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视域下老年教育现状与启示

侯松岩，刘臣

（国家开放大学，北京 100039）

一、引言

根据联合国1956年发布的《人口老龄化及其社会经济后果》确定的划分标准，当一个国家或地区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超过7%时，则意味着这个国家或地区进入老龄化社会；1982年维也纳老龄问题世界大会确定，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超过10%，则意味着这个国家或地区进入老龄化社会（顾德伟，2015）。联合国发布的《2019年世界人口展望》显示，预计到2050年，全世界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将增长到16%（佚名，2019a）。而世界卫生组织的一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全球60岁及以上人口已超10亿人，在全球78亿总人口中的占比为13.5%；预计到2050年，全球60岁及以上人口将达到近21亿人（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2021）。这意味着，届时全球老年人口将翻一番。总之，无论按照哪一种标准来划分，目前全球已总体进入老龄化时代。

基于这一人口结构现实，多年来联合国一直关注老年人口的生存状况，倡导各国政府努力提高老年人口的生活质量，从而实现1995年在哥本哈根通过的《社会发展问题世界首脑会议行动纲领》提出的“建立不分年龄人人共享的社会”。教育能使老年人成为社会发展的重要贡献者，他们会因为接受教育而改善自身、服务社会。因此，宜将老年教育纳入各国和地区的相关政策和项目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呼吁，“必须仍以《世界人权宣言》第二十六条规定的受教育权为基础，而且必须将其拓展以涵盖终身接受优质教育的权利”（姚荣，2021）。老年教育作为终身教育的最后阶段，宜做到不让任何一个有学习需求的老年人落下，同时确保学习质量。

二、问题的提出

在我国，自20世纪80年代起，各级政府开始关注人口老龄化问题，老年教育逐步诞生。1983年，山东省红十字会创办了我国第一所老年大学（张红兵 等，2021），此后，各地老年教育方兴未艾。2019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提出，要“构建老有所学的终身学习体系”，将老年教育作为终身学习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并提出了创新发展老年教育、扩大适老产品和服务供给，以及构建老有所学的终身学习体系等要求。《教育部2019年工作要点》提出，要办好继续教育，加快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大力发展非学历继续教育，积极推进老年大学建设（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2019）。这些举措凸显了我国政府对老年教育的重视，也反映出办好老年教育要突破以往以娱乐性、保健性为主的办学思维。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13.5%。有学者预测，到2035年，我国65岁以上人口占比将接近22%，到2050年将接近29%（杜鹏 等，2021）。为应对老龄化社会的各种问题，2021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要“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发挥在线教育优势，完善终身学习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并首次将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上升为国家战略。面对庞大的老年人口规模，如何通过发展教育充分发挥老年人口潜力，使之在健康养老的同时能够继续为社会服务并做出贡献，这是摆在当今老年教育工作者面前的重要课题。2021年11月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提出，依托国家开放大学筹建国家老年大学。“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为了更好地筹建国家老年大学，非常有必要了解和借鉴国外相关国家老年教育实践。

三、国外老年教育发展现状

为全面了解世界各地老年教育办学模式，本研究选取了世界上13个有代表性的国家和地区作为研究对象，具体包括：亚洲的中国、日本、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印度，以及中国香港地区；欧洲的西班牙；北美洲的美国和加拿大；大洋洲的澳大利亚；非洲的博茨瓦纳、加纳和肯尼亚。

（一）东亚老年教育发展现状

本研究在东亚选取了中国、日本，以及中国香港地区作为研究对象。人口老龄化是我国今后较长一段时间的基本国情。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我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64亿人，占总人口的18.7%。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相关地方政府开始关注老年教育，并成立了老年大学。此外，利用开放大学体系提供老年教育是我国发展老年教育的一个重要策略。2015年，国家开放大学成立老年大学，此后各地开放大学纷纷设立老年大学或老年教育机构。近年来，我国政府高度重视人口老龄化问题，并从国家政策层面对老年教育进行规划。如前所述，《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明确指出，将老年教育纳入终身教育体系，依托国家开放大学筹建国家老年大学。这一方面体现了国家对老年教育的重视，另一方面也说明以开放教育的形式为老年群体提供教育得到了政府的重视。

2019年，中国香港地区60岁以上老年人口为132万人，占香港总人口的18.4%，预计到2039年，香港老年人口将达到252万人，在香港总人口中的占比将上升至33.3%。香港地区目前的人口发展趋势表明，这种增幅将持续至少30年①https://www.censtatd.gov.hk/sc/scode190.html#section3.。由于地理位置有限、人口相对较多、土地价格昂贵等诸多原因，香港特区政府没有建立专门的第三年龄大学（即独立的老年大学），而是鼓励教育机构实施“长者学苑计划”，为老年群体提供教育服务。自2007年起，香港先后有8所高校——分别是香港都会大学、香港城市大学、岭南大学、香港教育大学、香港理工大学、树仁大学、珠海学院，以及香港科技大学——独立创办了长者学苑。除此之外，香港各地中小学与非政府组织也联合创办了多所长者学苑。经过近15年的发展，全港成立了近190所长者学苑②https://www.elderacademy.org.hk/tc/aboutea/index.html.，其范围覆盖九龙半岛、香港岛和新界的18个行政区，每个行政区都相继建立了多所长者学苑。依托中小学和高校创办长者学苑的优势是，老年学生群体可以选择在家门口的机构学习，而不必劳顿奔波去固定的机构。这非常符合老年学生群体的特点。

日本是当今世界人口老龄化比较严重的国家之一，据日本内政和通信部统计局数据：截至2020年，日本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为28.7%，远超老龄化程度位于全球第二的意大利（其老年人口占比为23.3%）；预计到2040年，日本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所占比例将提升至35.3%（United Nations.Department of Economic Social Affairs，2019）。日本属于发达国家，因此非常重视利用教育来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日本放送大学是一所致力于为寻求继续教育的老年群体提供终身高等教育的机构。放送大学的一个主要特征是能够通过广播电视的形式授课。这是老年学生群体最易获得的学习方式，可以实现随时随地学习，且其学习费用远远低于校园学习。因此，与年轻学生相比，日本老年学生更倾向于选择通过放送大学学习。日本放送大学的教学内容并不是仅仅局限于休闲类课程，而是还有让老年人继续深造使之接受更高层次教育的课程。日本放送大学的一个显著特点是，50岁以上的学生占学生总人数的40%左右。放送大学相同专业的学生所学课程完全一样，并没有区分老年人与年轻人。目前，日本放送大学正在考虑如何为80岁以上的老年人开设专门课程（孙平 等，2021）。这说明，通过放送大学学习已经成为日本老年人比较重要的学习方式。

（二）东南亚老年教育发展现状

本研究在东南亚地区选取了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印度作为研究对象。

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马来西亚总人口3 260万人中，60岁以上人口占比由2018年的10.0%上升到10.3%。据预测，到2030年，马来西亚60岁以上人口占比将超过15.0%（佚名，2019b）。马来西亚政府已经开始注重老年人的福祉和生活，并采用终身学习的方式为老年人提供教育。2012年，马来西亚成立了第一所第三年龄大学，为退休和半退休的老年人提供各种休闲学习项目，使这些老年人有机会在友好和非正式的环境中继续接受教育、参加社会交往和培养兴趣爱好，从而实现自我可持续发展。为了给老年学生群体提供更多的教育机会，马来西亚开放大学增设了学习项目，采取开放入学政策。为保证老年学生群体能够接受高层次教育，大学对老年人的先前经验进行认证，并为其提供经济支持等学习支持服务，以鼓励更多的老年人能够接受高层次教育，从而继续为社会做出贡献。

社会发展使人的寿命更长。截至2012年，印度尼西亚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近10%；预计到2050年，这一比例将达到21.4%（戴克 等，2022）。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印度尼西亚老年人的学习模式主要包括四种：第一种，利用互联网技术在线学习；第二种，把不同年龄段的学生组织在一起学习，促进老年人与年轻学生的代际交流，减少双方的年龄代沟，其目的是鼓励老年人在不同的地方和组织中积极参与活动；第三种，在社区中开设学习中心，为老年人开展活动和交流提供场所；第四种，印度尼西亚的特布卡大学在通过评估后，整合各种学习资源、学习方法和学习活动，组建自主学习小组，为老年学生继续接受教育提供支持服务。

联合国人口报告显示，印度的人口老龄化快于预期，截至2019年，印度65岁以上人口占比尚低于5.0%，但到2050年，这一数据将增至13.8%，接近15.9%的平均水平（佚名，2019c）。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一样，印度的老年人口也面临健康、经济和社会等方面的挑战。随着老年人口增加，印度政府认识到了这部分人口所带来的红利，因此积极为这一人群创造终身学习的机会。印度的终身学习所涉及的领域主要包括：法律意识与法律知识；社会福利和社会保护措施，其可以帮助老年人了解可以从中受益的社会保障措施和社会保护服务；财务素养，其可以帮助老年人了解银行业务、税收优惠、保险计划以及其他金融服务，使其日常生活不必过度依赖他人；健康教育，这是帮助老年人预防和应对突发急症并进行自我照顾的有效方法，能够帮助老年人获得提升健康水平的解决方案；数字化素养，这也可以说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老年人群所面临的新的技能要求。由于行动受限、渠道有限、资源短缺等原因，处理好日常生活对于许多独居老年人来说是一种挑战。家政支持、日用品获取、看护服务、医疗服务等，成为部分老年人日常生活中的难题。由于很多老年人很难通过数字化方式获取诸如高血压、糖尿病等疾病的日常治疗药物，因此，印度非常重视提高老年人的数字化素养，使他们能够积极、独立地生活，应对孤独问题。

（三）美、澳老年教育发展现状

人口老龄化问题在北美和澳大利亚也很显著。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婴儿潮”时代出生的人口步入老年阶段，美国的老年人口也将快速增长。截至2021年，美国3.28亿人口中，16.5%（即5 400万人）为65岁以上人口；预计到2030年，65岁以上人口将增至7 400万人（卜晓明，2021）。近年来，加拿大老年人口也在不断增长，占总人口的比例逐渐上升。2021年，加拿大65岁以上老年人口有700多万人，占加拿大总人口的19.0%；到2025年，每5个人中就有1个年龄超过65岁；到2059年，这一比例可能会达到25.0%（Statistics Canada，2021）。截至2020年，澳大利亚人口总数为2 568.7万人，其中65岁以上人口为416.47万人，占总人口的16.0%。预计到2027年，澳大利亚65岁以上老年人口将达到520万人①https://zhuanlan.zhihu.com/p/436583398.。总体来看，北美和澳大利亚的人口老龄化问题都比较突出。

为应对老龄化问题，北美发达国家和澳大利亚积极采取措施，其中利用教育为老年群体提供服务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在这些国家里，第三年龄大学和社区老年教育比较普遍。例如，截至2018年，澳大利亚比较活跃的第三年龄大学超过300所，其中比较活跃的老年学员遍布城市和农村地区，总数近10万名，占澳大利亚所有注册大学生总数的10.0%（Lamb，2019）。澳大利亚的第三年龄大学开设的课程涵盖各个学科领域，包括语言学、政治学、土著文化、绘画、瑜伽、刺绣、计算机技术等。而加拿大的社区教育比较盛行，很多社区开设了娱乐性的课程供退休后的老年群体学习。除此之外，自2015年以来，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的一些传统高校开始致力于提供老年教育，其中以美国的东密歇根大学、加拿大的曼尼托巴大学、澳大利亚的昆士兰大学为代表。这些高校依据现有的老年教育相关国际标准框架，改善教学环境和设施，创造年龄友好的学习环境，从而吸引更多的非传统学生群体。

（四）欧洲老年教育发展现状

欧洲老龄化现象比较严重，如意大利、西班牙、英国、法国等均已相继进入老龄化社会。同其他老龄化国家一样，西班牙国家层面和地方政府都积极致力于为老年人提供教育以更好地发挥老年人的作用。利用技术接受学习在西班牙老年群体中发展迅速。一项针对西班牙65～74岁老年人的调查显示，利用技术接受学习的老年人口比例从2006年的5.1%增加到2020年的69.7%①https://www.ine.es/ss/Satellite?L=es_ES&c=INESeccion_C&cid=1259925528782&p=1254735110672&pagename=ProductosYServicios%2FPYSLayout.。正因为如此，西班牙的开放大学能够获得老年学生群体的广泛信赖和认可。例如，自2015年以来，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开放大学的65岁以上学生人数逐年增加，甚至出现了90～100岁的高龄学生。老年学生在开放大学的学习选择呈现多样化发展趋势，从单一课程学习到学历课程学习均有分布，其中学士学位课程的学习人数最多，此外也有少量老年学生攻读硕士学位。

（五）非洲老年教育发展现状

联合国统计数据显示，近年来全球老年人口增长最快的地区是北非和西亚，其次是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地区。据预测，到2050年，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老年人口将从2019年的3 200万人激增至1.01亿人（United Nations.Department of Economic Social Affairs，2019）。尽管非洲地区未来可能是世界上老年人口最多的地区之一，但是很多非洲国家目前尚未进入老龄化社会。不过，很多非洲国家在教育领域已经开始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做准备。这些国家均从政府层面制定了相应的教育政策，以关注和促进成人教育的发展。例如，博茨瓦纳的国家培训政策、国家职业教育政策和青年政策等，都对成人教育做出了规定。加纳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保护第三年龄群体权益的法律和规定，如《共和国宪法》（1992年）、《2010—2013年加纳共同增长和发展议程》、《国家人口政策》（1994年修订）、《2003年国家健康保险法》（第650号法案）、《国家社会保障战略》，以及退休收入保障政策、老年人保健政策和生计赋权扶贫政策等（Ashirifi et al.，2022；Kpessa-Whyte，2018）。在肯尼亚，政府尚未关注60岁以上人口的受教育问题，但是已经出台了许多致力于推动成人教育和继续教育发展的举措。在高等教育领域，以马西诺大学为代表，通过提供晚课和周末课程的方式，为成人学习者提供教育支持服务。这些非洲国家虽然没有专门关注老年人的教育问题，但是已经开始通过国家政策引导、高等教育实践，关注成人继续教育的发展。

四、国外老年教育实践对我国发展老年教育的启示与借鉴

本文所述13个国家和地区大部分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为应对老龄化所带来的问题，这些国家和地区积极发展老年教育，一方面缓解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社会问题，另一方面为继续发挥老年人口的作用而积极努力。而在非洲，虽然许多国家和地区目前尚未进入老龄化社会，但相关政府已经开始从国家宏观政策层面对老年教育或成人教育加以重视。无论是亚洲、欧洲、大洋洲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国家和地区的老年教育实践，还是非洲尚未进入老龄化社会国家和地区的老年教育或成人教育实践，我国在发展老年教育的过程中，均可以从中吸收和借鉴有益经验。

（一）关于各类教育机构应如何提供老年教育

1.开放大学如何提供老年教育

自1969年世界第一所单一模式开放大学——英国开放大学成立以来，全球各地相继成立的开放大学就被赋予了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方法、向任何人提供教育的使命。开放大学有责任和义务推进作为终身教育的最后阶段和其中的必要组成部分的老年教育。从日本的放送大学、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开放大学、印度尼西亚的特布卡大学、马来西亚开放大学以及中国香港地区的都会大学推进老年教育的实践可以看到，这些开放大学里并没有设立专门的老年教育学院，其课程对所有年龄段的学员统一开放。这种趋势一方面排除了对年龄的歧视，另一方面促进了老年学生群体与青年学生群体之间的交流。这种面向老年人的课程设置和安排也说明，在这些国家和地区，老年教育不再局限于社区或老年中心提供的娱乐性教育，而是开始向学术教育和技能教育转型。我国开放大学老年教育的课程设置目前尚有待改进。以国家开放大学为例，其老年教育的课程设置仅有不到10年的时间，并主要集中于书法、绘画、唱歌、旅游等娱乐性教育内容。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国老年人口将越来越多。我国开放大学可借鉴国际社会的开放大学实践案例，将非学历课程和学历课程统一向老年人开放，从提供娱乐性教学内容为主逐渐向除此之外还加入学术性课程转变，帮助老年人通过继续学习提升技能、发挥余热。

2.传统大学如何提供老年教育

通过研究不难看出，老年教育走在前列的发达国家，其传统大学已经纷纷开始发展老年教育。这些大学在发展老年教育方面注重参照国际通行标准。比如，爱尔兰的都柏林城市大学参考世界卫生组织的年龄友好城市项目，倡导建立了年龄友好型大学项目和网络，并于2012年推出年龄友好型大学的十项标准：第一，鼓励年长者参加包括教育与研究项目在内的所有核心活动；第二，促进个人退休后的事业发展，为希望追求“第二事业”的人提供支持；第三，满足老年学生多样化的学习需求，包括对各层次学历追求的需求；第四，促进代际学习，鼓励各年龄段人士共同学习并分享经验；第五，扩大在线学习机会，为老年学生拓展学习路径；第六，在高等教育机构中加强对老年群体学习需求的研究；第七，促进人们更好地理解人口长寿红利以及老龄化给社会所带来的日益复杂与多样化的影响；第八，使年长者有更多机会了解和参与大学的各种卫生健康项目以及艺术和文化活动；第九，与大学退休人员社区积极联系与互动；第十，确保与代表年长者利益的组织机构进行定期对话（Dublin City University，2012）。以上十条标准是当前国际社会中较为适合传统大学采用的准则，在实践中也被很多大学广泛应用和采纳。例如，在美国，已经有包括哈佛大学在内的50多所传统高校加入了该年龄友好型大学网络，致力于为老年群体提供教学服务。我国高等教育机构宜尝试了解该年龄友好型大学网络，并从中吸收和借鉴有益经验。

3.设立独立的老年大学

设立独立的老年大学也是为老年学生群体提供教育的一种选择。世界上许多国家，包括本研究所提到的中国、澳大利亚和马来西亚等，均设立了独立的老年大学。这类大学由政府设立，不附属于任何机构，以提供休闲娱乐性质的课程内容为主，为退休或半退休的老年人提供学习的场所和机会。例如，在澳大利亚，自20世纪70年代起，政府设立了100多所第三年龄大学，拥有10万余名老年学员（钟良，2021）。目前我国正在依托国家开放大学筹建独立的国家老年大学。在数字化时代，国家老年大学以“互联网+老年教育”为主要服务模式。在发展上，国家老年大学践行积极老龄观，探索康养学游一体化融合发展的老年教育模式；在教育上，国家老年大学运用包括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在内的信息化手段，为老年学习者提供多场景、多终端的学习支持服务；在运行体制机制上，国家老年大学联合各类教育机构与社会力量，为全社会老年人提供多种学习机会。国家老年大学在满足老年群体接受多样化教育需求的同时，也注重培养和激发老年人的再就业潜力，为社会人力资源开发开辟新路径。除此之外，国家老年大学也通过探索养老服务产业，致力于为老年人的健康养老创造条件。

（二）关于为老年人提供何种教育内容

1.提升老年人数字化素养和技能

随着数字时代的发展，老年人在学习和生活中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信息技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老年人群所遭遇的数字鸿沟问题更加引发了社会关注。日本放送大学在对老年学生的调查中发现，这部分学生对于使用以互联网为载体的信息技术手段进行学习的态度比较消极。因此，在当前社会背景下，设置帮助老年学生提升数字化素养和技能的课程至关重要。为了帮助老年学习者顺利学习，印度尼西亚的特布卡大学建立了针对老年学生的友好教学生态系统，培训和提高老年学生的信息技术素养和技能，帮助他们适应通过信息技术提供教育的方式。在印度，提升老年人的数字化素养和技能已经被列入第三年龄终身教育的主要学习领域。互联网、物联网等技术的飞速发展，必然会对我国的老年教育带来深刻影响，帮助老年群体提升数字化素养和技能以使其更好地接受教育势在必行。

2.为老年学生群体开发和设计微证书项目

与年轻学生追求学历、学位不同，老年学习者大多更青睐可以自由选择的短期课程。正因为如此，具有灵活性、不受时间限制的微证书课程在老年学生群体中受到广泛欢迎。早在2006年，马来西亚就开始从政府层面推出《微证书指南》，鼓励公立大学和私立大学开发和设计微证书课程，在推动终身教育的同时，确保大学课程能够跟上数字社会发展潮流。从2019年起，日本放送大学为老年学生群体设计方便学习的微证书课程，并在网络上直播课程讲座，建立了网上微证书学习系统。老年学生通过学习取得规定的学习成绩后，就可以获得系统颁发的数字徽章，进而获得结业证书。澳大利亚教育部官员也表示，微证书可以帮助那些无法接受传统高等教育的成年人获取替代性的学习机会，它解决了人们接受教育面临的两个最大障碍——时间和成本（佚名，2021）。

我国在发展老年教育的过程中，可借鉴这些国家的经验，开发和设计灵活自由的微证书课程，鼓励老年人在享受娱乐教育的同时，通过学习微证书课程吸收知识并提升相关技能。如此既可以满足老年人的学习需求，又不拘泥于冗长的学术学习，符合老年人的生理和心理特征。

3.对老年学生群体的先前工作学习经验进行认证

各国和地区逐渐发现，越来越多的没有学历的成人希望通过继续学习提升学历，这其中也包括老年群体。因此，许多国家和地区开始尝试通过先前学习经验认证，来为此类人群提供教育机会。先前学习经验认证通过对个人先前经由正规教育和工作经验获得的知识进行评估，为有工作经验但缺乏正式学历的个人提供在高等教育机构继续学习的机会。马来西亚教育部门在这方面进行了积极的探索。2016年，马来西亚学术资格鉴定局建立了先前学习经验认证机制和先前学习资格认证框架，通过建立国家学分制度，认可求学者的先前工作经验，为老年人继续进行学历学习提供机会。马来西亚开放大学作为该学术资格鉴定局的合作伙伴，率先在老年群体中推出了先前学习经验认证机制，吸引了许多老年学生继续学习。我国可在目前“学分银行”制度的基础上，在先前工作经验认证方面进行大胆尝试。虽然很多老年人并没有通过接受正规教育获得相应学历学位，但通过对其工作经验进行认证，一方面可以打破老年学生群体接受学历教育的壁垒，另一方面也可以鼓励更多的老年学生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总之，我国可以尝试通过先前工作经验认证，进一步完善我国的老年教育体系。

五、结束语

随着世界各国家和地区逐渐进入老龄化社会，老年人口的教育问题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许多国家和地区的传统高校和开放大学等高等教育机构，都在积极探索为老年学生群体提供更多的教育机会。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老年教育实践为我国发展老年教育提供了有益借鉴。我国人口众多，老年群体规模庞大，未来可以依托不同的高等教育机构，为老年人提供多样化的教育方式。通过发展老年教育，一方面可以让老年人在安享晚年的同时获得继续教育的机会，另一方面也可以帮助老年人更好地发挥余热，为社会做出贡献。在智能技术快速发展的数字时代，以灵活便捷的方式提升老年人的数字化素养和技能，是帮助老年人更好适应数字社会发展的重要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