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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长篇观察

2022-12-27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 2022年4期
关键词:河湾秦岭小说

南帆:《镜中》(艾伟)

艾伟的《镜中》聚焦个人生活中的情感经历,探寻着现代人遭遇情感困境、面对人性考验时的自我救赎。根据作家的自述,标题力图表示“任何艺术都是人间镜像”,也可以借用“镜像”形容艾伟的叙事风格:精准、清晰、犀利,“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镜中》交错地展现各种建筑的造型、光线、色调;众多植物摇曳纷披、绿肥红瘦;杭州的晚秋或者纽约的雪夜,如同优美的镜头画面。然而,如同一柄双刃之剑,这种文字展示的灾祸与苦难令人战栗:惨烈的车祸与破碎的身体,巨大痛楚猝不及防的降临,内心的疼痛与分裂。

小说的情节重演了一个事实:各种隐秘的激情很容易演变为焚毁一切的熊熊烈焰。爱情的无私与嫉妒时常只有一墙之隔,轻微的摇摆与失控就会造成对人生的重大考验……艾伟更关注的是后续的主题:自我如何在心理创伤中重新站起来?除了潮水一般的悲伤与尖锐的仇恨,能否体察某些更为宏大的情怀,例如宽容、宽恕、慈悲、成人之美,立地成佛,并且在这种意义上解脱自己?相对于外部的社会学,《镜中》开启的是内心修为,内心的自我救赎。艾伟表示,他试图“找寻属于中国人的内心语言”,“打开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并找到中国人的‘灵魂’”。

(选自《内在的突围,心灵的救赎》,2022年4月1日《文汇报》)

陈培浩:《拖神》(厚圃)

《拖神》是一轴呈现潮汕平原近代历史变迁、人们精神嬗变的艺术长卷,作品以两次鸦片战争为时间背景,以樟树埠的崛起与没落为主线,着力描写以主人公陈鹤寿为代表的潮汕商人、商帮的命运与传奇,跨越六十多年,采用多重视角,探索潮汕人的灵魂家园乃至中华民族的精神皈依。作者不仅旨在细致地刻画潮汕独特的风俗人情,也不仅是为了客观再现潮汕波澜壮阔的近代史,而是要通过小说,为潮汕人那种向海而生的精神力量做证。主人公陈鹤寿等人身上所洋溢着的刚健雄浑的生命意志和主体精神,其意义不仅在于潮汕人族群,同样也是构成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部分。就此而言,厚圃召唤“拖神”精神,有类于尼采召唤“酒神”精神,都是为现代和当代转型中的民族灵魂凝神聚力。

(选自《为一个族群的精神伟力做证》,2022年6月7日《南方日报》)

陈福民:《千里江山图》(孙甘露)

本世纪初,中国当代文学创生并且接纳了由《风声》《暗算》和《潜伏》等作品开启的“谍战文学”类型,并渐渐成为一种“小传统”。从形式上看,《千里江山图》的选材无疑与这个小传统有某种血缘关系,比如忠诚与背叛,比如刀光剑影与心理压力,比如特工生活的基本技术,比如阴谋或者以阴谋对付阴谋等等,这些都在《千里江山图》中有各种精彩的体现。但是孙甘露对故事和小说人物的构思、理解与处理,让这部小说有了不同寻常的品质和思想深度。

很多人都知道“舍生取义”这个成语,这个训诫在漫长的中国历史实践中成长发育为一个绝对的道德律令,让视死如归成为所有仁人志士的不二选择。在小说里,他们分别叫方云平、林石、陈千元、董慧文、李汉、秦传安、卫达夫……而在更为广阔残酷的现实里,他们和更多的人可能都有一个共同称呼:无名氏。与此前那些“谍战小说”人物必须长期潜伏、完成设定角色相比,《千里江山图》中所有的人物恰恰相反,他们不得不争分夺秒“暴露”自己。全书三十四个小节分别是由三十四个人物或者地点环境构成,小说在危机迭爆的惊心动魄中飞速推进,形成一种激情美学叙事的动态结构。

作为曾经的“先锋中的先锋”,孙甘露在《千里江山图》改变了他所习惯的叙事姿态,但一如既往保持了小说叙述语言的艺术品质:俭省、精确、优雅。

(选自《暴风雨中他们的微笑》,2022年6月15日《中华读书报》)

杨辉:《秦岭记》(贾平凹)

《秦岭记》主体内容五十七则,皆为短制,各有其貌,各显其形,如山如水如石如雾如云如风,混作一处,便显出秦岭的奇正、虚实,博大浩瀚、横无际涯。空间有定而思绪无端。其间山川地貌、历史兴废、风土人情、人事起落皆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秦岭山深如海,万物蕴藏其间,有万千消息纷然杂陈,殊乏规矩,莫有章法,故而其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端的是随物赋形,自由来去,“写时浑然不觉,只意识到这如水一样,水分离不了,水终究是水,把水写出来,别人用斗去盛可以是方的,用盆去盛可以是圆的。”既与天为徒,妙手偶得,随意挥洒,不拘方圆,也便不必以既定法则规矩绳墨,“不可说成小说”,“散文还觉不宜”。文体如何论说?文章也。何为“文章”?乃“中国文化和中国传统的根本发意”,“笼盖四野、茫无涯际”,“包罗万象、纷然杂陈”。

不泥于既定规矩,有心于自家法度。《秦岭记》章法独具,五十七则故事无须连贯呼应,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必交错互文,摒弃惯常章法规矩,便得风行水上自然成文之趣。此为古典文章之重要一种,可开浑然天成、自然成文之文章境界,亦可补目下狭隘文章观念之弊。

(选自《作为“文章”的〈秦岭记〉》,2022年6月16日《文艺报》)

张丽军:《河湾》(张炜)

张炜长篇新作《河湾》,承续了现实主义精神,以一种思想家式的探索风格,高容量、高密度地深度开掘,对历史与现实、爱恋与厌倦、罪与罚进行了来自家族和心灵深处的质询与追问。《河湾》不仅把张炜以往小说叙述中的情节、场景和元素勾连起来,而且在叙事结构、人物形象和思想探索等方面有了新的开拓。

《河湾》从家族三代人讲起这个“半岛”的历史,控诉曾有过的历史之“恶”。外祖父和绅士为何被匪徒杀害?“仁公”为何不仁?大冤屈为何不得伸张?这恰恰是从《古船》就已经开启的历史之问。(《河湾》就是这艘“古船”航行到了今天的“现实之河”时,流变为的从历史到现实、从族群到个体的新的生命质询。)哪里有恶,哪里就有人性仁义与善的光亮。“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在一声声杜鹃的鸣叫里,(那个从“古船”启航的永不止息的倔强头颅及其魂灵,)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憩息肉身、安放心灵的地方,那就是有着众多可爱动物、茂密树林以及世外“高人”的“河湾”。

(选自《“古船”航入现实“河湾”的探索》,2022年7月15日《文艺报》)

李云雷:《野望》(付秀莹)

《野望》是付秀莹又一次回归乡土之作,小说以女主人公翠台一家的生活故事为叙事线索,讲述了乡村中最新的“家务事,儿女情”及其背后所折射的时代变化,描绘出当前中国乡村的一幅全景式风情图。这部小说最大的特点可以说是没有中心事件,或者说小说中的中心事件就是时代新气象所带来的乡村风尚的新变化,但这种变化却隐藏在乡村的内在逻辑和家长里短之中。作者借鉴《红楼梦》等世情小说的传统,注重对乡村中世态人情与人情世故的描摹,写到了诸多父子、母女、姐妹、婆媳以及其他较为疏远的亲族关系,深入到中国文化与人际关系的微妙之处,将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及其变化精彩地呈现出来。

(选自《新时代乡村与中国美学的探索》,《十月》杂志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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