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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之母”玛丽生死恋,携带亡夫心脏29年

2022-12-29徐建中

知音海外版(上半月) 2022年9期

雪莱是英国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一提起他,人们对《雪莱诗集》耳熟能详,而对他的夫人玛丽·雪莱却鲜有人知。事实上,雪莱去世时只有30岁,还是一个寂寂无闻的小诗人,正是玛丽通过编纂《雪莱诗集》,成就了雪莱之名。而她自己则创作了世界文学史上第一部科幻小说《科学怪人》(也称《弗兰肯斯坦》),从此科幻小说登上了文学舞台,她也成为“世界科幻小说之母”。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玛丽创作《科学怪人》时居然只有19岁,她16岁时就和雪莱私奔,25岁便面临亡夫之痛。而更让人惊奇的是,雪莱的遗体被火化时,他的心脏却被一层硬壳包裹,拒绝燃烧。玛丽将雪莱的心脏视若珍宝,随身携带29年,直至去世,终身没有再嫁。那么,雪莱的心脏为什么烧不化,他们二人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旷世奇缘呢?

墓地约会,

“怪物少女”初涉爱河

1797年8月30日,玛丽出生在英国伦敦的一个书香世家。她的父亲是英国著名的无神论政治哲学家,母亲编写了《女权辩护》,是世界女权运动的代表人物。然而,母亲在生下玛丽10天后,便因产褥热感染败血症而去世。

玛丽渐渐长大了,却一直生活在“自己害死了母亲”的阴影中。加上继母不允许她上学,因此,玛丽的童年非常压抑。所幸父亲没有放松对她的教育,专门请了一名家庭教师,负责教她西方文学和诗歌,以及拉丁文、法文和意大利文。

天资过人的玛丽除了跟家庭教师学习之外,还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如诗人布莱克、塞缪尔等人的作品,她与被禁止阅读的同时代女性不同,从历史、神话、文学作品的阅读中获得了坚实的文学基础。

父亲再婚后,和继母新生的孩子夺取了父亲原本就不多的家庭生活时间,玛丽经常独自一人前往圣·潘克拉斯墓地生母的墓前,阅读父亲和母亲的作品。通过阅读,她越来越了解自己的父母和他们的思想。

受母亲新潮思想的影响,她的小脑袋里涌现着数不清的思维碰撞,尤其是母亲对当时女性地位不满的申辩与抗争,都让玛丽从小就养成了面向未来的思辨逻辑。

墓地是别的小朋友不敢来的地方,玛丽却感觉特别亲切,所以小朋友们都觉得她很另类,暗地里称她为“怪物少女”。玛丽并不在意,甚至觉得“怪物”并没有什么不好。她依然我行我素,每次坐在母亲的墓前,她就会想象着母亲的样子。母亲温柔的话语在耳边轻语,像涓涓细流,抚慰着她孤独的心。

她喜欢在母亲的墓前读恐怖小说,她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觉得墓地是一个阴森的地方。转眼,她就16岁了。一天午后,她正在墓前凝神,一个英俊的青年映入了她的眼帘。

青年的眼睛放出一股奇异的电波,一下子就洞穿了玛丽的心。她心神一颤,仿佛与对方早已相识,难道他是母亲派来的吗?

这个青年便是珀西·雪莱,他出生在英国的贵族之家,从小接受精英教育,12岁进入伊顿公学,18岁进入牛津大学,是一名年轻的诗人。这次从墓地经过,是去参加一个诗会,可他一下子就被玛丽的美丽迷住了。他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女神,就像看到他钟爱的古希腊史诗一样欣喜若狂。

玛丽有一头金栗色的迷人秀发,一双淡褐色的明眸,鼻子挺直,身材纤细。雪莱被玛丽的容貌和风采所折服,而雪莱的才华横溢也让玛丽心动,两人开始频繁地在玛丽母亲的墓地秘密约会,并很快坠入爱河。

两人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他们之间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语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然而,此时的雪莱已经结婚,虽然他的妻子哈丽特只是一个肤浅而爱慕虚荣的女子,可她已经生下了他的孩子,怎么能离弃她呢?

雪莱只能把一颗滚烫的心埋进爱的墓地,让它冰冷,加盖,再覆上泥土,希望它永远不再发芽。可是,墓地四周开出了花,即便是真的被埋葬,也阻止不了爱的生长。

玛丽被雪莱的理想主义、无畏精神和他野性的、智慧的、超凡脱俗的外表吸引,即便他已结婚,她也并不介意。每次在墓地约会,她都会指着母亲的墓碑告诉雪莱,她要成为像母亲那样独立而自信的女人。

可是,玛丽的父亲却不同意这份爱情,这个一向抨击英国虚伪的婚姻制度,维护世间真爱的斗士,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爱上一个已婚的男人,无论如何,他也要拆散他们。

他生气地称玛丽是一个不听话的“怪物少女”,还威胁雪莱不准再进他的家门,要他永远死了这条心。

四人夜话,

《科学怪人》横空出世

1814年7月28日,玛丽不顾父亲反对,与雪莱约定好清晨四时私奔。雪莱雇好马车,守护在玛丽家对面的房子里。当星月渐渐隐去,灯烛熄灭时,玛丽轻轻推开房门,向黑暗中的雪莱奔去。

他们离开英国,先后到法国、瑞士、德国、荷兰等欧洲国家游历。然而,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精彩,在颠沛流离了6周后,玛丽开始思念父亲,他们也用完了盘缠。9月,他们不得不狼狈地回到伦敦。

玛丽的父亲并没有原谅他们的私奔,好长时间,他都不和玛丽讲话,还把她的行为称为“犯罪”。玛丽内心难过不已,除了父亲,他们还遭到社会的排斥,过着窘迫的生活。

当时的玛丽已经怀孕,而雪莱要躲避债主的纠缠,不能陪在她身边,让她备感孤独。直到1816年12月,雪莱的妻子自杀去世,玛丽才和雪莱正式结婚,他们的婚姻生活终于得到了合法认同。

可是,双方的父母仍然不同意这段婚姻,还断了经济上的资助。阴暗的伦敦、冰冷的亲情摧残着他们的健康。马不停蹄的搬家、柴米油盐的枯燥、生命的脆弱,让他们的生活捉襟见肘,他们不得不再次选择出国。

他们到了瑞士,并与同样旅游的拜伦相见。他们住在拜伦位于日内瓦湖边的别墅,晴空万里的时候就外出游玩,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聚在别墅中。

因为这一年是无夏之年,天气极度反常,即便到了夏天,也时不时有飞雪和冰雹。寒冷和酷暑常常交替出现,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他们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

无聊的时候,拜伦提议大家轮流讲鬼故事,并让每一个人构思出一个独特的恐怖故事,希望能写出一部小说。

于是,在寂静的夜晚,别墅内常常会有四人围坐,侃侃而谈,说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鬼故事。这四人除了雪莱和玛丽,还有拜伦和他的私人医生约翰·波利多里。

有意思的是,经过数日的激烈讨论,碰撞出火花的不是雪莱,也不是拜伦,而是玛丽和波利多里。波利多里后来写出了著名的《吸血鬼》,这是英国吸血鬼小说的开山之作,而玛丽写出来的是《科学怪人》。

玛丽发挥她的独特想象,讲述了一个醉心于生命研究的科学家弗兰肯斯坦的故事。

弗兰肯斯坦为了搞清楚生命的本质,废寝忘食以至于变得疯狂,甚至为了制造出一个新的生命,不惜犯罪从藏尸间带出一块块肢体,用它们组装成一具新的人体,然而当他的实验成功后,他发现那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玛丽很喜欢这个人物,自己不就被别人称为“怪物少女”吗?她把自己的情感融入这个“怪物”身上。

小说中的怪物离开实验室,开始接近人类,学习人类的一切,渴望拥有人类的生活,他甚至做了不少的好事,然而人类对他只是排斥和驱赶,再后来,怪物想让弗兰肯斯坦为他创造一个异性同类,希望能够有个伴远离人类的地盘,只和爱侣共度一生。

这个地盘,其实就是玛丽的伊甸园,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与雪莱的恋情,她依然义无反顾,她觉得既然上天给了自己和雪莱相爱的机会,她心里就一直都在暗暗设想:爱情,就应该是别人眼中“特立独行”的模样。

一年以后,玛丽的《科学怪人》全本书完成,但在当时,人们习惯将有创造力的女作家和“怪物”画等号,总认为写书的女人只会写一些无病呻吟的东西,不是病了就是疯了。

所以,玛丽只好以匿名形式出版。但这部科幻小说一经出版,立刻引起轰动,成为畅销书。可人们并不知道作者是谁,直到几年后,人们才知道此书竟出自一个19岁的姑娘之手。

直到这时,玛丽才走入大众的视野,《科学怪人》为她赢得了极大的声誉,她终于从“怪物少女”完成了“科幻之母”的进化,得到了世界诸多科幻理论研究者和科幻迷的认可,她也因此被誉为“科幻小说之母”。

然而,没过多久,一场巨大的不幸降临在她头上。

1822年7月8日,在意大利的里富那港,雪莱和好友威廉斯乘游艇去欢迎应邀前来协助拜伦办刊物的利·亨特及其家眷。在返航途中,暴风骤起,游艇翻沉,雪莱和威廉斯不幸落水溺亡,雪莱当时年仅30岁。

听到这个噩耗,玛丽的世界一下子坍塌了,她抛弃父母也要追寻的爱情,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与心同在,

“科幻之母”经典永存

雪莱遇难10天后,人们才在海边找到他的尸体,他的脸和手,以及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都被鱼吃掉了,并且当时是夏天,人们只能通过衣服来辨认。雪莱出海时,在他的衣服里面放了一本济慈的诗集,这本诗集并没有腐烂,这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一个天才就这样陨落了,他的朋友拜伦、诗人利·亨特和船长爱德华·约翰·特里劳尼建造了一个便携式火葬场,为他举行了一个希腊式的葬礼,在海边用木柴烧掉他的尸体。火葬的场面极其悲壮,海岸上站满了围观的意大利人。就像古希腊史诗描写的赫克托尔的火葬一样,拜伦以及其他好友向火中投入香料、油和盐,还倒入了大量的酒。

让人奇怪的是,遗体被火化时,雪莱的心脏却拒绝燃烧。他心脏特别大,烧了三个小时,仍然没能烧化。根据后来船长特里劳尼的描述:“大火如此猛烈,但令我们所有人惊讶的是,他的心脏仍然完整。从炽热的火炉中抢走这件遗物时,我的手被严重烧伤了!”

葬礼结束后,雪莱被埋葬在罗马的新教墓地,济慈也葬在那里。拜伦将他的心脏,用一个匣子盛起来,交给了玛丽。

玛丽捧着雪莱的心,早就哭红了双眼,她抚摸着雪莱的心脏,心脏表面居然有一层坚硬的壳包裹着,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雪莱虽然离开了,但他的心与自己同在,这不也是一种陪伴的方式吗?雪莱的心脏在匣子里静卧着,似乎也在陪着玛丽流泪。玛丽小心地用丝绸将雪莱的心脏包好,随身携带着它。

值得一提的是,在19世纪,保存爱人的实物纪念品已经很常见。人们经常把逝者的头发,或者牙齿做成戒指、胸针和手镯。

狄更斯最爱的猫叫鲍勃。鲍勃死了以后,狄更斯用其猫爪和象牙订制了一把开信刀,刀上刻有“1862年,纪念鲍勃”字样。这把刀目前收藏在纽约公共图书馆。在当时,一个人的心脏与身体的其他部分分开埋葬也并不少见。肖邦的心脏被保存在一个水晶罐中(后来被纳粹偷走)。托马斯·哈代的心脏被挖出来埋葬在他的家乡多塞特的斯廷斯福德。

此时的玛丽只有25岁,但她一直随身携带着丈夫的心脏,决心不再另嫁。

其实年轻貌美的玛丽有众多追求者,均被她拒绝,她对着雪莱的心脏说:“我发誓,假如我成不了你的妻子,我也永不会做别人的妻子!”

一日,美国著名演员、诗人、剧作家约翰·霍华德·佩恩向她求婚,面对才貌双全的男人,她仍然拒绝道:“嫁给过一个天才后,我就永远只属于他,不会再嫁给另一个天才。”

雪莱去世后,玛丽带着唯一存活下来的儿子回到了英国,希望得到父亲的庇护。可父亲对这个叛逆的女儿还是耿耿于怀,并未给予足够的容纳。

父亲的冷淡并没有击垮玛丽,她觉得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雪莱的心脏陪伴就已足够。夜深的时候,她觉得雪莱从没离开过自己,他的心脏似乎还在跳动,他的一言一行都还那么清晰,仿佛就在眼前。她伸出手去,他却忽然不见了踪影,她的泪,无声地淌下来。

睡梦中,她又和雪莱相见了,他还是那样帅气,一边微笑着,一边念着自己写的诗。玛丽忽然惊醒,她觉得自己应该为丈夫做点什么,他那么喜欢诗,自己完全可以帮他出一本诗集。

第二天,玛丽将主要精力投入到编辑整理雪莱的遗作中。1824年,她出版了《雪莱诗遗作》。1839年,她克服重重障碍,又发行了一套《雪莱诗集》。

经过二十余年的努力,玛丽终于使雪莱作品全集于1847年问世。她手捧着《雪莱全集》说:“他像一个善良的精灵——用他天才的光辉照亮人生的黑暗,以他的同情和爱鼓舞他们前进。我们最大的安慰,是知道这样一个心灵纯洁而崇高的人曾经生活在我们中间。”

正是玛丽的努力,使雪莱得到了在世时未能获得的广泛认可。玛丽凭着自己的执着,成就了雪莱之名,让他响彻文坛,成为和拜伦齐名的浪漫主义诗人。

看到雪莱的诗集相继出版,玛丽觉得一定是雪莱在帮自己,有他的心脏相伴,她的心中充满了温情和力量。接下来,她开始潜心写作,自食其力,写出了不少精品,最有名的就是《最后一个人》和《永生者》。

她在《最后一个人》中所描绘出的有着“街道寂静”的闹鬼城市,以及展现出的一个个“悲痛难忍”的“末世时期”的恐怖情景,被后世许多作家乐此不疲的效仿。

慢慢地,玛丽成为一位成熟的文学评论家。在生命的最后10年,她全力投入到自己的写作事业之中,虽然受尽疾病缠扰,幸好有雪莱的心脏相伴,所以一路挺了过来。

1851年2月1日,得了脑肿瘤的玛丽在微笑中走完了自己的生命旅程,终年53岁。

临终前,她把雪莱的心脏交给了儿子佛洛伦斯。38年后,1889年,佛洛伦斯去世。当他被埋葬在博斯科姆贝圣彼得教堂的家族墓穴中时,雪莱的心脏和他一起,也被埋进了家族的地下墓室里。这颗令玛丽魂牵梦萦的心脏,终于归入尘土,永远陪伴在她的身旁。

但这真的是雪莱的心脏吗?它怎么能在大火中幸存下来?随着科技的发展,雪莱的心脏之谜也慢慢浮出水面,据现代医学研究,雪莱的心脏之所以没被烧化,是由于他较早患上结核病而导致了一种特殊的钙化,心脏就被一层坚硬的钙化层包裹,所以无法燃烧。

但1885年《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推测,这实际上可能是他的肝脏:“雪莱的肝脏被海水浸透,因此比正常情况下更不可燃。”雪莱的后人在被采访时说,事实上,这可能只是一点“钙化的东西”。或许,它也可能是任何东西。

不管人们怎么猜测,最重要的是,玛丽·雪莱认为那就是他的心,她一生都把它放在心上。

一位悲剧性的年轻诗人的死亡;那狂风肆虐的海滩上燃烧他的柴堆;雪莱心灵的超自然和爱情的象征性的坚不可摧。玛丽,把雪莱的心放在书桌上,这是她的文学作品的中心,也是她整个人生的核心。

雪莱的心脏不但是玛丽的精神支柱,也是她和雪莱“生死恋”的最好见证。在玛丽的一生中,总是频遭厄运侵袭,生命与死亡紧紧相连。然而,或许正是由于这些缘故,她才能凭借过人的才华和坚韧的毅力,创作出传世杰作。

如今,《科学怪人》这部小说已被译成百余种语言,改编成近百种戏剧和影视。玛丽创作出来的恐怖“怪物”几乎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已经成为不朽的经典,而她,也成了永远的“科幻小说之母”。

编辑/征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