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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成化天字罐凌乱了兄妹仨,鏖战过后见山见水

2022-12-29文小刀

知音海外版(上半月) 2022年11期

通常来说,传家宝往往都历经了风霜和岁月洗礼,已延续数百甚至上千年,等传承到后世人手中时,已经被视为家族精神的寄托和财富的象征。它的重点是“宝”,一定要足够珍贵,才能够担当起传家宝的重任;又贵在一个“传”字,既传承了财富,又延续了家族对后辈的期望、后人对前人的缅怀。

可是,随着眼下人们越来越急功近利,拥有传家宝的人大多忽略了宝贝的传承,而是过多地关心其昂贵的经济价值,指望靠传家宝逆天改命、享受人生。由此,围绕传家宝的争夺中,也上演着不同的悲喜剧。

穷困思财路

杨武是个“凤凰男”,他从小就聪明踏实,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他成了老家乡村里第一个考入重点名校的大学生,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家里也张灯结彩庆祝了几天。

进了大学,杨武非常刻苦,他很少有业余活动,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因为他知道社会竞争激烈!如果稍有一丝怠慢,说不定就前功尽弃了!

就这样,经过不懈的努力,杨武全方面发展,成为青年才俊,大学毕业后顺利地留在了西安。拿到单位入职通知书的那一刻,杨武才松了一口气,觉得总算出人头地了,将来就看自己怎么发展了。

一晃,杨武已经快奔30了,家里三番五次催他结婚。虽然杨武离开相对贫困的生活环境,但内心仍保留了许多传统的思想。在选择伴侣这件事上,他一直犹豫不决。

杨武思想传统,所以他进入城市生活圈后,从恋爱到结婚,在生活习惯和观念上常常与妻子蔡艳发生冲突。蔡艳是个“孔雀女”,从小家庭环境不错,生活一直顺风顺水。只是她长相平平,读大学时看上了杨武的英俊和才气,倒追的他。

在外人看来,杨武过得很风光,可是其中的酸涩只有自己知道。在这一点上,杨武深有体会。杨武娶了蔡艳之后,有车有房的他成了老家人津津乐道的榜样。

可是,也正因为在结婚、买房、买车时,妻子蔡艳的娘家“帮”了很多忙,他没少挨岳母的数落。平时,蔡艳花钱大手大脚,却对他控制很严,他的工资除了还房贷便所剩不多,捉襟见肘时听到蔡艳的抱怨,时常让他烦闷不已。

一天晚上,蔡艳在看电视时无意调到了一档鉴宝节目,看到有个瓷花瓶被定出近百万元的高价,蔡艳满目惊喜,突然问起杨武:“你家真的那么穷,就没有传下来的老物件?”

杨武白了她一眼:“那个兔子都不拉屎的穷乡村,除了树就是土,能有什么好东西留下?”蔡艳瞪了他一眼:“好好想想嘛!”没办法,杨武只好再次绞尽脑汁。突然,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我怎么把它忘记了!”听他有了结果,蔡艳急忙凑上来听个究竟。

原来,杨武依稀记得家中曾有一个老罐子,那还是爷爷在破四旧时和乡亲们从坟里挖出来的,别人都觉得跟死人沾边的东西晦气,只有爷爷感觉罐子挺漂亮且完好无损,扔了怪可惜,便将它带回了家,洗干净了曾用它装过咸菜。

后来罐子传到了父亲手里,父亲感觉用死人的东西装食物太不卫生,于是用它专门装缴纳各类税费的单据。父亲去世时,恰好农业税免除,罐子便再没动过。如果不是刻意去想,杨武都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既然有老东西,按捺不住的蔡艳便马上和杨武约好,周末就回老家去看看。

杨武两口子平时回老家并不多,这次回来让母亲欣喜异常,她马上开始张罗午饭,安排女儿杨芳去买肉,自己也去了园里收些蔬菜。

趁着母亲妹妹外出的时机,杨武抓紧时间翻箱倒柜,最后在饭橱下面将那个罐子找了出来,取出里面泛黄的纸张,又用抹布擦去外面的灰尘,一个颜值颇高的罐子呈现在了眼前:

只见它高约二十公分,虽不大,但器形端庄,显得玲珑可爱。罐的内外通施白釉,釉色莹润细腻,罐的外面绘有青花装饰,肩部是如意云纹,主体绘满缠枝莲,且枝茎缠绕,叶脉纤细多姿,花朵宛转盛开,这些图案看上去俊朗灵动,美不胜收。

蔡艳特意看了下底足,发现没有电视上专家讲的那种六字篆书款,倒是有一个“天”字,但写得松松垮垮,如初学写字的人所为。蔡艳顿时有些迟疑:“书法都这么拙劣,能是值钱货吗?”眼见罐子拿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她决定先拍好照片,回城后找人鉴定一下再说。于是,掏出手机,拍下了罐子不同角度的照片。

想不到照片刚刚拍完,杨芳和母亲就回来了,两口子想将罐子放回原处已经来不及。杨芳进屋后便皱了下眉:“嫂子,你捧出这个罐子干什么?”听出她话里有点火药味,母亲主动替儿子辩解:“你嫂子是城里人,看着乡下的老物件好奇呗。”蔡艳听了忙借着婆婆提供的坡下驴,重新把罐子塞到饭橱下。杨芳撇撇嘴,没再言语。

回到城里后,还没回家,蔡艳就要先找专家鉴定一下。古玩市场上有很多门店都开设有鉴定业务,两口子挑了一个装修很气派的“文雅斋”。讲明来意后,便向店里的专家亮出了照片。专家看过后语气非常肯定地说:“初步可以断定,这应该是明清时期的青花罐精品,保守估计价值也得近百万元。”

这东西竟如此值钱?!两口子不敢置信的样子逗得专家咧嘴直笑,他随手找了份近年来青花罐的拍卖成交记录,上面每一项的成交价都在千万元开外,最高的一项达到了五千多万元。就在蔡艳看得入神时,专家突然将记录收起来,郑重地对她说:“不过,仅凭照片判断不敢说绝对保险,想要百分百的把握,最好是将实物拿来再鉴定一下。”

蔡艳连忙点头:“嗯嗯,我们争取尽快拿过来!”

好梦成泡影

该如何将罐子争到手呢?杨武盘算着:母亲身体不太好,常年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悄悄偷走罐子是不可能的。而自己兄妹三个,大哥杨文在外打工,三十多了还没成家。自己这样做,似乎怎么都有点不地道。

妹妹杨芳还没嫁人,为了照顾母亲,平时在村里的苗圃打零工,他们都过得不如自己,如果让自己去要这个罐子,那也是很难张口的事。这件事让杨武夜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好,心里也不踏实。

看他愁得直挠头,在家里走来走去,根本不安宁,蔡艳恨恨地说:“看你那点出息,这就把你吓到了!不就这么点事么,有什么不能说的,算了!不用你开金口,我去要,行了吧!我不会抹你的面子的,你等着瞧吧!没出息。”

杨武见妻子这么说,心里稍微放宽心了一点。虽然他自始至终都不太愿意做这件事,但是他了解蔡艳,她不试一试是绝对不罢休的!看到蔡艳跃跃欲试的样子,杨武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反正不让他去张那个嘴就行!

两人选了个工作日的上午又回了老家,蔡艳还特意到商场左挑右选,为婆婆买了件衣服。一进门,蔡艳就把新衣服亮了出来。杨武的妈妈多少年都没买新衣服了,看到媳妇孝顺自己,一下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蔡艳很快就察觉到了婆婆心里微妙的变化,她见婆婆手拿衣服开心地有点发抖,便趁机凑上前对婆婆撒娇说:“娘,从我们结婚后,你多次提议分家,我和杨武想好了,我们什么也不要!真的,我们啥都不要呢!”

突然出现的话题让母亲有些诧异,她放下手里的新衣服,望着蔡艳说:“你说啥,什么也分不到,是不是有点亏待你们?这怎么行呢?你们想好了吗?”

蔡艳继续动情地望着婆婆说:“这些年,家里为了供应杨武上学,还要为我们结婚、买房出钱,已经尽了力,所以我们不能再往家里伸手了,都留给大哥和妹妹吧。如果我们再要,就有点过分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娘的宽厚与爱护,我们也不会有今天幸福的小日子啊!”说着她话锋一转,“只是,我们虽然什么都不要,但是爹的去世让杨武一直心存愧疚,他想留一件爹用过的东西当个念想,所以我们想带走那个罐子,反正罐子放在家里是个摆设,也没什么用处,但是看到他,杨武的心里会好过一点……”

母亲看向杨武问:“小武,是这样吗?”虽然心虚,但杨武仍硬着头皮点点头。见儿子承认,母亲很平静地说:“好,那你就把罐子拿去吧。如果你爹知道了,肯定也愿意这么做,你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希望啊!”杨武和蔡艳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母亲的允许,杨武心花怒放,忙不迭地取出罐子,然后在家里找了一块好的包布,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放了进去,然后立即放到自己车上。

其实,就在杨武转身去车上的那一刻,母亲的脸上涌出一丝悲凉。当娘的最了解儿子,儿子玩的那点小把戏,哪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只是娘疼儿子,只要有的她都愿意为儿子付出。她也知道蔡艳的个性,如果这一回不依着她,她会一直纠缠下去,这样一来,整个家庭都要陷入矛盾之中。

可是,当天中午,杨武的妹妹杨芳就知道了这件事,她不满地追着娘抱怨:“说什么留个念想,我看肯定是惦记上了那个值钱货!”

看女儿这么生气,当母亲的只能训斥她:“就算再值钱也给他!毕竟他还欠着银行的钱呢。城里的生活不容易!”杨芳说:“都是蔡艳的主意,我哥怎么这么没用,这么窝囊!”

返城的路上,蔡艳将罐子紧紧搂在怀里,如同搂着丢失多年的孩子。她还不住地和杨武商量:“鉴定完了一定要找个靠谱的大拍卖行,确保在卖价上不被人割了韭菜。如果真能卖出百十万元,那就先还房贷,然后对房子来个精装修……”

两人没回家,抱着罐子先去了文雅斋做鉴定。因为是实物鉴定,工作人员先收取了二百元的鉴定费才放他们进店。见到上回那位专家,蔡艳一边寒暄,一边将罐子亮了出来。

专家招呼他们坐下,戴上白手套,拿起放大镜便仔细瞧了起来。随着观察,他的眉头也慢慢皱成了一个川字,十多分钟后,他才放下罐子叹气说:“胎体过于洁白,釉子过于肥厚,青花颜色过于浓艳,依我看,只是一件民国时的仿品。”

几天前还是精品,转眼就变成仿品了?蔡艳顿时傻了眼,她忙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这个罐子能值多少钱?”

专家告诉她:“如果是家传的,不如留着做个纪念;如果嫌来回折腾太麻烦,店里也可以收下,但是只能出一千五百元钱,这已经是最高价了。”

蔡艳几乎瘫坐地上,可是她转念一想,这家伙不会是想少花点钱就把罐子骗到手吧?因此,她决定再换一家鉴定一下,顺便也探一下价。

于是两口子抱着罐子又接连进了几个门店,结果让他们越来越泄气,这些店连一千五百元都不愿出,有一家居然只肯给四百元。

回到家后,蔡艳越看罐子感觉越窝火,这么一个破玩意儿让自己严重失策,主动放弃了别的家产,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如果不选这个罐子,分到的家产再不济也不止卖一千五百元吧?她越想越不甘心,突然对杨武说:“不行,我们也要分家产,得尽快把罐子退回去!”

杨武听了顿时又为难起来:“罐子当初是自己选的,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得回来呢?”

蔡艳摆摆手说:“你不用管了,我已经想出办法来了。”

周末,两口子又回了老家,一进家门,蔡艳就把罐子还给了婆婆。而此时的罐子,已经被擦得锃亮,放进一个大小正合适的锦盒里,看上去已颇具宝贝的派头。

蔡艳告诉婆婆:“经专家鉴定,这是一只很珍贵的青花罐,起码值十多万元,并且越放越值钱。这样的宝贝我们不能独吞,因此给送回来了。”

母亲仍然平静地微笑说:“既然你们送回了罐子,那还是按原计划分家。”

蔡艳“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了。

传承孝为先

此后,蔡艳两口子又重新回到对老家很长时间不闻不问的状态。

几个月后,蔡艳突然给杨武打来电话,催他马上陪自己回老家去,因为那只罐子“突然值大钱了”!

原来,看到送回来的罐子后,杨芳便断定这东西不值钱,虽然蔡艳将它捧得天花乱坠。为了验证,遇到那些串村的古董贩子时,她会捧出罐子来“晃一下市”。

结果,古董贩子们出的价更是低得可怜,大多只有几百元钱。杨芳气不过,决定再也不将罐子亮出来。偏偏因为她的“晃市”,贩子们有事没事便会上门骚扰一番,并且出的价越来越低。

杨芳很聪明,她认为值得贩子们惦记并想通过一再压价成交的罐子,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宝贝。于是,利用一次去外省送苗木的机会,她带着罐子参加了该省电视台常年开办的鉴宝节目。

节目中,官方的权威专家经过鉴定告诉她:“这件罐子胎质洁白细密,胎体秀美轻薄,釉质呈半透明状,温若凝脂,构图、线条、青花呈色和绘画工艺等处理得恰到好处。”

因此,专家认定这是一件难得的明成化青花缠枝莲天字罐,“天”字器是一种皇家的御用瓷器,底足书“天”字款,虽无圈框,但仍比普通官窑珍贵得多。这件罐子的口部有一道常人难以察觉的冲线,已经属于残器,但估值仍然高达二百多万元。

这个结果让杨芳有些蒙,她抱着罐子还没走出摄影棚,就被一群追随节目组寻宝的收藏家围了起来。有人往她手里塞名片,有人一再打听她的住址,还有人当场愿意以三百万元买下。那股热情劲把杨芳吓坏了,她搂紧罐子便逃离了现场。

谁知,这一幕已经被人拍成了视频发到了网络上,于是,专家鉴定的节目、现场争抢的视频,让杨芳和罐子都成了半个网红。

蔡艳正是玩手机看到了这些视频的,看后她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再怪自己为什么听信了那些狗屁专家的鬼话,将一个真宝贝拱手让人了。

可是,很快她又意识到杨武有平等分到家产的权利,于是马上给杨武打电话,约他回老家争到自己该得的那份儿。得知罐子的真正价值后,杨武也来了精神,于是马上开车接上了妻子……

因为有了宝物,老家的大门紧闭,并从里面锁上了。敲门时,杨武不经意间发现大门的上方还新安装了摄像头。他不禁有些不满。娘和妹妹的嘴可真严实,一点消息都没对自己透露。

很快,杨芳从里面开了门,看到是杨武两口子后,她没有丝毫意外,而是径直问:“二哥嫂子,你们这是想咱娘了?还是又惦记那个罐子了呀?”

妹妹的讥讽让杨武非常尴尬,可是蔡艳不吃这一套:“小芳,娘是大家的,我们想了就来看看,那个罐子作为一份家产,也是大家的,也有我们的一份儿不是?难道我们连惦记一下都不行?”

杨芳针锋相对:“当初是谁以为罐子不值钱,主动送回来的?”蔡艳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语:“我们那是不想独占宝物,可是从来没说不要自己那一份啊!”

“好了!好了!为了个罐子,要闹得一家人不像一家人吗?!”听到争论声,母亲也赶了过来进行劝阻,她看着杨武问:“小武,娘知道你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所以娘想问你,想怎么处置这个罐子?”

毕竟三百万元不是小数,杨武索性敞开了说:“那罐子少说也值三百万元,马上卖了,我们兄妹仨平分。”杨芳看着母亲问:“让我说中了吧?”她转过头来,对杨武两口子说:“卖是不可能的,罐子算是爹留下的遗物,娘有一半的继承权,我们仨只能继承另一半,因此,单单的一个人决定不了罐子怎么处置。大哥、我和娘都商量了,我们都没有卖的意思,都愿意作为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

“可是,东西只有一件,继承人却不止一个,为了更好地传承,也为了娘有个好的晚年,我和大哥又商量好了,在娘临终前,让她指认出最有孝心的一个孩子,这个人才是罐子的拥有者……”

杨芳讲完处置意见后,蔡艳和杨武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他们自己都感觉似乎离传家宝越来越远了。

编"辑/征"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