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理论与临床应用研究述评

陈 飞，韩洁茹，姜德友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哈尔滨 150040）

药引子受到历代医家的重视，早在《伤寒杂病论》中就有明确的记载，并影响中医药的临床疗效。笔者在CNKI 中“篇名”“药引”“引子”检索得到492篇文献，通过筛选并进行分析研究，对药引的概念、作用和临床常用药引进行梳理和研究，现将研究结果报道如下。

1 药引概念

药引，亦称药引子、引子药，常见于中药的临床应用，其独立于方药组成（君臣佐使）之外，具有显效、增效、引药达病所、减毒纠偏、调和药性、矫味、心理治疗功效的一种或几种物质。

基于笔者对文献的研究和自身对药引的理解，提出五个问题。第一，“一种或几种物质”，之所以如此称谓，因为药引可以是某一味中药，也可以是中药范围之外的某一样物质，例如热水、冷水、冰块、米汤、金戒指等。第二，某一味药引子在某个方子治疗某个病例的时候是药引子，但是在治疗另外一个病例的时候可能就不是药引子，即药引子并无固定的指代，需要结合具体的方药和病例而言。第三、药引子常用于中成药，成药的剂型和方药组成已经固定，但是由于针对不同的病证、性别、年龄等因素，必然需要调整方子的主治和方向，故而需要通过药引子完善具体病例需要[1]。第四，药引子需要与归经理论、佐使药、引经药、煎药溶媒、中药炮制辅料区别开来，最主要的是要与佐使药和引经药区别开。佐使药是方剂的必要组成部分，是辅助君药臣药完善治疗目的的重要组成，而药引子是独立于方剂组成，有别于佐使药之外的组成部分，佐使药可以决定某一个方药的整体疗效好坏，但药引子往往仅能起到提高疗效的辅助作用，而非决定作用[2]。同时要与引经药区别开，严格而要，引经药是在六经及经络学说指导下，具有引药达到某一经的作用，而药引子要引达之处或是某一脏腑、或是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而非某一经[3]。若要将药引的范围和作用科学合理的扩大，笔者建议如下，即药引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药引即为笔者所提出的药引的概念及范围，狭义的药引加上引经药的即为广义的药引。本文重在讨论狭义药引。第五、显效，是指加快药物的治疗作用，缩短起效时间，提高方药疗效。

2 药引功效

2.1 增强药效 药引可增强方药药效，缩短方药起效时间。例如：活血化瘀方中用黄酒为引，增强化瘀作用；辛温解表方中，以生姜为引可增强其解表散寒之效。温中祛寒方中加生姜为引，可增强其温中散寒之效；补益方中，加大枣为引，以增强其补气健脾之效。

2.2 降低不良反应 药引能降低方药的不良反应[4]，对处方中某些“有毒药物”起减毒增效作用。例如：《金匮要略》中乌头汤类方以蜂蜜为引，解乌头之毒；十枣汤、控涎丹、舟车丸等以大枣为引，可扶正补脾、益气护胃，缓和峻药之毒，减少药后反应；白虎汤、竹叶石膏汤、附子粳米汤、桃花汤等经方以粳米为引，顾护胃气，减轻伤脾败胃之弊。

2.3 吸附作用 用药引来控制方药中有毒药物的含量，以免发生中毒，如番木鳖炭与鸡蛋同煮治疗丹毒，可避免番木鳖中毒，达到舒通经络，消结散肿之效果[4]。治疗肝硬化、肝癌时，用斑蝥嘱患者以斑蝥煮食鸡蛋，去斑蝥而食用鸡蛋，从而确保疗效的同时把控斑蝥的毒性[5]。

2.4 趋向作用 趋向作用有别于引经药的引经作用，二者的理论基础不同[6]。趋向作用是在药引理论指导下，某些药物具有引药趋向身体某一特定目标部位。如牛膝引药下行且走膝关节，桔梗引药上行易入咽喉。藁本、蔓荆子引药至头面。苍耳子、辛夷善走鼻窍。蝉蜕、蛇蜕善走皮肤[7-8]。

2.5 扩大治疗范围 由于中成药方药组成与剂型固定，在相当程度上不能适应辨证施治的需要，但灵活变化药引，即可达到随证加减之目的。慈航丹仅由益母草、川芎、当归三味药组成，但通过不同的药引送服治疗80 余种疾病，例如治妇人妊娠，子母不合，用川续断为引，与黄酒服之出汗。治脏毒便下血块，用槐花汤送下。治男子鼻口出血，命在须臾，用童便送下[9]。

2.6 矫味作用 在某些方药中加入适量的冰糖、甘草、甜叶菊等，可调和方药中的苦涩败胃之味，又不影响药效便于内服。《宣明论方》方用润肺散治小儿膈热，咳嗽、痰喘甚、久不瘥者：“上为末，以面和作饼子，炙黄为末。每服一钱，温水化乳糖下，日三服，效乃止。”用乳糖作药引，以矫味。

2.7 心理作用 有不少患者认为服用中药皆需药引，无药引则效果差，特别是郁证及多虑病人。有处方外另用一引，虽效用不大，但病人会感受到医生考虑周到，增加战胜疾病的信心。此所谓“医情人情两兼顾”[6]。

3 临床常见药引释疑

3.1 暖水、热粥或汤剂热服 暖水、热粥或汤剂热服具有升阳、通阳之功。通过液体的温热之性（物理性质），升发人体阳气，起到升阳通阳的目的，间接的调动正气，而非真正的补益，使其更好的接受或应答药剂的药理之性，从而提高疗效，或增强药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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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虚寒证的方药应热服；风寒感冒无汗症等，最好用温热的水服药，或汤剂热服，从而增强方药的温中助阳，解表散寒之功。《金匮要略》中五苓散方后注：“上五味，为末，白饮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饮暖水，汗出愈。”即为典型代表。桂枝汤、桂枝加黄芪汤、栝蒌桂枝汤等方后注：“……服已须臾，啜稀粥一升，以助药力……”“须臾饮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汗不出，食顷，啜热粥发之”等。

3.2 冷饮、凉食或汤剂冷服 冷饮、凉食或汤剂冷服具有增强药力、解毒、引热药入阴分之功。热证采用清热之剂，若同时用凉开水送服，则可增加清热药的效力。如胃火炽盛的患者，最好以凉开水服药，或汤药冷服加速药效。但用凉水来服药，也要因人而异，应先分清个人的体质，如果患者素体脾胃虚寒，反而会造成胃肠不适，影响药效。

《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第五》记载侯氏黑散“上十四味，杵为散，酒服方寸匕，日一服，初服二十日，温酒调服，禁一切鱼肉大蒜，常宜冷食，六十日止，即药积在腹中不下也。热食即下矣，冷食自能助药力。”此处以冷食克制脾胃阳气，使得脾胃气化通导之力减弱，继而增加药物在脾胃停留的时间，增强药物在体内治疗的时限，从而提高药效。

3.3 粳米或米汤 粳米或米汤入药为引，能保护胃气，减少苦寒药对胃肠的刺激，常用于送服补气、健脾、止渴、利尿和补益类中成药。

竹叶石膏汤、白虎汤、白虎加人参汤、白虎加桂枝汤方、麦门冬汤、附子粳米汤、桃花汤等方药中都有粳米顾护胃气，防止药害之功。五苓散、白散、半夏散、四逆散、牡蛎泽泻散都需要用白饮和服，白饮即米汤，性甘温，和药内服，甘以缓之，可健脾胃，益津气，扶正祛邪。

3.4 酒 酒作为药引具有行药势、通阳气、除郁闭之功。酒作为药引应用于临床最早可追溯到张仲景，酒应用于红蓝花酒、下瘀血汤、防己地黄汤、白术散、侯氏黑散、薯蓣丸、天雄散、土瓜根散、治食郁肉漏脯中毒方、紫石寒食散、当归芍药散、治尸蹶方、九痛丸、肾气丸、大黄䗪虫丸、当归散、长服诃黎勒丸、赤丸、治马坠及一切筋骨损方、救卒死而四肢不收失便者方、救卒死方等21 首经方中。除红蓝花酒、下瘀血汤、治马坠及一切筋骨损方用酒煎药，防己地黄汤用酒渍药取汁，作为溶剂之外，余下17 首经方皆以酒为引，以助药力。尤其是肾气丸的临床应用，目前的文献和临床完全脱离了仲景的原意，服药或用温水、或用盐水，结合个人的临床经验和小样本研究发现，脱离仲景“酒下”的服药方法，导致临床起效时间和服药的疗程延长，预期的疗效不能达到理想状态。笔者已开展相关科学研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证实黄酒能够有效地增强肾气丸的疗效，并显著缩短起效时长。

3.5 生姜 生姜味辛，性微温。归肺、脾、胃经。具有解表散寒、温中止呕、温肺止咳、解毒的功效，常用于风寒感冒，脾胃寒症，胃寒呕吐，肺寒咳嗽，解鱼蟹毒。凡治疗风寒表证、肺寒咳喘、脾胃虚寒、呕吐呃逆等疾患的中成药，一般用15 g 生姜煎水取汤作引，或切末沸水浸泡，取其温散里寒，发散表寒和安胃止呕等作用。可用于送服附子理中丸、人参败毒散、通宣理肺丸、温经汤等。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以姜为引的包括10余首：三生饮、大圣保命丹、五积散、消暑丸、对金饮子、三拗汤、连翘丸、姜合丸、杏子汤、如神止泻丸、荆芥汤、当归黄汤、旋复汤，皆取生姜辛散之性，以助药力。

3.6 大枣 大枣甘温，补脾和胃，益气生津，调营卫，解药毒。一般用枣5～10 枚，水煎取汤送服中成药，如人参健脾丸、归脾丸、参苓白术散等。在《金匮要略》中大枣为引用于十枣汤、皂荚丸、葶苈大枣泻肺汤当中，缓药势之猛，解诸药之毒。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枣汤为引服药的有12 方：参苓白术散、养气丹、宁志膏、灵砂、上丹、十四友丸、养正丹、黑锡丹、七枣汤、保生丸、乌鸡煎丸、暖宫丸，皆取大枣温补之性，补益后天脾胃之功。

4 结语

药引及药引理论为中医药理论与临床实践必不可少的部分，在理论指研究和临床疗效等方面起到重要的作用，由于历代医家对药引的理解不同，导致药引的概念理界定、理论研究和临床应用研究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并且药引的现代科学研究属于空白领域，未见药引的相关科学研究。目前很多中医药的现代研究忽略了必要的药引，势必导致中医药的现代研究不能达到最佳的研究条件，从而很难取得理想的研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