治共识的影响力,威胁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上的广泛传播。

“信息茧房”的形成和扩大还极易产生“去中心化”语境,阻碍政治共识传递,造成价值迷失。数字化世界的一大特质是“沙皇退位,个人抬头”。借助人工智能与网络,人们不只是被动接收信息,而是主动参与信息的生产与传播,自由地加入符合自己兴趣的“兴趣小组”,形成一个个特别的网络社会圈层,拒绝接收圈外的信息,改变了以往由政府与传统媒体主导的信息生产与传播模式,造成了“去中心化”的传播语境。在这种传播语境中,政治共识难以破“茧”破“圈”而入并施加自己的影响,而处于“茧房”与“圈层”中的用户也容易陷入相对封闭的社交院落,导致视野狭隘和价值迷失。

三、历史与现实:挑战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剖析

中国的大国治理处于全球化背景之下,与国际体系互动不断加深,会受到国际格局变动的正面与负面影响;前述各种负面思潮背后就有着国际敌对势力意识形态的影子。中国又处于社会转型期,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各方面难以避免会产生新的矛盾或失范现象,影响了人们的政治认同。

从世界革命历史来看,上述挑战是资本主义对共产主义长期以来的敌视与斗争的延续。共产主义诞生之初,“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25](P399)对它进行围剿。苏联成立后,受到西方资本主义世界14国共20万军队的进攻;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不久,被迫进行了保家卫国的抗美援朝战争。美国在苏联解体后成为全球唯一超级大国,其对外政策的出发点就是维持美国在国际上的首要地位,以保障美国的繁荣和安全,保障“自由”“民主”、开放经济和国际秩序的存续。出于意识形态及维护自身霸权的考虑,美国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大国对其领导地位形成挑战。在不能直接使用武力攻击的情况下,美国不断用“民主”“人权”等意识形态武器对社会主义中国进行打压和渗透。

从中国的现代化历程来看,这些挑战也是中国人由近代开始的“学习西方”的余绪。中国自鸦片战争被动地卷入世界现代化进程之后,人们对西方的认识由最先较浅薄的坚船利炮,进而在制度、文化、学术、思想等等诸方面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差距与震撼,随之逐渐开始学习西方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以步入现代化的过程,这一过程到现在其实并未完全结束。改革开放后国门大开,西方高度发达的物质与精神文明又一度强烈地冲击中国人的心灵。曾经的大英帝国与后来的美国先后成为19世纪和20世纪最强大的国家,与其军事、经济力量相伴的文化软实力也经常成为人们崇拜与学习的对象。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习惯于用西方理论来检视中国的现实,如有不合,就认为中国的制度或文化等需要改进,而不是置疑西方理论与中国现实是否圆凿方枘。

政党理论研究相对薄弱,显示出理论上的贫困,对“政党中心论”解释乏力。关于“国家—社会”方面的政治理论可以分三种:“社会中心论”“国家中心论”和“政党中心论”[26](P121)。“社会中心论”强调社会高于国家,国家只是实现社会或个人利益的工具,这与西方自由主义的核心理念几乎完全一致,并以“社会的良心”自诩。“国家中心论”则把国家看作是具有自主性的独立组织,拥有对领土和居民的控制权,能系统地表达和推进自己的目标,不必反映集团、阶级或社会的需求与利益,这种自主性超出一定限度会导致权威的解体。

在政党主导的国家,其制度变迁模式下形成的“政党中心论”,与社会主导的制度变迁模式下所形成的“社会中心论”不同,与国家官僚体系主导下所形成的“国家中心论”也不同。“政治中心论”认为,政党不仅具有代表功能,更具有治理功能,在国家治理中居于中心地位,发挥核心作用[27](P15)。但目前“政党中心论”的相关理论较为贫乏,使之在国际国内相关研究的话语体系中处于弱势。原因大致有二:其一,在西方发达国家,先有国家后有政党,因此其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发达国家的政党选举等,与中、俄等国政党中心制完全不同,其解释力很有限;其二、在政党主导下的制度变迁国家,关于政党的论述更多是一种革命学说,关于政党的建设性作用的学说则论说性不足[26](P118)。

伴随中国高速现代化及社会转型而生的各种现实矛盾,也会影响社会群体的政治评价。改革开放过程中城乡及东西部差距、中国发展的不平衡性突显,催生了新的矛盾与冲突。在我国政治体制之下,各种社会矛盾诉求易于向党和政府集中;市场经济因素对权力产生腐蚀作用,腐败滋生蔓延,都会影响社会群体的社会情绪与政治评价[11](P266),易使其将目光投向域外发达国家以寻求可以针砭时弊的灵丹妙药。国内盛行多年的“SCI至上”等不尽合理的学术评价体系也容易让国内研究者产生对洋文凭、洋理论的崇拜。在国际传播格局中,中国传媒力量与中国国力不相吻合,影响了中国道路、中国制度等重大问题对外传播上的主动权。

四、推进综合治理,塑造和传播政治共识

政治共识是国家和民族政治认同的基础,也是国家治理的根本价值所在。在传统媒体时代,鼓吹美式民主制度、新自由主义等的文章书籍,其传播范围大体可控,对政治共识的冲击有限;在网络时代,类似信息能发生裂变式传播,还可能与背后的国际敌对势力影响、国内社会矛盾等相互叠加,严重阻碍政治共识的凝聚与传播,需要对之通盘考虑、综合治理,提升意识形态生产力,加快网络关键技术攻关,用政治共识驾驭算法等来多方应对。

(一)推进社会治理能力建设,防范与抑制错误思潮攻击

一是坚持经济建设与改革开放,推进社会治理,用事实证明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西方错误思潮的影响力与其背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硬实力有一定联系,因此治本之策在于坚持深化改革不动摇,创新社会治理,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消除社会戾气,用治理成绩来证明中国道路的特色与优势,从根本上祛除错误思潮的魅惑光环。同时应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破除论文“SCI至上”,建立科学的评价体系,建立中国的学术自信;重视做好知识分子工作,加强对知识分子的政治引领与政治吸纳,最大限度地把他们凝聚在党的周围。

二是完善互联网管理体制,防范与抑制错误思潮的攻击。要加强对意识形态领域重大问题的分析与研判,对一些政治原则问题要敢于斗争;健全互联网领域立法,完善网络安全保护、网络社会管理等方面的法律法规,加强信息内容管理,保证互联网在法治轨道上健康运行;防范与抑制各种错误思潮的攻击渗透,掌握网上舆论斗争的特点与规律,组织力量对错误思想观点进行有力批驳;对一些错误思潮传播要大胆亮剑,采用技术手段监控问题网站,屏蔽国外境外敌对网站,杜绝反动信息传入,营造清朗网络空间。

(二)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围绕政治共识讲好中国故事

一是对内传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筑牢人们的思想防线。思想文化阵地,先进文化不去占领,就会给落后、腐朽文化以可乘之机。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科学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建设与发展,构建科学完善的文化标准,形成有利于创新创造的文化发展环境;挖掘与传播革命文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加强提炼与阐释当代中国文化价值观,提高广大人民群众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思想认识,坚定文化自信,增强对外来腐朽文化的辨识与抵制能力。

二是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以政治共识为圆心讲好中国故事,彰显中国文化软实力。文化软实力体现了一个国家的凝聚力和生命力,以及由此产生的吸引力和影响力。要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构建科学、合理的文化“走出去”效果评估体系,推动国内多样化高质量的文化产品不断走向世界;创新对外宣传方式,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传播好中国声音;要讲清楚中国道路与中华文化沃土、历史传统及中国人民意愿之间的关系,“着力于构建事实、唤起共情、推动劝服,实现认同”[28](P117),将时代命运与现实共情结合[29](P8),阐释好“中国共产党为什么得到中国人民拥戴、中国政府为什么能把国家治理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为什么管用”等重大问题,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与文化的国际认可度持续提升。

(三)加强“政党中心论”研究,提升意识形态生产力

一是加强对政党主导国家相关理论的研究,提升“政党中心论”的理论水平与学术地位。政治共识最核心的内容是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目前关于政党的研究很多是从革命史角度出发的,对于政党的社会建设性作用的研究则相对不足。要加强相关议题的分析与阐释,如政党主导国家重建、政党主导制度变迁、政党制度与民族国家建设、政党面对革命与建设的适应性转型、政党的现代化,等等,藉以收获有价值有分量的成果,打破政治思想领域“社会中心论”的话语霸权,使“政党中心论”获得应有的学术地位。

二是从学理上对西方政治力量进行“知识论反思”[30](P28),揭示以英、美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发展道路及相应的国家治理理论、价值观等并不适合中国。英、美等国的国家治理理论、政治价值是应其发展道路而产生的。在英国,商人与政府结成经济共同体;在美国,“实业家”们聚集到一片新土地上,先投票建立基层政府,再有州政府和联邦政府。诞生于这些历史进程中的思想家如洛克、潘恩等人,就会很自然地认为社会在任何状态下都是一种福祉,政府是一种“必要的恶”,人们联合起来建立国家和政府的主要目的是保护他们的财产。中国之治很显然不能照搬照套这些理论。

(四)加强网络核心技术攻关,用政治共识驾驭算法

一是强化话语主体的学习意识,加强网络核心技术攻关,用政治共识驾驭算法。主动运用人工智能,打破将人工智能仅视为纯粹计算机技术的狭隘认知,探索将人工智能运用在新闻采集、生产、分发、接收、反馈中,引入网络主流意识话语形态与政治共识建构中。要用政治共识驾驭算法,对相关的算法科学家、工程师和设计、使用算法的机构和个人进行算法伦理、新闻伦理及政治共识的教育;对商业性新闻聚合平台和新闻搜索网站要建立算法把关人机制,保证算法的运行不偏离轨道,维护现实中的法律和伦理规范与公共利益,以最终实现用政治共识规范人的行为。

二是充分关注网民的信息接收特点,利用多种数字化平台,促进政治共识的日常化、生活化传播。舆论工作面临的环境已经大不一样,政治共识的传播需要与时俱进的突破与创新,做好全媒体场景下的舆论引导工作[31](P28)。要深入分析网络传播的特点与规律,总结网民构成与信息接收特点,开展用户偏好分析,适当采取用户喜闻乐见的网络流行话语方式及视觉政务传播方式[32](P105),把说理与陈情结合,把故事与时尚结合,增强政治共识内容产品的互动性、分享性;加快媒体融合发展,丰富政治共识的传播载体,充分利用多种数字化平台,拓展用户阅读体验,用生动形式及多样化手段,有针对性地精准传播政治共识内容信息,“实现社会教化与自我内化的有机结合”[33](P182)。

五、结语

中国目前正在复兴道路上阔步前进,其发展壮大也正在改变着世界格局,动摇了一些国家长期以来形成的特殊地位,自然也会招致战略封堵打压,表现在经济、科技领域是不断的贸易摩擦与技术封锁,在政治意识形态领域则是无孔不入的渗透与明目张胆地阻止中华文化传播。因此,大国治理的政治共识也会受到“熊彼特式民主”、新自由主义等西方思潮的挑战与非难。

习近平强调:“我国国家治理体系需要改进和完善,但怎么改、怎么完善,我们要有主张、有定力”[34](P105);中华民族是一个海纳百川的民族,“对我国传统文化,对国外的东西,要坚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经过科学的扬弃后使之为我所用”[34](P156)。

政治共识传播受到的挑战与非难问题能否得到彻底解决?“台湾问题因民族弱乱而产生,必将随着民族复兴而解决”[13],这一规律也适用于政治共识传播面临的挑战与应对。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即除了在经济、科技等硬实力方面领先全球之外,还要在道路、制度、理论、文化方面完全成为其他国家效仿与学习的对象。恰如多年前毛泽东的预言:“中国的穷国地位和在国际上无权的地位也会起变化,穷国将变为富国,无权将变为有权——向相反的方向转化。在这里,决定的条件就是社会主义制度和人民团结一致的奋斗。”[12](P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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