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类型化背景下人才贯通培养：特征、逻辑及策略

王亚薇

(江苏建筑职业技术学院 公共基础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自2019年国务院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以来，职业教育类型化改革成为职业教育领域当前及未来发展的重要内容。与此相关，如何打通职业教育内部层次结构间的藩篱，实现多层次、多维度、多方面的人才贯通培养逐步成为国家职业教育体系现代化转变过程中新的职业教育形态。那么，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有何独特之处，其存在的依据与实现路径又是怎样的？厘清这些问题，对于职业教育类型化改革的推进以及国家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构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的特征

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是依据我国经济社会和职业教育发展实际，对职业教育内部不同层级间协调发展实现形式的积极探索，是我国职业教育体系化、系统化发展的产物，整体性和连贯性是其重要特征。

(一)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不同于“衔接培养”

“衔”虽有连接的含义，“接”有靠近、连续和连成一体等意，但“衔接”多指两事物首尾相连或事物两个部分之间的相互连接。[1]因此，从词源角度来看，职业教育“衔接”发展多考虑不同办学实体之间在某些环节上的相互承接，强调在彼此边界范围基础上的对接，带有明显的外部性。因而在实践中，中等职业教育与高等职业教育之间的“衔接”一直存在着“重形式、轻内涵”“培养目标定位不清”及“课程衔接不畅”等弊端。[2]与此不同，“贯通培养”则强调人才培养内在的一体化，即强调不同的办学实体为实现特定人才的培养，通过适当的方式整合教育资源，把原本相互独立的人才培养过程综合化为一个整体的人才培养体系。因而，“贯通培养”更强调不同办学实体间彼此关联的内在性，一体化是其内在本质。显然，“衔接”是被动的、外在的对接，而“贯通”则是主动的、内在的统一；“衔接培养”侧重于通过中介物打通不同办学实体间的通道，而“贯通培养”着重于不同职业教育层级间内在的有机统一与融合。[3]

(二)“贯通培养”强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注重高层次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培养

贯通培养归根结底还是一种人才的培养模式，而所谓培养模式，是指根据教育思想和培养目标而采取的培养过程的标准样式与运行方式，是融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于一体的操作体系，具有实践可操作性。[4]对于贯通培养而言，无论是中高职教育贯通培养，还是中本职业教育贯通培养，抑或是中职、专科高职及本科职业教育之间的人才贯通培养，按照系统论思想和逻辑观点，其边界都应立足于职业教育本身，教育性与职业性是其鲜明特征。因而，贯通培养既强调理论知识的学习，也强调实践技能水平的提升。但贯通培养又有别于传统的“单一式”与简单“衔接式”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其主要差别是：贯通培养更强调通过长学制的整体设置、教育资源的系统整合以及培养过程的一体化改进，推动具备精深专门知识和精湛操作技能的高技能人才的有效培养。显然，贯通培养虽然强调中职、专科高职以及职业本科等不同职业教育层级之间人才培养的内在关联性，但其出发点并不是以提高学生的科学文化知识为目的，其真正用意在于通过职业教育不同层级办学实体之间知识与技能获取的连贯性和有序性，促进能手脑并用的高层次技能人才的培养。

综上所述，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是指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下，职业教育内部不同办学层级之间依据一定的教育思想，以高层次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为目标的一种一体化的人才培养方案模式。该模式既不同于传统的“单一式”人才培养模式，也有别于简单“衔接式”人才培养，其核心要义在于培养目标的同一性、培养过程的一体化。

二、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的生成逻辑

职业教育作为一种劳动力资源配置的重要手段，其层次结构及发展受产业间均衡关系与演变规律的制约。[5]目前，国家经济发展正处于高速增长期，产业结构调整的步伐显著加快，而由此所衍生出的新业态和新岗位改变了传统人才的需求结构，突出表现为对专深型人才和复合型人才的强烈期求。截至2020年底，我国技能劳动者队伍建设任务相当繁重，除了需要弥补高技能人才的现存缺口436万(平均每年近40万)之外，还要弥补高技能人才需求增量993万(平均每年90万左右)。[6]伴随社会经济的发展，国家对人才的需求将会集中在中高端制造业生产、管理等一线的技术工人，第三产业的高端服务业的技术应用人才，以及能将知识成果转化为工程、生产第一线应用实践，并能进行技术、工艺和生产组织创新的高技能应用型人才。[7]显然，产业结构调整提升带来人才需求结构的变化，已是不争的事实。不过，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产业升级带来的并非仅是高规格人才需求的增加，而是强调基于操作的专深型人才需求的大幅上升。在实践中，这一现象非常普遍。例如：目前很多企业就要求其管理人才不但要懂得管理，还要懂得在实践中如何操作。这对于以往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来说，很难实现，因为专深型人才的培养不仅要有足够长的学制，而且还需要有足够跨度的课程体系。更为主要的是，专深型人才的能力培养需要经历一个从新手到专家的成长过程。所有的这些要求，是单体式培养模式所不具备的，即使是传统的“分段式”衔接模式也难以企及。

此外，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带来的人才需求变化，还体现在对复合型人才的需求上。在此新形势下，产业对人才的需求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般知识和能力的掌握，而是突出强调人才知识与能力的跨越性。这就要求职业教育人才的培养必须打破传统专业之间、校际之间的界限，使学生能够接触和习得不同专业领域的知识及不同层次的思维方法，使多种专业之间、不同的知识体系和能力水平之间实现有序融合。但要实现知识结构单一型人才的培养向复合型人才培养的转变，必然要对职业教育传统人才培养模式进行必要的改革。事实上，目前很多职业院校已认识到复合型人才培养的重要性，并在实践中尝试实施。但现有复合型人才的培养有的是参照本科院校的复合型人才培养模式进行的，采用压缩的方式，把四年学制压缩成三年, 这不但不能真正培养出集生产、建设、服务和管理等于一身的第一线需要的复合型人才，而且还会使得职业院校学生的发展走向知识取向而不是实践取向。[8]不难判断，在传统单一主体人才培养模式下，复合型人才并未得到切实有效的培养与供给，进而迫切需要不同教育实体相关专业之间，以一体化课程体系为纽带，通过专业知识的整合和渗透、职业能力的整体架构真正实现复合型人才的有效培养和供给。

三、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的策略选择

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有其现实的需要与可行的基础，但任何一种人才培养模式的顺利实施都需要一定的条件，除了需要合理配置教育资源，还需要适当地调节和规范不同参与主体的行为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因而，在实施策略的选择上，必要的制度设计就显得尤为重要且必要。

(一)完善人才选拔机制

招生考试是我国职业教育办学实体选拔新生的重要渠道，也是贯通模式实施的关键环节和切入点，但正如前文所述，贯通模式强调人才的一体化贯通培养，而对于考生而言，由于受到传统观念和个人生涯发展规划的影响，并非每个人都愿意接受一体化贯通模式的培养。同时，由于一体化贯通培养的模式需经历较长的学制安排，对学生的学习习惯和接受能力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要求，因而，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一体化贯通培养的模式。一体化贯通培养模式要想成功实施，必须存在一套科学人才评价选拔制度，即通过一体化的规则设置来确定什么样的人能够参加、什么样的人会参加以及怎么参加的问题。为此，建议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设计。首先，合理甄别，考核科学。在学生入学之前，对于志愿报考贯通培养专业的考生必须进行统一考核，而且应该依据不同的教育层次设置符合不同层次要求的转段考试，对于达不到要求的学生及时分流。有一点需要明确，无论是入学考核还是转段考试，都必须也应当增加技能测试的内容。否则，对于本来文化基础就薄弱的大部分中职生而言，其考核结果并非自身能力的全面反映，不利于个人的全面发展。其次，综合考察，手段多元。扩大职业院校招生自主权，增加招生主体的面试分值比例，积极推行优秀生保送制度和申请方式入学制。对于那些技能表现突出，动手能力强，在各级技能比赛中获奖的学生，高等职业教育办学实体可以视情况直接录取。

(二)建构一体化课程体系

贯通模式的实施有利于因产业升级带来的人才需求的满足，但从目前实践来看，也存在课程内容重复、不同职业教育层次在理论教学与实践教学上相互脱节等现实问题。[9]这些问题的存在不仅带来教育资源的浪费，而且还直接影响学生学习积极性的提高，进而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人才贯通培养的质量。因此，为了有效解决上述问题，促进职业教育的健康发展，有必要从实际出发建构一体化的课程体系。

1.一体化课程体系强调课程目标一体化。对于职业教育而言，其课程目标包括依次递减的三个层次，即课程方案的目标、具体课程的目标以及课程模块的目标。[10]不过，职业教育中任一个专业都由若干课程构成，而课程模块又是一门课程中的独立单元，对于人才贯通培养而言，在实践中不可能在每个单元层面做到统一设计，即便在具体课程层面也很难做到目标上的内在连贯。因而，课程目标一体化强调的是课程方案目标的一体化，即人才培养目标的一体化。具体而言，在明确贯通模式人才培养最终要面向的工作岗位的基础上，通过岗位的工作任务和职业能力内容的开发，整体把握岗位所需要的人才规格要求，进而对人才的贯通培养的整个课程方案提出总体要求和一体设计。

2.一体化课程体系强调课程内容一体化。课程目标定位对于一体化贯通模式的有效实施十分重要，而课程内容的选择的重要性不能小觑。在人才贯通培养过程中，处于不同层级的办学实体之间或多或少地存在课程内容重复设置的现象，因此，一体化课程体系的构建必须在一体化课程目标的指引下，重新整体开发课程内容，既要避免重复，又要能够到达人才一体化培养的目标。

3.一体化课程体系强调课程组织的一体化。在实践中，由于课程开设的前后顺序、课程内容各要素间的相互匹配等往往影响人才培养的连贯性，即便做到了课程目标与课程内容的一体化，但也未必能够保证课程的有效实施。因此，必须对课程体系进行整体、系统地组织设计，其中就包括课程序列、类型及比例关系等。总之，一体化课程体系的建构应从实际工作岗位的工作任务和职业能力开发出发，对课程目标、内容进行一体化考量，并在充分考虑不同层次间生源特点的基础上，根据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和职业教育区域性特点，科学合理地设置各类课程之间的序列与比例结构。

(三)优化师资培养制度

打造一支具有贯通培养意识、适应一体化办学目标的师资队伍是实现一体化贯通培养模式顺利实施的重要保障和关键。当前应着重围绕三个方面展开。第一，积极优化教师选拔制度。在教师招聘和选任时，应对任课教师的业务水平、工作态度等综合评价。同时，对于有资质而无职称的兼任教师应在制度设计酌情倾斜。第二，加大职后培训力度。一方面，依托学校资源，开展形式多样的内训，加大任课教师对贯通培养模式的认识和领悟；另一方面，借助合作企业的力量，为专任教师提供实践训练的机会，拓展专任教师对不同层次技能需要的了解，整体把握技能成长的路径。第三，积极推进教师沟通机制建设。一体化贯通模式的实施涉及不同层次的办学实体，其相关教师在教学、管理过程中必然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其中就包括许多需要不同办学实体通过协商解决的问题，例如方案制定、计划执行等方面的问题。良好的沟通机制的存在不仅能够有效地促进问题的解决，还能够促使教师在思想碰撞的过程中加深对一体化贯通模式的认知，不断提升自身的业务水平，进而更好地推动一体化贯通模式的实施。

(四)健全质量监控体系

质量监控体系的建构、健全是一体化贯通模式有效实施的重要基础。相对于单一办学实体内的人才培养模式，一体化贯通培养模式所牵涉的办学主体更为复杂，各自的利益诉求很难完全平衡，进而很难在实践中保证人才贯通培养模式实施的质量。因此，独立于二者之外，健全的质量监控体系的构建就显得尤为必要。

首先，对教学质量进行监控。无论多好的人才培养模式，其最终的落脚点必然通过师生之间的互动得以实现。但正如前文所述，来自不同办学实体的任课教师对一体化贯通培养模式的认识不尽相同，即便是同一办学实体的教师其认知程度也未必同一。因此，不同任课教师在参与行为的表现上必然存在差异，对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实践的影响也不一而同。因而，有必要采取规范措施，以保障一体化贯通培养模式的实施质量。其次，对运行管理进行监控。这里的运行管理主要指涉不同办学实体之间的沟通、协调与管理行为。事实上，人才贯通培养模式的运行质量往往受教育管理者的管理水平影响。一方面，人才贯通培养的实施运行所牵涉到的人和事千头万绪，这对教育管理者的决策水平、协调能力及沟通能力等提出了较高的挑战。另一方面，不同办学实体的管理者看待和处理问题的角度不同，极有可能在决策过程中过多地考虑自身办学实体的利益，而忽略了其他合作院校的感受，进而在实践中出现有损人才贯通培养的行为偏差。因此，为确保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的实施质量，不仅要对教学质量进行监管，还必须采取措施对运行管理过程进行必要的监控。

职业教育人才贯通培养模式的发展并非易事，其成功实施不仅需要内在的制度建设，还需要外在的条件支撑。贯通模式的提出既是对国家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构建在区域层面的积极探索，也是对国家经济发展背景下人才需求结构变化的积极应对，更是对职校生个人发展与选择空间拓展需求的有力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